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婿》 第5章 精诚所致 等李帆换好衣服来到街上时才发现,历朝历代京都之所以被称为京都,自是有他一番道理的。 虽不像前世逢年过节就会看见人挤人,全是脑袋的场景,但也能称得上一句热闹非凡。 况且从未见过华夏古代的李帆,此刻,对于眼前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一路走走停停,挑挑拣拣,看着什么新奇的玩意儿都要上手去摸两下。 奈何囊中羞涩,浑身上下加起来不过才三两银子,只能望洋兴叹了! 正当他想着为什么没有前世小说里那种猜灯谜,可以让自己白嫖些银子的时候,却听见不远处传来了哄闹之声。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李帆没有丝毫迟疑,掉头就朝着反方向迈步。 蓦然,人群中少女那无力的啜泣声,令他脚下一顿。 都说淋过雨的人,总会想为他人撑把伞。 眼下遇到这种情形,李帆心中多少还是动了几分恻隐之心。 曾几何时,他自己也怨过天,恨过地,哭的比少女还要撕心裂肺。 驻足良久,李帆摇头自嘲一笑,终究是学不来所谓的铁石心肠,转身便朝人群的方向挤去。 一入眼帘,便见几个脸色红润,一身酒气的男子,正面露淫邪的调戏个小丫头。 丫头年纪不大,约莫十一二岁,衣衫褴褛,身形瘦弱,明显是长期营养不良所致。 然,美人在骨不在皮,其脏兮兮的面容却隐约可见有几分美人坯子。 若是换在前世,这丫头怕是跟父母眼珠子一般珍贵无二。 可惜,这会儿却沦落到卖身葬父的田地,平白为京都的上元节添了几分晦气。 “小丫头,不如跟着牛爷我,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如何?” “是啊,跟着牛爷,就不愁没银子花了!” 尽管小丫头眼眸垂泪,身躯颤抖,但仍旧小声道,“先给银子,只要给了银子,我给您当牛做马都成!” 被称为牛爷的男子眼神躲闪,继而诱骗道:“五两银子没问题,你同我回家去取便是!” “是啊,跟牛爷回家,还怕没有银子?莫说五两,十两都成!”另一男子在旁帮腔道。 可小丫头看似柔弱,却十分倔强,不肯退让分毫,“我要现银!” 见状,李帆暗暗点头,这丫头倒是不傻,还知道不见兔子不撒鹰。 但是五两银子普通人家可拿不出来,更不用说这几个一看就不像是什么好人,典型的泼皮无赖。 牛爷隐隐失去了耐心,俶尔上手抓住小丫头的手腕,试图将她拖离此地,“牛爷还能骗你一个小丫头不成,跟我回家取来便是。” 而他这一举动却是令周遭百姓窃窃私语。 “这不就是那个泼皮牛二吗?” “是啊,他哪儿来的银子!” “造孽啊,这丫头怕是要被霍霍了!” “嘘,小声些,牛二可不是好相与的,听说他敢这般,全是仗着背后有靠山!” “靠山?是谁啊?” 牛二一听这话,顿时止住身形,面露凶狠地朝着四周吼道:“谁?谁在背后说老子坏话?” 眨眼间周遭寂静无声。 似乎很满意别人对自己的畏惧,牛二露出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转头对着小丫头淫笑道:“你看,我没骗你吧!跟着牛爷我,往后在京都谁都要给你几分薄面!” 说着便再度拖拽起小丫头往暗巷里走去。 不曾想,这丫头虽瘦弱,但性子颇为刚烈,眼见挣脱不开,索性抱起牛二的手臂狠狠地咬了上去。 剧烈的疼痛,让牛二下意识甩动胳膊,瞬息之间,小丫头便被甩到一旁。 瞧了眼手臂上的齿痕,牛二神色狰狞地向着她步步逼近。 “娘的,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子看你是找打!” 话音刚落,牛二抬起左脚就要朝那副娇小的身躯踏去。 小丫头见状并未求饶,反而立刻抱紧脑袋,蜷缩成一团,忍受着即将落在身上的拳脚。 只不过,眸底隐约可见一抹狠劲。 可惜,预想中的狂风暴雨没有等来,反倒是一旁的百姓发出了阵阵惊呼。 这让她壮着胆子从指缝中偷瞄起来。 就见一道如松柏挺拔的背影正缓缓收回右脚,轻描淡写地掸了掸鞋尖,仿佛是踢到了什么脏东西一般。 爬起身的牛二,对着李帆怒目圆睁,可下一秒见其穿着,便将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此人衣着虽不是那种高门显贵的人家,但也绝非是任自己拿捏的升斗小民。 要知道在大虞文人可是有着极高的地位。 “这位公子,不知我牛二何处得罪过你?” 李帆摇了摇头,“没有,只是见这京都的路不平,抬脚踩实罢了!不用谢我,顺脚的事儿!” 他越是这般风轻云淡,牛二心中越是吃不透,而李帆赌的便是他这种人的心理。 混迹市井的泼皮无赖,若说别的本事定是没有,但他们那双眼睛毒得很,否则也不会在鱼龙混杂的京都活到现在。 眼见李帆如此有恃无恐,牛二只得耐着性子旁敲侧击打探眼前之人的身份。 “今日之事,算我牛二之过,只是不知是哪家公子近前,也好让我牛二备上薄礼,登门谢罪!” 前世在商战中见惯了尔虞我诈的李帆,哪里不知道牛二想做什么? 他可不想替自家那位“小老弟”平白无故的招来祸事。 于是,剑眉一挑,面上掠过一抹玩味儿的笑容,近前几步,十分嚣张地拍了拍牛二的脸颊。 “怎么?我家是缺你那点东西?还是说你想借着机会探清我的身份,伺机寻仇?” 见心中所想被戳破,牛二连忙换上一副面孔,赔笑道:“不敢,不敢,公子说笑了,小的怎敢寻公子的仇!” 先前还一副笑脸的李帆,倏忽的变了脸色,双眼一瞪,一巴掌抽在牛二脸上,呵斥道:“知道不敢还不滚,难不成要本公子叫人抬你回去?” “这就走,这就走!” 听到还有旁人,牛二就明白面前之人是个喜欢扮猪吃老虎的主,今日全当是吃了个哑巴亏。 他这一走,连同身旁的狐朋狗友也夹着尾巴灰溜溜的逃离此处。 见状,围观的百姓纷纷对着李帆拍手称赞。 而人群之中有几人似是疑惑不解,反复打量李帆,生怕自己看错了一样。 就在李帆享受着百姓吹捧的时候,殊不知人群的另一侧,早已有两道倩影盯了他许久了。 “舒月,这李帆好像也不似你口中的那般不堪嘛!” 王舒月面露厌恶,随手捏了枚果子送入口中,“狗改不了吃屎,殿下你就瞧好吧!一会儿他就得原形毕露!” 二人正说着话,突然几名身着锦衣的公子从旁路过。 其中一人脚步微顿,似乎是认出了眼前的两人,连忙驻足行礼。 “在下莫元清,见过临颍公主殿下,见过王姑娘!” 眼见有熟人到来,王舒月连忙背过身将手中的果子一股脑塞到自家婢女怀中,囫囵吞枣地咽下嘴里的果肉,方才转过身。 霎时间,一个温雅端庄,知书达礼的王舒月便出现在众人眼前。 随即微微俯身一礼,浅笑出声:“原来是莫公子,舒月这厢有礼了!” 反观姬明雪,面无表情,冷若冰霜,好似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哪里,王姑娘不必多礼!” 莫元清一边回礼,一边暗中偷瞄姬明雪。 无他,只因姬明雪的容貌实在是太过惊艳,便是王舒月这般已是惊为天人的长相,与姬明雪比起来,也稍逊一筹。 眼见李帆并未离去,反而在与小丫头说着什么,这让姬明雪好奇之心大盛。 她一定要亲眼看看这个夺了自己清白的男子到底是个什么品行。 “舒月,走吧!” “是,殿下!” 正当二人欲要离去之时,莫元清连忙出声相邀,“今日正值上元节,不知我等能否有幸与临颍殿下和王姑娘同游灯会?” 听到这话,二人黛眉均是微微一蹙,但很快便消散无踪。 王舒月虽心中不喜,但不好明说。 毕竟莫元清的父亲是当朝的户部尚书莫澈,远比自家父亲官阶要高,更何况自己在外面可是顶着知书达礼的名头,断没有直接出言拒绝的道理。 可姬明雪却不似王舒月这般顾虑颇多,冷漠的留下一句不必,便和王舒月携手而去,徒留莫元清一脸遗憾的望着两女的背影发呆。 “行了,元清兄就不必看了,临颍殿下岂是我等凡夫俗子能够妄想的!” “是啊,还是走吧,咱们去露水阁喝酒去,听说那里今日摆下了文试擂台,彩头可是足足有三百两!以元清兄的才学,定是能拔得头筹!” 说着,那人就要拉起莫元清赶赴露水阁,生怕错过了比试,平白损失三百两银子。 然而莫元清这会儿就跟着了魔一般,痴痴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临颍殿下只是性子冷了些,在下相信,只要假以时日,必会被元清的一片赤诚之心所感!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 说完,便朝着两女的方向追去。 第6章 跑啊,还愣着干嘛? 两女来到李帆身后站定,后者仍浑然不觉,还在与小丫头讨价还价起来! “小圆,五两银子太多了,我只有三两!” 小圆摇了摇头,“那不行!” “所以啊,我没钱,要不还是让我走吧!” “那也不成!” “不是,小圆,你这也不行,那也不成的,你这是要强买强卖啊!” “公子您是好人,看您的穿着不像是缺二两银子的人,求您发发慈悲,将小圆买回府去吧!小圆会做饭洗衣,还会缝补,天冷时还能替您暖床!” 闻言,李帆虎目含泪。 看吧,世人总是以貌取人。 人人都以为我不会缺银子,可唯有自己知道,这三两银子便已是全部身家! 看着小圆眨巴着双大眼睛,李帆悔不当初。 早知道就让你给牛二拐走算了,也不会有眼下赖上自己的戏码了! “小圆啊,我……” “不过是区区二两银子,李公子难不成还给不起?” 闻听身后传来的讥讽之声,李帆顿时悲从心头起。 瞧瞧,这说的是人话吗? “什么不过是区区二两银子,那是二两银子吗?……那他妈是我的命啊!” 起先,王舒月还以为是自己算错了,直到李帆最后一句话出口,王舒月霎时间被逗的花枝乱颤。 若不是姬明雪暗中提点,恐怕王舒月经营小半生的名头便要在今日破功了! 而李帆见着两女,心中也稍显疑惑。 王舒月他是认得的,只是身旁这位容貌更胜一筹的女子却是不认得,脑海中对她也没什么印象。 算了,京都名门贵女众多,自己哪儿能个个都认识! 王舒月见他一脸痴傻,只当他是被姬明雪的容貌所迷,心中不免生出一丝鄙夷,当即就要吓唬吓唬他。 “这位就是……” 谁料,姬明雪突然暗中扯了扯她的衣袖。 王舒月一愣,可对上姬明雪勾人的眸子,顿时心领神会,只当她也想戏弄李帆一番。 话到嘴边,顿时改口:“这位是我的闺中好友,家在京都做生意的,你称呼纪姑娘便可!” 李帆一愣,随即多看了两眼,拱了拱手,“原来是季姑娘!在下有礼了!” 姬明雪顺势点了点头,算是回礼。 但出乎二人意料,李帆并未有过多纠缠,反而蹲下身子,继续循循善诱。 “小圆,我是真没钱,要不你看这两个姐姐如何?她们人美心善,想来定是会收留你的,跟着她们总比跟着我这个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光棍强些!” 小圆看了看姬明雪与王舒月,又看了看李帆,最终小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爹爹常说做人要懂得知恩图报,是公子从歹人手中救下的小圆,小圆自然是要跟着公子你的!” 李帆一捂脑门,“丫头,你这哪儿是知恩图报啊,你这叫恩将仇报啊!我跟你说……” 见两人如此拖拉,王舒月最先受不了了。 “行了,大庭广众之下,你俩拉拉扯扯,要是传出去你爹的官声还要不要了,巧儿,拿二两银子给他!” 王舒月虽不喜李帆对自己的骚扰,但一来人家确实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儿,二来先前救人的一幕令她对李帆改观不少,故而愿意为他补上二两银钱。 “喏!” 正当巧儿取钱之际,李帆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王姑娘大义,正所谓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不如你将小圆收回府中当个婢女吧!我看这丫头还算机灵。” 王舒月一愣,诧异地看向他道:“怎么?你不喜她?” “倒也不是!” “那为何?” 李帆挠了挠脑袋,有些不好意思道:“你那二两银子,我还不起!” 此言一出,便是姬明雪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然而,事实便是如此。 大虞一名从九品的官员月俸不过才80文,加上禄米80升,换算下来一个月到手的工资不过也就几十块钱和160斤粮食。 而这二两银子就是2000文钱,他要还近乎两年半才能还清! 至于李文赟? 还是算了! 从前身过往的记忆得知,那“小老弟”抠门得紧,除了逢年过节给上个几十文钱,其余时候一毛不拔。 还美其名曰自己的俸禄是留着给李帆娶媳妇用的。 便是他身上这三两家当,还是前身曾经为了在王舒月面前显摆一番,要死要活向着李文赟求来充门面的! 结果可想而知,门面没充成,倒是闹出个天大的笑话! 然而,就在王舒月还准备调侃两句的时候,只听身后忽然传来男人愤怒的声音。 “就是他!” 李帆一愣,转身就瞧见先前的牛二领着一群五大三粗的泼皮狞笑着向自己走来! 围观的百姓被这架势吓得纷纷躲到一旁,生怕被牵连进去。 李帆微微皱眉:“怎么?你……” 不等他说完,牛二便朝一旁吐了口唾沫,扭了扭脖子,将手中的棍棒一指李帆。 “娘的,差点被你个小崽子给唬住了,若不是有人提醒,老子还以为你是哪家的公子哥,结果闹了半天是跟在我姐夫后面的狗腿子!” 李帆不着痕迹的将几女护在身后,沉声道:“你姐夫是谁?” “我姐夫是于裕州!” 仅是刹那,李帆就想起他口中的于裕州是谁。 于裕州,大理寺卿于恩荣的嫡子,也是前身跟着的那群纨绔子弟之一。 而身为大理寺卿的于恩荣实权很大,正三品的大员,比自己那个没什么实权的“小老弟”高了可不是一星半点。 虽说官阶不如尚书,但几位尚书见着也得卖他几分薄面,难怪牛二敢这般有恃无恐。 当然,姐夫这一说,不过是牛二给自己脸上贴金。 他姐姐说白了不过是于裕州纳的一房小妾。 只不过自己在于裕州那儿的地位和牛二差不太多。 甚至可以说还不如牛二,毕竟人家还有个姐姐能吹吹枕边风,而自己就是个跑腿的! 岂料牛二的话虽令李帆心生忌惮,可却并未吓到姬明雪二人,反而是将姬明雪心中的怒火点燃! 至于王舒月? 压根就没在怕的。 甚至隐约有着一股兴奋之色,想要掏出果子边吃边看戏! 眼见一群泼皮蠢蠢欲动,暗处的武德卫就要出手护驾。 不曾想,牛二却伸手拦住身后众人,警惕地打量起李帆身后的两女。 二人容貌堪比天仙,一个气质清冷,一个高贵典雅,穿着打扮显然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儿。 但看样子,她们二人似乎又与李帆有些交情。 就在他犹豫不决之时,忽然暗骂自己杞人忧天。 能跟李帆有交情的又岂会是什么高门大户,多半是商贾人家亦或是与李家差不多的门户。 顿时心中升起了别样的心思。 若是将二女绑去送给于裕州,以后自己岂不是真能沾着这位姐夫的光了? 想到这里,牛二脸上浮现出一抹得意之色,领着一群泼皮便要上前围住几人。 谁料,李帆却一改先前态度,转而谄媚的凑上前笑道:“原来是于公子的小舅子,失敬失敬,先前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一点心意不成敬意,还望笑纳。” 说罢,取下自己腰间的钱袋子递了过去。 而他这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落在两女眼中,刚升起的好感顷刻间化为乌有。 本就不曾受过委屈的姬明雪这会儿已是龙颜大怒,瑾儿当即就要命藏在人群中的武德卫动手。 同一时刻,莫元清也是阴沉着脸,拨开人群迈步上前,打算来个英雄救美。 殊不知,就在牛二伸手去接钱袋子的时候,异变突生。 上一秒还满脸堆笑的李帆,下一秒面容骤变,一式撩阴腿那叫一个快准狠! 围观百姓纷纷倒吸一口凉气,不少男子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裆部。 不理会倒在地上痛苦哀嚎的牛二,李帆一把抱起小圆,冲着还愣在原地的几女喊道:“跑啊,还愣着干嘛?” 见几人不为所动,李帆心急如焚,只得冲着小圆低吼道:“搂紧我!” 接着一左一右拉起两女,没了命似的朝远处狂奔而去! 第7章 大虞必败 不知跑了多久,直到李帆实在是迈不开腿了,这才停下脚步,气喘吁吁道:“妈的,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老子真跑不动了!” 小圆一边贴心的用打着补丁的袖口替李帆擦去额头冒出的汗珠,一边不停地用小手扇着风,试图让李帆凉快些。 而直到现在,姬明雪与王舒月也不明白,她俩为何要跑? 回过神来的姬明雪神色复杂的看向李帆,“明知打不过人家,为何还敢踹他?” “无他,唯脚熟尔!” 倏地一愣,他似乎觉着这位季姑娘的声音在哪里听过。 可思前想后,还是否决了这个念头。 女子声音本就偏阴柔,相似之人何其多也,或许是自己想多了,于是也没再计较。 王舒月没好气道:“说正经的!” 李帆一屁股坐在地上,随手抄起一旁的碎石朝着远处丢去。 “不踹他又如何?明显是奔着报复我来的!卑躬屈膝就能原谅我了?他们这种人欺善怕恶,你越怕他,他越欺负你,横竖这顿打是躲不掉的,还不如踹他一脚,挽回些许颜面!” 闻言,姬明雪美眸泛起不一样的光彩,“你倒是和舒月口中的不一样!” 一听这话,李帆顿时来了兴趣,饶有意味的追问道:“哦?她怎么说我的?” 先前王舒月虽口出讥讽,但还是选择帮衬自己,至少在他看来,那层膜起到了至关重要的因素。 既然如此,就得知道从哪里才能改变王舒月对前身的看法,以后也好上门提亲不是? 总不能让自己名义上的第一个女人嫁为他人之妇吧? 可这话落在姬明雪耳中却是另一番感受,顷刻间面沉似水,“你打听这个作甚?” “呵呵,没什么,随口一问罢了!哦,对了……” 李帆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顿了顿,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王舒月的脸色,见她并无异色,方才开口道:“那什么,我听说你爹在京都四处为你相看夫家?” 姬明雪一愣,茫然地看向王舒月,后者更是张大了嘴巴,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但不等姬明雪辩解,王舒月率先反应过来,狡黠一笑,抢先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李帆不厌其烦地扔着手中碎石,“外面盛传你父亲备了丰厚的嫁妆想要为你择一位如意郎君,我爹就起了别的心思,今日本打算让我邀你同游上元节灯会,被我给拒了!奈何阴差阳错还是碰上了!要是改明儿我爹上门,你不用理会便可!” 李帆的这番话,让姬明雪双眸微眯,银牙咬得咯吱作响。 然而,王舒月看热闹不嫌事大,故作不悦,板着脸道:“怎么?难不成我这好友还配不上你?是她容貌入不得你的法眼,还是你瞧不上她是商贾出生?” 这话令姬明雪心中又是一颤,略显慌乱地望向李帆。 谁知,李帆仔细端详了姬明雪一番,自嘲一笑,“季姑娘容貌世所罕见,我李帆何德何能可以娶到这么一位如花似玉的女子为妻!出生商贾又如何?只要品德贤淑,出身不是问题!” 王舒月在听到李帆的解释后,捉弄之心更盛,“这么说,你愿意娶她为妻了?” 反观姬明雪双颊红霞晕开,使劲扯了扯王舒月的衣袖,示意她莫要再胡说,以免闹出笑话! 殊不知,李帆再次摇了摇头。 王舒月不解,“为何?” 李帆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我为何不娶她,你心里没点逼数?” 王舒月一脸茫然,可唯有身旁两颊发烫的姬明雪再清楚不过。 “好了,舒月,莫要再胡闹了!” 随即对着李帆道:“李公子怕是误会了,你口中的季姑娘与我不是同一人!所以,你先前之言与我无关!” 这回换到李帆尴尬了,摸了摸鼻尖,“啊……这,对不住啊,是我误会了!” 姬明雪略显娇羞地别过脸去。 “没意思,一点都不好玩!”王舒月闷闷不乐地坐到一边。 很快,姬明雪就整理好情绪开口道:“牛二的事儿,接下来你打算如何处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京都乃天子脚下,我爹再不济也是个真二八经的正五品朝臣,他于家难不成还会因为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同我家撕破脸皮?” “那若是于裕州来替牛二出气呢?” 本以为李帆会说挨一顿打而已,忍忍就过去了。 没成想他接下来的一番话却是令姬明雪高看他一眼。 “那就只能白天他打我,晚上我敲他闷棍了!” “哦?你就不怕事后于家找你麻烦?” “怕,怎么不怕?” 李帆站起身,掸了掸身上的泥土,“你越怕他,越忍他,只会令他变本加厉!我就是块瓦片,可他于裕州是块瓷器,你说此事若是闹开了,传到陛下耳朵里,吃亏的是他于家,还是我李家?” 越是声名在外的上流人士,越是怕名声臭了。 这是前世李帆在底层打滚摸爬得来的经验。 就比如前世的大众品牌,德国人用了百年时间堆积而成的口碑,因为悬挂问题,一夜之间口碑崩塌,销售量暴跌。 而对于牛二那等泼皮无赖,李帆则是有了另一番打算。 唯有比他下手更狠,更毒,他才会畏你,怕你,不敢再招惹你。 这同样是前世得来的经验! 正所谓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都是人,不过是各有各的活法而已! 姬明雪不置可否,望向夜空惆怅道:“北虏人兵临幽州,这京都内却还有这等欺男霸女之事,真该将这些人全部送去边关!” 闻言,李帆脸色一变,惊呼道:“要打仗了?” 姬明雪微微颔首。 “什么时候的事情?” 姬明雪不明所以,下意识答道:“就在前几日!” 李帆皱眉问道:“北虏与大虞兵力悬殊几何?” 姬明雪虽不指望李帆能帮上什么忙,但还是为他一一道来。 很快,在听完姬明雪的叙述后,李帆暗道一声:“遭了!” “怎么了?”姬明雪不解的看向他。 要论对战争的敏感度,这世上除去从政之人,商人敢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李帆不答反问,“你是怎么知道的?现在打起来了吗?” “两军尚在对峙,这是舒月告诉我的!” 王舒月一愣,但还是为其圆谎道:“不错,我爹说的!” 李帆微微点头,二话不说,拔腿就朝着家中走去。 “你干嘛去?”姬明雪快步上前,拦住他问道。 “回家囤粮!” 一听这话,姬明雪神色一沉,怒视道:“你也不看好大虞?” 李帆停下脚步,叹息道:“我不是不看好大虞,而是此战大虞必败!” 第8章 唯有一个拖字 大虞必败这四个字,便如一根尖刺深深扎入姬明雪柔嫩的心房。 但她还是强忍心中怒意,沉声问道:“你为何如此笃定我大虞必败?” 一旁的王舒月听到姬明雪的语调都阴沉了下来,心中顿时替李帆捏了把冷汗。 “其一,据你所言,先帝击败北虏至今,已经过去了十多年,而先帝殡天不过短短五年,为何北虏人敢有这般底气兵临城下,逼我大虞交出十五万担粮食?你可想过?” 姬明雪思索良久,微摇螓首,“想过,但没想明白!” 李帆叹息道:“那是因为他们人口增长过快!” 在这个人均成亲普遍都是十来岁的古代,十多年的时间足够北虏人培养出下一代了。 而北虏又属游牧民族,十来岁的男孩子早就在父兄的帮扶下,驯服了属于自己的烈马。 甚至说句不夸张的话,第三代可能都在酝酿了! “为何如此肯定?” 李帆深吸口气,他本不想多言,但没办法,既然话都说到这了,索性一次性说完,免得姬明雪追在后面烦自己。 “我且问你,姑娘先前所言北虏那边争夺水草死了很多人,是否属实?” “不错,听说为了争夺草地,几个部族相互厮杀!”姬明雪如实答道。 “那不就结了!”李帆两手一摊,“我大虞从未与北虏人互通往来,牛羊养再多对他们而言除了能吃饱,便再无其他用处!” “相较于战败且人少畜牲多的北虏,你觉着他们会有精力去争夺草地吗?养再多不过是为其他更大的部族做嫁衣罢了!” “况且,当年一战,北虏与大虞均是人口锐减,每一个成年男性对北虏而言都是相当宝贵的战力,如何舍得让他们相互厮杀?” 姬明雪似乎抓住了什么,试探道:“你的意思是北虏因人口增长过快,草地肥沃不均,从而导致他们大打出手?” “对!”李帆点了点头,继而面色凝重道:“只是这些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个叫乞颜雷哈的人!” 姬明雪对乞颜雷哈的名字一点也不陌生。 能让父皇几乎倾尽举国之力堪堪惨胜的对手,又岂会是昏庸无能之辈? 当年大虞以近乎三比一的战损,方才勉强击退乞颜雷哈守住幽州,足见对方的强大与北虏人的凶狠。 只不过这些都是在自己登基为帝从兵部编撰成册的记录中了解到的。 而他李帆不过是一个纨绔子弟,从未见过乞颜雷哈,又是怎么凭借三言两语就对乞颜雷哈有这么高的评价。 没有在意姬明雪的表情变化,李帆虚眯双眼,自顾自道:“若是我没推测错,这人是想通过对大虞发动战争,以此将内部矛盾转为对外矛盾,这样一来便能缓解北虏自身的窘境,但前提是要将水草分配不均的问题暂时压制下来!” “而北虏多为部落聚集,眼下能够陈兵二十万在我大虞边境,显然这人已经暂时将水草问题给处理好了,这也从侧面印证了如今大大小小的部落被他拧成一股绳了!”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倘若换作你是小部落的首领,你愿意被大部落吞并,还是与他卖命一同攻打我大虞?” 姬明雪在李帆这番真知灼见的剖析之下,娇躯如坠冰窟! “那若是北虏人攻城失败了呢?” “失败也没什么损失,北虏人死的多了,退兵之后,水草不均的问题自然也就迎刃而解了!但对大虞的仇恨却是延续了下来,下一次北虏还会卷土重来!” “原来如此!一石二鸟,乞颜雷哈当真打得一手好算盘!” 姬明雪总算明白过来李帆开始那句大虞必败是何意了! “所以我先前才会说,此战大虞必败,因为无论输赢,乞颜雷哈都将北虏内部矛盾转嫁到大虞身上,从而减轻北虏自身的压力!” 想了想,李帆似乎觉着不严谨,又摸着下巴嘀咕道:“如果我没猜错,乞颜雷哈他是想通过对外大虞发动战争,来消耗已经年迈的北虏人口!若真如我所料,那幽州城外的二十万北虏人中应该有相当多的一部分是年岁较大之人!” “可他们为何人口增长得如此之快?” 姬明雪仍旧不明白,同样人口锐减的大虞与北虏人为何天差地别! 李帆面容古怪的看向她道:“人家北虏是游牧民族,又没有我们大虞这么多夜娱活动,除了放牧不就是吃饭睡觉,搂着老婆生孩子?人口增长快那是必然的!而大虞百姓考虑的就要多了!” 听到如此直白的话语,姬明雪白皙的脸庞似是要滴出血来,妩媚的白了他一眼,轻啐一口,“登徒子!” 李帆瞪大双眼,满脸不可思议的模样,委屈道:“不是你要问的?” “我问,你便答吗?那好,你说,眼下大虞该如何才能破局?” “关我什么事儿?我又不是幽州守将,这事儿轮不到我操心!” “不行!” 姬明雪大有一副李帆今日不说,就要跟他死磕到底的架势。 王舒月见状,也是张开玉臂,拦住李帆的去路,“今日你若是不说,便休想回去!” “你俩有毛病吧?打仗的事儿轮不到咱们操心,上一边玩儿去!” 说着脚步一错,绕开两女就要回家。 而正一筹莫展的姬明雪岂会就这样任由他离去? 当即开口道:“你若是能够想出解决之法,我便回去托关系帮你解决了于家的事!” 李帆停下脚步,有些狐疑的打量起姬明雪,“你还有这本事呢?那可是正三品的大理寺卿!” “君……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可你是女子啊!”李帆仍有些不相信。 姬明雪面容一僵,随即遮掩道:“女子怎么了?女子也不比儿郎差!” “这倒也是!” 李帆点了点头,突然话锋一转:“可光这点还不够!” “你待如何?” “得加钱!”一边说着,李帆还一边来回搓动手指。 见他一副财迷相,气的姬明雪酥胸来回起伏,恨不得咬他两口才能解气。 一个人怎么可以贪财到这个地步? 借着国事来要挟自己,这不明摆着是想要趁火打劫吗? 可下午那会儿,百官递来的奏章她也看了,没有一人所述是令自己满意的! 无奈之下,姬明雪只得答应李帆的条件,“好,你想要多少!” “不多,一百两!” “可以!” 见姬明雪答应得如此爽快,李帆暗骂自己没见过世面,还是要少了! 不过姬明雪的态度倒不像是个商贾人家,反倒是有点像朝中权贵之女,或者说是将门之女更为妥帖。 “你应该不是商贾人家的女儿吧?” “为何有此一问?” “普通人家的女儿不会对战事这般上心,更别说商贾人家的女子了!” 王舒月在姬明雪的眼神示意下,清了清嗓子,“你听清楚了,眼前这位便是大虞的临颍公主殿下!” 李帆恍然大悟,连忙弯腰行礼,“下官大理寺录事李帆,见过殿下!” “不必在意这些虚礼!还是正事要紧!” 既然知道了对方身份,李帆也不敢马虎,立刻开口道:“想要破解此局,也不难,唯有一个拖字!” 第9章 挣钱嘛,不寒碜! “拖?” 姬明雪略感失望,本以为他会有什么万全之策,没想到竟是这般不着调。 李帆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不以为然的笑道:“殿下误会了,此拖非彼拖!” 姬明雪黛眉微扬,“此言何意?” “殿下可以请陛下回信一封,假借和亲之名拖住乞颜雷哈,承诺与他们结百年之好,互不犯边,此外,许诺二十万担粮食和金银器具作为陪嫁,一并送去北虏。接着便以准备陪嫁为由,拖他个十天半个月!没了粮草补给,北虏人自然坚持不了多久!” 李帆的这个法子属于金融领域对冲的一种。 他坚信,相较于人口增长过快的北虏而言,粮草供给必定是短板,否则就不会有今日的兵临城下。 当然,这个方法也存在一定的风险。 一旦反应自己被骗,乞颜雷哈恼羞成怒之下或许会孤注一掷,这就要看大虞能否尽快调兵前往幽州协防了! “此法太过儿戏!”姬明雪摇了摇头否决道。 也是,李帆一个纨绔子弟又能想出什么好的计策,自己病急乱投医了。 罢了,此人终究不是自己的良配,看来只能委屈舒月了。 万一若是有了骨肉,便将舒月招入宫中当个挡箭牌吧! 李帆见姬明雪的样子就知道她没将自己的提议当回事。 既然不信,那便无需解释。 自己说到底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人微言轻,该说的都说了,至于采不采纳,全是她的问题。 何况,眼下最要紧的就是让自己先奔向小康生活,否则一个大男人成天出门就带三两银子,还舍不得用,这传出去还不被人笑掉大牙,更别说泡妞了! 再者,如自家“小老弟”所言,天塌了,有高个子顶着! 自己何必操着卖白粉的心,赚着卖白菜的钱! 而李帆一脸无所谓的态度,瞬间激起姬明雪的怒意。 “本宫说你此法儿戏,你可是不服?” 李帆立刻低眉顺眼,“临颍殿下所言极是,是臣思虑不周!” 姬明雪一愣,显然李帆的举动出乎了她的预料,本以为他会同自己辩驳上两句,没想到这么爽快服软,可是他话里话外的语气分明是懒得同自己辩解。 姬明雪越想越气,俏脸涨红,嗔怒道:“那你说,此法若是被北虏人识破怎么办?” “不会的!” “本宫如何敢拿幽州成千上万的百姓去赌你这三个字!” 李帆轻叹一声,“殿下,此法想成,绝非表面看上去那般简单。” 随即便将心中完整的计划娓娓道来。 然而,听着听着,姬明雪与王舒月二人同时眼眸明亮,心中震撼无比。 这法子太损了,完全是把北虏人当傻子溜啊! 若真如李帆所言,此计一旦施行,由不得北虏人不信,甚至可以说如果大虞兵力再强盛些的话,灭了北虏也不成问题! 果不其然,待说完之后,李帆略显遗憾道:“殿下,此法虽好,却只能应一时之急,因为大虞尚无国力灭掉北虏,否则此计一成,北虏弹指可灭,而眼下我等只有暂避锋芒,养精蓄锐,待到国力昌盛之际,方可一雪今日之耻!” 姬明雪心中激动,但很快又神色黯然道:“此法本宫觉着甚好,但只怕朝中大臣们不会同意!” 李帆撇了撇嘴,“不同意?他们凭什么不同意?合着上战场的不是他们家的孩子,死了不心疼是吗?谁若不同意,也成,就让他们每家每户只留一名男丁侍奉父母,其余人全部送去幽州参军!” “可此法在朝臣的眼中却是皇兄失信于外邦,若是激起其他各邦的同仇敌忾,届时,大虞将会四面受敌!” “放他娘的屁,一群迂腐的文人,他们懂个锤子的兵法,知不知道什么叫兵者,诡道也?只要能赢,将来这史书怎么写还不是我大虞说了算?历史不过是个任人打扮的小姑娘罢了!” “更何况,若是连眼前的燃眉之急都解决不了,北虏只会得寸进尺,对我大虞敲骨吸髓,等到再也榨不出一滴油水时,便会穷图匕见,挥兵南下!到那个时候,北虏将不费吹灰之力便能畅通无阻直插京都!” 姬明雪苦笑着摇了摇头,“本宫自然明白养虎为患的这个道理,只是此计若出,不说别人,国史院的史官们第一个就不会答应,他们可是秉笔直书!” 李帆忽然面露笑意,紧盯姬明雪,直到后者脸颊微微泛红,软糯问道:“你,你这般盯着本宫作甚?” “不知临颍殿下可知我大虞国史院是哪位大人在执掌?” “监修国史,姚恒!” 李帆瞬间收起笑容,表情变得异常严肃。 在姬明雪与王舒月二人愕然的表情下,单膝跪地,拱手沉声道:“臣,李帆,请斩监修国史,姚恒!” 此刻,某位正在府邸奋笔直书的官员后脖颈没来由的一凉,自言自语道:“怪哉,今日房内怎的这般寒气逼人!” “胡闹!” 姬明雪没好气地瞪了李帆一眼,“史官秉笔直书乃是职责所在,为君者岂能拒谏饰非?难不成你想让陛下陷于不义?” “臣说笑罢了,殿下不必动怒!” 没办法,谁让古代人没有玩梗这一说呢! 稍作沉思,姬明雪柳眉舒展,“倘若陛下将此法交由你来实施,可有办法说服朝臣?” 闻听此言,李帆一脸黑线。 汝闻人言否? 我替你出谋划策,你还让我演反派,然后再把黑锅扣我头上? 这不太好吧! 说不得此事之后,国史院那帮木鱼脑袋就要在史册上留下一笔。 庆和五年,兵部清吏司文选李文赟之子李帆,蛊惑圣心令陛下轻诺寡言,残杀忠良等恶毒字眼! “陛下,臣不过是大理寺小小的录事,这种场合登不上台面!” “无妨,本宫会奏请皇兄,准你上朝议事!” 李帆脸色一僵,讪笑道:“殿下,臣……” “此计若成,本宫会替你向皇兄请功,至少官升三品,封赏无数!” 霎时间,李帆整个人气势陡然一变,正气凛然道:“臣李帆定为我大虞肝脑涂地,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看着李帆那变脸比翻书还快的样子,姬明雪一时间又好气又好笑! 然而,就在此时,恰巧几名学子窃窃私语从几人身旁路过。 “听说没?露水阁摆下文试擂台,京都有名的才子都折在那儿了,便是后来赶到的元清兄也才堪堪闯过第三关就折戟沉沙了!” “哦?竟然连元清兄都不曾闯过,究竟是阁中哪位姑娘有这等本事?” “为兄还能诓你不成,听说出题的是位叫素锦的清倌儿,据说若是能闯过最后一关,今夜便可入她的红鸾帐!” 听到路人的话语,李帆眼皮子都不曾眨下,反倒是姬明雪趁此间隙暗暗观察起他来。 见李帆神情不变,似是对这位露水阁的清倌儿并无太大兴趣,悬着的心方才稍稍放下。 至少证明李帆此人不是贪花好色之流。 可谁知,下一秒,姬明雪便银牙紧咬,恨不得让暗中护卫的武德卫将他暴揍一顿,出了心中的那口恶气才好。 “为兄还听说露水阁为了这位清倌儿特意拿出三百两银子当做文试的彩头,好大的手笔啊!” “真的?” “自然,为兄还能诓你不成?” “走走走,咱们也去瞧瞧,说不定还能碰碰运气!” 就在几名文人前脚刚走,李帆后脚便动身打算追上去。 “你想干嘛?” 李帆一愣,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姬明雪纳闷道:“挣钱去啊!” 姬明雪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道:“去青楼里挣钱?” “昂,挣钱嘛,不寒碜,在哪儿挣不是挣?” 第10章 狗眼看人低 听到这话,姬明雪都被气笑了,“你……你身为大理寺录事,又是兵部清吏司文选之子,难不成李文赟还能短了你的吃穿不成?” “呃……殿下,首先臣要申明一点,我爹的银子是我爹的,我兜里的银子才是我的,其次,我爹那点俸禄相在京都可谓是不值一提,外加他这人贼抠,也就逢年过节才会丢给我三瓜两枣,否则臣何至于此!” 见李帆说得这般理直气壮,姬明雪一时间竟无言以对,但很快便又规劝道:“你身为大虞官员,去那等藏污纳垢之地赚银子,不觉着自降身份吗?” “啊?殿下,我大虞还有不许官员赚彩头一说?” 李帆的反问让姬明雪语塞良久。 大虞确实没有此等律例,只是从未有官员开过先河啊! 你让他们去青楼里扔银子,那是眼皮子都不会抬一下,可若是让他们去青楼挣银子,怕是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不,还不如一刀杀了他们来得痛快! 眼见姬明雪沉默不语,李帆两手一摊,“既然大虞并无这条律例,臣去赚个彩头也不妨事吧?还请殿下移驾,不然臣就赶不上趟了!” 就在姬明雪绞尽脑汁想要劝阻李帆打消这个念头的时候,不曾想,他早已三步并作两步蹿得没影了。 王舒月眼看着脸色涨红,胸膛剧烈起伏的姬明雪,安慰道:“陛下,时辰不早了,要不……” 回过神来的姬明雪一咬牙,冲着空无一人的方向下令道:“给朕取三套男子的衣衫来!” 原本寂静无声的角落却蓦然传来一道沉稳的声音,“喏!” 见状,王舒月无奈地扶额摇首。 这两人算是彻底较上劲了。 也不知道当李帆以后得知姬明雪的真实身份会不会被吓得双腿发软,肠子都悔青了。 要不说青楼和赌坊是古代最大的两座销金窟呢! 此刻,站在露水阁门口的一大一小两道身影显得格外萧索。 抬头望了眼那富贵逼人的三个烫金大字,又尴尬的看了眼自己与小圆的穿着,李帆神色窘迫不已。 第一天点卯,官服尚未做出,李帆身上所穿乃是自己仅有且唯一能够拿得出手的缎衣。 说白了,就是一件细麻丝纺织而成的衣物,比之锦、绫、绸所制成的衣物可谓是天壤之别。 而且,此衣本是竹青色,眼下却已微微泛白。 即便如此,李帆这身穿着也不是普通百姓高可以奢望的,只不过在露水阁这等地方却太过“显眼”。 更别提一旁小圆身上穿的破旧麻衣了。 尤其是她那双草鞋里伸出的三根脏兮兮的小脚趾,足以说明二人的落魄! 只怕看惯了豪门贵胄的露水阁护卫决计不会让他们进去坏了别人的雅兴! 想想门内的三百两,李帆心有不甘,扭头哄骗道:“要不,你先在外面等着我?” 小圆死死拉着李帆的衣袖,眨巴着大眼睛摇了摇头。 “小祖宗,你这样,人家怎么会让我们进去啊!” 小圆低着个小脑袋也不搭话,只是小手攥着李帆的衣角,没有任何松手的迹象。 “乖,听我的,等我进去赚到了银子,便能将你爹的尸身从义庄取回下葬,到时候莫说五两,便是给你十两都成!” 小圆依旧不为所动,紧咬着唇瓣不吭声。 “我的天,小祖宗,再折腾下去,银子就要跟别人跑了!” 就在李帆急得抓耳搔腮之际,姬明雪带着王舒月几人迤迤然地走到近前。 姬明雪见状,眉头微皱,“怎么?他们不让你进去?” 李帆讪笑道:“这种地方,我倒是能勉强进去,只是……” 说着还将目光看向一旁不肯松手的小圆,那意思不言而喻! 姬明雪白了他一眼,语气不屑道:“跟着本……公子进去!” 言罢率先迈开莲步,领着王舒月等人就朝露水阁走去,其身后还跟着几个表情冷漠的壮汉。 李帆用屁股想都知道这些人应该就是所谓的皇宫侍卫了。 瞧这几人虎背熊腰,走路脚下生风的样子,一看就知道强的可怕! 而正如李帆先前所想,这露水阁的护卫对于姬明雪等人并未阻拦,反而是笑脸相迎。 可轮到自己的时候,却是大手一伸,眼高于顶的模样,轻蔑道:“这里可不是谁都能来的!” 李帆心中有气,但为了三百两还是强忍下心中的怒意,笑道:“我跟前面的两位公子是一起的!” “一起的?”其中一名护卫鄙夷一笑,“你这种人我见多了,前面那两位公子是何等尊贵,你一个穷……” 可不等护卫更多的奚落之词出口,便听一道冷若冰霜的声音将其打断。 “掌嘴!” 话音刚落,只听“啪啪”两声,先前出言不逊的那名护卫突觉两腮剧痛,口中腥甜之味四溢,下意识就要张口吐出血沫。 不曾想,出手的那名武德卫先他一步,将其嘴巴捂住,眼眸凌厉如刀,“我家公子赏的巴掌,便是有血也给我吞下去!” 接着便在李帆目瞪口呆的眸光中,那名露水阁护卫颤栗着身子,喉结滚动两下,就将口中的血水咽了下去。 见状,那名武德卫方才收手,又好似无事发生一般眼眸低垂的退回到姬明雪身后。 “傻愣着干嘛,还不跟上来。” 说完便不再理会李帆,继续迈步向着露水阁内走去。 此刻,两名护卫尚还沉浸在恐惧之中,哪里还敢出手阻拦李帆,整个人欲哭无泪。 天知道这两个穿着天差地别的人竟然是一起的。 殊不知,姬明雪命人出手教训他并非是因为他阻拦,而是因为他言语间羞辱了李帆。 在姬明雪眼中,纵使李帆再不堪,那也是与她有了肌肤之实的人,她教训得,旁人可教训不得! 而李帆这边心下一突,暗道不愧是古代的公主殿下,高人一等是刻在她骨子里的优越感。 同时心里更是暗暗打定主意,往后说什么也不能得罪这位喜怒无常的临颍公主,否则她要是一个不高兴,自己穿越而来的日子就算是走到头了。 想到这里,立刻换上一副谄媚的笑脸应声道:“来了,来了!” 在进来之前,李帆对露水阁的豪华程度在心中就有了个大概的估算。 可等真正迈入大厅的时候,他仍旧有一瞬间微微失神。 果然,相较于前世那种虚有其表的豪华会所而言,眼前的露水阁装修可谓是高端大气。 虽是青楼,但整体氛围媚而不俗不说,周遭搭配更是让其看上去宛如置身仙境一般,丝毫没有那种淫糜的感觉。 即便是身为帝王的姬明雪,此刻其眼眸中也掠过一抹诧异,这与她想象中的青楼大相径庭。 至于王舒月则更像是个好奇宝宝似的,眨巴着杏眼四处观望 第11章 露水阁 还不等李帆几人细细打量,不远处,一名衣着华丽的妇人一边听着龟公的禀报,一边眼神不着痕迹地从几人身上飞速掠过。 接着便挥了挥手,屏退龟公后,那华丽妇人轻扭腰肢,一脸笑容的上前来招呼。 “哟,几位公子可是第一次来我这露水阁啊?” 闻言,妇人身上浓郁的脂粉气令姬明雪不由得眉头轻皱。 一旁的瑾儿见状立刻横在中间,拨开妇人即将搭来的手掌,冷声开口:“可有厢房?” 听到瑾儿开口的声音,妇人微微一怔,随即后退半步,仔细打量着几人,忽然笑吟吟道:“是奴家眼拙了,竟一时没有发觉来的不是公子哥,而是几位豆儿。” 姬明雪与王舒月不明所以地看向妇人,似乎不明白豆儿是什么意思! 先前出手的那名武德卫苦笑着来到近前,低声道:“殿下,这位老鸨说的是黑话,她是看出来殿下几人是女扮男装了!” 姬明雪霎时间俏脸绯红,但一息之后便收敛好情绪,拨开身前的瑾儿冲着老鸨道:“既然夫人看出来了,不知能否安排一间厢房!” 老鸨媚笑道:“什么夫人不夫人的,公子若是不嫌弃,唤我一声吴妈妈便是!” “那还请吴妈妈帮着安排一二!” 说着一挥手,身旁的瑾儿顺势掏出一袋银子抛了过去。 触碰的瞬间,吴妈妈就知道分量定是不轻,顿时眼底滑过一抹贪婪之色,但仅是片刻就消失得无影无踪,遗憾的笑着将钱袋又推了回去。 “这位公子,不是奴家不行方便,只是今日是我家素锦梳拢,京都来了好些个达官贵人,二楼的厢房都被他们给包下了,实在是没法子给几位公子腾出空房,如今也只有大厅尚有一处空桌,若是不嫌弃……” 说到这,吴妈妈便不再言语,眼神望向姬明雪。 能混迹在青楼这种三教九流之地的哪个不是人精,察言观色那是必备技能。 而吴妈妈身为青楼老鸨,更是个中翘楚,早已炼就了一双火眼金睛。 虽不知她们是谁家的闺阁贵女,但显然此女才是这群人中的主心骨。 至于身份,不用想也能猜到,定是贵不可言,否则楼上那位见门面被打,也不会听之任之。 要知道,这露水阁背后真正的主人,那是京都谁见了都得给三分薄面的主,何曾咽下过这等恶气? 想来定是看破此女的真实身份,给她家长辈一些薄面罢了。 只不过,即便眼前女子的身份如何尊贵,吴妈妈也断没有为她赶客而腾出一间厢房的道理。 先不说露水阁从未有过此等先例,就是二楼诸多厢房内的公子哥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哪个不是家财万贯,门楣显赫,不见得比此女身份差到哪儿去! 为了个一时兴起前来露水阁的女子而得罪他们这群熟客,往后露水阁的生意还做不做了? 吴妈妈又岂会做出这等捡了芝麻丢了西瓜的事儿来? 正当姬明雪翠眉拧成一团之际,一名小厮快步从二楼下来,近前对着吴妈妈小声低语了两句,便匆匆离去。 而吴妈妈脸上的表情却是变得极为精彩。 先是震惊再到畏惧,最后甚至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 姬明雪见状,柳眉一扬,“怎么?可是有其他事?” 吴妈妈不愧是混迹在风月场所多年的老人,眨眼间便和无事人一般。只是面上没了先前那副媚态横生的模样,转而神色恭敬地俯身一礼。 “公子说的这是哪儿的话,奴家这会儿并无他事。只不过巧了,有一间厢房的公子喝醉了,人已归家,既然您是头一次来,这厢房便让给您了!还请公子稍后片刻,我这就派人前去打扫!” 说着便招呼来先前的龟公紧张道:“去,将梧竹轩赶紧收拾好,请几位公子上楼!” 而那龟公不明所以,神色不解道:“吴妈妈,那梧竹轩……” 吴妈妈脸色一变,厉声打断,“让你去就去,哪儿来那么多话!” 见状,龟公不敢多言,一路小跑着上了二楼。 吴妈妈在面对姬明雪时,又恢复了和煦的笑容,“公子见笑了,稍事片刻,很快就好!” 姬明雪倒是不以为然,只是微微颔首。 可一旁的李帆却是看出了些门道。 混迹商场多年的他对于人情世故这方面的直觉很是敏锐。 老鸨前后判若两人的态度,明显是露水阁背后的主人认出了姬明雪,而龟公的无心之言也印证了这点。 否则又怎么会将专门留给某位大人物的梧竹轩收拾出来给姬明雪呢! 还醉酒回家? 编瞎话都不会,也就只能骗骗姬明雪这种象牙塔里的小白! 只是,这露水阁背后的那位究竟是何人? 卖了情面又不出来,这不等于是骑马扛布袋——白搭嘛! 算了,反正跟自己也没什么关系,今夜前来露水阁自己只办三件事:挣银子,挣银子,还是他妈的挣银子。 很快,几人便在吴妈妈的带领下,登上了二楼。 