许宁住院的这几天里，周明旸可算是卯足了劲表现，天天去医院陪她不说，还亲力亲为地检查、搭配许宁的饮食，用心程度连裴家人都自叹不如。
因此，在许宁出院后，裴钟琪心满意足地听到了“任务进度值+5”的播报。
两人的生日本就临近期末，很多课程都快要结课，许宁又因为住院耽误了大半个星期，直接错过了马原课的最后一节课。
这又给了周明旸表现的机会，他把最后一堂课上讲的考试重点整理成复习讲义，十分殷勤地给许宁送了过去，怕她心里有负担，还故作潇洒地补充了一句：“我复习的时候不小心多印了一份，送你了。”
许宁怎么可能看不出他是为自己而做的，也没揭穿他：“谢谢你呀，中午我请你吃饭吧。”
周明旸求之不得，连连答应。
两人约着在图书馆一起复习，没发现身后不远处的另一张桌子上，裴钟琪和梁佑臣正用电脑遮掩着视线，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们。
“任务值又涨了一个点，”任务进度顺利，裴钟琪对周明旸是越看越顺眼，“会主动刷进度的男主就是好男主。”
她听不见那边的两人在说什么，只能凭借周明旸外露的情绪来判断二人的进展：“男主这么开心，看起来是有进展了。”
“那最好，”梁佑臣在改剧本，“要是他们能自然地发展下去，我们也不用额外做什么了。”
午饭时间，许宁和周明旸又一起去了食堂，裴钟琪和梁佑臣悄悄跟在他们身后，听见两人正在分享喜欢的校外餐厅。
裴钟琪现在相当乐观，觉得女主大概在住院期间被男主打动了，两人的感情线终于要步入正轨。
——如果她能再走近一些，听见二人接下来的对话，就会知道她完全搞错了一件事：许宁约周明旸出来，并非动了心，完全是另有所图。
“你之前说，姐姐和梁二少从小就关系很好，”吃饭的时候，许宁装作不经意地问道，“你们刚认识的时候就这样了吗？”
“也不是吧？我想想，”周明旸认真回忆道，“我们是差不多四五岁的时候认识的，她那时候觉得我很吵，所以经常不理我。”
现在也差不多呢。许宁接着问：“那她和梁二少……?”
“她一开始也不爱搭理佑臣，佑臣就自己跟着她，后来不知怎么就熟起来了，每次我想加入他们都插不上话。”
周明旸笑了一下，刚想说三个人的电影只有他一个局外人，忽然想到那天在医院电梯里看到的画面，顿时笑不出来了，脸上的表情变得有点扭曲。
他的异样没有蛮过许宁：“怎么了？”
周明旸摇摇头，忽然对眼前的牛肉饭展现出莫大的兴趣：“这个肉也太好吃了！”
如此生硬地转移话题，令许宁不由得更加怀疑。
不过，她也不能说自己突然问这个，是因为梁佑臣一边喜欢裴钟琪一边莫名其妙地向自己表白，两人各怀心思，默契地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
期末周很快到来，裴钟琪忙着复习，也不再跟踪男女主，只时不时听见系统传来任务进度值提升的播报，知道两人的感情还在顺利发展。
考完试便是寒假，裴钟琪不想回裴家，就以参加教授课题组的理由留在了学校，每天窝在宿舍里画稿件。
远离主角的生活规律而单调，有时甚至令她产生一种回到了现实世界的错觉。
这种悠闲的日子结束于半个月后，春节要到了，于情于理，裴钟琪都无法继续躲在学校。
裴敬言亲自来接她回家，上车后，裴敬言第一句话就是：“钟琪，哥哥真的感到非常抱歉，对不起。”
“？”
裴钟琪系安全带的动作一顿，好半天才想起来，他说的应该是误解自己害许宁过敏那件事。
在医院不欢而散后，裴敬言私下找她道歉过几次，只是裴钟琪忙着复习期末没怎么理他，以至于他以为裴钟琪至今还没有消气。
既然他主动提了，裴钟琪便顺势道：“好吧，就让这件事过去了。”
裴敬言如释重负，仔细打量她片刻，满含心疼道：“你瘦了。”
裴钟琪看了眼自己身上厚厚的衣服，不知道他从哪看出来的：“没有吧。”
“脸上都没肉了，在学校很辛苦吧，回去让张阿姨给你做好吃的。”
裴钟琪的实际年龄比裴敬言还要大上五岁，能做自己弟弟的人用长辈般的语气同自己说话，她稍微克制了一下才没有当场笑出来。
“嗯……也好。”
回到裴家的生活简直如同上了天堂，每天有人准备好正餐和水果，睡觉时可以在宽敞柔软的大床上随意翻滚，比在学校时幸福了百倍。
就连她主要的躲避对象许宁，也同她保持着一个客气而不热络的距离，裴钟琪忽然觉得，回家好像也没什么不好的。
今年的年夜饭相当丰盛，邱沁竹不停地给两个女儿夹菜，裴钟琪的碗里很快便摞满了各种各样的肉，堆得像小山一样高。
“妈，你也吃吧，不用给我夹了。”她的碗里实在堆不下了，不得不开口劝道。
“小宝多吃点。”邱沁竹又夹了两个饺子分别放到她和许宁的碗里，“张阿姨在饺子里包了硬币呢，看看今天会被谁吃出来。”
谁能吃到饺子里的硬币，来年就会充满福气，裴钟琪知道这个说法。
只是，小时候在福利院，每个人过年只能获得一个鸡腿的加餐，长大后的年夜饭更是随便应付了事，偶尔和梁佑臣一起过节，两人吃的也是从超市买的速冻饺子。
活了二十九年，她还从来没有吃到过包硬币的饺子。
