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臭味…………”
晞尔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堆“柔软”的东西上。她浑身酸痛地起身看去，当即被眼前的惨状吓得“哇”地吐了出来。
猛烈的呕吐让她神智迅速恢复了清醒。
她现在正位于一片死透的尸堆中！面前和脚下的尸体已经凉透，发散出恶臭的气息，但形态仍旧保持完整，没有明显的腐虫……
恐怕他们死亡到现在还没超过一整天！
经过肠胃剧烈的翻腾，把腹中食物吐得干净的晞尔已经可以直视面前惨不忍睹的尸堆，她尽量屏住呼吸，仔细查看：
“这批尸体穿着破烂，大部分人头戴水手常见的包巾、脚穿皮质凉鞋，上衣和裤子没有固定的款式，不像是一批水手，倒更像是海盗？”
“但看现场遗落的武器只有同等制式的长刀……没有斧头、没有短剑……海盗应该是抢到什么用什么吧？”
带着怀疑，晞尔忍住恶心翻了翻尸体们的手，发现他们手掌的老茧位置出奇的一致。
“似乎更像一批训练有素的人刻意作海盗打扮……”
比起他们的来历，他们的死因更容易辨认：
“没有武器伤害的痕迹，每个人都死于自身血管爆裂引发的失血。爆裂的部位各不相同，有人是胸口、有人是脖颈、还有大腿和腰腹的也有。”
“下手的人是绝对的强者，是我不了解的能力，等等……这里大概有百十个尸体……所以那人以一敌百还全身而退？”
“最先中钟水母埋伏的是法斯曼上将，这批人提前设伏自然是为了杀害将军。”
她继续推测：
“他们暗杀不成却被她和部下反杀？不，尸体上没有其他人动手的痕迹，他们全死于一人之手！”
“——将军恐怖如斯！”
晞尔终于对特普宁口中传奇将军的实力有了认知，不愧是赫赫有名的战神啊！
“我和其他三个人被钟水母的漩涡中传送到这里，既然安娜说传送的地点固定，那其他三人肯定在不远处，我得先找到他们！”
身怀安娜的修复能力，晞尔是被钟水母漩涡传送到尸堆处的四人中最先醒来的，加上有皮罗星结界的束缚和保护，四人掉落的位置距离不远，没多久，她便找到并叫醒其余三人。
晞尔将自己查探和推测的情况告知了大家，考虑到此地仍有伏兵再次出现的可能，大家决定先离开这里，找个隐蔽的地方再商讨计划。
晞尔想起进入漩涡前结界展开的瞬间，决定感谢一下皮罗星，顺便缓和下和他的关系。
“托你家殿下的福，大家几乎没受伤。”
“得和这位皮罗星少爷稍微搞好点关系！”她说完后暗自心想：
“我们四个共同身处陌生危险的环境中，合作总比内讧好处多。”
“当然……更重要的是，这位实力强悍的法斯曼将军可是布提思家族的人，找到她以后，万一皮罗星跟她告状，她护主心切，不分青红皂白给我杀了！”
晞尔脑海中倏地闪现出那百余具尸体的死相，瞬间冷汗直流：
“虽然我现在很难杀，但最好还是少惹事……”
……
皮罗星一个人走在队伍最前方，此刻，他的心情也很复杂。
他心中掺杂着三分贸然跟疯子法米娜同行的后悔中，更多的则是震惊于法米娜说的“传送通道”居然真的存在！
“她平日里不学无术，关键的时候竟比经验丰富的海军还有见识。”
“难道她一直在藏拙？”
正想着，身后传来了法米娜的夸赞声，皮罗星没有回头，只是冷哼一声。
“哼，法米娜这个家伙，总算还有点良心！要是没有我的结界为你们抵挡坠落的冲击，恐怕你们每个人断两三根骨头都不止！”
尽管皮罗星没有立即接住晞尔抛出的橄榄枝，从他的“哼”声中，三人还是明显听出了语调上扬。
晞尔心中暗笑：“到底还是少年，心事一点都藏不住。”
就这样沉默着走了十几分钟，雅恩突然说：
“我有法斯曼将军的位置灵感了！”
众人连忙驻足问道，毕竟她们就是为此而来。
“她在我们现在位置的西南方，大约十一公里。据灵感状态来看，她还活着，但是受了不轻的伤！”
晞尔毫不吝啬地赞美道：
“做得好，雅恩，你太棒了！我们有目标了。”
雅恩被女殿下夸奖得有些不好意思：
“您过誉了，殿下，这是我应该做的！如果不是这里过于陌生，我还能获取更多有用的消息。”
晞尔拍了拍她的肩膀：
“这儿夜晚的温度比奥伊斯高很多，一路上我看到了不少墨球草和桃状灌木，这些都是斯沃奇郡南部的特色植物。”
“因此，我猜测我们正位于斯沃奇郡南部，也就是王国的边陲。”
“我同意。根据我对领地的了解，斯沃奇西南角落有个名为萨盖斯的小镇。如果这里是萨盖斯镇的话，距离的南部军团驻军港口大概有六七个小时的马车车程。”
晞尔话音刚落，皮罗星立即补充说。