推开梧竹轩房门的瞬间,一股淡雅的檀香扑鼻而来,桌上更是早已备好酒菜,望着升腾的热气,明显是特意为几人准备的! 待引众人落座,吴妈妈便十分识趣地躬身道:“奴家就不打扰诸位公子的雅兴了,若是有什么需要,直接唤门口的小厮即可!” “不必了!” 姬明雪拒绝了吴妈妈的好意,对着先前出手的武德卫吩咐道:“乐典,你们几人去外面守着!” “喏!” 随即又对着身旁的瑾儿开口:“赏!” 这回吴妈妈倒是没有拒绝,而是千恩万谢地接过银子退了出去。 王舒月见人走了,顿时放松心神,刚要伸手,却被瑾儿拦住,“王姑娘稍后!” 话音刚落,一根银针在其手中出现,作势便要为姬明雪验毒。 不曾想,一双筷子却先她一步伸入盘中。 姬明雪两道柳眉蹙成一团,“你就不怕有毒?” 李帆满不在乎道:“怕什么?人家早就看出殿下的真实身份了,难不成殿下觉着有谁会在自己的地盘上杀人?” 姬明雪愕然,稍显诧异的盯着李帆,似乎想要分辨出此言是真是假,“你是如何得知?” 李帆咀嚼着口中的肉片,嘟囔着嘴道:“垫……下显遣……” “闭嘴,吃完再说!” 李帆飞快的吞咽下口中的食物,方才讪笑着解释。 “殿下先前一直忙着与老鸨交谈,自是不会将目光放在别处,而臣闲来无事四处打量,先前与老鸨交谈的小厮正是从二楼下来的,再者,我们进来时房内檀香浓郁,但从吴妈妈派人收拾房屋到我等进屋,连半刻钟都不到,桌上这几样热菜也不怎么耗时,如此短的时间内,单凭一炉檀香就想要充盈这般大的房间定然是做不到的,两者相结合之下便不难猜出!” 说着又来到镂空的雕栏处,一指道:“其他厢房臣不知,但唯有这间梧竹轩正对楼下大厅,身居此处便可俯身纵观全局,殿下以为何人才会如此设计?” 姬明雪瞬间明悟,“你的意思是此处是露水阁背后之人长居之地!” 李帆并未答话,反而称赞道:“不愧是殿下,果然冰雪聪明,一点就透,便是臣不说,殿下也能想得到!” 而李帆的这句夸赞却让姬明雪稍显娇羞,看向他的眸光隐隐有了一丝不明的意味。 只不过出于少女的矜持,仍旧口是心非道:“哼,本宫倒是没看出来,李大人还会谀奉承呢!” 听到这话,李帆一阵无语。 夸你两句还得被你阴阳,要不是你贵为公主,又是舒月闺蜜,老子才懒得搭理你。 但面上却十分恭敬道:“殿下,臣所言句句发自肺腑,还请殿下明鉴!” 第12章 也让你吃个够! 至于这会儿的王舒月压根没空搭理他们二人,在瑾儿试过毒后便开始风卷残云般的横扫面前一堆菜品。 边吃还不忘逐个点评,那样子像极了个吃货,看得李帆一阵皱眉。 前身是不是有什么毛病,不然怎么喜欢上这么个老饕的? 啧,就王舒月目前的饭量,往后自己得赚多少钱才能够养得起她啊! 一念至此,李帆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终究是自己睡过的妞,再穷也得想法子赚钱养她不是! 况且能吃是福,而王舒月还是属于典型的吃不胖体质,营养都长在该长的地方,尤其是那对珠圆玉润的双峰,怎么着将来也饿不到孩子! 想到这里,他又觉欣慰了些许,不由得上前替王舒月斟满酒水,柔声道:“慢点吃,又没人和你抢,来,喝点酒水,别噎着!对了,小圆你也要多吃些,瞧你都瘦成什么样了!” 小圆胆怯地望了一眼正在大快朵颐的王舒月,后者豪气的将面前一盘笋片炒肉推了过去,嘴里含糊不清道:“多吃点,别客气!” 而一旁的姬明雪见李帆对王舒月这般柔情似水的模样,心中又酸又涩,恼怒之下,竟是对着李帆的脚面狠狠踩了下去。 “嘶~” 李帆倒吸一口凉气,眉眼皱起,转头怒视着始作俑者,可下一刻便偃旗息鼓。 “殿下,不知臣何处做得不对?” “亏你还算是个读书人,难不成连男女大防的道理也不懂?舒月若是渴了,自会有瑾儿、巧儿为其斟酒,不用你来操那份闲心,还是莫要逾矩的好,否则若是此事传扬出去,舒月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听着姬明雪的话,李帆想发作又不敢。 这公主什么毛病? 难不成是要替王舒月出气? 可你没见着人家似乎对我并不排斥吗? “殿下,臣……” “闭嘴!” 姬明雪嗔怒之声乍响,顷刻间王舒月的筷子一抖,白嫩的鱼片就这么水灵灵地掉在了桌上,看得她一阵肉疼。 一旁的小圆更是瑟瑟发抖,放下筷子不敢动弹。 王舒月茫然地看向姬明雪问道:“殿下,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录事大人似乎有些认不清自己的身份了!” 姬明雪的话让李帆心中微微失落,拱手道:“是臣失言了,还望殿下恕罪!” 诚然,无论在任何时代,自家与王家可谓是相差甚远。 尤其是在等级森严的古代,自己这种人往往都被称之为攀高枝,或者更为直白点来说,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更不用说前身这小王八蛋用的还是下三滥的手段,莫说身为王舒月闺中好友的姬明雪不忿,便是自己都恨不得把前身拖出来鞭尸。 王舒月不明所以,只当李帆是出言无状,轻薄了姬明雪,立刻上前轻抚后背,宽慰道:“殿下莫要同此等登徒子一般见识,若是不解气,一会儿就让乐典狠狠揍他一顿便是!” 说着还杏目圆睁地瞪了其一眼,轻啐道:“狗改不了吃屎!” 闻听此言,李帆只觉茹苦吞酸。 原来在王舒月心中还是怨恨更多些,看来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也是,遇到那种事,说不恨,鬼都不信! 恰在此时,大厅之中传来了女子娇柔之声,“第四试若无其他佳作,便共计七位公子进入下一轮!” 听到这里,李帆连忙来到雕栏处循声望去。 只见戏台上,两名小厮合力抱着一块木板,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情”字! 虽心中对王舒月有愧,但眼下赚钱才是正经事,当即便开口询问:“我等刚来此处,敢问这位姑娘,不知这“情”字作何解释?” 婢女仰头看向梧竹轩的方向,略一施礼,“这位公子,这“情”便是今日第四试,赋诗作词皆可,只要得到在场诸位公子半数以上认可,便算闯过此关!” 婢女的回答引得不少人抬眼望向梧竹轩,只不过李帆早在听完解释后便将头缩了回来。 此刻他心中稍显得意,这三百两银子今日自己赚定了。 诗词一道,有点九年义务教育基础的穿越者都能随便扯出两首,这不就是给自己送银子来的? 但一般的诗词就显得太过平庸了。 虽然今日来露水阁的目的是为了挣钱,但倘若既能挣得银子,又能让王舒月对自己改观,一石二鸟,岂不美哉? 想到这里,李帆当下心念一动,冲着楼下高声道:“烦请送文房四宝来梧竹轩。” 很快一名小厮便在乐典的陪同下,将笔墨纸砚送了进来。 李帆半点也不敢耽误,接过小厮手里的托板,便命他研墨,自己则是闭目在脑海中飞快剽窃着前世文豪的作品。 就在小厮放下墨条的瞬间,李帆也猛地睁开双眼,随即笔走龙蛇在宣纸上落笔。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随着最后一笔收尾,李帆反复查验了一番,直到确认无误之后方才将纸张递给小厮,客气道:“烦请小哥送下楼。” 小厮在露水阁这么多年,何曾见过如此和善的公子,顿时如视珍宝地接过纸张,憋红着脸回了句公子客气,就匆忙下楼,生怕耽误李帆的要事儿。 姬明雪虽心中好奇,但出于自身的骄傲,始终都不曾看上一眼,至于王舒月更没那份闲心去看李帆作诗赋词,面前的菜还没吃完呢! 二女毫不在意的模样却是令想在她们面前装一回逼的李帆颇为无语。 当楼下婢女瞥了眼手中的纸张,霎时间双眸一亮,高声道: “当时我醉美人家,美人颜色娇如花。 今日美人弃我去,青楼珠箔天之涯。 …… 美人兮美人,不知为暮雨兮为朝云。 相思一夜梅花发,忽到窗前疑是君。” 待读完最后一句,大厅之内不少青楼女子暗暗垂眸,似是想起了伤心往事,而一众文人才子皆是呆愣半晌方才爆发出雷鸣之声。 “好诗啊,上面那位兄台文采斐然,不知是哪位世家公子,可否有幸一窥真容?” “诗是好诗,只是这首诗所写的是相思之情,并不太应景啊!莫非这位兄台与素锦姑娘乃是旧相识?” “兄台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一件事来,有传闻说这位素锦姑娘当年乃是门名闺秀,与其交好的世家子弟之中有一位年岁相仿的青梅竹马,奈何后来素锦姑娘家道中落,为了生计才流落风尘,倘若传言属实,那楼上公子所作此诗便能说得通了!” “原来如此,想来楼上公子便是素锦姑娘的竹马了!” 诗是好诗,只不过得分谁听。 起码姬明雪这会儿脸色阴沉出水,压根就没管这首诗的好坏。 什么意思? 他这是将那日之事写入诗中,以此来表达对舒月的相思之意? 明明…… 越想越委屈,姬明雪贝齿紧咬,一双玉手藏在袖中暗暗攥紧,这会儿她想杀了李帆的心都有了! 不过好在王舒月听完之后并没有什么过多感想,只是淡淡的称赞一句,便接着品尝桌上的美味佳肴。 这让李帆更加郁闷。 说好的名满京都的贵女呢? 自己绞尽脑汁才想出来的一首诗,你就一句好诗就完事了? 没点表示? 我能不知道这是好诗吗? 这他妈可是被尊为“茶仙”的玉川子卢仝所作的乐府诗,人可是初唐四杰之一的卢照邻的亲孙子,用得着你说! 见王舒月依旧埋头猛吃,丝毫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气得李帆一屁股坐在板凳上,心中咒骂不已。 对牛弹琴,吃吃吃,就知道吃,等老子把你娶进门,每晚都让你吃个够! 而姬明雪瞧见李帆吃瘪的样子,忽觉心情舒畅,整个人念头都通达了许多。 “来,舒月,够吃吗?要不要本宫再让人去做几样你爱吃的来?” 说着还瞥了眼李帆,得意地替王舒月擦去嘴角的油渍。 “好啊,我要吃醋溜肉段,还有……” 李帆见状心中那叫一个憋屈。 目光隐晦的恶狠狠盯着那张倾国倾城的容颜,咬牙切齿又在心中添了一句。 也让你吃个够! 第13章 釜底抽薪 眼见台下众人对李帆的诗作交口称赞,于是婢女柔声问道:“诸位觉着楼上公子这篇诗作可否闯过第四关?” “此诗通关绰绰有余!” “说不定楼上那位兄台与素锦姑娘本就是青梅竹马呢?君子理当成人之美,我同意!” “若是此篇佳作都不能通关,实为平生一大憾事,我也同意!” 婢女微微颔首,轻笑着昂起雪颈,“敢问公子,此诗可有诗名?” 略一沉吟,梧竹轩内便传来一道富有磁性的男声。 “《有所思》!” 众人闻言,眼前又是一亮。 “好一个有所思,当真是应景!” “妙啊,心系佳人,理当情有所思!佩服,佩服!” 婢女双手虚按,巧笑道:“既然诸位公子都无异议,那便由八位公子角逐这第一名!” 闻言,大厅瞬间安静下来,在场之人无不屏息凝神等候这第五试的试题! 其实眼下绝大多数人都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等待出题,毕竟第四试已然令他们一筹莫展了,更遑论这压轴之题! 无非是想看看最后花落谁家罢了! 紧接着,婢女神秘一笑,“这第五试与前四试不同,并非由我家姑娘出题,而是请八位公子相互考校,由一人出上联,另一人对下联,对出下联者便算获胜,再由胜者出上联,而先前败者依旧可以作答,以此类推,直到所出上联无人能对出,便算是夺魁!” 这番话顿时令大厅哗然一片。 与众人反应不同,李帆则是微微皱眉,看向对面某间敞开的房门若有所思。 这第五试看似简单,实则不然。 在场之人虽身份各不相同,但大多数都是饱读诗书之辈,故而前四试意在考校众人的学问,筛选掉滥竽充数之人。 可这第五试却不同,此举好似不是为了今夜梳拢,反倒更像是在选拔。 选拔? 忽然,一个大胆的念头在李帆脑海中一闪而过。 