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池心亭内,顾相思正躺在摇椅上晃晃悠悠,柳絮在一旁替她摇着扇子。
此时才过秋老虎,还残存夏季难耐的燥热,她手里还捧着一杯冰饮子,冒着阵阵寒气。
久违的悠闲让顾相思整个人都放松下来,昏昏沉沉就像合上眼。
柳絮贴心地把顾相思手里捧着的冰饮子抽出来放在桌上。
一记突兀的喊声从远到近传来,划破这片刻宁静。
柳絮不悦地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想着是谁这么没大没小地在府里乱叫,结果一看,发现是阿鼠急匆匆跑过来。
“消息来了——”
阿鼠急促的声音吓得即将要睡着的顾相思一激灵。
她皱着眉头睁开眼睛,就看到阿鼠着急忙慌地冲过来。
“什么事大呼小叫的?”
“查到了,宰相府里,前阵子真的收过几个幕僚,其中有个人就是丁火!”阿鼠道。
这个消息顾相思并不意外,几乎是意料之中的事。
“还有——”阿鼠脸色突变,从怀里掏出一张纸。
顾相思也支起身子,双眸渐渐严肃起来。
“丁火的第七封信。”
阿鼠把纸条递给她正色道:“刚才我去宰相府打探消息,这张纸条就夹在宰相府外的围墙上,好像就料定你会派人去打听一般。”
打开纸条,上面写:
【小九儿,看来你还是查到师兄了啊。我也不跟你卖关子了,咱们这么久没见,师兄挺想你的。后日戌时,我在遇仙楼等你,陪师兄喝一杯吧。务必独自前来。】
看过纸条后,顾相思适才的闲情逸致顷刻间荡然无存,双眼忽然变得凌厉起来,似乎闪着阵阵寒芒。
遇仙楼是开丰城中的一家酒楼,丁火竟然敢直接约她见面!
她对丁火的印象还停留在好几年前,他想要侵犯自己的那副可怖模样,想到这里就让她浑身起鸡皮疙瘩。
“信上似乎说他想要和你见面......好大的胆子!”阿鼠暗暗咒骂一声。
柳絮也担心起来,“见面?我感觉是不是有些冒险?现在相思姐可是顶着淳熙公主的身份,万一叫其他人发现了......”
阿鼠道:“对,我担心的也是这一点,咱们都已经走到这份上,可不能就因为个二流子功亏一篑!”
“没事,见就见!”
顾相思兀地开口,把阿鼠和柳絮都惊得一愣。
“万一有诈怎么办!他可是要你独自前去啊!”阿鼠喊道。
顾相思脸上看不出任何恐惧,只有浓浓的恨意,“这事儿总该有个了结。”
——
二日后,戌时。
天色将将昏暗下来,顾相思按照约定在前往遇仙楼。
阿鼠还是不放心地带了一拨护卫跟着她一起去,说什么也不走。
“我答应过帮主,他不在时要照看好你的。”
顾相思无奈,“丁火为人狡猾,你忘了第一次被索取三百两之时?所以你还是在外面等我,我自己上去就好。”
阿鼠想起第一次丁火向顾相思索要三百两银子的时候,他就是知道了自己带人埋伏他所以才整晚都不敢出现。
思及此,阿鼠不得已只好带着护卫退到距离遇仙楼一里之外的巷子内藏着,也能透过窗户时刻关注酒楼内的动静。
顾相思特地换上普通便服,将头发全部束起,乍一看像是个清秀的小公子。
她独自迈进遇仙楼,先是在一楼大堂环视一圈,发现没有找到丁火的身影。
又上到二楼包间内,立马就有一名小伙计走过来招呼她,“请问客官是否在找丁老板?”
顾相思点点头。
小伙计带着她来到最深处的一间包间。
门开两扇,只见丁火背对着她坐在桌子前,菜肴已经上齐,他拎着酒壶自己就先喝上了。
“四师兄。”顾相思冷冷开口。
丁火猛地一转头,脸上蕴着浅浅醉意,使得一双吊梢眼看起来更阴恻恻。
他“哎哟”一声,细小的眼珠子不停在顾相思身上打量,“九儿!你还是穿淳熙公主的裙子好看。”
他嘿嘿一笑。
“你究竟想干什么?”顾相思绷着一张脸,整个人也开始紧张起来。
她双眼快速扫视屋内一圈,发现这间包间居然没有窗户,只有门才是唯一通道!
为了以防万一,她的身子不禁往门边靠。
谁知,丁火有意无意地,抬起手就一把将她拉在菜桌前,按着她肩膀让她坐下,这下距离门口越来越远了。
“这么多年不见,师兄想你了!来,先陪师兄走一个!”说着,丁火捏着酒杯斟满了酒水,递到顾相思面前。
她生怕酒水里掺东西根本不敢喝。
顾相思狠狠剜了他一眼,不耐烦地推开酒杯,“你到底想要干什么?给你这么多钱还不够吗!”
她这一推让酒水全都撒了出来,浸湿丁火衣袖。他也不恼,只好放下杯子笑道:
“你看你,脾气还是这么臭,就不能陪师兄喝一杯?”
他一边说,双手像是游蛇般缓缓攀附在顾相思肩头,时不时用掌心揉搓着,又施加力量把她按在凳子上起不了身。
“这些年有没有想师兄?我可是想你得很啊,才几年不见,都从小姑娘出落成大姑娘了,女大十八变,倒是比从前更漂亮了。”
丁火刻意压低的声音,想一条黏腻湿滑、恶心至极的蚯蚓钻进顾相思耳朵。说罢,他的手还在她的脸颊上掐了一把。
顾相思十分抗拒地甩开丁火按住自己的双手,怒骂一声:“滚蛋!再动手动脚信不信姑奶奶把你阉了!”
丁火依旧是戏谑地笑着,他举起双手故作妥协的样子,“好好好,那咱们先吃饭。”
他落座在顾相思身边,夹了一筷子肉片放在顾相思面前的碗里。
顾相思才没心情跟他好好叙旧吃饭,直接开门见山道:“小荣是不是你杀的?”
小荣死在岐州试行的节骨眼上,手法狠辣且利落,大理寺也迟迟抓不到凶手,她多少猜到会是丁火干的。
丁火一边自顾自地吃着菜,一边不以为意道:“小荣?是谁?”
“城东悦安客栈。”
她以为丁火还会辩解一下,没想到丁火满脸毫不在意地哼笑一声:
“噢,原来她叫小荣啊,是我杀的,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