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音模糊了眼睛。
“这不是昨天晚饭坐在我们身后的小姐吗？”张正耀认出来。
郁音顺势握住陆昂伸出来的右手：“您好，我是……”
郁音轻轻一握，刚要松手，竟不知道是说她现实的名字还是CV名字。
郁音犯难，凝眉思考，被握手的男人也不着急。
“陆总，这是CVYuk。”赵静思连忙说道。
郁音眨眼，回神，看见两人手还在握着，她立刻抽回手,本想道歉，那卡在喉咙里对不起始终说不出来。
最终，她重重看了眼陆昂，收回目光。
陆昂也无所在意，收回手，笔直站在她跟前。
张正耀瞅着两人之间欲说还休的气氛，问：“你们之前认识？”
郁音心倏地被人捏住紧起来，眼神余光飘向陆昂。
“不认识。”
听到陆昂回答，郁音心陡然降下去。
是的，当初闹得那么难堪，见面本该是陌生人。
郁音配合着摇头：“不认识。”
张正耀疑惑，眸光还在两人身上来回瞅。
“好了好了，我们坐下聊。”赵静思打着圆场。
四人坐下，赵静思与张正耀就合约之事进一步讨论。
光合游戏七月中上市一款以山海经为背景元素的兽人争夺游戏，其中共有上百款兽人角色，每款角色都有自己的剧情线。
现他们找了大量CV为这些兽人配音，郁音知道他们委托她配音的就有四个角色，分别是九尾狐、四耳猕猴、毕方、龙女。
之前看在钱的份上，郁音一咬牙就答应。
现在，郁音看着对方男人，心里浮上异样。
和前男友共事是怎么样的感受，郁音算是明白，不上不下，时时尴尬着脚趾扣地。
郁音手指摩挲着咖啡杯的柄手，思考着如何全身而退，男人磊落的目光直射过来，她心再次起了涟漪。
“Yuk老师，您一直看我，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陆昂淡笑问。
张正耀、赵静思目光齐刷刷看过来，郁音浑身一僵。
“我……”郁音手指摩挲咖啡杯杯柄力气加重，在为她即将说出口的话蓄力。
“怎么了？”赵静思看出郁音不对劲。
郁音看着陆昂那看不透的笑容，在想，他是知道Yuk是她，特意拿高价格钓她出来，还是他压根不知道误打误撞。
但无论哪一个原因，她都不爱跟前男友共事。
“我不能担任贵公司游戏人物的配音，抱歉。”
陆昂脸上依旧笑。
张正耀绷不住，语气陡然升上去：“是Yuk老师对我们的条件哪里还不满意吗？”
一条五万，每个角色预计三到四条，四个角色保守估计六十万，为了配合Yuk不露脸的特殊情况，他们承诺配音时允许Yuk老师走特殊员工通道，单独一人配音室。
郁音垂头，她知道对方条件给的是业内天花板。
但……
“抱歉，我临时有事。”
赵静思眉头拧在一起，眸光在郁音、陆昂两人身上打量。
场面再度僵住，搞不好双方就此结仇。
郁音电话铃声响起，她看见是花开富贵5.0版本，以去卫生间借口去接电话。
咖啡厅露天阳台。
郁音接电话有三分钟，姥姥还在极力推荐医生人有多好，还说医生对她很满意。
甲方不能被她丢在座位上太久，她敷衍的应着说会接触接触。
那方老人终于满意，作罢。
挂了电话，郁音深呼吸吐出一口浊气，脑海里浮现出陆昂说的那句不认识。
目光怔怔，飘向远方，等回神发觉又过去两三分钟，她转身急忙往外走，猝不及防对上陆昂那张脸。
男人似乎早就等在这里。
他来了多久，听到多少。
“陆先生。”郁音缓了一口气，笑着打招呼，欲从陆昂身边走过。
“Yuk老师不是去卫生间？”
郁音：“……”
郁音脚步不得不放停：“是去了卫生间，后临时接了电话。”
“相亲对象挺黏人啊。”
“没想到Yuk老师喜欢这一款。”
郁音刚要解释，后觉得他现在只不过是个陌生人，过了今天，往后大抵也不会在见面。
“我也没想过，只能说，人都是会变得。”
“那祝Yuk老师感情顺顺利利。”
陆昂说的诚心诚意，郁音听着怪怪。
“多谢陆先生。”
郁音礼貌一谢，抬脚刚准备走，又被叫住。
“不知是我们光合游戏哪里做的不对，让Yuk老师反悔？”
