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主?”徐二伯嗫嚅着,脸上的婴儿肥像下锅煮了十分钟的糯米团子,阳光下细小的绒毛带着水汽,神殿十几年的岁月,只是等比例放大了她。
徐二伯失神的眼睛找回焦点,从7岁进上乙殿,她只会喊一个人“殿主”,那人就是施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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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当徐二伯回忆那天时,她总和石清泉说是早有预兆。
也许就是神的召唤吧,从早上醒来她就觉得脑子嗡嗡作响。
“那是你没睡醒吧。”小石总这么笑话她。
“睁眼醒来,突然就听到了很多声音。”徐二伯回忆道。
石清泉凑近看了看她的耳朵,笑道:“耳朵还在,当然听到很多声音啦。”
“不是。”徐二伯神秘地摇摇头,“各种奇妙的声音掺杂在一起。但我的脑子很清醒,前所未有的清醒。”
滴答滴答,刷牙洗脸时她一下分辨出,其中一种是水龙头滴水的声音。
滴答滴答,本该按部就班跟着人流,那天突然就忘记应该去哪里,鬼使神差地偏离了路线。
滴答滴答,银色世界的斜切处竟然出现断层,徐二伯沿着断层走啊走啊,身后的人越来越少,脑中的杂音越来越清晰,警报声在耳中一直“突……突……突……”地提示偏离。
啊,吵死了!徐二伯人生第一次体会到可以称之为烦躁的情绪。
滴答滴答,在某个更深入的断层处,人又突然变多起来,人们朝着同一个方向步行,徐二伯就这么走到了上乙殿白色的高墙外。
人们驻足仰望,高墙尖顶耸入云霄,竟看不出建筑的全部模样。
当施义之身着白色羽纱金线滚边的殿主服出现时,徐二伯耳中的警报声嘎然而止,无聊的世界终于响起古老的钟声。
听说最古老的钟是一种叫铜的金属所制,徐二伯默默地想着。
徐二伯觉知到自己的变化,她甚至不知道此刻的心情可以称之为惊喜。
施义之让殿外徘徊的人们进殿参拜,那是徐二伯第一次走进上乙殿。
殿中有徐二伯只在资料书册中见过的草木,她拾级而上,指尖下神殿的汉白玉柱,触感冰凉温润。越往里走,鼻尖飘进一股奇异的热气,比大气系统调配出的夏季更湿润,温度更高但不闷,渐渐皮肤也接触到这些热气,更大面积。每一个表层细胞都被激活了一样叫嚣着,仿佛喝一口可乐打个嗝又伸个懒腰那般舒爽。
人群行至参拜区,两排高大的屏风挡住视线,人群自动按性别分成两列。屏风后,池边摆放着整齐的草编篮子,人类褪下银袍,将竹篮里的白色方巾搭在手臂上,鱼贯走进热气腾腾的水池中坐下。徐二伯学着其他人的模样,将白色方巾叠三层放在头顶。
这就是,神殿名物——大浴池啊!
半晌。
“唉——”
徐二伯人生第一次,叹气。
原来她耳中的杂声是风吹过草叶的声音,是脚踩过树枝的声音,是赤脚走进大浴池的声音。
浸泡在热水中的每个毛孔大口尽情地呼吸着,水蒸气熏得她看不清远处,依稀有三个大浴池,在按性别划分的两座大浴池中间,还有个正方形的池子,有个宽阔的身影浸在其中。
人们说,那位是上乙殿的金神官。
毛孔吸足水分,开始打盹,徐二伯慢慢闭上双眼。
过了很长一会,周围悉悉索索,有人起身离开,休憩好的人类又穿回银袍。毕竟长久留在神殿是个艰难的决定,神殿崇尚人类最原始能量,躯体上限会被无限拔高,相对应的,从此要放弃其它便利。
直至再次回归宁静,徐二伯缓缓睁开双眼,她已经做出选择。
这天,徐二伯留在了上乙殿。另一方池中,也有人留了下来,便是石清泉。
从此她二人跟在施义之身后,亦师亦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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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义之逆光站在光禄寺门前,脸上的表情隐在光影里,袍袖中藏着苍劲的手臂,不显山,不露水。
“殿主,小石他…他去哪了?”失去支点的徐二伯茫然无措,口中喃喃地重复着这个问题。
“二伯,小石去了时空的间隙。”施义之的声音平淡如白水,带着一些笃定的力量。
“他…他死了吗?”徐二伯眉头拧成在一起,若是石清泉看到,定会笑话她眼睛上趴着大青虫,可是再也没有人会笑话她了。
“他没有死。”施义之的语气中不含一丝犹疑。
“时空的间隙?是哪里?”
