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徐二伯怎么回答呢？石清泉特地躲着你？石清泉对你没那个意思？
鸽子姐姐醒一醒！强扭的瓜不甜！徐二伯脑补两万字，恋爱脑要不得要不得……
“或者给您安排一位专属侍从？随叫随到。”做亲切的殿主，徐二伯是专业的。
“你！”
显然这不是南神官想要的，反而更气，愤然起身，金神官正好进门，南神官不忘施礼，不管徐二伯径自离去。
一个躲着，一个生气，
这下好了，各自冷静一段时间。
徐二伯内心嘀嘀咕咕，原本想有南神官的欣赏，事务进展至少好说话，没想到石清泉直接撞在了人家的心巴上，认真起来倒是要避嫌了。这种你情我愿的事情让徐二伯夹在中间，很难做人，这瓜是越吃越苦。
一个闪烁的眼神撞进金神官的视线范围，明明不是她的私情，徐二伯心虚地嘿嘿讪笑。
金神官板正着脸走到幕帘后，徐二伯给他换了个桧木的泡澡桶，木桶后种了一排不高不低的湘妃竹，小小置物架趁在手边，大小将将够放下常看的文册，都是竹制品，植物的香氛沁人心脾。
金神官面无表情地坐进泡澡桶，水面波纹一圈一圈撞向桶壁，暖洋洋的水流顺着密实的狒狒毛，耳朵边翘起几根，像是欢快的弧度。
“南神官今日是？”金神官一反往常，居然先说话了！
“南神官今日休息。”徐二伯苦笑，擦了擦大石块上的水渍，坐在金神官的旁边，这会儿殿内的信众不多，可以借机偷偷懒。
……
对话有一茬没一茬，不知道金神官究竟听见没有。
“这都是你弄的？”神官大人指着木桶和背后一溜竹子。
“怎么样？不错吧！找了好久！从别处神殿买来的桧木，做成木桶还翻了不少藏书资料。桧木泡在热水里会散发清香，资料上说，古早的人类家中常如此沐浴。”
“嗯，很久很久以前，直到全机械革命。”金神官的久是真的很久，久到他陷入了回忆。
第五次科技革命，也就是目前都称之为的最后一次科技革命，人类进入光速时代。像是一场豪赌，所有动作为科技让步。显然，人类最后赌赢了，科技一骑绝尘。
代价是生命资源全部投注于光速发展，就连最基本的衣服也被生物材料所替代，因其强大的清洁功能，很快连家中的浴室都自然而然地被淘汰了。
在某一天，人类所居住的家被简约成一个铁盒。人类作为流水线上的齿轮，变成永不停歇的陀螺。
人类！洪荒宇宙中小小一撮生命，宇宙终结于热寂前的短短一瞬，居然敢自居世界主宰，终于在这个光速时代，全民沦为牛马！
不知是哪一位人类友人，终于想喘口气却发现世间再无旷野，辗转躲进仅剩的几间公共澡堂。
“唉——”
如同大蒸汽时代伦敦上空的拨云见日，那一缕久违的阳光。浴池里一声长长的叹气，一传十十传百，如福音降世，千疮百孔的心灵终于挣脱冰冷铁盒，找到休憩的庙宇，据说这就是最开始的神殿。
金神官努嘴皱着鼻子，深吸一口气，竹叶的清香顺着鼻腔，渗进血液抵达深处，挂起的心脏好像落在某个软垫上，安稳得让人嘴角不自觉弯上去。
“湘妃竹也很难找了。”金神官轻轻说道。
“是呀，你知道这种竹子！”徐二伯眼中闪着小小的银河，“它可以做折扇的扇骨，可是做扇面的纸太贵了，找不到纸就做不成扇子了。还可以做竹笛，竹笛你知道吗？是一种乐器，有资料的话，应该可以复刻出来，只是内殿藏书中没找到记录。竹笛可以奏乐，音乐，你听过吗？”
徐二伯有说不完的话，植物她只在神殿内见过，每一种都很新奇，原来单一个小小的竹子就有这么多的用处，都是由相同的元素构成，却有不同的形态，不同的特征。
大狒狒的睫毛很长，眼皮一耷，看不见眼中神色。
到底听到没有……？徐二伯等不及想要催促他。
……
“我去找找神官资料。”金神官惜字如金，“也许有……”，一如既往。
长长的食指搭在膝盖上，“笃”，“笃”，一下一下欢快地敲着。像午夜昙花静静绽放，眼眸抬起，目若朗星，金色的瞳孔直视徐二伯。
莫名其妙地，徐二伯慌乱起来，人一慌乱就会给自己找很多动作。
比如现在，她胡乱揪出个话题，“神官大人，南神官袖中可长可短的白线是何物？”
“你为何不自己问她？”
“不敢……”徐二伯苦笑，提及南神官，她好像只有苦笑这一种表情，“那日我见南神官用此物救下石清泉，很是厉害。”
……
对话嘎然而止，当徐二伯在脑中搜索下一个话题的时候。
“是熵引。”
“熵引？”
金神官像看白痴一样看了她一眼。
“我见此物伸缩自如，状似橡皮筋，却又不似橡皮筋。”徐二伯硬着头皮继续对话。
“哪里不似？”
“若是橡皮筋，拉长之时会变细，缩短之时会变粗。那日我观此物，延伸至空中十余米处，却不见变细，回袖笼处亦不见变粗。何解？”
金神官诡异地翘起嘴角……笑了！
“不错。”
……
?
