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风雨不停,毓秀宫庭院内落红一片。
纪云瑟从乱糟糟的梦里醒来,丁香已经为她准备好了洗漱用的热水,盯着她的脸看了半晌:
“姑娘,您的眼睛怎么了……”
纪云瑟揉着有些发胀的脑袋,起身穿好衣裳,撇了一眼铜镜,果然,双眼红肿得厉害。
她细细回忆了昨晚的梦,没想到竟真的在梦里哭了!
“没事,不过是昨夜雨声太大,没有睡好而已。”
丁香为她拧了帕子过来,笑道:
“许是姑娘想着今日能回府见家人,有些心急,才一夜没睡好。”
纪云瑟用湿帕子敷了敷眼睛,才想起来,前几日太后允她今儿个回家,准备明日祖母的祭日。
怪不得,昨夜她梦见了祖母,其他的模糊人影,倒记不真切了。
用了早膳,丁香提着食盒退下,许久方回来。
纪云瑟已经收拾妥当准备出门,问道:
“公主醒了么?我得去跟她告别一声。”
赵沐昭受了伤,这些时日是不用去上学了,以她的脾性,定是要睡到日上三竿。
丁香小心看了她一眼,道:
“不必了,姑娘,玉拂姑姑说,公主睡得沉,您直接回去就好。”
实属意料之中,赵沐昭想见她倒是怪了,纪云瑟听着窗外的雨声,穿上了那双太后赏赐她的羊皮小靴,问道:
“寿康宫的人来了么?”
那天,太后特意吩咐了今日叫两名内监派个马车送她回去,算着应该快到了。
丁香踌躇片刻,终是抿了抿唇道:
“奴婢也是听玉晓姐姐说,寿康宫的公公原本已经来了,但玉拂姑姑说毓秀宫正巧有人出宫采买,去的就是姑娘府上附近,可顺路送姑娘,便打发那两个公公回去了。”
“谁知,才刚玉拂姑姑又说一时弄错了,他们要去的是城北的集市,且公主今日等着东西急用,就让他们先走了。”
“又说宫里也没有其他人闲着,一时半会儿再找不出人送姑娘。”
她看着缄默不语的纪云瑟,小心问道:
“要不要奴婢再去趟寿康宫,跟周嬷嬷说一声,请她再为姑娘您……”
纪云瑟摆摆手道:
“不必了,我自己回去。”
她就知道,昨日的事,在曦和公主那儿没那么容易过去,却也不想因这些小事再去叨扰太后养病。
丁香取过油纸伞,道:
“那奴婢送您到宫门口。”
正说着话,茴香在外敲门道:
“丁香,玉拂姑姑找你有急事呢,让你快些过去!”
纪云瑟淡笑一声:
“不用管我,你去吧!”
她已经十分了解那位刁蛮公主的个性,既然铁了心要给她使绊子,不达目的绝不会干休。罢了,不过多走几步路而已,难不倒她。
但是,当她独自撑着伞走在风雨中才发觉,确实比想象中要艰难许多。雨势越发猛烈,手中这把七十二骨的伞几乎无法阻挡狂风的肆虐。
刚走到宫门口,纪云瑟几乎浑身被雨淋湿,裙摆更是沾满了泥水。
她十分无奈地拭去了发丝上滑落的雨滴,看这雨势一时半会停不了,总不能在此躲雨耽搁时间,她只能冒雨前行,走出去再想法子租辆马车回家。
不多时,身后突然传来了马蹄声,纪云瑟回头一瞧,是一辆有宫里标记的马车正从雨幕中驶来。
她正好奇地看过去,驾马之人已经勒停马车,有些诧异地唤道:
“纪姑娘?”
仔细一看,却是晏时锦身边的那个侍从。
“世子,是纪姑娘!”
他停下马车,掀开车帘,宽阔的车内正中,端坐着一个男子,顶着一张熟悉的淡漠峻脸,随着上翻的棉帘抬起眼眸,十分不耐地向她看了过来。
晏时锦下了早朝后,先去寿康宫探视了一回太后,陪她用了早膳,才出宫回京卫司衙门。
今日风雨交加,太后定要紫电驾马车护送他。谁知刚出宫门,就碰见了纪云瑟。
看样子,她是独自一人吃力地撑着伞遮挡风雨,似浑身湿透,狼狈不堪。
紫电不解道:
“毓秀宫不是说有人送姑娘回去么?怎的……”
纪云瑟尴尬一笑,料想他们是在太后处,听见了那两个回去复命的公公说的话,她擦了擦两颊的雨水,看了一眼阴沉的天色,略思索一瞬,终是鼓起勇气向车内的人微微欠身,小心翼翼地问道:
“晏世子,不知可否搭乘您的马车…嗯,请您顺路送我一程?”
章齐侯府在城西南,京卫司衙门在城东,顺路是顺不了一点的,紫电默默看向自家主子。
晏时锦已大致猜到了事情原委,以赵沐昭的行事作风,她昨日吃了那样的大亏,是不可能饶过纪云瑟,必是故意折磨她。
他素来厌恶后宫的这些阴暗做派。
男子面无表情,收回目光往一侧挪了挪,顺手拿起了一旁方桌上的一本书册,开始看起来。
就在纪云瑟以为他这是不答应的态度时,驾车的侍从笑嘻嘻地跳下马车,抬手示意道:
“姑娘请!”