“跃迁的时间差,留下的空间间隙,自由的远方。”
“我想去找他。”徐二伯手里紧紧攥着空空的衣袋,防御胶囊没了,跃迁□□了,躺平的前半生也快祭了。石清泉的消失尖利地划破了她的所有安稳。
“二伯,小石救了你,才得到了自由。你只有自由了,才能再见到小石。”
他在说什么?太绕了,听不懂啊……
“自由?怎么样才能自由?”徐二伯问。
“为了自由你做过什么呢?”施义之的声音包裹着蛊惑的蜜糖,接二连三的问句,一下一下敲击着徐二伯的灵魂。
“我?我不知道。”
自由?小石消失了啊?
他在说什么啊?
小石终于自由了?神殿对他来说是束缚?
本来消失的应该是我……愧疚堵在心口,压得徐二伯的胃更痛了。
一定要这么对他吗?石清泉只是想救她啊!
明明下定决心抛弃一切留在神殿做个小小洒扫,她只是爱上了浴池的热气啊。
在神殿外按部就班,在神殿内事事顺从。
哪里做错了吗?
“二伯,没有人能简简单单地过活这一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要完成。”
又是这句话,又是这句话!
时间过得很慢,太阳渐渐偏移,施义之背后的光线侧开角度。架在他鼻梁上的无框眼镜越来越清晰,镜片后的眼睛闪着精光。
徐二伯终于看清这个熟悉的轮廓,鬓角泛白。她揉了揉眼角,手掌微握起虚挡在脸侧。
清醒点!这不是以前的那个上乙殿殿主施义之!
施义之走进徐二伯,他个子不高,伸出手臂,再想揉揉徐二伯的脑袋有些吃力,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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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煦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如徐二伯的小时候一样,眼睛却始终盯着她表情细微的变化。
徐二伯一个激灵,那个手臂,是他!是他把我和石清泉从跃迁塔中生生拽了回来!
送小石去上乙殿也许他还能活下来!为什么?施义之怎么和刘锦站在一起?
怎么办!?质问他?
打不过!死嘴!快说点什么啊!
……
“您怎么来了?”徐二伯终于憋出一句话,带着委屈乖顺地问道,顺势低头收起神色,堆在脸上的信任并不触达眼底。
施义之一下一下轻拍着徐二伯的肩膀,自他卸任殿主,徐二伯当上殿主那天后,他再没见过徐二伯。
这丫头怎么还穿着小时候那件外袍,都穿多少年了?统一的殿主袍呢?
“怎么衣角磨坏了都不知道换件新的?”施义之的神情愈发慈祥,真切得让人直打寒颤。
“是被电坏的……”
“好好的,哪来的电?”
“他……都是他……”徐二伯的埋着头,时间拖到现在,她已经完全清醒。施义之她是绝对打不过的,她还没有傻到直接和施义之发疯,先想方设法把这位的注意力转向其他地方。
“咚……咚……咚……”心脏狂跳,被拍的半边肩膀僵硬在顺从的角度,衣袍下的皮肤汗毛竖起,从毛孔开始战栗,徐二伯死死捏着拳。
太阳亦步亦趋向西沉下,光禄寺高耸的白墙投下巨大的影子,像世界敞开的口子。施义之就站在世界的入口处,沉浸在他慈爱的人设中。
他的眼睛微微眯起,凉薄地扫向刘锦。
一直防备的刘锦闻到了危险的气息。
倒是有些看不懂了,让拦住徐二伯的是施义之,让试探徐二伯的也是施义之。另一个男孩子人都没了也没过问一句,却因为徐二伯电糊的衣角就要发难?
“任务我可是完成了……”刘锦虽忌惮施义之,可也不是吃素的,他背在身后的双手,早就蓄满紫色的光电。
任务?徐二伯的脚尖转向外,悄悄错开半身。
有时候不知道真相反而能幸福,比如现在的她,已经不能再装傻充愣了。
而施义之,还想守住那层薄薄的窗户纸。
“闭嘴!”施义之暴怒,该死的刘锦,光禄寺没教会他什么是分寸吗?杀心瞬间已起。
“哈哈哈哈哈。”见施义之情绪失控,刘锦也懒得和他斡旋,放肆地大笑起来。
施义之啊施义之,你有病啊,光禄寺那帮人知道你有病吗?
石清泉才是你亲儿子吧!那丫头知道吗?
这世界太癫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刘锦!闭嘴。”施义之催动的手臂被刘锦的笑声打断,他不想当着徐二伯的面动手杀人,但不代表此刻他能忍得住,飞去的眼刀竟一点也不藏着杀意。
“是,少卿!大人!”刘锦故意勾着嘴角拖长声调。
徐二伯战栗的毛孔急速收缩,头皮被无形的手一根一根揪住一般,人麻了。
终是忍不住,后退一步。
少卿?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