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你没事就好了,”她接过毛巾擦了擦头发,“有衣服吗?”
“有有有,等等,唉我这破脑子,”她匆匆回房间,捧着一叠整齐的衣物又匆匆走来,“这还是你大三的时候留在我这的衣服,你赶紧换下来,别着凉了。”
“还香香的嘞。”云依斐接过衣服闻了闻,乐呵呵地咧嘴一笑,换下了已经湿透的衣服。
“我……”周遥别扭地搅弄着手指,迟疑地开口说:“你……”
“你怎么了?奇奇怪怪的。”
“那什么……”她的手又移到了肚子上,“肚子又痛了。”
云依斐搀着她躺在床上,紧张地说:“快躺下,腿弯起来。”接着一边逆时针轻压她的腹部,一边柔声问,“这里痛吗?”
“嘶……”周遥皱眉,“疼。”
“这里呢?”
“一点点。”
“这里呢?”
“啊……也痛。”
云依斐仔细打量着她的神色,最后在她的脐中轻轻一压,“这里呢?”
“啊……痛。”
“有拉肚子和吐吗?”
“那倒没有,”周遥摇了摇头,小心翼翼地试探,“我没事吧?”
云依斐垂着眼帘,她看不清她的神色,她的沉默让她心神不宁,终于,她看见她摇了摇头,说:“没事,估计就是吃坏肚子了,我回家了。”
周遥松了一口气,拉着她的手腕,“这么大雨,在我家住一晚吧。”
“算了,”云依斐拂掉她的手,往屋外走去,“我妈妈会担心的。”
“好吧,那你直接回家啊。”
“再见,周遥。”
“拜拜,路上注意安全。”
大门无情地合上,云依斐放下周遥递给她的伞,轻声地说了句,“再见,周遥。”
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冲进雨帘之中,刚换上的衣服瞬间又湿透了,阴冷争先恐后地席卷,她紧紧的抱着自己的双臂。
大灯点亮的瞬间,远处的树影被照亮,密集的雨砸在葱绿的黑暗的树叶上,随着风摇摆,影影绰绰。空调暖风带走一丝寒冷,随即密密麻麻的寒意却漫漫涌上了心头。
云依斐先和妈妈报了平安,告诉她自己会在周遥家等到雨小一点再回家,让他们不用等她。云妈妈很快回了消息,让她注意安全。
大滴的雨打在窗户玻璃上,迅速滑落,留下一道道曲折的水痕,窗外的世界变得扭曲而朦胧。
她无力地靠在椅背上,点开和周遥的聊天记录,从后往前,内容越来越丰富,频次越来越密集,她抹去眼神中的怀念,自嘲轻笑。手指在删除聊天记录的按键上徘徊,她闭了闭眼,把手机放在了中控台上,驱车离开。
回到家,父母照例为她留了一盏灯,门缝下露出一条光亮,电视机的声音模糊传来。
窗外的雨势已经减小,只有零星的雨滴落下,寂静无声。
云依斐打了个喷嚏,直奔浴室,热水驱散了凉意,她吹干头发,钻进被窝,将自己卷进柔软的被子,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
手机在持续地震动,她从枕头下摸出手机,不是周遥,而是蒋牧语。
“斐宝,这么大的雨你到家了吗?”
“嗯,谢谢你小语。”
云依斐的鼻头泛起酸涩,这么多年的友情终究还是淡了。她的心情有些矛盾,即不想接到周遥的电话,生怕她虚情假意的问候,又希冀接到她的电话,哪怕是虚情假意的问候。
可到最后,竟然是蒋牧语,她才堪堪认识一个月,连面都尚未见过的网络上的朋友,还记得关切地问上一句。
持续的钝痛到最后也只剩下了麻木,她弯了弯嘴角,温柔地说:“早点休息。”
“嗯,晚安。”
“晚安。”
-
餐桌上摊着一堆残羹冷炙,没了人。
谢青湜他们一人坐在沙发上,一人盘腿坐在软垫上,小茶几上竖立着两罐啤酒,还有几个易拉罐东倒西歪,在桌子上,在地上。
“等雨小点你再走吧。”
“我看这雨一时半会儿还停不下来,”闫优优双手不停地变化动作,手机界面上的小人左右移动,“我放大招了。”
“嗯,天气预报说,大概十点雨会小。”
“……”闫优优抽空瞥了一眼,挑眉戏谑,“要不我在这将就一晚得了。”
“别将就,可千万别将就,”谢青湜放下手机,“又输了,我去躺厕所。”
起身时还有些踉跄,他扶着沙发扶手,微微晃了晃脑袋,缓缓离开。
镜子里他的双颊绯红一片,连带着脖颈和耳后都一片通红,呼出的气体都带着一股酒精的味道,左右转动身体似乎都能感觉到胃里的液体在晃动。
他用冷水洗了一把脸,仅仅是低头抬头的动作,就加重了他的眩晕感。
客厅里依稀能听见水流声,闫优优用下巴不停地戳着抱枕,在和周遥聊天。
卡在沙发缝隙里的手机突然响起了铃声,她瞥了一眼,抬眼看着不远处亮着灯的房间,抿了抿唇,拿起了他的手机。
长时间待机的手机有些烫手,震动和她的心跳同频,就像是把自己的心脏拽了出来,握在了手里。屏幕上“小云朵”三个字格外的扎眼,她勾起嘴角,挂断了电话,删掉了记录。
“你拿着我的手机干吗?”
