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说话间,王策扶着姜景桃悄然从人群里退走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
女子脸色顿时青一阵白一阵的,很勉强地笑,“妹妹贵人多忘事,前些日子我们在王府上还见过的。”
薛时依并不记得此事,况且前些日子她还未重生的。面前女子每一句都在明里暗里地诋毁人,她倒是也很想知道究竟是何方神圣要这样与自己针锋相对。
“哦?我确实不记得了。”
薛时依轻描淡写地开口,同时扫了一眼周围。
这话并不给对方留情,旁观人听得暗地咋舌,就连沈朝英也有些神情不自然。世家大族未出阁的女娘都以谦为美,怕是今日宴散后便会传出薛家女张扬跋扈的流言。
她不在意这些,左右薛家都要做太子党了,也不缺这点非议,反正到时候挨骂的日子还多。
且,她并不认为自己有错。
薛时依挺了挺脊背,坦然地受了旁人异样的目光。只是下一瞬,她察觉到有人走到了自己身侧。
陆成君目不斜视地向前一步,与她并肩而立。风悠悠,带来他身上很淡又很熟悉的冷香。
心,微微动了一下。
前世他也是这样站在她身旁的,在铺子里遇到来闹事的人时,在她犹豫不决时。薛时依必须自己面对的事,陆成君很少替她拿主意,他不开口,不越俎代庖,只是默默做她的退路。
只是与现在不同,那时他还会紧紧牵住她的手。
但前尘终究是过眼云烟了,这些念头在脑子里一晃也就过了,薛时依沉下心,又看向面前人。
女子扶着姜景桃,垂下头红了眼眶,显得楚楚可怜,“无碍,我人微言轻,妹妹记不得也不奇怪。”
论起家世,这里比不上薛时依的人不少。眼见着事态走向越来越不对,沈朝英连忙站出来打圆场。
“啊……哈哈哈,”她挡在几人中间,想以一己之力熄灭两边的火气,绞尽脑汁地劝和,“多正常,又不是人人都能过目不忘。”
“今日天朗气清的,何必为小事伤了和气……”
趁着此刻,陆成君在薛时依耳边低语。
“那位是朱璎,朱家二小姐。其父受圣恩,于今年拔擢归京。”
“朱家与忠勤伯府上一代有姻亲关系,而如今这位朱姑娘正与沈令襟议亲。”
还有句话他没有说,那就是朱家在朝中是心向太子的,这也是沈家愿意议亲的原因之一。
听完后,薛时依狠狠怔了怔。
朱家?
她好像,想起来当时被抄斩的是哪个家族了。
*
众人都偏帮着另一边,朱璎暗骂一声时运不济,随即咬了咬唇,落下泪,“罢了,是我言多语失。”
她倾了倾身子,“我给妹妹赔个不是。”
这模样并非真有歉意,更像是受了胁迫。眼见这人不打算就此闭嘴,沈朝英也撑不起笑脸了,她强压下心里升腾的烦躁,只希望这出烂戏能快点唱完,还赏花宴一个清净。
薛时依很敏锐地发觉了沈朝英的为难。
她抿了抿唇,犹豫片刻,然后歇了继续斗嘴的心思。
算了。
好歹是沈家精心筹备的赏花宴,她不想毁了主人的兴致。就当作被狗咬了一口罢,习惯了。
她转身要走,陆成君眼眸微动,伸手,想要牵住贵女的袖口。
忽地,一个仪表堂堂,着一身金色云纹锦袍的男子踏进人群中央。
“好热闹,怎么都聚在一起?”
他停步时收起檀木折扇,朗声道:
“看来我真是来晚了。”
这里两位贵女,有一位梨花带雨,一位面无表情。
薛雍阳把陆成君挤走,挨着薛时依身侧,握着折扇敲了敲她的头,笑得灿烂。
“你欺负人了?”
薛时依没好气地瞪过去一眼。
又来了人帮着搭台唱戏,朱璎眼里浮现点喜色,细声细语地开口:“其实也不是时依妹妹的错……”
“那你哭什么?”
她错愕地停住话头,“啊?”
男人脸上方才还很柔和的笑意淡了下来,流露出几分冷漠,“我是问,她既然没错,你哭什么?”