怀特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接着问道：
“假如说法斯曼将军以一敌百后前往萨盖斯镇养伤……可从她消失到现在足足有十几个小时了，为什么一直没有消息传回军团？”
“也许将军自己受了重伤行动不便，一时间没找到能信任的人替她传信……”雅恩猜测道。
皮罗星回头望向了来时的方向，分析着：
“刚才检查尸体堆的时候我就发现，那百十具尸体全是海盗打扮的敌人，没有一位穿着南部军团海军制服的士兵。漩涡最初爆炸时，至少有三十余名士兵被一同传送到这里来，这些人又没有死，怎么可能连个传信的人都找不到。”
晞尔心中赞同他的想法，对此，她有了新的猜测：
“要么是法斯曼将军和她的部下全部被敌人控制住了，要么是……”
接下来的话她原本计划藏在心里，因为这部分内容涉及到了她不愿意掺和的政治斗争，况且这也只是她个人的臆测。
“但不管我和皮罗星情愿不情愿，在现在这个危险环绕的地方，我们四个必须团结起来互相帮助！”
“大家共享思路总比我一个人闭门造车好处多，而且多一个人了解情况，就多一双眼睛察觉危险！”
斟酌再三后，晞尔说：
“要么，法斯曼将军早已派部下返回南部军团求援，但传递消息的部下被军团中人拦截了……”
话音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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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雅恩和怀特同时倒吸一口冷气，皮罗星反应比她们小得多，但她还是能看出他瞳孔的剧烈收缩。
“你是说，南部军团中可能有叛徒？”
“看你怎么定义‘叛徒’。”晞尔抿了抿下唇说。
皮罗星紧紧地盯着面前的“法米娜”：
“什么意思？”
非要逼我把话说的这么直白吗？晞尔长叹了口气，“只忠于女王、不忠于法斯曼将军的军人，算叛徒吗？”
皮罗星霎时间僵在原地，脸色忽明忽暗不知道在想什么，却迟迟没有应答。
晞尔对这位贵族少爷的反应很诧异：“他有必要反应这么激烈吗？”
“三大家族、王位继承人这些事即使在王城外都是市民们每日畅饮间经久不衰的热议话题，他居然没想过？”
“不可能吧……难道真像那句奥伊斯谚语说的那样——风暴中心的燕鸟最优雅？”
“皮罗星也不像个纨绔贵族，唉……说明王都风雨尽数打到了海拉身上，一滴都没舍得落到弟弟身上。”
……
晞尔刚刚的问题引发了雅恩的思考，她和她的上级团长单纯效忠于加纳家族，除此外没有其他任职和头衔，因此也从没考虑过背叛上级和背叛家族的关系。
“——或许我以后执行团长的命令时，也应该判断这是否于家族有损益？”
雅恩或有领悟地回答：
“殿下，我认为军团应该忠于兰克帝国，而非忠于某人或某家族。”
“要判断军团中的人是不是叛徒，要看他们执行的命令是不是为了兰克帝国！”
晞尔点了点头，认同了雅恩的回答。
怀特同样面露赞同，雅恩的回答正是他心中所想，也是他现在正在坚持的事，他默默想着：
“我相信海拉殿下的命令一定是正确而有利于布提思的，因此即使偶尔违背皮罗星殿下的意志，我也要忠于海拉殿下的命令！”
皮罗星缓慢地点了点头，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走吧，当务之急是找到法斯曼将军。”
……
午夜，萨盖斯镇。
小镇西侧无人打理的庄园马厩中，身着被血染透近乎发紫的海军制服、左肩佩戴上将肩章的女人虚弱地倚靠装满枯草与杂物的麻布袋上。
银灰色的长发、火焰般的红瞳、苍白到毫无血色的皮肤和唇色……这三个不常见的特征诡异地组合在女人身上，让任何人都无法忽视她的存在。
距离她乘坐的军舰中伏已经过去超过十二个小时了，派回去送信的士兵至今没有带来南部军团的队伍，她抬头从马厩破漏的屋顶望向了幽蓝的天空，心中不在对那支小队抱有希望。
“军团里出了叛徒。”
“我的判断失误，导致了三支小队的无谓牺牲。”
明亮的月光下，红瞳内流转的晶莹光泽更加夺目。
“不，现在不是自责的时机！萨盖斯镇还有三百多条无辜的生命在他们手上，绝不能放弃！”
力竭的法斯曼以手按住胸口正中汩汩流血的窟窿，试图以最原始的方式止住血流。
尽管不断提醒着自己背负着什么，力敌百人、身受重伤的她意识还是控制不住地逐渐模糊。
“不能倒在这里……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