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过后，冯水的高中生活正式步入正轨，蒋山也开始着手寻找别的赚钱的门路，但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到什么合适的，于是试着去镇上找工作。
但工资高一些的，对时间的要求也多，他没办法按时接送冯水；下班后时间充裕一些的，工资又低，还比不上他卖草药挣得多。
蒋山纠结了几天，打算还是先老老实实卖草药，但或许是他近几个月来的次数实在太勤，药店老板以为他家里又出了什么事这样着急用钱，试探着问了一嘴，才知道原来是只妹妹上高中了，他也成年了，想找一个工作多挣点钱。
老板听了之后高兴得忙拍桌子：“你怎么不早说？”
“我早就想收一个帮着店里抓药打杂的学徒工，之前想着你忙着带妹妹，应该不会打算来镇上做活，才没有问你。”
“这么多年了，你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你要愿意来，我就不给你整那些虚的，我这儿开的工资虽然算不上高，但是肯定是够你妹妹上学和吃饭的，时间也比较自由，而且……最重要的是我还能教你学中医。”
“现在这个社会，有一门技术总是好的哟，不管挣的钱多钱少，总比你在外面帮别人打一辈子工要好的吧？”
老板的话说得在理，蒋山点了点头，说是想先回家和妹妹商量一下。
和妹妹商量。
蒋山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自己都愣了。
是啊，妹妹是他的家人。
做任何决定，都要和家人商量。
何家村的高中中午休息时间比较短，不管是住校生还是走读生，大家一般都是直接在食堂吃，吃完之后回教室午休，到了下午再放学回家。
蒋家湾太远，冯水觉得蒋山每天这样来来回回接送自己也累，而且中午时间实在是短，就算他能按时骑来回，她们也不够时间吃饭。
和他商量了一下，说自己中午也在学校食堂吃，蒋山也知道中午回家吃饭有些耽误时间，而且这样一来冯水不但没什么时间吃饭，连就午休的时间都没了，还是点了头，叮嘱她一定要多吃点饭，他交得起饭钱。
下午放学的时候，蒋山从镇上回来，在校门口接到冯水。
冯水最近好像又长大了一些，蒋山总觉得她有了心事，不再像之前那样每天傻乎乎地看着他笑，也不总是甜滋滋地喊他哥哥，连抱着睡觉的时候，也不像以前那样依赖他了。
尤其是现在，她出了校门就看见了他，但她都没有朝他笑，也没有跑过来叫他哥哥，只是默不作声地走过来，闷头坐上他的自行车后座，身后是和她一起跳舞的同学。
“冯水哥哥又来接妹妹放学啦？”
“冯水哥哥又帅咯？”
然后是一阵笑声。
蒋山隐隐觉得冯水不对劲，和她的同学们点头致意之后蹬车往前走。
“冯水哥哥骑车载人这么熟练，是不是经常载女朋友啊？”
“是啊，冯水哥哥什么时候把女朋友带给我们看一看？”
蒋山听到这里，都骑出老远了还是捏了刹车停下了，冯水一只手搂着他坐着，他停得有点着急，冯水整个人都贴到他背上。
蒋山怕她摔，赶紧伸手把她扶住，但冯水很快和他拉开距离重新坐稳，撞到头之后竟然连一声哼唧都没有。
蒋山心里莫名烦躁，对刚才说话的同学说：“我没有女朋友，你们别乱说。”
“你没有吗？”
“没有啊。”
“我只有冯水。”
“竟然没有女朋友？”
“那你为什么不让冯水告诉我们你的事？”
“难不成……有偷偷喜欢的人，要为人家守节？”
蒋山一时接不上话。
事实确实如此，但他没法现在说。
他皱着眉咽了咽，回过头来把冯水抱在他腰间的手又紧了紧：“抱紧哥哥。”
冯水抱紧了一些，没有说话，也没有伸出另一只手。
蒋山心里烦躁更甚，直接把冯水的另一只手拉过来放好：“以后必须两只手抱哥哥，知道了吗？”
背后传来冯水小声的一句“哦”，蒋山才觉得自己稍微好受些，没再管那些同学继续猜测的话，直接带着冯水蹬车走了。
一路无言。
到家后，蒋山做饭，冯水又没在一旁陪着他。
他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怎么了，明明以前他做饭冯水也不总是跟着他的，也没见他心里不舒服。
但就是最近，就是发觉冯水心里有事瞒着他之后，只要冯水稍微冷他一些，他就受不了。
他在果篮子里翻了翻，剥了个柚子，出门喊冯水过来。
冯水正在摸小花的肚子，什么也没听见，小花也吐着舌头往冯水手上蹭，一人一狗都玩得笑嘻嘻的。
除了他。
“冯水。”
蒋山又喊了她一声，这回冯水听见了，起身朝他走过来：“哥。”
她在他面前站定，抬头望着他。
还是那双大眼睛，还是一脸无辜。
蒋山心里莫名一股无名火，手里还拿着几瓣柚子，就直接弯腰把冯水抱进怀里，脸埋进她颈窝很用力地蹭了蹭。
“哥……”
蒋山以前虽然也这样过，但是都很轻很温柔，不像现在这么用力，冯水有点被吓到，缩了脖子喊他。
蒋山感觉到冯水抖了一下，停了动作，也松了力气，但还是抱着她：“哥吓到你了？”
冯水贴着他胸口，委屈地点了点头：“嗯。”
蒋山趁她光顾着委屈没看见，偷偷学着她的表情委屈一下，等她看自己了，又勾着唇笑起来，埋进她的耳际发间。
“冯水。”他小声叫她。
“嗯？”冯水有些懵地回了句。
蒋山没忍住笑起来，又叫她：“冯水。”
“干嘛？”冯水这回的话里全是疑问。
蒋山笑着起身：“进来陪着哥哥做饭好不好？”
冯水皱眉抬头看他：“为什么？我还想摸小花呢。”
蒋山低头看她：“哥哥给你摸。”
冯水忽地一愣，下意识就低头错开了视线，心跳也扑通扑通地快起来。
蒋山笑着摸了摸她的头，牵着她的手往屋里带：“进来洗一下手，哥哥做饭，冯水只用在旁边吃柚子就好。”
冯水没说话，跟着他进去。
洗了手之后坐在边上边吃柚子边看他做饭。
不是说让她摸吗？
怎么说话不算话。
是因为……有喜欢的人吗？
冯水默默低下了头。
.