“我……”
这兄妹俩明显不是善茬,都爱叫人下不来台,朱璎一口气堵在喉咙里,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
薛雍阳也没想听她解释,毫不犹豫地带着妹妹转身走了。
他将旁人无视了个干净,然后和颜悦色地同薛时依闲聊。
“忙了一日,终于能喘口气了。”
“你怎么不跟着哭两滴水?眼睛生得这么漂亮,一点用也没有。”
薛时依拧了他后腰一把。
兄妹俩打闹着去了院子另一头,宾客也觉得无趣,渐渐散开往别处走,留下朱璎一人茫然站在原地。
“擦擦脸吧。”
有人递了手帕,语气客气又疏离。
“多谢沈公子。”
朱璎望着他的眼睛,默默攥紧了手。
*
薛时依本希望能直接打道回府,好好同人商量一下沈令襟的事情。但薛雍阳并不着急,说自己口渴得很,要饮一杯茶再走。
“家里又不是没有。”
她小声抱怨一句,柳眉微横,不高兴地和他一道坐下了。
院中席位排得很巧,他们对面刚好坐着沈令襟和陆成君,青年正笑吟吟地举杯致意。
“这都是自家茶庄产的茶叶,虽不敢夸口有多好,但胜在醇厚,你们快试试。”
薛时依没什么喝茶的心思,出于礼仪,还是举起了瓷杯。
茶水入口,满喉生香的档口,她又盯了几瞬沈令襟的狐狸眼,心里直发愁。眼睛的主人却很无忧无虑,浑然不觉自己已危在旦夕。
还乐什么,命都要没了。
她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收回目光前,忍不住悄悄瞄了一下陆成君。
不料却被人抓了个当场。
对面的郎君容貌如玉,身姿挺拔。
他目光随着她的一举一动而游移,最后停在她高挺的鼻梁,与她视线相撞。
他全都瞧见了。
薛时依呼吸一顿,赶快低下头去倒茶,刚好错过他唇边的笑。
另一边
沈令襟手肘撞了撞身旁人,语气里全是纳闷。
“你今天怎么了?一直在笑,瘆人得很。”
陆成君闭了闭眼,压下嘴角。
他磨了磨后槽牙,不冷不热地开口:“我不是一直这样么?”
“哪里一样?往常是假意,今日大不同。”
沈令襟抱了抱臂,很快又琢磨起别的话头,“你今天看见朱璎了吧?愁死我了,我可不想这么早娶亲,可母亲很中意她。”
“要想推了这门婚事,我得另寻一位佳侣。”
他小声碎碎念个不停,接着突然想起一件事,激动地拍桌。
“哎,我怎么觉得时依妹妹似乎对我有意?她方才瞧了我好几眼。母亲说我的眼睛生得最好看,若是——”
病急乱投医。
陆成君额头青筋跳了跳。他并未出言反驳,反而笑得很和煦,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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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鼓励一样。修长的手指蘸了蘸茶水,在桌上不急不缓地写字。
沈令襟满怀期待地去看,只见,几个大字立在眼前——
自作多情。
狐狸眼青年的肩膀登时悲哀地耸拉下来。
“收起你的心思,她还不曾及笄的,当心雍阳饶不了你。”
他的提醒很到位,沈令襟打了个寒颤,不敢再胡言,“陆兄说得有理,我可不敢招惹他。”
陆成君摆出一副深以为然的模样,赞同地点了点头,然后重新给自己斟了杯茶。
瓷杯只盛了五分满,他瞧着茶水倒映的碧天绿影,思忖起昨夜的梦。
无端地,他梦到双眼无存的沈令襟。青年僵硬地躺在棺木里,被嚎哭的众人围着。
但他明明,不常做梦的。
*
“总之,你先顺着朱家这条线去查,巫蛊一事与他们绝对脱不了干系。”
在回府的马车上,薛时依这样叮嘱薛雍阳。
方才听陆成君说起沈朱两家议亲,她一下子便记起来前世沈令襟确实是死在成婚前。
那时她哥都已备好了贺喜礼的,但还没去成,人就没了,而后来,她在京外听闻的那个被抄斩的家族也正是朱家。
两者之间必定有联系,沈家这杯喜酒上辈子没喝到,这辈子也万万不能喝。
“只是有一事我仍然想不通,既然真凶就是朱家,那为何你上一世查到一半便不查了?”
与她的困惑不同,薛雍阳沉吟片刻,心下已然有了猜测,他手指在膝上点了点,眉不自觉蹙起。
“这个先按下不表,现在最要紧的是在凶手水落石出前保住沈令襟的性命,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他看向薛时依,“你可有什么不让他们察觉到异样的办法?”
这是抛了个难题给她。
朱沈两家议亲,旁人不好插手,要想阻止朱家人接近沈令襟很难。
但是……
“法子倒也不是没有,”薛时依干咳了两声,很谨慎地开口,“不过是个险招,会让人吃点苦头。”
她眼眸好似盛了一汪春水,明明亮亮的,藏着有些坏的笑意。
薛雍阳唇角微扬,“说来听听。”
“反正吃苦头的又不是我。”
*
赏花宴过后,薛时依再去书院,便发觉众人看她的眼光与从前有些不同了。
罗子慈撑着下颌,为她解惑。
“听说女娘在沈府大闹一场?”
薛时依呃了一声,“不算,是他们先惹是生非的。”
“我当然知道肯定是他们招惹你的。”
罗子慈亲热地挽了她手臂,侧头枕着她的肩,“但姜景桃回去就称了病,忠勤伯夫人如今到处说你的不是。”
“这病不一定是真的,但是想要坏你名声却不假。”
薛时依冷笑连连,“还缠上我不放了,我看当时那一箭就该对准她射。等下次再见,我便坐实了这恶名。”
见她不难过,罗子慈放下心来,笑出声。
“总之你要小心些,书院里有几个同她交好的,也不知道她们会不会做点什么。”
依她的经验来看,那几人同姜景桃一样蔫儿坏。
“来一个埋一个,我等着她们就是。”
薛时依露出几分凶色,像头龇牙咧嘴的小兽,然后又很快变了脸。
“不说这些了。我的香料铺子就快要开张,今日散学后我带你去挑几样香露。”
她神神秘秘地在罗子慈耳边轻语:“女娘瞧好,等过段日子,再想买到就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