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人多,聊投资的细节并不合适。
简玉书吃掉三块小蛋糕,将饭盒盖子一扣,连人带饭盒去了其它办公室。
薛瑞峰沮丧地垂下脑袋,那这饭盒蛋糕,肯定是没他的份了呗。
看着简玉书不仅吃了林萋萋带来的东西,还要把人带出去单独聊。
桑初柔五脏六腑就像有一把火在烧。
薛瑞峰一过来,她立刻开始打听,“刚才那个女同学和简老师是什么关系?”
这问题倒是把薛瑞峰给问住了。
简玉书和林萋萋什么关系?
对象?好像还差点。
朋友?也不像是。
不过听说简哥之前给林萋萋的小餐车投了钱。
那应该是……
薛瑞峰琢磨了一下,开口,“应该是经济上有些联系。”
经济上有联系?
桑初柔的眉头厌恶地皱了起来。
肯定是那这女的,不知从哪知道了简老师的身份。
就这么缠上了。
仗着自己那张狐媚子脸,贴着简玉书要钱。
桑初柔几乎是立刻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绝对不能让这样的人赖上简老师,一会等林萋萋出来,她得去会一会。
简玉书把林萋萋带进一个小会议室。
公事公办地聊好了投资的细节。
包括分红的周期和模式这些都聊好了。
林萋萋甚至提前拟了协议。
简玉书签的时候不太开心,这笔投资简直就是林萋萋给他送钱。
看起来确实是想还人情了。
可是这人情就不能通过其它形式还吗?
他又不缺钱,倒是缺点其它的。
简玉书签完后,林萋萋笑眯眯地将协议收起来。
第二阶段的资金就全部到位了。
“钱我改天抽空给你送过去,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简玉书现在可是股东了。
能光明正大地帮忙。
林萋萋想了想,“要是可以的话,帮我找找,哪里有卖烤箱的?”
这事简单,简玉书很爽快地就应下来了。
“你要几台?”
还能增加数量?
林萋萋比出个‘耶’,“要是有两台一台烤面包,一台烤蛋糕就很够用了。”
简玉书点点头,“这两台烤箱,就算是股东给新店的开业礼吧。”
林萋萋也没推辞,挂上两个小梨涡,“那就谢谢简老板了。”
“已经耽误你挺久的,就别送了。”
等她出门,简玉书垂首轻笑。
简老师。
简老板。
‘老’字辈里好像还有其它的称呼,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轮到。
林萋萋前脚走,后脚就有个工作人员探头进来。
“简主任,之前那个‘优秀个体经营者’的奖状已经做好了,是不是给您?”
“刘书记说,京里来人了,让您现在过去一下。”
简玉书看着‘林萋萋’三个字,想自己追出去,又不好让刘书记等太久。
“她刚出门,现在追出去,还能看见,穿条浅蓝色连衣裙。”
林萋萋走出革委会的办公楼,在小院里却被人拦住了。
桑初柔又打量了几遍林萋萋。
衣服上没有标签,鞋子和包都是布的,没有戴手表,也没有戴任何首饰。
连皮鞋和皮包都用不起,这再次印证了她的猜想。
就这样的人,也配跟简玉书单独说话。
桑初柔连称呼都没有,直接对林萋萋说,“我看你手艺不错,我每月给你开30块钱,你来我家当保姆。”
林萋萋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桑初柔。
这人有病吧,在大街上随便抓一个人,就让别人给她当保姆,脑子进水了吗?
但又细看了一眼,林萋萋想起来了。
她刚刚在简玉书办公室里见过桑初柔,不就是帮那个无端攻击她的女生打圆场的人嘛。
那这个行为就很有可能是咽不下刚才那口气,故意来找茬的。
想到这里,林萋萋的脸色沉了下来。
桑初柔见她不仅不开心地感谢,反倒沉了脸色,越发的厌恶了。
“怎么,看不上这工作,就想不劳而获?”
“这活又不重,你就每天帮我刷好马桶就成。”
“算了,我给你加到每月40块钱。”
桑初柔抱着手臂,语气中满是居高临下的傲气。
自己没惹她吧,林萋萋嘴角勾出一个冷笑。
又听桑初柔继续说,“还不满意?”
“我刚才听见,你文简老师要钱来着。”
“你这种女的,我见得多了,仗着自己年轻,又有几分姿色,就想攀个高枝。”
“你说你年纪轻轻,有手有脚,为什么不愿意自食其力?”
“一天天的就想着走邪门歪道,缠着别人要钱,我给你一个自食其力的机会,还不愿意悔改?”
林萋萋差点让她这番话给气笑了。
自己这个俩送钱的财神爷,居然被人当成了想来攀高枝的花喜鹊。
她正打算开口,身后传来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林同志,是林萋萋同志吗?”
林萋萋和桑初柔都转过身,看见一位中年男同志,手里好像还拿着一张纸。
工作人员跑到林萋萋面前,“你就是林萋萋同志吧。”
林萋萋点点头,“对,我是。”
男同志笑出一口白牙,“这是革委会发给您的‘优秀个体经营者’奖状,刚刚做好的,简主任叫我给你送来。”
“您经营的那个试点真不错,江城目前在个体民营经济这一块还很散,很保守,但是您的创新,让我们部门在京里都得到了表扬。”
“我们都要向您学习呀,林萋萋同志。”
还有奖状?
林萋萋开心地接过来,“相互学习,相互学习。”
男同志送完东西,还瞟了桑初柔一眼,“桑同学,现在是工作时间,你在这里也是为了向林萋萋同志学习取经吗?”