裴钟琪默默盯住了那两大盘饺子，在快要把自己吃撑了的时候，牙齿终于咬到了一样坚硬的物品。
“我吃到硬币了！”
她把硬币吐出来，擦干净展示给众人看。
“看来，小宝今年会有好运气呢。”邱沁竹拍了拍她的手。
“那这个就要提前给了啊，”裴远德笑呵呵地掏出一样东西，递给裴钟琪，“钟琪，新的一年，爸爸妈妈祝你幸福快乐。”
裴钟琪愣愣地接过红包，抬眼，桌上的人都带着笑意注视着她。
邱沁竹清了清嗓子，做出一个侧耳的动作：“小宝，这时候要说什么——”
裴钟琪的指尖无意识地蜷缩，捏皱了红包的封皮。
“妈妈，爸爸，哥哥，……小宁，”她深吸一口气，“新年快乐。”
邱沁竹和裴远德爽朗地笑了起来，率先举杯，一向宛如冰山的裴敬言也微笑起来。
一家五口轻轻碰杯，裴钟琪被他们感染，也抿嘴笑了起来。
许宁望着这一幕，感到眼前的一切都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就好像，她们在许久之前，就已经经历过成为家人的时光。
她将奇怪的感觉从脑海中挥散，扬起笑容加入桌上的欢声笑语。
自她的养父母离世后，这是许宁过的第一个阖家团圆的春节。
也是裴钟琪的两世人生中，和家人一起度过的第一个春节。
-
裴家的三个孩子都对春晚不感兴趣，邱沁竹见三人看电视看得昏昏欲睡，干脆打发裴敬言带着两个妹妹去院子里放烟花。前一天刚下过雪，裴敬言让人把外面的雪扫了，把烟花搬出来让两个妹妹玩。
如墨的夜空里骤然绽开一片耀眼的赤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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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拖尾的流光向四面坠落，而后更多光束尖啸着冲天而起，膨胀成一朵朵五颜六色的绚丽花朵，又相继碎裂，被紧随其后的烟花光芒吞没。
许宁没见过那些花样繁多的高级烟花，兴致高涨地跑来跑去点火，裴钟琪则是单纯地吃饱了懒得动，搬了张椅子坐下，录了一段天空中的烟花发给梁佑臣。
裴钟琪：【新年快乐。】
梁佑臣：【没有红包。】
裴钟琪：【谁要了？】
梁佑臣发来一条语音，她点开放在耳边，隆隆作响的烟花爆炸声里，梁佑臣低沉的声音缓缓道：“钟琪，新年快乐，祝你平安顺遂。”
裴钟琪莫名觉得有点耳热，把手机拿远了点。
裴钟琪：【我今天吃到了饺子里的硬币，妈妈说我今年会有好运气，传给你一点好了。】
梁佑臣：【那就，祝我们的死遁计划能顺利完成吧。】
许宁玩累了，把打火机往裴敬言手上一丢，也搬了张椅子坐到裴钟琪的身边。
裴钟琪没注意她，专心地回复梁佑臣的信息，许宁的视线无意间扫过她的手机屏幕，捕捉到“死遁”二字，动作一顿。
“姐姐，”许宁拧眉道，“你在和谁聊天？”
裴钟琪条件反射地将手机一扣，抬起头：“有事吗？”
“我刚刚看到，你们好像在聊什么……死遁之类的东西。”
“噢，那是在说游戏。”
许宁还是觉得不对劲：“可……”
“哎呀，好冷。”裴钟琪十分刻意地打了个冷战，起身道，“你慢慢看吧，我先回去了。”
裴敬言见她要回屋，走过来问道：“外面太冷了吗？”
“有点。”
裴敬言目送她进了屋，一扭头，就见许宁紧紧盯着裴钟琪，竟也起身要回去的样子：“小宁？”
“我有点事找姐姐。”
许宁越过他，匆匆跟上了裴钟琪。
一旦有了线索，越是仔细思考，越觉得裴钟琪身上存在很多疑点。
她得了绝症，日记本里也写着诸多严重的症状，可许宁从未亲眼见过她犯病的样子，就算二人不常见面，裴钟琪也表现得太过于天衣无缝了点。
更何况，生了病却要瞒着自己的家人，怎么想都不是一个正常人会作出的选择。
许宁先前以为她是碍于自己不是亲生孩子的缘故而难以启齿，可是现在……
死遁？
她的脸色一点一点地变得严肃起来。
不管出于什么样的原因，都不应该拿生命开玩笑。
她必须验证自己的猜测。
许宁在二楼的转角追上了裴钟琪：“姐姐，请等一下！”
裴钟琪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不情不愿地停下来。
“后天有时间吗？我想约你去一个地方。”
“我没有和你一起出门的兴趣。”
裴钟琪掠过她回房间，许宁忽然攥住她的手腕，展露出前所未有的强势态度：“你的亲生父母，你也毫不在意吗？”
裴钟琪皱眉看她：“你究竟想做什么？”
“南山墓园。”
“什么？”
“大年初二，是我的养父母的忌日。”
许宁说：“我要去为他们扫墓，姐姐，和我一起去吧。”
【重要任务点：南山墓园。】
【任务内容：使男女主一起前去扫墓。】
裴钟琪扶额。
不祥的预感成真了。
和女主一起去扫墓本来是属于男主的剧情，她一回来和许宁见了面，这个剧情就莫名其妙地落到了自己身上。
她果然就不应该回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