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李帆换好衣服来到街上时才发现,历朝历代京都之所以被称为京都,自是有他一番道理的。
虽不像前世逢年过节就会看见人挤人,全是脑袋的场景,但也能称得上一句热闹非凡。
况且从未见过华夏古代的李帆,此刻,对于眼前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一路走走停停,挑挑拣拣,看着什么新奇的玩意儿都要上手去摸两下。
奈何囊中羞涩,浑身上下加起来不过才三两银子,只能望洋兴叹了!
正当他想着为什么没有前世小说里那种猜灯谜,可以让自己白嫖些银子的时候,却听见不远处传来了哄闹之声。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李帆没有丝毫迟疑,掉头就朝着反方向迈步。
蓦然,人群中少女那无力的啜泣声,令他脚下一顿。
都说淋过雨的人,总会想为他人撑把伞。
眼下遇到这种情形,李帆心中多少还是动了几分恻隐之心。
曾几何时,他自己也怨过天,恨过地,哭的比少女还要撕心裂肺。
驻足良久,李帆摇头自嘲一笑,终究是学不来所谓的铁石心肠,转身便朝人群的方向挤去。
一入眼帘,便见几个脸色红润,一身酒气的男子,正面露淫邪的调戏个小丫头。
丫头年纪不大,约莫十一二岁,衣衫褴褛,身形瘦弱,明显是长期营养不良所致。
然,美人在骨不在皮,其脏兮兮的面容却隐约可见有几分美人坯子。
若是换在前世,这丫头怕是跟父母眼珠子一般珍贵无二。
可惜,这会儿却沦落到卖身葬父的田地,平白为京都的上元节添了几分晦气。
“小丫头,不如跟着牛爷我,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如何?”
“是啊,跟着牛爷,就不愁没银子花了!”
尽管小丫头眼眸垂泪,身躯颤抖,但仍旧小声道,“先给银子,只要给了银子,我给您当牛做马都成!”
被称为牛爷的男子眼神躲闪,继而诱骗道:“五两银子没问题,你同我回家去取便是!”
“是啊,跟牛爷回家,还怕没有银子?莫说五两,十两都成!”另一男子在旁帮腔道。
可小丫头看似柔弱,却十分倔强,不肯退让分毫,“我要现银!”
见状,李帆暗暗点头,这丫头倒是不傻,还知道不见兔子不撒鹰。
但是五两银子普通人家可拿不出来,更不用说这几个一看就不像是什么好人,典型的泼皮无赖。
牛爷隐隐失去了耐心,俶尔上手抓住小丫头的手腕,试图将她拖离此地,“牛爷还能骗你一个小丫头不成,跟我回家取来便是。”
而他这一举动却是令周遭百姓窃窃私语。
“这不就是那个泼皮牛二吗?”
“是啊,他哪儿来的银子!”
“造孽啊,这丫头怕是要被霍霍了!”
“嘘,小声些,牛二可不是好相与的,听说他敢这般,全是仗着背后有靠山!”
“靠山?是谁啊?”
牛二一听这话,顿时止住身形,面露凶狠地朝着四周吼道:“谁?谁在背后说老子坏话?”
眨眼间周遭寂静无声。
似乎很满意别人对自己的畏惧,牛二露出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转头对着小丫头淫笑道:“你看,我没骗你吧!跟着牛爷我,往后在京都谁都要给你几分薄面!”
说着便再度拖拽起小丫头往暗巷里走去。
不曾想,这丫头虽瘦弱,但性子颇为刚烈,眼见挣脱不开,索性抱起牛二的手臂狠狠地咬了上去。
剧烈的疼痛,让牛二下意识甩动胳膊,瞬息之间,小丫头便被甩到一旁。
瞧了眼手臂上的齿痕,牛二神色狰狞地向着她步步逼近。
“娘的,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子看你是找打!”
话音刚落,牛二抬起左脚就要朝那副娇小的身躯踏去。
小丫头见状并未求饶,反而立刻抱紧脑袋,蜷缩成一团,忍受着即将落在身上的拳脚。
只不过,眸底隐约可见一抹狠劲。
可惜,预想中的狂风暴雨没有等来,反倒是一旁的百姓发出了阵阵惊呼。
这让她壮着胆子从指缝中偷瞄起来。
就见一道如松柏挺拔的背影正缓缓收回右脚,轻描淡写地掸了掸鞋尖,仿佛是踢到了什么脏东西一般。
爬起身的牛二,对着李帆怒目圆睁,可下一秒见其穿着,便将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此人衣着虽不是那种高门显贵的人家,但也绝非是任自己拿捏的升斗小民。
要知道在大虞文人可是有着极高的地位。
“这位公子,不知我牛二何处得罪过你?”