紫电十分了解自家主子,他行事爽利,最不喜多费口舌,像这种情况,他不开口反对,那就是答应了。
这就对了嘛,就算两人闹了小别扭,也断没有让相好的姑娘在外淋雨的道理,若是受凉生病了,心疼的还不是主子自己?
纪云瑟也不客气,将伞递给紫电后,提着裙摆上了马车,自觉地坐在了离晏时锦最远的一侧,先向他道了一声谢。
紫电体贴地放下了车帘,刻意放缓了驾车的速度。
纵使车速不快,车上的棉帘也够厚,但依旧有一阵阵冷风从缝隙内灌入,纪云瑟忍不住,连续捂着嘴打了两个喷嚏,她不禁抱紧了双臂,面露诚恳道:
“昨日之事,也要多谢世子爷。”
谢他没有挟私报复她。
晏时锦并未抬头,翻了一页书册:
“不必。”
这种女子之间鸡毛蒜皮的小事,他根本无暇过问,况且,他很清楚后宫的规则,这一次她侥幸逃脱,不一定是好事。
纪云瑟忽地瞥见了对面的座椅上有一件叠得整齐的绒毯,她侧眸看了一眼认真看着手册的男子,犹豫片刻后,她指着前方小声开口问道:
“那个,我能用一下么?”
晏时锦闻言抬眸,见少女浑身淋湿,发丝尚滴着水,双眼红肿,似是哭了许久,十分窘迫。
纵是从前她刻意勾引自己,对他有所冒犯,但他堂堂一个男子,此时也犯不着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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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计较。
更何况,还有太后的面子在,看得出来,太后应是真喜欢她。
纪云瑟见他点头“嗯”了一声,又向他道了一声谢,便起身去拿。
谁知,马车突然剧烈颠簸了起来,下一瞬,熟悉的香味就沁入了晏时锦的鼻尖,那个女子已经坐到了他身旁,脑袋抵在他的肩侧。
“抱歉……”
纪云瑟一脸无奈,她这次真不是故意的,待平稳些后,她立刻双手撑着身后的马车壁起身,却不料还未站住脚,又是一阵颠簸。
这一次,一只大手用力扶住了她。
纪云瑟不得不感叹,这厮还怪好的,真是个面冷心热之人。
她侧头正想向他道谢,却忽的看见他另一只手紧紧地护着自己的胸口。
纪云瑟:
“?……”
她虽知晓这厮不喜女色,但是,这,也太夸张了吧!
晏时锦面色不悦地将一脸无语的人儿推回原位,带着几分怒意斥道:
“紫电!”
车帘外,紫电十分无奈道:
“世子恕罪,这段道路太过泥泞,属下再驾慢一些。”
纪云瑟自觉离他远一些,用力抓紧软垫,待马车平稳一些后,迅速起身伸手拿了绒毯,裹在身上,终于暖和了。
她靠着窗口,掀开一丝缝往外面瞧,却斜眼偷瞟端坐不动的晏时锦,默默感叹真是可惜了一副好样貌和身板。
想起太后曾提过,晏国公府正急着为这位刚行冠礼的世子爷相看人家,也不知日后是哪家小姐倒了血霉,嫁给他守活寡呢!
在他察觉到她的打量,警惕地看过来之前,纪云瑟迅速移开目光,看向车窗外。
见那女子离他远远的,安静乖巧地缩在角落里,明显是刻意与他保持距离,晏时锦不动声色地继续翻阅手中的邸报。
算她识趣。
那绒毯本就是准备淋雨后裹在身上吸水之用,纪云瑟用了半日,摸了摸外衣,果觉得清爽干燥了许多。
不多时,紫电缓缓停下马车,说道:
“纪姑娘,侯府到了。”
纪云瑟起身向晏时锦微微一福,道:
“多谢世子相送。”
晏时锦并未抬头,只“嗯”了一声。
她正欲下车,似想起什么,脱下身上的绒毯抱在怀里,
“这个被我弄脏了,要不,我拿回去洗干净再还给世子?”
晏时锦看了她一眼,少女的眼睛尚肿着,却难得的满目真诚。
“不用。”
他继续翻开邸报,不管怎样,不能让她再有理由接近自己。
纪云瑟并不在意,他不喜女子触碰,肯定也嫌弃她沾过的东西,说不定,回去就扔了。
她随口“哦”了一声,将绒毯重新叠好放回了原位,掀帘离开。
雨势渐弱,变成了绵绵细丝,她从紫电手里接过伞,利落地跳下马车,淡笑道:
“多谢。”
“举手之劳而已,姑娘慢走。”
紫电帮她打着帘子客气了一句,回头看了一眼端坐不动的自家主子,正惋惜他的坐怀不乱时,却瞧见他不耐的目光抬眸扫过来,忙扯动缰绳,掉转马头离开。
车帘落下,若有似无的幽香留在车内,又随着车速的加快,被丝丝冷风吹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