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呜咽着从敞开的门缝钻入,烛火在灯笼里摇曳,家丁佝偻着身子犹豫地迈入屋内,风吹在他的脊背上微微有些发凉。
“奇了怪了,也没有人啊。”
他正欲再往前探两步,却见蒙着一层薄灰的铜镜中找出自己背后的纱幔,那帐子随风飘晃,半遮半掩间竟露出一个歪七扭八的影子,犹似鬼魅!
“鬼啊!!!”
灯笼脱手的瞬间家丁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出院子,险些被脚下的门槛绊倒,但强烈的求生欲还是促使他忍着脚上的疼痛一直跑到前院亮灯的下人房。
直到有人被他的大喊大叫吵醒后从里面出来,他才气喘吁吁地倚靠在栏杆旁,冷汗顺着还有些抽搐的面部缓缓流下。
“大半夜的在这边鬼哭狼嚎些什么呢?!还叫不让人睡觉了!”那人骂骂咧咧地走到家丁面前,声音一下子顿住了。
他活脱脱一副见了鬼的样子,到现在还浑身打着颤抖。
“书房……有鬼!”家丁猛地拉住他裤脚管有些崩溃地嚎啕,“我看见了!我亲眼看见了!那么大一个鬼影就躲在帘子后面,就像一个人锁着另一个人的喉咙一般!是悼献太子和老爷的鬼魂!一定是的!他真的来索命了!”
夜半的风在此刻吹得人手臂上浮起一层鸡皮疙瘩。
“世上哪里来那么多魑魅魍魉,与其说是你撞鬼了,我看不如说是有人在捣鬼。”
下人房这边闹出来的动静被巡视到此的余信厚听到了,他连忙招呼了几个兴武卫让他们带上手里的家伙跟着他往书房的方向走。
他才不信这世界上真有什么冤魂索命,若是真有,这世上那么多人早就应该在十五年前一起下地狱了。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走到周既明书房的所在地,只见门栓落在地上,窗户是打开的,余信厚绕到窗户边上蹲下身借着灯笼看了一眼地上被踩的杂乱无章的草丛,心里已经有数了。
他转头招来一个兴武卫问道:“先前派出去截杀薛珩那小子的二十号人,到现在都还没回来吗?”
那兴武卫摇摇头:“从咱们接到消息就派人手出去了,十几日前那边还传来消息说薛珩进了登州地界,他们预备在水路上将人解决了,到时候报上去就说是水匪闹事。”
“后来一点消息都没了?”
兴武卫点点头。
余信厚冷哼一声:“都是一群酒囊饭袋!”
想当初他们能进兴武卫,那可是实打实靠着军功一路升上来的。
如今这些跟着他出来的基本上都是有些家底的富户子弟,不过是借着兴武卫的名头去搏一个晋升之路,反正也呆不长久,手上功夫算得上是一点都没有。
这样的人,哪里能拦得住薛珩这个从小就混迹在诏狱的怪物?
乐成侯真是越老越糊涂。
“去,把周府的各个门全部给我守上,我就不信这么短的时间,他还能跑了不成?”
原本寂静的周府在一瞬间各处都亮起了灯笼,吵吵嚷嚷的连带着在后院的周嘉言都从梦中惊醒。
她穿着单薄的里衣下床推开窗,可以看见院子外面来来往往提着灯笼的兴武卫。
“微月,出什么事了?”
微月端着润喉的雪梨羹走进来放在案边:“听说是书房那边的闹鬼,余大人带着那些兴武卫在到处抓人,说可能是害死老爷的贼人想来销毁赃物,假托鬼神之言罢了。”
周嘉言垂眸抿了一口梨汤:“销毁赃物的人究竟是谁……好一出贼喊捉贼的好戏。”
微月有些担忧的看着她:“姑娘,他们这么吵吵嚷嚷,可是打扰到你休憩了?要不奴婢去把他们赶走?”
“扰人清梦的可不是他们。”
周嘉言披上缟色的外袍,沐浴着倾泻而下的月光打开闺房后侧小阁楼的门,一眼望去是多个绣棚上未完成的绢画。
“不知阁下何人,竟敢擅自闯进官家女眷的院落。”
微月一惊,正欲搬起手边的绣棚往前砸去,却见一张熟悉的面容从前方双面绣的屏风后探出来。
不是今日早上给姑娘诊脉的陈大夫又是谁!
“陈大夫倒是好兴致,深更半夜来我平日里做绣活的地方,是想借此机会和我探讨探讨女红么?”