李帆摇了摇头,“没有,只是见这京都的路不平,抬脚踩实罢了!不用谢我,顺脚的事儿!”
他越是这般风轻云淡,牛二心中越是吃不透,而李帆赌的便是他这种人的心理。
混迹市井的泼皮无赖,若说别的本事定是没有,但他们那双眼睛毒得很,否则也不会在鱼龙混杂的京都活到现在。
眼见李帆如此有恃无恐,牛二只得耐着性子旁敲侧击打探眼前之人的身份。
“今日之事,算我牛二之过,只是不知是哪家公子近前,也好让我牛二备上薄礼,登门谢罪!”
前世在商战中见惯了尔虞我诈的李帆,哪里不知道牛二想做什么?
他可不想替自家那位“小老弟”平白无故的招来祸事。
于是,剑眉一挑,面上掠过一抹玩味儿的笑容,近前几步,十分嚣张地拍了拍牛二的脸颊。
“怎么?我家是缺你那点东西?还是说你想借着机会探清我的身份,伺机寻仇?”
见心中所想被戳破,牛二连忙换上一副面孔,赔笑道:“不敢,不敢,公子说笑了,小的怎敢寻公子的仇!”
先前还一副笑脸的李帆,倏忽的变了脸色,双眼一瞪,一巴掌抽在牛二脸上,呵斥道:“知道不敢还不滚,难不成要本公子叫人抬你回去?”
“这就走,这就走!”
听到还有旁人,牛二就明白面前之人是个喜欢扮猪吃老虎的主,今日全当是吃了个哑巴亏。
他这一走,连同身旁的狐朋狗友也夹着尾巴灰溜溜的逃离此处。
见状,围观的百姓纷纷对着李帆拍手称赞。
而人群之中有几人似是疑惑不解,反复打量李帆,生怕自己看错了一样。
就在李帆享受着百姓吹捧的时候,殊不知人群的另一侧,早已有两道倩影盯了他许久了。
“舒月,这李帆好像也不似你口中的那般不堪嘛!”
王舒月面露厌恶,随手捏了枚果子送入口中,“狗改不了吃屎,殿下你就瞧好吧!一会儿他就得原形毕露!”
二人正说着话,突然几名身着锦衣的公子从旁路过。
其中一人脚步微顿,似乎是认出了眼前的两人,连忙驻足行礼。
“在下莫元清,见过临颍公主殿下,见过王姑娘!”
眼见有熟人到来,王舒月连忙背过身将手中的果子一股脑塞到自家婢女怀中,囫囵吞枣地咽下嘴里的果肉,方才转过身。
霎时间,一个温雅端庄,知书达礼的王舒月便出现在众人眼前。
随即微微俯身一礼,浅笑出声:“原来是莫公子,舒月这厢有礼了!”
反观姬明雪,面无表情,冷若冰霜,好似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哪里,王姑娘不必多礼!”
莫元清一边回礼,一边暗中偷瞄姬明雪。
无他,只因姬明雪的容貌实在是太过惊艳,便是王舒月这般已是惊为天人的长相,与姬明雪比起来,也稍逊一筹。
眼见李帆并未离去,反而在与小丫头说着什么,这让姬明雪好奇之心大盛。
她一定要亲眼看看这个夺了自己清白的男子到底是个什么品行。
“舒月,走吧!”
“是,殿下!”
正当二人欲要离去之时,莫元清连忙出声相邀,“今日正值上元节,不知我等能否有幸与临颍殿下和王姑娘同游灯会?”
听到这话,二人黛眉均是微微一蹙,但很快便消散无踪。
王舒月虽心中不喜,但不好明说。
毕竟莫元清的父亲是当朝的户部尚书莫澈,远比自家父亲官阶要高,更何况自己在外面可是顶着知书达礼的名头,断没有直接出言拒绝的道理。
可姬明雪却不似王舒月这般顾虑颇多,冷漠的留下一句不必,便和王舒月携手而去,徒留莫元清一脸遗憾的望着两女的背影发呆。
“行了,元清兄就不必看了,临颍殿下岂是我等凡夫俗子能够妄想的!”
“是啊,还是走吧,咱们去露水阁喝酒去,听说那里今日摆下了文试擂台,彩头可是足足有三百两!以元清兄的才学,定是能拔得头筹!”
说着,那人就要拉起莫元清赶赴露水阁,生怕错过了比试,平白损失三百两银子。
然而莫元清这会儿就跟着了魔一般,痴痴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临颍殿下只是性子冷了些,在下相信,只要假以时日,必会被元清的一片赤诚之心所感!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
说完,便朝着两女的方向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