反悔这个词说的有点重，本次会面就是双方进一步探讨看是否有机会合作。
“我这个人生性孤僻，还是算了。”
“是吗，我看未必。”
郁音不悦，看向陆昂。
陆昂立身于光影之中，她看不见那只金灿灿的眼睛。
“陆先生为何执着于我配音，南宜市是汇聚全国配音人才，找谁不行？”
陆昂笑的无声：“你以为呢？”
郁音心里浮现出幻想，他是来找她的。
“自然是为了《山海经·洪荒崛起》。”陆昂眼角暗藏锋芒，脸上的笑在郁音看来变成嘲讽。
嘲讽她的多想。
嘲讽分明是她推开他，现在又主动眷念往昔。
郁音脸色一阵白，一阵红，身上火烧火燎，尴尬不已。
“这款游戏是团队耗费团队一年之久的心血。”
郁音已然明白，他不想辜负团队。
“Yuk老师刚才在想什么？”男人几分试探几分胸有成竹的发问。
这人恶劣至极，非要把对方的难堪挖出来放到明面上。
所以，陆昂来南宜市纯属为了工作，也因为她声线符合他游戏设定，其余纯属意外。
这种情况下，要是她在扭扭捏捏，反而是她奇怪、小气、不够大方。
“陆先生，你以前也这么跟合作方说话吗？”
“Yuk老师想知道？”
“没想到Yuk老师对我还挺好奇。”陆昂玩味一笑。
郁音火烧火燎程度加重，重重瞪了眼他一眼，走出去。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座位，赵静思、张正耀两个人精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
郁音：“本来是可以答应，但陆总你太轻薄，我要再考虑考虑。”
张正耀:“？”
张正耀看了眼笑的吊儿郎当的陆昂，立刻道：“Yuk老师您肯定对陆总有误会，你上网一查，就知道陆总见到女性，自动退避三舍。”
张正耀还要说，脚被人重重一踩。
张正耀不明所以看了眼陆昂，陆昂依旧保持那似有若无的微笑。
合作再次搁置。
张正耀送走郁音赵静思后，回来指着陆昂，恨铁不成钢道：“平时说你洁身自好连个屁都不放，今天吃错药了？”
张正耀说着，很是悔恨，要是陆昂不瞎说话，没准就谈下来。
“所以，你跟Yuk老师之前认识？”张正耀话锋急转，人难的聪明一次，“你丫的，你该不会以公谋私来追女人的吧？”
陆昂右手中指反扣，敲击桌面：“我是那种人吗？”
张正耀仔细端详他一分钟，摇头。
“你眼里要是有女人，你家里早就给你排上相亲日程。”
陆昂：“……”
“不过Yuk老师脾气真差，难怪顶着那么张漂亮的脸还需要去相亲，简直浪费她那副好皮囊。”张正耀回想刚才，没忍住，吐槽了两句。
“你闻到空气中的臭味了吗?”陆昂问。
张正耀摇头。
陆昂：“是吗，就是从你嘴里冒出来的。”
陆昂：“不知道的以为你吃屎了。”
张正耀硬是用了一分钟反应过来，以为你吃屎说话那么臭。
张正耀气的抡起拳头朝陆昂后背袭去，陆昂一个侧身躲过。
“现在还是抓紧时间怎么想想让人答应配音吧。”
张正耀：“啊，你还想让她来？”
陆昂：“怎么，你想换人？”
张正耀摸着后脑勺：“太难啃了。”
陆昂淡笑：“越难啃我越喜欢。”
张正耀：“……”
张正耀看着陆昂眼睛里透出来的光芒，总觉得里面掺和着不清白。
张正耀说到这里又想到关于Yuk的传言。
“你知道Yuk的直播吗？”
陆昂挺着一张无感的脸望过来，张正耀见他这种神色就知道他不知道。
“我半个月前进过她直播间，她直播时带着一凤凰面具，从不摘下，因此没人知道面具之下的脸是什么样。”
“她自己本人也不在意，有人问她是不是丑不敢摘下，怕吓跑直播间人，她应该习以为常，理都不理，按照自己节奏播90分钟。”
“现在想来，难怪她不在意。”
“我这半个月断断续续去过几次，每次都有一个霸占榜首的榜一大哥，id名为二十四年夏，他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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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艇飞机各种乱送，一晚上我觉得至少送出个几万。”
