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宾客安静了两秒,紧接着一阵骚动,人群向两边分开,让出一道窈窕的身影。
“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连翘快步走过来,拉住优雅妇人的手,低声问道。
苏家的女主人——楚曼看起来快哭了,“这次小月订婚,我们特地请了千金楼的大厨过来掌勺,订金付了,菜也按要求备好了,结果左等右等都不来,刚才我打电话一问,说人临时被请去京州服务领导了!真是的,怎么不提前讲一声,这么多客人叫我们临时怎么办嘛……而且厨房里还出了点状况!阿翘,能不能麻烦你帮帮忙?”
“好。”
连翘答应得很干脆,没怎么犹豫,只是一边卷袖子一边解释,“我这几年都在做小吃和家常菜,宴席很久没碰了,不能跟千金楼比。”
“把今晚应付过去,让大家不饿肚子就行。”楚曼感激道,“太感谢了——”
“客气什么。”连翘拍拍老姐妹的肩,折身钻进厨房。
楚曼向宾客们说明了情况,解释为何推迟开席,也赶紧过去打下手。
客厅里,苏月一瞬紧抱住未婚夫的胳膊,漂亮的脸上满是惊慌。
苏贺领着两个青年才俊弹起电子琴,这才让席间的氛围重新热闹了起来。
季银河无心欣赏,她偏了偏头,从掀起一半的门帘望去,刚好能看见连翘和楚曼都系上了围裙,紧接着就是一阵丁零当啷的响动,两人弯着腰,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那个连翘,就是你妈?”檀小姐伸手过来打了个响指。
“是。”季银河斜觑她一眼,“您有点没礼貌。”
“我没礼貌?”檀雅馨将手指对准自己,“我是苏月的好朋友,是宾客,你妈妈就是个佣人!”
季银河失笑:“都快到二十一世纪了,没想到还有人满脑子封建糟粕。”
“……”
檀雅馨有点生气,想叫小姐妹过来评评理,又想搬出当警察的男朋友来压人。
但是季银河根本没给她任何机会。
老季的脑袋刚在门口冒了个头,小季同志腾一下站起身,袖着手往外去了。
“哼!早知道就该把阿辞也叫过来撑场面!”檀雅馨自觉一个人敌不过对方一家三口,只好愤懑不平地嘀咕,“她妈一个保姆,厨艺肯定不能和千金楼比,待会儿上了菜我就大声嚷嚷难吃,气死他们!”
小洋楼门口,小季同志和老季同志顺利会师。
“你妈呢?”
小季把连女士正勇当大厨的事迹跟父亲一说,季建国当即表示:在外面等搂席太无聊,他也要去厨房陪老婆。
父女俩认准目标抬起脚,忽然一阵席间骚动,苏贺带着女儿和未来女婿,一路小跑着穿过整个厅迎上来。
“建国,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来呢!太荣幸了!我来介绍一下啊,小月,同光,这位可是我当年下海做生意的引路人,我的人生导师,我见过的最有智慧的人!快喊季叔叔!”
苏月和丁同光眨眨眼,“……季叔叔好。”
季银河一脸困惑。
向来懒散的老季同志还有这本事?
苏贺揽着两个小辈继续介绍:“我女儿苏月,未婚夫丁同光,这孩子研究生刚毕业,现在我公司当经理。”
季建国点点头,随意道:“你们好。”然后拉了把季银河,“我女儿,警察。”
苏贺一脸赞叹,“厉害!有志气!”
季银河毫不羞涩地咧嘴点头。
“不好意思啊,大厨临时来不了了,只能请连翘帮个忙……”苏贺拍了下大腿,“建国,你和连翘是我们苏家的恩人,今天必须上座!”
说罢就揽着季建国的肩往前引路,亲自挽袖布置碗筷。
季银河亦步亦趋跟在后面,隔了几米,看见檀雅馨惊讶地张大了嘴。
顿时感觉心情十分舒畅。
入座后,被强行请上主桌的季建国一脸不情愿,频频往厨房张望。
季银河凑到他耳边,“是不是觉得厨房还要更自在点?”
季建国慨叹,“……知父莫若女啊!”
季银河好奇问:“爸,你以前给苏先生灌了什么迷魂汤,他怎么这么崇拜你?”
季建国摸摸下巴。
如果当初不是他和连翘强行改变走向,撺掇苏贺避风头,恐怕苏家早就如《七零之走失的真千金回来了》原书剧情,被诡计多端的假千金苏逸云一顿举报给整死了。
“也没什么,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罢了。”他一脸高深。
季银河眯眼瞧着她爹,还想多问两句,那边厨房一阵响动,连翘推着小轮车,步伐轻快地从帘子后面出来。
刚进大厅,还没揭开菜盖,馥郁香气已然飘起,勾起在场所有人肚子里的馋虫,炸开了满堂喧哗。
“过桥红东星斑,酸萝卜薯粉烧澳龙,黑松露红烧肉配鲍鱼,川香牛蛙,蟹粉狮子头,时令蔬菜……请慢用!”
即便被临时拉去当主厨,在半小时内指挥人噼里啪啦烧了十个菜,连女士美丽的妆发还是一丝不苟,衣裙上也没有一点污渍,看起来不过是进厨房聊了会天。
相比之下,旁边的楚曼就有点狼狈。
“今天多谢我的好姐妹连翘连大厨帮忙!大家觉得好吃的话,一定要去连姐小吃店捧捧场!”楚曼挽起衣袖,亲自接过了小推车,“阿翘辛苦了,快入座吧,我来上菜!”
连翘也没客气,脱下围裙,来到丈夫女儿身边坐下。
她抿了口茶,和季建国交换了一个眼神。
“怎么了?”