睡觉前蒋山和冯水说了可以去药店当学徒的事，冯水只问了他想不想去，然后就支持他去了。
蒋山还是像往常那样抱着冯水睡，但冯水心里还记着放学时的事，又或者，不只是放学时，而是最近这一段时间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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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她和何英她们说不方便告诉她们蒋山的事，刚开始还没什么，但后面有一次她偶然听见吴月和男朋友吵架的时候提到蒋山，说他这样的才算是守节。
吴月那会儿生着气，冯水不好去问她，就偷偷找到了何英。
何英看她是真的不知道，也应该是真的不懂爱情方面的事，就和她直说了，蒋山这样除妹妹外不向任何女生透露自己信息的行为，应该是已经有了女朋友，在为她守节。
女朋友蒋山和她解释过，就是还没结婚的妻子。
也就是和爱情有关的、蒋山喜欢的另一半。
在今天下午之前，她都一直以为蒋山瞒着她有了女朋友。
毕竟上一次她问的时候，蒋山说他每天只和她接触，而她不是他女朋友，所以他没有，但现在已经过了这么久，蒋山也隔三差五就要去镇上挣钱，她忙着上学，也不知道他每天接触了什么人。
而且何英说，像蒋山这样好看又温柔的人，不会缺女朋友。
所以蒋山有女朋友，很正常，她是他妹妹，而且还没懂事，不告诉她也正常。
而且，有女朋友了，和别的女生是要避嫌的，不能什么事都说，哪怕对方是自己的妹妹。
冯水听了这些，心里难过，却也不敢问蒋山，她怕他真的有女朋友，更怕他觉得她在偷偷揣测他而生气。
只能听话地和他避嫌。
但……蒋山好像还把她当小孩儿，还和小时候那样牵她抱她，还抱着她哄睡。
所以她又总是避嫌失败。
她喜欢蒋山的牵手和拥抱，还喜欢他摸她头捏她脸，喜欢蒋山的一切亲近和爱护。
她喜欢蒋山。
连何英她们都说这完全就是爱情的喜欢，但她一说对方是蒋山，她们就又恍然大悟地说应该只是亲情。
蒋山也说过她这是亲情的喜欢。
哥哥和妹妹之间只有亲情，爱情，是对外人产生的。
蒋山今天虽然说了自己没有女朋友，但他没有否认他有喜欢的人，也没有否认自己在为对方守节。
所以蒋山已经对别人产生了爱情。
他不只是她的哥哥了。
而她只是他妹妹。
“妹妹，也是要避嫌的，而且你们两个都这么大了，太亲近的话很容易被人说闲话的。”
同学们的话再一次在耳边响起，冯水又一次松开蒋山，蒋山正奇怪着，以为是自己又压着她了，刚想摸摸头哄她，就听见她说：“哥，以后，你不用抱着我哄睡了。”
蒋山整个人愣住，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屋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蒋山很是刻意地笑起来，又去抱冯水：“哥刚才压着你了是不是？”
“哥下次小心点，绝对不压着我们冯水了。”
但冯水在推他，推得不重，却也没停：“哥，我已经长大了。”
蒋山的心像是被人狠狠扎了一刀，一时疼痛难耐。
他把冯水抱紧了些：“我们冯水还小。”
“必须要哥抱着睡的。”
冯水也舍不得蒋山，再开口的时候，眼泪都要跟着流下来，她不想被蒋山发现自己哭了，干脆不再说话。
也没有再推他。
为什么长大了，就不能再进入哥哥的怀抱。
她不想长大，她也可以不去喜欢别人。
但……哥已经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