张正耀嘴跟机关抢突突突，他说的投入，没注意到陆昂居然听完他这无关紧要的废话。
陆昂笑问：“你是羡慕吗？”
张正耀以为自己听错，震惊问：“什么？”
“羡慕人家榜一大哥送礼物。”
张正耀冷哼：“你想的可真多。”
“我只是觉得榜一大哥还不知道Yuk的真容就送这么多，要是知道不得送的更疯，不对，二十四年夏送这么多，或许早就加上Yuk的私人微信，也或者……”
“阿正！”
张正耀合理延申，被陆昂一个冷声叫住。
张正耀不明所以眨眼，后反应过来：“对哦，你不玩这些，自然不懂直播规矩。”
张正耀拍拍陆昂肩膀：“幸亏你不玩，你要是也像那个榜一大哥一样送那么多礼物，还没加上微信，那不妥妥冤大头傻缺。”
陆昂：“……”
*
南宜市诚如郁音所说，不是经济发达的一线或者新一线城市，但它汇聚着大量CV，其在全国有着影响力的OKNG和声场和369声工厂就在此地。
郁音大学期间经营自媒体账号【Yuk】,靠着声线独一无二一炮而红，毕业后，签约了OKNG和声场，在公司的帮助下，她更是凭借影视剧《融糖》和动漫《三世情缘》，红透半边天，奠定她在言情界里女CV的NO.1地位。
但她从未在公开场合露面，就算签约OKNG后，每周六晚九点有场直播，她也是戴面具直播，平日去公司也是趁着人少。
至此，网友对Yuk猜测众说纷纭，有人说是甜美可爱的软妹，有人说是霸气十足的御姐，也有人说是硬朗中性，自然也有人说是Yuk长相不堪上镜，才用面具遮挡。
赵静思先前想过让她摘了面具直播，这张脸不用来吸流量太可惜。
郁音坚持拒绝，这件事不了了之。
晚上九点，郁音戴好凤凰面具，打开直播，等待网友进来间隙想到隔壁门口堆积的纸箱。
纸箱从她出门到回来，照旧保持原样。
是不住了吗？
郁音琢磨着要不要换成一梯一户。
弹幕开始滚动，她注意力回来，看了眼直播间在线人数，两万加，正常人数量。
【姐姐姐姐，我来了！】
【除了Yuk，找不到第二个这么准时开直播的人】
【姐姐，今天考虑摘面具吗？】
郁音照例先来了个感谢，感谢谁谁送的小花、谁谁送的应援棒。
【我靠，光是这种清透声音我就受不了！】
【姐姐一会能不能来个猛女撒娇！】
【要听要听】
一般情况下，她们提什么要求郁音都会满足。
咆哮里喊着帮我，引得屏幕上的礼物滚得飞快。
“感谢姐姐今天相亲怎么样送的小草莓。”郁音念完，大家想起来郁音去相亲。
前一个月，姥姥提出相亲时她在直播，刚好被直播间粉丝看见弹出来的微信。
大家都把id换成相亲怎么样，郁音念了几句，无奈叹口气。
【好苏！姐姐一口气简直叹在我心巴上】
郁音在一堆礼物里看见这句话，又是无奈一笑。
直播镜头里，虽看不见她的长相，但凤凰面具下那张桃色唇瓣微微笑着，扬起的弧度让人想到树上鲜艳多汁的桃子。
嗯，很想让人上去咬一口。
一声“嗯哼”勾的人魂牵梦绕。
“别问，问就是伤心事。”
【啊？】
【姐姐相亲不顺利？】
【好想知道姐姐长什么样】
又来，郁音习惯大家探讨她的长相，为转移话题，说了和观众语音连麦。
话一出，把所有潜水的网友全部炸出来，屏幕翻滚速度达到史上巅峰。
郁音闭眼，随便点了一个。
“宝宝~”
“宝宝。”
“宝宝？”
郁音刚直播时，一句甜言蜜语都说不出来，硬是靠着她百变嗓音维持着高人气。
别家CV叫宝宝叫的风生水起，她直播快一年刚学会。
怎么不回应她，是她叫的不好听吗？
她可是练了好久，喊宝宝喊的第一个人。
她清了清嗓子，试探的又叫了一声：“宝宝？”
“你们这行张口就叫人宝宝啊。”男声语气尽显轻薄、玩世不恭。
郁音一下听出是陆昂的声音，浑身腾的跟蒸发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