难不成她是想要择婿? 可很快便拼命摇头,将此等荒谬想法抛诸脑后。 青楼女子想要从良何其难也? 单是赎身就是一笔不小的费用,若无人帮衬,等攒够了银子,怕已是人老珠黄,韶华不复了! 况且谁又愿意真的娶一个青楼女子回家? 即便你是清倌儿,可说到底还是在烟花之地讨生活的风尘女子。 敢娶回家,先不谈是否有辱门楣,只怕前一秒刚进家门,下一秒就被人沉井了。 除非…… 果然,正当李帆猜测之际,便听婢女继而又道:“我家姑娘说了,若是今夜有人能脱颖而出,拔得头筹,无论身份如何,姑娘都会替自己赎身,入府为妾,并将多年攒下的金银细软当作嫁妆一并赠予未来的夫婿,供他考取功名!” 这话一出,一石激起千层浪。 可唯有李帆在听到话后方才恍然大悟,暗道自己小觑了这位素锦姑娘。 要知道青楼这个地方虽然鱼龙混杂,但家风严明者,是决计不会允许自家子嗣来这等藏污纳垢之地玩乐。 至于只知道吃喝玩乐的二世祖在才学这块怕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 素锦深知自己身份低贱,必不会被京都豪门贵胄所接纳,哪怕是妾也不行! 所以她一开始便将目标对准了那些寒门学子与前来赚取彩头的落魄书生。 春闱在即,谁也不知道这群人中会不会有人蟾宫折桂,从此一步登天。 而她绝口不提正室之位,却自愿为妾,恐怕目的不单单是为了离开露水阁,更多的是想要脱除贱籍。 倘若素锦所助之人高中,日后榜下捉婿的都是达官显贵,怎会让自家女儿与一个青楼女子共侍一夫,定是要逼着高中之人将她扫地出门,以正门风。 然,为了日后不落下把柄累及自身仕途,那人定会好生放她离去博一个良名。 如此一来正中其下怀,既避免被正室发卖出去的风险,又能顺理成章的脱离贱籍恢复自由之身,岂不是一举两得? 如若那人有情有义,因她拒了婚事,便是遇上一位可以托付终生之人,何愁将来不会成为正室? 啧啧啧,这女子好深的心机,当真好算计! 就当所有人还沉浸在婢女的言论中时,角落里的吴妈妈此刻却是脸色铁青,紧盯着素锦半敞的房门,目露怨毒之色。 她万万没想到,一向言听计从,乖巧懂事的素锦竟会在大庭广众之下给自己来了手釜底抽薪,逼自己就范的戏码。 此时她若是站出来阻止第五试,只怕会引起众怒,往后露水阁的生意如何不说,单是这京都就待不下去了。 想到这里,吴妈妈只得含恨将这份屈辱吞了下去。 若是寻常的清倌儿想要赎身,她们倒也不会为难。 只需替露水阁挣够银子,再付上一笔不菲的赎身钱,露水阁自是会与其好聚好散。 可素锦不一样,她的容貌与才情皆是上乘。 说句不夸张的话,若是生在官宦之家,她定会是位声名在外的大家闺秀。 也正因如此,素锦这些年为露水阁吸引来了无数达官显贵与文人雅士。 他们中不少人为了听上素锦一曲亦或是见上一面,不惜豪掷千金,从而令露水阁近些年赚得盆满钵满,远超京都其他青楼。 尤其是工部尚书秦家的小公子秦彻,他在素锦身上花费的银钱不下千两。 至于这今夜梳拢一事,本就是吴妈妈见素锦过了双十年华,想要榨干她剩余价值与秦彻狼狈为奸联手下的套。 毕竟来露水阁的男人都是图个新鲜。 即便素锦再有才华与容貌,可随着时间流逝,终有人老珠黄的一天,难不成指望一辈子仅靠弹唱过活? 那样的话,她又能为露水阁挣几年银子? 所以吴妈妈便想着趁她炙手可热之际卖个高价。 奈何素锦死活不愿卖身,好话歹话说尽了,都未曾让她改变主意。 就在吴妈妈束手无策之时,恰巧秦彻托人找到了她,想要以三千两的价格为素锦开瓜。 二人当即一拍即合,联手设下此局。 以秦彻对其情根深种为由,哄骗素锦。 承诺只要过了今夜,秦彻便会说服家中长辈将她纳入府中为妾。 当然,是否真会纳她为妾,答案显而易见。 秦彻这等公子哥不过是逢场作戏,岂会因为一个青楼女子而毁了自己的名声与仕途。 至于所谓的文试不过是个幌子,走个过场罢了,因为第五试的答案只有秦彻一人知晓。 如此一来,只花区区三千两便能在诸多才子面前脱颖而出博一个高名,既满足了自己的虚荣心,又能抱得美人归,如此两全其美之事,何乐而不为呢? 可要说此事最大的受益者并非秦彻,而是露水阁的老鸨吴妈妈。 只怕今夜过后,她做梦都要笑醒了。 一旦素锦破了身,往后便只能留在露水阁内替自己挣银子了。 因为卖身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要不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在二者眼中,唯有银子最实在! 奈何人算不如天算,原本计划好的一切,眼下却突生变故,在这最后一步出了岔子。 谁能想到,素锦明面上应承此事,结果却在众目睽睽之下自作主张,擅自更改了原先的试题。 眼看到手的三千两银子就这么飞走了,吴妈妈这会儿对素锦可以说是恨之入骨。 只不过心生怨恨的不单单是她一人。 同样在二楼雅文轩的秦彻,此刻目光阴冷,连带着看向大厅内吴妈妈的眼神也变得不善起来。 第14章 得加钱! 就在大厅众人静候花落谁家之际,一个通过第四试的文弱书生却将心中疑惑问出。 “不知这位姑娘,敢问第五试中的上联该有谁先出题呢?” 这话一出口,不少人窃窃私语起来。 诚然,先出题者必然是占据了先机,而答题者却要考虑的更多,如此一来,势必有不少人要落入下乘。 “是啊,这几人皆是通过第四试,不知该有谁来出题?” “我看要不就秦公子吧?” “非也,我倒是觉得梧竹轩的那位公子更胜一筹!” “李公子的诗句也不差!” 正当众人议论纷纷之时,不曾想,听到第五试试题的李帆脸都黑了。 身为一个穿越者,你要是让他拽两句前人的古诗名句,他能眼不眨的给你背个十几二十首。 可若是让他对对子,那真是要了他的老命了。 正所谓天对地,雨对风,大陆对长空,山花对树海,赤日对苍穹。 对对子讲究一个对仗工整、韵律和谐,内容还要行文简练。 可偏偏前世语文课本并未教过这些,如此一来,那三百两银子不就黄了? 暗道今日怕是要白来一趟的时候,素锦那清脆悦耳的嗓音,顿时沁人心脾。 “诸位公子不必争执,第五试的题目便请梧竹轩的公子来出吧!他来得最晚,可所作诗赋却是最快,且诸位公子皆是推崇备至,不知奴家所言,诸位公子意下如何?” 闻言,众人稍稍平静下来。 毕竟素锦所言乃是事实,此等才情之人,有点特权也是理所应当的。 只不过一些好事之人,却不由得打趣起来。 “素锦姑娘,此人怕不是你早些年的青梅竹马吧?莫不是想要借着今日的机会让他一诉衷肠?” “哈哈哈!” “是极,是极,本少爷也觉着是这个理!” 几人的调笑,非但没有惹怒周遭众人,反倒是令大厅内的争执气氛缓和了些许。 然而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沉浸在调侃的氛围之中。 此刻,梧竹轩内的姬明雪眼眸冰冷,暗自恼怒。 无奈自己又不好发作,只得生着闷气,狠狠剜了李帆一眼。 反倒是先前还一副死了亲爹模样的李帆,这会儿脸上愁容一扫而空。 这三百两跑不了了! 自己虽不会对对子,可架不住先手出题啊! 要知道前世那脍炙人口的上联时至今日都没有与之能够相媲美的下联补上。 而唯一能勉强对上的还是上世纪60年代的一位北大教授给出的下联。 虽说差强人意,但已然是拔尖般的存在了! 见着李帆眉开眼笑,姬明雪心中怒意更甚,恨不得将碗筷砸到他脸上才解气。 恰巧此刻素锦的声音再度幽幽传来,“小女子与那位公子不过是萍水相逢,诸位公子还是莫开玩笑,免得令人心生误会。” 不等众人接着开口,素锦语气一变,恭敬道:“烦请公子出题!” 李帆胸有成竹的来到雕栏处,假装沉吟片刻,忽然开口道:“诸位,那在下便献丑一回,抛砖引玉了!” “在下所出的上联为:烟锁池塘柳!” “哈哈,这是什么……” 大厅之中,一人本想着嘲笑李帆两句,可脑海却浮现出一道美景。 幽静的池塘,周围绿柳环绕,又有一层烟岚笼罩其外,仿佛此等美景就在眼前一般。 霎时间,那人笑容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敬佩之色,至于调笑之言再也说不出口。 “怎么了?为何突然愣住?”一名身着锦衣的公子不解的看向那人。 唯有莫元清此刻眉头深皱,攥紧的拳头缓缓松开,心有不甘道:“张兄想必是察觉到了此上联的意境,故而不敢口出狂言了。” 锦衣公子表情茫然,明亮的眼眸泛起淡淡疑惑,“意境?有何意境?” 莫元清苦笑着摇了摇头,“此上联远非看似那般简单,若只是单纯的五行偏旁,那下联在场众人自然信手拈来,可偏偏这五个字看似毫无关联,但组合在就会呈现出令人无法言说的美景!” 正如莫元清所言,烟锁池塘柳虽短短五个字,但其所描绘出的那种美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如此美景不敢说世所罕见,那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但偏偏就这五个字却是将此等美景呈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锦衣男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此刻,闻听此言之人皆是沉默不语,细细品味。 梧竹轩内,姬明雪诧异地看向李帆,心中不免纳闷。 李帆今日所展露的才学与王舒月所言的不学无术相差甚远,甚至可以说是判若两人。 莫不是舒月先入为主,对他有了偏见? 恰在她蹙眉凝思之际,梧竹轩对面半开的房门内从容地走出一道倩影。 女子约莫双十年华,身着红衣罗裙,手执一柄团扇,身姿聘婷,娇而不媚,似是仙子临红尘,令人挪不开眼帘。 雅文轩内秦彻见着素锦走出,眼底顿时被欲望充斥,丝毫不加掩饰,恨不得立刻将她揽入怀中狠狠蹂躏一番,方才能泄了小腹内的无名火气。 而大厅众人更是不堪,不少人眼睛都看直了,就连酒水洒下都恍若未觉。 唯有一些自恃身份之人还保留着些许体面。 但也仅仅是如此! 饶是姬明雪也不得不承认,盛名之下无虚士,无怪乎如此多的青年才俊争相追捧。 心念一动,下意识将那双星眸移向雕栏处站着的李帆。 反观后者,他对素锦的长相虽有欣赏但并无龌蹉之想。 见素锦隔空对自己微微一礼,李帆也顺势抱拳回礼。 这一幕落在姬明雪眼中,却显得格外刺目。 “诸位公子,不知可有人能对出此下联?” 素锦此言一出,场中才子们罕见的默不作声。 不是他们不想对,也不是不敢对,而是实在是对不上。 想要对仗工整,并不难。 难的是上联所暗藏的意境却是自己等人穷极一生都无法达到的层次。 见无一人开口对答,素锦嫣然一笑,“既然诸位公子谦让,那今日第五试便算……” 就在素锦想要宣布李帆夺得头筹之际,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从雅文轩传出。 “且慢!” 闻言,李帆心中“咯噔”一声,莫不是要半路杀出了个程咬金? 秦彻笑着走出雅文轩,向大厅拱了拱手。 “此联堪称绝妙,闻听上联秦某受益匪浅,只不过在下以为,若是此等绝妙上联却无下联岂不令人唏嘘?” 素锦眼底的不屑一闪而过,柔声道:“不知秦公子以为如何?” 秦彻收起折扇,皮笑肉不笑的冲着雕栏处的李帆微微拱手,“不知这位公子贵姓?” 李帆不疑有他,淡然道:“在下姓李!” “原来是李公子,在下秦彻,李公子果然才学过人,实在是令在下佩服不已!” “不敢,秦公子谬赞了!” 面对秦彻的热情吹捧,李帆并未受宠若惊,一来,他确实不认识秦彻,二来,正所谓话留三分,心藏七分。 对于这等捧杀的小手段,李帆早在前世的商战中就见过不下数十次! 如今虽顶着这具身体,但内心却是一位久经商场的老狐狸!