连翘沉声:“按照预定的菜谱,好些食材的数量都不够,而且厨房里还被人投了十几只老鼠。”
“再加上大厨临时爽约……你猜有人故意给这场订婚宴难堪?”
“嗯。”连翘不动声色地点点头,“我猜是她。”
季银河竖起耳朵。
……她是谁?
但是苏贺带着女儿女婿入座,连女士和老季便同时住了口。
一番贺词后,订婚宴正式开场。
华灯映佳肴,糖色红烧肉与翠色的时蔬冷暖碰撞,鲜嫩多汁的鲍鱼、酥脆焦香的烤鸭与绵密香甜的芋泥一起在舌尖弹跳。
宾客们也忘了刚才的小插曲,吃得十分欢畅。
没想到酒过三巡,忽然有人不识趣地问了句:“——老苏,你另一个女儿小云呢?”
话音落地,场上立刻冷了下去。
苏月脸色发青,垂下眼眸。
“小月,你没事吧?”丁同光握了握未婚妻的手。
苏月瑟缩了一下,轻轻摇头。
苏家众亲朋好友赶紧走过来,把那个不识趣的人带了下去;苏贺、楚曼和丁同光又站起来打了几句圆场,但刚才热闹的气氛还是倏然变了味。
订婚宴就这么结束了。
季家三人多坐了片刻,等到大家走得差不多了,才起身离席。
上车前,季银河看着圆桌对面情绪低落的苏月,从包里掏出张连姐小吃店名片,翻到背面,提笔刷刷写下自己的通讯住址和传呼号。
“苏小姐,我是一名刑警。”她走过去递名片,“如果遇到什么事,可以来找我。”
苏月抬起头,眼神有点闪躲。
“谢谢你,不过雅馨对象也是警察……对了,她人呢?”
丁同光左右环顾了一下,“大概觉得晚宴好吃,去后厨打包饭菜了。”
“好吧。”苏月垂下天鹅一样纤长的脖颈。
季银河把名片往她手中按了按,温声道:
“苏小姐,我们都是女孩子,或许有的事……你跟我说,会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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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色如烧,火车站的大楼吞吐出汹涌的人潮,茶叶蛋的卤香和汗味在暑气中一起发酵,售票窗前的长队一直蜿蜒到了马路上。
几名急忙赶车的大姨紧攥车票一路狂奔,与一位穿皮衣皮靴戴墨镜的女人擦肩而过。
“有病啊,大晚上带戴什么墨镜!”
“可能是瞎子?”
“刚才那班车京州过来的诶!省会就是时髦,瞎子也穿得这么靓!”
“呵,也不嫌热!”
苏逸云恍若未闻,隔着深黑色的滤镜眺望这座她阔别已久的城市。
今天,是那个女人订婚的日子。
“天都天都!差两位发车!”
“市府广场走不走?不打表,一口价八块!”
“美女,住宿要不要啦?”
几个臭烘烘的地痞流氓凑了上来,不怀好意地打量孤身的女人,咸猪手蓄势待发。
苏逸云蹙起眉头,加快步伐,轻车熟路拐进了旁边的小巷。
昏暗的角落里,一个双手插兜年轻男人走上前,头发略长,遮住了一半眉眼,隐约可见狰狞刀疤。
苏逸云丝毫不怵,“来了。”
男人嗯了声,朝跟到巷口的小流氓扬扬下巴,“给点颜色瞧瞧?”
苏逸云幅度很小地点了下头。
男人迈步,与她擦肩而过。
片刻后,巷口传出拳头打在肉上的闷响,和数声吃痛的惊呼。
而苏逸云已经穿过小巷,登上一台停在路边的黑色轿车。
黑沉沉的后排烟雾缭绕,阴影里探出半张饱经风霜的面容。
“你想好了吗?”
“想好了。”苏逸云摘下墨镜,盯住后视镜里的倒影,喊了声:
“……妈。”
*
两周后。
初秋的黎明已经有了寒意,天将亮未亮,风把玻璃窗吹得砰响,季银河裹在一方小被里,睡得昏昏沉沉。
一片寂静里,忽然响起了猛烈的拍门声。
“砰!砰砰砰——!”
季银河从梦中惊醒,一骨碌爬了起来。
她披上外衣,顺手拿起衣架上的警棍,打开房门——
季建国正一脸紧张地站在客厅,竖起食指贴近唇边示意她别出声,然后大声问:“谁啊?”
“季叔叔,小季警察在家吗?我是丁同光。”焦急的声音传进来,“我未婚妻苏月找她!”
季银河并没有掉以轻心,“苏月和你在一起吗?”
“小季警察,我在。”苏月声音听起来很虚弱,“订婚时你给了我名片,你还记得吗?我、我遇到了一些事,需要告诉你……”
季银河松了口气,朝季建国点点头,放下警棍打开门锁。
走廊上,苏月面色白得像雪,被丁同光搀扶着才勉强站稳。
季银河吓了一跳,“苏小姐,快进来。”
“不用,等下还得回医院。”苏月深吸口气,“我昨晚……差点被猥亵了。”
季银河瞪大眼,“在哪儿?对方你认识吗?报警了吗?”
“在北江区的丽景夜总会,是陌生人……”她换了口气,沉声,“我要跟你说的是另一件事。”
丁同光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纸团,递给季银河。
“这是帮我逃出来的舞女塞给我的。”苏月声音微微颤抖,“我觉得……她或许需要警察的帮助。”
季银河?一头雾水打开。纸条上赫然出现五个字,殷红的,宛如用鲜血写成——
“他们要杀我!”
季银河只呆了一秒,等她脑子里回过神时,已经抓起了挂在玄关的包,夺门而出。
老季的询问声还未落地,楼下的红色摩托车已经像剑矢一样,在微凉的秋日清晨里飞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