然后呢?
徐二伯已经在心里怀疑这位红脸狒狒的本体是只树獭。
“因为它不是橡皮筋，本质是一种秩序的增长。”
“秩序？增长？从何处？”
……
又不说话……什么意思？
考我！？
冥思苦想的徐二伯，产生了这么个不吉利的念头。
“……橡皮筋拉长会变细，缩短就变粗，本质是物质的变形。如果熵引不是橡皮筋，那么它的本质不是物质变形？它的拉长是一种物质增长？物质的凭空变多？……这是科学！？”
即使手握拳遮在嘴上，也抑制不住声音越来越大，徐二伯激动了。
然后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因为很快她就冷静到想抽自己。
显然南神官的熵引与机械同化不是一个层次的科技，甚至不知道是不是科技。徐二伯好像又去思考了不该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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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事情。
如果不是向金神官求证，普通人都会以为南神官袖中的白线是一种伸缩自如的橡皮筋。自然不会有什么震惊的地方。
等等，那枚金册？刘锦和施义之？光禄寺知道此事？
金神官知道光禄寺知道吗？
徐二伯小心地扫视一圈参拜区，要不要问金神官？此时殿内的侍从和信众比先前那会变多了，又瞥了眼金神官，神官的金色瞳孔被睫毛遮住，不动声色。
正当她犹豫不决。
“你的熵圈呢？知道树叶去何处了吗？”金神官突然提问。
？又来？考我！！？
忍不了了！给他一个！白眼！
树叶去了何处我怎么知道……总不能跳进熵圈里去找吧……
一个清洁工扔垃圾还有这么多讲究？这是对一名洒扫！对一名劳动者剩余价值的压榨！是剥削！
内心喋喋不休的这位朋友表情很精彩，正好被看过来的金神官瞧个正着，终是规规矩矩地坐正。
问的什么问题来着？找树叶？
树叶？
为什么不是枯叶？
灵敏的徐二伯似乎找到了重点。
如果是问，去了何处……
“冒出了翠嫩的树叶……一堆……逆向画圈的时候……”徐二伯顿了顿,试探地问，“这是回来的枯叶?”
……
“不错，已经发现到这里了。”
金神官给徐二伯的答卷批改了分数，这种断层的对话方式像某种高端的PUA，让徐二伯不自觉地想再接再厉得满分。
“如果是写了诗的纸片，比空白的纸需要画更大的圈。”徐二伯分享了自己的另一个发现。
“这不是很明显的特征吗？”
看吧，又被当成了白痴。
徐二伯有点心虚，除了扫树叶以外，就没正经研究过这个圈。
还有点生气，扫树叶才是她的正经工作！
要不怎么说光速时代全民牛马，即使天天泡在神殿的大澡堂，也很难放下正经工作，不由自主找寻位置，被存在感的困住一生。
“熵圈好像不止是物理计量……”很难确定到底是文字的物理数量还是文字本身的含义造成熵圈大小的差异，但是徐二伯不想再接收金神官看白痴的目光了……直接给出个她觉得最离谱的原因。
微不可闻的一声叹息，金神官的狒狒蒜头大鼻孔，尽量悄悄缓缓地叹了口气，顾及徐二伯的情绪。
“我听到了……”徐二伯丧气地说。
金神官目视前方，缓缓开口。
“细分熵的计量方式容易混乱。你只需记住，圆越大，可收容的越丰富即可。”可怜巴巴的，算了算了，答案告诉她吧，金神官的内心活动都写在脸上。
似乎每一位神官都是这样直接，也许就是如此不惧实力的直接，让寻找存在感的人类闻风丧胆。
徐二伯听得认真。
“是巧合吗？熵圈这个名字是突然从我脑子里蹦出来，为何熵引也有“熵”字？”
徐二伯抠到一个字眼，像个小鸡仔跟在母鸡后面，一边蹦跶一边叽叽喳喳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