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果然,下一秒秦彻话锋一转。 “李公子如此才情,想必定然是有下联,说出来也好令大家开开眼界,否则,怕是底下诸位公子输的也不会心服口服!” 李帆眉毛一抖,心中暗道:露水阁这是几个意思?是不想给彩头,特意安排的后手,还是说此人单纯对文学有着非比寻常的执着? 碰巧此时的吴妈妈为了将功赎罪,立刻笑着出言附和:“秦公子所言甚是,今日乃是素锦大喜之日,有道是好事成双,若是只有上联没下联,岂非大煞风景?” 李帆眸光在吴妈妈与秦彻身上来回扫视,见其时不时拿眼光瞟向秦彻,心中顿时了然,冷笑不已。 果然是露水阁安排的后手,舍不得白花花的银子! 先有秦彻出言阻挠,再有老鸨一唱一和,二人联手想要让自己出糗。 这露水阁当真是小家子气! 想到这里,李帆不由得脸沉了下来,神色不善地盯着她,直盯得吴妈妈背后发毛。 “吴妈妈你什么意思?是不想给彩头?” 若换做前身,定然是不敢如此硬气。 可眼下自己穿越而来,又有着退敌之策,于情于理都该扯一扯房内这位临颍殿下的虎皮! 他不信吴妈妈敢明目张胆的赖账,自己可是随着姬明雪一同进来的,不给自己银钱事小,落了姬明雪的颜面事大! 吴妈妈笑容一僵,很快便恢复如初,笑道:“李公子说的这是哪里的话,我们露水阁打开门做生意,自是不会言而无信!只不过大喜的日子总不好讨了晦气!您说是不是!” 说实话,吴妈妈她真不想两头得罪人,一个是工部尚书府的大公子,一个是东家都要礼让三分之人。 无论哪一边都不是她这个小人物能够惹得起的。 只不过先前已经应下了秦彻的事儿,如今本就出了岔子,若是再反水,只怕自己活不过今夜。 她在赌,赌梧竹轩内的女子在意名声,不会将事情闹大,否则一旦来露水阁之事传扬出去,只怕两女身份再显赫,也会落人话柄! 李帆冷笑一声,“想要听下联没问题,但……” 一听李帆松口,吴妈妈顿时长舒口气,连忙赔笑着开口:“李公子有话尽管说,奴家能做到的绝不推脱!” “得加钱!” 第15章 她走了,我银子怎么办? 此言一出,莫说是露水阁众人愕然,就连姬明雪也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吴妈妈更是瞠目结舌。 如此才情之人,竟……竟这般贪财? 不是都说文人风骨桀骜,不屑沾染黄白之物,怎么这位才学过人之辈却与传闻中的文人大相径庭! 似乎以为自己听岔了,吴妈妈试探道:“李公子刚刚说什么?奴家有些听……” “你没听错,我说的是,想要听下联,可以,但……得加钱!” 在李帆看来,理想与现实之间差的就是真金白银。 没有金钱支撑的理想,就好似岛国片里熟睡的丈夫一般,无能为力! 正所谓钱是英雄胆,眼下自己兜里就碎银三两,胆气自然不足,就连买小圆还差人二两,逮着机会当然要薅一薅露水阁的羊毛了! “这……” 见李帆口出并非玩笑之言,吴妈妈这会儿倒是有些犹豫不决! 三百两的彩头已经是自己能动用的最大权限。 要知道自己不过是代人经营露水阁,其中绝大部分的银子都是要送给东家。 若自己贸然挪用账上银钱,得利也就罢了,如若不然东家可不会放过自己! 正当吴妈妈进退两难之际,秦彻轻笑出声,“可以,只是不知道李公子的下联所需多少银钱?” 李帆想也不想便答道:“不多,两百两即可!” 李帆很清楚,说多了人家会说自己贪心,说少了怕让别人以为自己乃是狗尾续貂之作,而二百两价格刚刚好,既不显得自己贪心,也能博一个彩头! “好,李公子爽快,为了这千古绝对的下联,这钱秦某出了,权当是为了满足诸位公子的好奇心了!” 听到这话,厅内众人纷纷夸赞其秦彻来。 这一幕令李帆嗤笑不已。 即想当婊子,又想立贞洁牌坊,这种人最是令人不齿! 不过他李帆不会和钱过不去,当下拱手笑道:“秦公子大气,那便请听下联!” 秦彻一本正经道:“烦请李公子道来,在下洗耳恭听!” “下联是,茶烹凿壁泉!” 前世那位教授对出的下联用的是倒装句,是用凿壁泉水以煮茶,而且平仄协调,意境优美,烹茶细品,赏心写意。 仅是片刻,场中便喝彩声连连。 “好,好,好,如此一来,在下便是死也瞑目了!” “如此绝对,堪称意境之最,在下才疏学浅,只得凭杯中之物,遥敬李公子一杯,聊表心意!” 说罢,那位才子便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别人给面子,李帆自然得懂里子,于是也转头倒了一杯酒,隔空举杯,仰头饮下! 在场众人皆是颇有之人,细细品味便知其中意境,秦彻自然不会睁着眼睛说瞎话,但心中却是将李帆给记恨上了! “不愧是李公子,如此才情我等可望而不可即!这二百两秦某出得心甘情愿!烦请李公子笑纳!” 话音落下,秦彻扭头便对着身旁的家仆耳语两句,那人微微点头,便快步来到梧竹轩。 乐典刚要拦下,便听里面传来姬明雪的声音:“放他进来!” “喏!” 在乐典的陪同下,家仆并未多言,爽快的就将两张面值一百两的银票递给李帆后,转身告退。 看着到手的银票,李帆心底瞬间踏实了,人也愈发的意气风发起来。 “多谢诸位抬爱,此联不过是在下偶然所想罢了,今夜胜出不过是侥幸而已,侥幸而已!” 如此谦虚且不恃才傲物,自是博得亭内众人的好感,不少人纷纷举杯恭贺,直到李帆推脱不胜酒力这才作罢! 而这一幕却将本该是众星捧月的素锦冷落在一旁。 秦彻笑着道:“今日时辰也不早了,秦某就不打扰李公子的雅兴了,这就告辞,多谢李公子赐教!” 赐教两字秦彻咬得格外沉重,但有着大厅众人的起哄,李帆倒也没听得真切,陪笑道:“赐教谈不上,若是秦公子不嫌弃,大可以常来常往!” “呵呵,理当如此,理当如此!告辞!” 说罢便带着家仆匆匆离去,只是转身的刹那,眸底的阴骘一闪而过,对着身旁的一人冷声道:“去查查他是什么人!” “喏!” 下了二楼,路过吴妈妈身旁时,秦彻用低不可闻的声音,阴恻恻道:“你办的好事,我等你一个解释!” “这……” 不等吴妈妈脸色惨白的想要辩驳两句,秦彻已然消失在了露水阁门外。 而另一边,李帆怀揣二百两,心中正盘算着该怎么用的时候,门外传来了素锦柔若无骨的声音。 “奴家素锦求见李公子!” 李帆当即应道:“无妨,进来便是!” 可话音落下许久,梧竹轩的房门却迟迟未打开。 李帆一愣,这才想起来门外站着的乐典是谁的人,有些局促道:“殿下……” 姬明雪看都没看他一眼,冷漠道:“进来吧!” 刚一进门,素锦看向两女的眼神中明显闪过一丝愕然。 带男子逛青楼的见多了,带女子逛青楼的还是头一回见。 不过她倒也没戳破,微微一礼,“见过三位公子!” 李帆轻笑道:“素锦姑娘不必多礼!不知素锦姑娘前来所谓何事?” 素锦脸上掠过一抹鄙夷,心中暗道:装腔作势,自己为何而来,难道你还不清楚? 果然读书人大多都是虚伪之人! 不过面上还是恭敬道:“奴家是来兑现先前所言!” 李帆略显疑惑,忽然一拍脑门方才想起大厅婢女所言,顿时脸上浮现出一抹不自然。 下意识瞥了眼还在与小圆讨论饭菜的王舒月。 其实这倒不怪李帆,正如前世红蓝笔的测试一般,他当时一门心思全都扑在银子上,哪里会在意什么梳拢一说。 李帆挠了挠头,尴尬笑道:“素锦姑娘,其实在下已心有所属,还望素锦姑娘见谅!” 素锦微微一呆,掩面道:“奴家自知身份低……” 姬明雪冷着脸正欲发作,便听李帆打断道:“素锦姑娘莫急,不知可否听在下一言!” “李公子但说无妨!” “在下以为,素锦姑娘也是被逼无奈才流落风尘,而今日之事李某倒觉着是个契机,与其委身他人做妾,不如借机脱离苦海,自力更生,姑娘以为如何?” 素锦眼底微不可察的亮了一下,“不知公子何意?” “眼下姑娘想要脱离贱籍,而在下又并无纳妾之意,不若就由李某放免姑娘贱籍,姑娘意下如何?” “李公子的意思是想奴家假意入府为妾,待日后向官府上书,放免奴家的贱籍?” 李帆拍掌一笑,“素锦姑娘果然聪慧,在下正是此意!” 略一思索,素锦追问道:“不知奴家需要付出些什么?” 李帆也不矫情,直白道:“在下如今囊中羞涩,父亲年迈,故而只需姑娘支付一些银钱即可!” 素锦似乎并不意外,淡然道:“不知公子需要多少?” 想了想,李帆伸出一根手指,“一百两!” 在李帆看来,素锦这等身份之人,其多年积蓄必不会少。 然,自己同为底层出身之人,知道钱有多难挣,当然不会趁机狮子大开口,为难一个命运多舛的女子,故而他觉得这一百两的价钱很公道,既能让素锦买个安心,也不会让人觉得自己别有所图。 素锦微微颔首,对李帆的报价她也觉得很公道,甚至觉得李帆要少了。 倘若自己真是普通风尘女子入府为妾,莫说一百两,为了不让夫家嫌弃出身,怕是所有积蓄都要尽给他用! “李公子的体恤,奴家铭记腑内,一百两便一百两!” 然而,他们二人交谈愉悦,却忽略了一旁的姬明雪与王舒月二人! 有谁不希望自己未来的夫婿是人中龙凤? 有谁又愿意自己的夫婿是一位市侩之人? 在姬明雪看来,李帆虽出于好意,但实在是爱财如命,此等贪财之人如何担得起自己未来夫婿之职? “李公子不觉着自己过于贪财了些?今日既得银五百两,还需连素锦姑娘这等苦命女子的体己钱也不放过?” 不等李帆开口,只见姬明雪起身面容冷峻的对着素锦道:“今夜便到此为止,乐典,你安排个人留下,拿了素锦姑娘的卖身契,护送她去客栈,明日领她脱了贱籍!” “喏!” 闻听此言,李帆笑容一僵,不是,她走了,我银子怎么办? 没有理会李帆的错愕,姬明雪轻拍了拍王舒月的肩头道:“舒月,时辰不早了,该回了!” 王舒月擦了擦嘴,看都没看李帆一眼,便跟在姬明雪身后离开了梧竹轩。 就在李帆感叹银子没了的时候,姬明雪的声音却飘然传来。 “怎么?李公子今夜是不打算归家了?还是心中不忿需要本宫……本公子来请你?” 李帆一个激灵,当即应声道:“这就来,这就来!” 说罢还不好意思的冲着素锦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这一幕看得素锦目瞪口呆! 离开露水阁,李帆攥着手中的五百两银票,跟在二女身后一言不发! “怎么?李公子可是在怪本宫?” 夜深人静,突如其来的问询,吓了李帆一跳! 立刻答道:“不敢,殿下此举实乃大善之举……” “本宫要听实话!” 第16章 定计 面对姬明雪的逼问,李帆有苦难言。 古代皇权之上,自己家中那位“小老弟”不过是个芝麻绿豆大的官职,在面前这位临颍公主眼中可以说是毫无地位可言。 若是一个不慎答错,恐会因言获罪,而倘若狡饰不说,那便是落了个欺瞒之责,实在是叫人进退两难。 似乎是看穿了李帆的心思,姬明雪清冷出声:“本宫不是那等听不进实话之人,李大人直说便是,本宫不会降罪与你!” 闻听此言,李帆把心一横,算是豁出去了。 深吸一口气,坦然与姬明雪对视,“臣请殿下补臣一百两!” “哼,李大人果然还是在责怪本宫!” “臣并无此意!” “那你说说,为何要本宫还上这一百两?” 李帆轻咳一声,“殿下有所不知,素锦姑娘身为风尘女子,其本身过得已然十分艰难,这些年在青楼之中见惯了花言巧语,而臣对其并无所图,之所以要一百两,目的便是为了令其安心,同时也会立下文书,与她钱货两讫,不拖不欠!” 姬明雪若有所思地看向李帆道:“你的意思是若不讨要这一百两,担心素锦姑娘觉得你别有所图?” 李帆答非所问,“敢问殿下,这天下何物最贵?” 姬明雪略一思索答道:“自是奇珍异宝!” 李帆摇了摇头。 王舒月探着脑袋试探问道:“莫不是山珍海味?” 李帆哑然失笑,还是摇了摇头。 姬明雪微微蹙眉,“那是何物?” “不要银子的东西最贵!” 此言一出,姬明雪顿时陷入深思。 片刻后,看向李帆的眼神中掺杂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在内。 “李大人的见解当真是独到!” 王舒月不明所以,疑惑出声:“殿下,李帆所言何意?” 姬明雪拍了拍王舒月的玉手,柔声道:“舒月无需多问,只需记着做自己便是!” 王舒月也不追问,只是塞了枚果脯便乖乖站在一旁。 姬明雪看向李帆似笑非笑道:“所以今日这一百两,本宫是非出不可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若是突然改口,难免会让姬明雪认为自己是个表里不一之人。 需知,在古代,上位者最忌讳的便是此事。 “殿下,正所谓慷他人之慨,心中自无负担,然,臣家中老父年迈,官职低位,臣实在不忍心让他太过操劳了,故而只能厚着脸皮向殿下讨赏钱了!” 李帆赏钱二字用得极其巧妙。 既不会落了姬明雪的颜面,又不会让她觉着这钱掏得心不甘情不愿,从而日后给自己穿小鞋。 姬明雪嘴角上扬,随即淡淡出声:“本宫觉着若是赏赐银钱显得太过庸俗,更是轻看了李大人,不若换作他物可好?” 李帆心中暗暗冲她翻了个白眼。 不过转念一想,宫中之物自不是民间可比,若是拿去当铺…… 可不等他想完,仿佛洞穿了李帆的心思一般,姬明雪檀口轻启:“宫中御赐之物可不是谁都能得,亦不是……谁都敢收!” 李帆心中一凛,连忙躬身行礼,语气谦卑道:“殿下所赐之物,臣定当摆在家中日夜供奉,不敢有丝毫不敬!” 姬明雪并未答话,而是略一犹豫,便红着脸从发髻上取下一枚玉簪递了过去。 而一旁的王舒月却是大吃一惊,似乎有些不敢置信。 “此玉簪乃是本宫及笄之时父皇所赠,本宫常年佩戴它,念在李大人献策有功的份上,便将它赐予你,还望李大人日后好生为我大虞尽忠,莫要辜负了本宫今夜的一番心意!” 李帆恭敬的双手接过玉簪,小心翼翼揣入怀中后,行礼道:“臣定会为我大虞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姬明雪点了点头,略带深意地看了眼低头作揖的李帆,“希望李大人记着今夜所言,切莫忘了!” “臣不敢!” “嗯!” 余下的一段路程几人走得皆是心不在焉。 在将王舒月送回府后,姬明雪这才对着李帆问出心中所想。 “不知李大人明日朝堂之上可有应对之策?” 李帆一愣,半晌才想起来自己先前应下之事,连忙开口:“殿下,明日并非臣出场的最佳时机,此计若想成,越少人知道越好,想要骗过敌人,必定要先瞒过自己人,况且光是我大虞诸公在场还不够,唯有北虏使者亲眼目睹这一幕,方可令他们深信不疑!届时,此计必成!” 姬明雪微微颔首,继而问道:“不知李大人想要本宫如何做?” 李帆想了想,眼神坚定地看向姬明雪,问道:“不知殿下对朝中之事了解多少?” 姬明雪疑惑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殿下误会了,臣换个说法,朝中诸公可有哪位与陛下私交甚好且坚定不移支持陛下决策之人?最好还是坚定的主战派!” “这……” 姬明雪一时语塞,她不过是偷梁换柱,又怎敢与朝臣私下里亲近? 如非必要,她甚至连在懋勤殿接见朝臣都不想,以免露出破绽! 可姬明雪的表情落在李帆眼中,却是不免心生感叹。 果然伴君如伴虎,孤家寡人不是白喊的。 “既如此,臣请问殿下,不知陛下可有能堪大任之人?” “这倒是有,只是你所言乃需主战派,那自当首推太保陈武先!” 闻言,李帆皱眉摇头,“不可,陈太保官职太高,如此反而会弄巧成拙,甚至会引发朝堂动荡!” “那景桓侯宁远如何?” “也不可,侯爵之位亦是太高!” “那你觉着何人可行?” 李帆稍作沉吟,开口道:“此人官职无需太高亦无爵位傍身最好,只需忠心不二,能够敢在大殿之上当众斥责陛下即可!” 听到李帆的要求,姬明雪在脑海中思索良久,骤然眼眸一亮,似乎是想起了谁,随即唇角勾勒出一抹醉人的笑容。 李帆顿时微微失神。 “本宫倒是知道有一人选符合李大人心中所想!” “何人?” “户部员外郎,张洵!” “张洵?”李帆嘴里念叨一声,发问道:“不知此人是何来历?” 姬明雪神秘一笑,接着便娓娓道来。 张洵,本是太子东宫门下的属臣,出身寒门,年纪轻轻便考取了进士,可因其为人耿直,不懂变通,又无银钱铺路,最后只落了个编纂书册的闲职。 一次偶然的机会,让太子姬翰霄结识了他,与他攀谈过后,顿时升起了爱才之心,力排众议,将之收拢门下! 有着太子的举荐,加之其本身颇有才学,短短数年,便一路升迁至户部员外郎。 只不过在姬翰霄病死之后,姬明雪却鲜少召他入宫交流政事。 若不是李帆询问,姬明雪差点都忘了还有这么一号人物。 “若是张洵,此计可成!” 李帆双眸眯起,轻抚下巴,“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等明日陛下决断,将和亲诏书送达幽州,等北虏派遣使者前来,这场好戏便能开场了!” 虽然李帆神色笃定,但姬明雪还是略显担忧问道:“这其中万一出了岔子怎么办?” 李帆十分自信道:“只要殿下将臣所言一字不落的告知陛下,余下的自会有臣替陛下分忧!” “当然!” 临了,李帆还不忘叮嘱道:“殿下莫要忘了告知陛下,一定要与张洵勤加练习,以免到了大殿之上露出破绽,若是群臣发现也就罢了,倘若被北虏人识破,到时候可就功亏一篑了!” “本宫知晓轻重,定会将话带到!” 姬明雪应下过后,抬头看了看月色,“时候不早了,李大人先回吧!” “呃……” 见李帆欲言又止,姬明雪美眸不解地望向他,“怎么?李大人可还有事?” 李帆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那个殿下,臣能问问,到时候陛下的封赏具体有多少银子吗?” 姬明雪表情一愣,随即胸口剧烈起伏,良久才涨红着脸,从牙缝中硬生生挤出一个“滚”字。 第17章 天上掉下个林……妹妹? 回到家中,待安顿好小圆之后,李帆便躺在床上一边把玩着姬明雪赐予他的玉簪,一边腹诽道。 “啧,这古代皇室变脸比翻书都快,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真是白瞎了我给她出的这个好计策,竟然只送了一枚玉簪,还不能换钱!” “不过,明天朝堂之上,皇帝恐怕是有的忙了!” 收起玉簪,李帆双手枕在脑后,眼前似是浮现出姬明雪那道曼妙的身影。 “还别说,临颍公主的长相当真是没的说,双眉眼蛾眉曼睩、顾盼生辉,鼻梁高挺,小巧精致,身材娉婷,气质出尘,不愧是皇室出身,养得就是好!” 翻了个身,李帆叹息道:“可惜了,若是没有王舒月那档子事儿,将露水阁的素锦收回府中当个妾室也挺好,那姑娘媚骨天成,艳若桃李,我就说有时候真不能怪帝辛与周幽王,那妲己和褒姒我是没见过,但是素锦我可是亲眼所见,是个祸国殃民的主儿!” 忽的,李帆坐直了身子,满脸愁容。 “不行了,我的去外面冷静冷静!” 想到这里,李帆披上外衣,拎着壶茶水就来到了门外。 李家的房子不大,看起来像是有两个小院,实则是一个院子砌了堵墙隔开而已。 坐在院前的石凳上,李帆撑着下巴,抬头眼神迷茫地望着当空的皓月。 “这家是回不去了,前世打拼的那点家产也不知道最后会落到谁的手里,我这一死,怕是那些股东头都要挣破了,早知道当初还不如早点结婚生个儿子,死后好歹也能有人继承家产。” “辛苦了大半辈子,到头来为他人做嫁衣,可笑至极,难怪老祖宗说,是非成败转头空,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哎……可悲可叹啊!” 喝着凉茶,李帆不免愁绪上涌,“前身这个废物,这么大个人了,都不知道娶个媳妇儿,现在好了,如此良辰美景,却是少了佳人相伴,何其不幸!” 想着想着,李帆不自觉吟唱出声:“天上掉下个林……” 歌声未落,便听房顶上似是有脚步踩踏,李帆下意识扭头望去,就见一道黑影从房顶滚落而下。 吓得李帆身子一蹿,跳至半米开外吞咽了口唾沫,盯着地上的黑影将未唱完的两字念出。 “妹妹?” 声音虽不大,但在李家小院却显得格外刺耳。 “帆儿,怎么了这是?大晚上不睡觉,你干嘛呢?” 见着李文赟房内烛火燃起,李帆心急如焚。 恰在此时,柴房内的小圆揉着猩红的睡眼走了出来。 “少爷,您这是……” 很快,见着眼前一幕的小圆瞬间清醒了过来,猛地瞪大眼睛,张大嘴巴就要惊叫出声。 李帆见状,一个箭步蹿了过去,捂住其小嘴低声道:“别喊,别喊,容易出事儿!” 也不知是被吓着了,还是明白了李帆所言,小圆机械地点了点头。 松开手掌,李帆悄声道:“先将这人拖去我房间,等我安抚好我爹就来!” 说罢,抢先一步在李文赟开门前挡在了他的门外。 “你这是做什么?” 李帆神色自然地活动手脚,“没什么,就是刚刚睡不着,来院子里打打拳,活动活动筋骨!一不小心打碎了东西,不妨事,不妨事!” “嗯?打碎了东西?打碎了什么?” 一边说着,一边作势就要探头出去查看。 李帆一呆,是啊,自己刚刚打碎了什么? 这李家屁大点的地方,有什么东西能打碎? 眼看李文赟就要看见正在吃力地拖拽着黑衣人的小圆。 李帆一咬牙,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遮住李文赟的双眼。 “嗯?一百两?” 李文赟似是不可置信,夺过李帆手中的银票借着月光使劲摩搓,确认是真的之后,表情变得异常严肃。 “帆儿,这一百两你是从哪儿得来的?” “这……我……哎,父亲,孩儿同您实话实说了!” 接着便将这银票来历细细道来,只不过隐去了姬明雪与王舒月二人,顺带将小圆的事情一笔带过,他知道自家这个小老弟胆子忒小了,若是真把实情说出来,恐怕会吓得他心脏病犯了! 李帆讲得平淡,可李文赟听得却是心惊肉跳! 待他说完,李文赟眉头皱得更深。 “你是说那付你银票之人姓秦,单名一个彻字?” 李帆不明所以,点了点头。 “坏了!” 李文赟一屁股坐在地上,神色极为紧张。 “怎么了?爹,那秦彻是何人?” “哎,帆儿,你往日里就不是爱出风头之人,怎的犯下此等糊涂之事!” 李帆大为疑惑,他不明白,自己不过是赚了个彩头,怎么就成了糊涂事了? 李文赟焦急道:“你可知那秦彻是何人?” “不知!” “那是工部尚书秦瑜秦大人家的小公子!” 李帆不以为意,“工部尚书家的小公子怎么了?我凭本事赚的彩头!再说了,那是他自己心甘情愿花钱听我的下联,我又没逼他,你情我愿之事难不成他还会找我麻烦不成?” “你……哎,糊涂啊!秦彻他是为了那点银子吗?他是为了那个叫素锦的清倌儿!你……你让为父说你什么好!” 李帆呆愣片刻,随即恍然大悟。 我就说那孙子为什么针对我,起先以为是露水阁请来搅局的帮手,如今算是明白了,他是记恨上我坏了他的好事! “不行,赶紧将你今夜所得全部拿出来!” 听着李文赟不容置疑的口吻,李帆脖子一梗,不服气道:“为何?这是我凭本事赚的!他秦彻难不成还能杀了我不成?” “你……你胡闹,秦彻是何人,为父和你说的还不够明白吗?他家是工部尚书,我呢?我不过是个兵部清吏司文选,无论官职还是品阶都差了十万八千里,你拿什么和别人比,拿命吗?你是要害死你自己吗?” 见李帆不说话,李文赟只当他是后怕了,又觉着自己语气太过严厉了些,转而缓和道:“帆儿,为父知晓你心气高,可需知人与人并非一般无二,有人命贱,弯腰捡食,有人命贵,视捡食之人如草芥!” 说罢,便不理会李帆的反应,转身迈入房内。 等到李帆再见着李文赟时,却见他穿戴整齐,手里还捧着一个木盒,神色无奈道:“希望还有挽回的余地。” 闻言,李帆眉头一挑,“父亲,这盒子里是何物?” 李文赟摩挲着木盒,喃喃低语,“保你命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