“啊?”闫优优抬起头,男人已经走到她的跟前,她压下心虚,淡淡笑了一下,伸手把手机递还给他,“在匹配。”
谢青湜接过手机,看到界面上的确是“正在匹配”的画面,没再怀疑,扶额跌坐在沙发上,“不想玩了,头晕。”
沙发凹陷,手臂传来他的温度,心跳的应激反应还没有消失,她紧张地吞咽,“随你,那我们干吗?”
“你自己玩吧,或者要看电视也行,我先去睡觉了,走的时候记得帮我关门。”说罢他摆摆手,踉踉跄跄地走回卧室。
砰——
门关上了。闫优优松了一口气,收回了追视的目光,垂眼不语,安静地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屋内没了声响,彻底地安静了下来。
窗上的雨点开始变细变疏,呼啸的风声逐渐柔和,沙发上的人倏地睁开了双眼,眼神清明透亮,没有一丝朦胧,她熄灭了灯,脚尖点地,轻轻地推开了门。
男人睡得很沉,屋内只亮着一盏小鸭夜灯,将他的眉眼照得十分柔和,正如她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
-
天气一热,泌尿外科患者的数量就急剧上升。这边患者才刚送出手术室,下一个接台的患者已经在等待麻醉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今天没有什么复杂耗时的手术。
徐菲将输尿管镜放在一旁,轻轻拍了拍手,说:“终于结束了,小云辛苦了。”
云依斐摇了摇头。
“你今天值班?”
“嗯。”
“你是不是发热了?你的眼睛很红。”
云依斐吸了吸鼻子,不确定地说:“没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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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日里阴沉了一天,一到傍晚雨便淅淅沥沥下了起来。天色黑得很快,没了晚霞的过渡,白天和黑夜衔接得很流畅。
耳边不断响起嗡嗡声,像是有一道看不见的屏障将她笼罩在内,云依斐触摸着自己的额头,手背一阵火热,终于确认自己是真的发热了。
办公室外很安静,只有来回的脚步声在走廊响起,她听得朦胧。云依斐托着沉重的身躯走到护士台,从抽屉里拿出体温计,嘀声之后,显示屏上跳跃着红色的刺眼的光——39.4℃。
“琳琳老师,病房里还有吲哚美辛吗?”云依斐的声音沙哑了一些,每说几个字,喉咙似乎就像是被有些钝涩的刀片来回割据。
“等等,我找找。”姜琳琳打开抽屉,找到一颗药栓递给她,语气很肯定,“你发热了。”
“这么明显吗?”云依斐接过药道谢,好在虽然身体有些不舒服,但神智还算清楚。
“是的,眼眶很红,双颊也很红,”姜琳琳点了点头,“要不要和二唤说一下?”
二唤是……席承宇。
她怔愣了几秒,缓缓摇了摇头,“先不用,我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好的吧。”姜琳琳弯弯嘴角,转身低头。
药效起得明显,大概半个多小时之后,云依斐便觉得身体轻松了一些,呼出的气体也没有刚才那么灼热。确认自己状态还行,她又重新坐回电脑前,埋头书写今日还没有补全的病程和手术记录。
“现在有医生在吗?”
“曹医生……”
门外响起一些动静,云依斐抬头望着门,一团灰色的影子倒影在门上,紧接着,一个男人出现在她的眼前。
准确来说,是一位暴发户装扮的中年男人。
男人脖颈上戴着夸张的金色链子,穿着黑色Polo衫,膀大腰圆,但更吸引人眼球的是他手指上的金戒指,两只手上足足五个,他扬起了下巴,趾高气昂地问:“医生呢?”
“有什么事吗?”
“我找医生,不找护士。”男人嫌弃地瞥了一眼。
“我就是医生,您有什么事?”
她一说完,男人立刻皱起眉头,上下扫视着她,眼神从怀疑到挑剔,到最后甚至还有一分鄙夷,他啧了啧舌,“你这么个小姑娘能叫医生吗?你能做什么啊?”
“您先和我说,你是几床家属,有什么事需要我解决,”刚刚才生效的药效似乎在男人尖酸刻薄的嘴脸下逐渐消失,头越来越胀,太阳穴似乎被千千万万根银针扎着,她摆起笑脸,忍着咽痛,耐心地解释,“如果有处理不了的事,我会让我的上级医师来处理。”
男人闻言立刻变了脸色,大声叫嚷着:“什么意思,我们病人是你们的试验品啊?这个不行换那个,直接让你的上级医师来。”
说罢又用他闪耀刺眼的手点着她,“我不要女医生。”
云依斐瞥到姜琳琳在门口比了一个“3”和一个“4”,接着对她摇了摇头,又做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
她心里便大致有了数,收回目光之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34床家属是吧?您儿子怎么了?鬼头红肿还是排尿困难?”
“啧,”男人嫌弃啐道,“你一个小姑娘怎么能这么坦然地说这些词?”
云依斐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表情,她抿着唇,越过他后翻了一个白眼,接着深吸了一口气,面无表情的走进处置室。
男人跟在她的身后指指点点,“你什么意思,当心我投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