周嘉言摁下微月蠢蠢欲动的手,微笑看向陈湘行。
陈湘行心里骂了薛珩这个把自己撂在这儿的家伙一万遍,最后还是只能勉强扬起笑容,装作没听到刚刚周嘉言说的那句话打了个哈哈:“嘉言姑娘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家父去世之后,我整夜整夜的睡不好,总是担惊受怕的,就干脆在院内屋中各个角落都装上了惊雀铃。每逢晚上的时候,若是没有照光的东西照在地上,不熟悉我院子的人很容易踩到地面上的丝线,连带着惊雀铃会发出声响。”
周嘉言温和道:“兴武卫在外面的声响虽大,可绣阁就在我屋子后面不远的地方,有一点风吹草动我都能听得见。”
陈湘行看着她还是那幅温婉的模样,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刚刚薛珩带着她从周老爷的书房里出来的时候也破天荒的没有和她多掰扯两句,只是把她丢在这里让她想办法等一下去灵堂找他。
他则负责去引开正在到处找他们的兴武卫。
却没想到陈湘行在这儿躲得好好的,结果被周嘉言发现了。
真是太该死了这个家伙!
“嘉言姑娘,此事说来话长。”
陈湘行想到先前微月塞给她的那张纸,心中又定了定。
不管周嘉言白日里和她说那一番话是什么意思,至少她对她的态度肯定和那群正在搜查的兴武卫不同,或许借助她的身份,可以让她更快到灵堂和薛珩会合。
“长话短说也未必不可,更何况漫漫长夜有的是时间给我们俩说点什么。”周嘉言狡黠一笑,“毕竟外面兴武卫来来往往,你现在就算是想出去也出不去吧?”
话虽如此,但陈湘行还是保持了缄默。
最后还是周嘉言开口打破了一室宁静:“昔年太傅罗慎和之子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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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照协助悼献太子起兵谋反,罗家满门抄斩,同年春末,现户部尚书陈振邦纳入一门妾室,于冬日生下一女,却因为命格有碍被送到登州田庄。”
陈湘行的手死死地攥住了自己的裙角,心中却翻起了惊涛骇浪。
她居然知道!
可是她是怎么知道的?
陈老儿虽然不是个东西,但是办起事来还是很牢靠的,至少这么多年来她和罗氏在登州生活这么久也没有被任何人发现过身份有疑。
周嘉言一个长居闺阁的女孩,定然不会是自己发现这件事的,毕竟当初悼献太子谋反案让金陵城中血流成河的时候,她也不过四五岁的年纪罢了。
除非……知道这件事的是死去的周既明。
哪怕心中想的再多,陈湘行的面上仍旧看不出心底的慌乱,她勉强露出笑容:“我不知道周姑娘在说什么。”
周嘉言看了她半晌最后摇了摇头:“我知道你现在还信不过我,人之常情罢了。”
“你半夜来此定然也有你的缘由,有什么是我可以帮你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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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武卫在周府可以算得上是转了一圈又一圈,就算是铁打的人都有些熬不住了,好几个站在那边哈欠连天。
余信厚皱着眉头站在周既明的灵堂前,正欲推门而入,却听见身后传来少女清亮的声音:“余大人,就算你是为了查案也不好贸然打扰家父安宁吧?”
周嘉言款款走来,宽大的衣袍在风的吹荡下更显的她弱不胜衣,鬓边只簪着一朵白色的绒花。
她的身后跟着两个梳着双丫髻,穿着统一青衫白裙的丫头,手里各提着一个素纱灯笼,泛着昏沉的淡黄。
“周姑娘,怎么在这个时辰来了?”余信厚眯起眼睛有些狐疑的看着她。
周嘉言一步步靠近灵堂门口,堂前的白幡被吹得哗哗作响:“刚好小女梦到了家父生前的音容笑貌,便想着来自给他上两柱香,敢问余大人,小女可有错处?”
大明以孝治天下,只要他余信厚还想在官场上混下去此刻就不能说一句错话。他只好勉强笑了下:“那周姑娘先进去吧,走,咱们再去别处搜搜!”
话音刚落他就带着兴武卫浩浩荡荡地离开了灵堂前,待他们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后周嘉言才缓步走入,风声呜咽,跟在她身后的丫头轻声道:“多谢嘉言姑娘。”
穿堂风吹动白幡簌簌,月光将三人的影子拖拽成长条映在地面上,棺椁安放在正中央,泛着冰冷的乌泽。灵牌上“家父周氏既明之位”在烛火下显得格外瞩目,恍若一场无声的哀悼。
薛珩穿着那身黑红的劲装,在灵堂内显得格外瞩目。
他手中的剑早已出鞘,剑身亮着寒芒。
一时间众人面面相觑,陈湘行也是不曾想到这人竟然堂而皇之的就站在棺材前面,一点也不避讳。
“你……”
陈湘行刚张开嘴,原本寂静的灵堂外突然冒出窸窣的声响,她透过半开的窗向外看去,余信厚竟领着一大群兴武卫去而复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