林萋萋居然是‘优秀个体经营者’?!
她凭什么!
桑初柔气的脸都憋红了。
这人也是有病,自己会向林萋萋学习,又什么可学的。
就算她会做点生意,也只配给自己当保姆,刷马桶。
林萋萋看看手中的奖状,在抬眼,目光冷冰冰的。
“自食其力?”
“桑同学,从出生到现在,你花的钱,包括你承诺给我的40块钱工资,有一分钱是你通过自己的双手赚的吗?”
“我想你根本从来就没有自食其力过吧。”
“下一次在教育别人之前,先检查检查自己有没有做到。”
“别看见谁都像是攀高枝的,在你眼里的高枝,在别人眼里可能也只是烂树杈子而已。”
这怎么还吵起来了?
男同志左看看,右看看。
桑初柔哪里被人这么说过,那双桃花眼被气得通红,还蒙着一层水汽。
她想反驳,又不知从哪里反驳起。
只能扔下一句,“哼,你等着。”
跺跺脚,跑回办公楼去了。
男同志,“她?你?”
好慌。
林萋萋耸耸肩,笑出小梨涡,“谢谢你啊,同志!”
“我回去会在小餐车上,好好地贴起来的。”
钱到手了,林萋萋之前买的那一堆东西也到了。
两台冰箱,一台缝纫机,还有一台轮椅。
林萋萋特地租了个三轮车拉回家。
从供销社往出搬的时候,热热闹闹的,很扎眼。
林争光是来城里给林争先开药的,远远地看着供销社门口的人,很像是林萋萋。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
两台电冰箱,姜云苓家哪里买得起。
等东西拉回家,姜云苓看见轮椅时,直接愣住了。
林萋萋歪歪头,邀请,“妈,来试试!”
虽然姜云苓现在在努力复健,拄着拐也能走,但到底走不远。
在院子里还能自由行动,但要是想出巷子就需要人搀扶了。
之前林萋萋高考的时候,姜云苓也想去考场外面看看,但自己去就是给女儿添麻烦,最终还是按捺了下来。
有了轮椅,姜云苓以后就可以自己去远一些的地方了。
她没动,流着眼泪,打了一下林萋萋的胳膊,埋怨道:“你这丫头,花这冤枉钱干什么?!”
林萋萋现在哄她已经哄得很熟练了,“我马上要去上大学了,到时候可能一整天都不在家。”
“张婶以后也要去店里了,你中午也不能老是瞎凑合呀。”
“有了这个,咱们中午可以都去店里吃饭,说不准你也能给张婶帮帮忙。”
“而且,我不在,你也可以自己去国营商店挑布料了,最近你不是研究了很多秋冬的新款式吗?”
“开学后,我可还等着穿着。”
“等放寒假了,咱娘俩坐火车去一趟特区,那边有好多新款式,新样式,我推着你咱们就能逛,多好。”
林萋萋描述的场景太过美好。
姜云苓其实早早就想去特区看看那些新时装了,可惜她知道自己的腿走不远。
可现在有了轮椅,一切又似乎都能实现了。
林萋萋再次邀请,“妈,来试试?”
这次姜云苓哭着点点头,在林萋萋的搀扶下,坐在了轮椅上。
“走喽!”林萋萋在后面推着轮椅,沿着小巷跑出去。
速度还挺快的,自从残疾后姜云苓很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
她紧紧握住扶手,眼泪不住地往下淌。
这感觉真的太好了!
等推到巷口,林萋萋停了下来,给姜云苓一块手帕,“妈,擦擦脸。”
说完自己先转身往巷子里跑,“妈,快,你自己来追我。”
姜云苓推动了轮椅的滚轮,很快就追上了林萋萋的脚步。
她真的可以自己做到,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了。
林萋萋跑得有点小喘,慢下了速度,走在姜云苓旁边,“怎么样,妈,值吗?”
姜云苓打心眼里说了一句,“值!”
她默默地滚着轮椅,虽然还有些生疏,但比拄拐杖轻松多了。
想起就在几个月前,林萋萋劝她跟林争先离婚。
说自己会撑起这个家,会带姜云苓过上更好的生活。
那时姜云苓心里根本没报这个希望。
只觉得她们母女俩能相依为命活下去就很好了。
但看看现在,吊扇安起来了,录音机也有了,她能在屋里一边吹风一边听歌,一边裁衣裳。
还有这个轮椅,以后想去哪都可以。
林萋萋当初的承诺居然没掺一点水分,全都实现了。
解决了姜云苓的出行问题,林萋萋算是彻底没有后顾之忧了。
去不锈钢厂签了合同后,她就投入了装修工作中。
张叔给介绍的木工和瓦工都挺年轻,三十来岁,一个姓罗一个姓赵,都带着自家婆娘当下手的小工。
罗师傅和赵师傅都在特区和沪市干过装修。
只是现下没有活计,所以暂时回了江城。
他们对图纸很熟悉,干活也很仔细。
但两个女人主要做一些机械性的工作,活个水泥呀,削个木头呀。
难免就聊了起来。
罗师傅家的打磨着木板就开口了,“哎,赵家的,你听说了吗?”
“林争先那个小媳妇又怀上了。”
“我这几天看,肚子都大起来了,可能有三个月了。”
什么什么,林争先?
这罗师傅和赵师傅竟然跟渣爹是一个村的。
林萋萋默默地竖起了耳朵。
八卦有助于提升工作效率!
赵师傅家手上搅着水泥,“知道,就是那个叫水莲的嘛。”
“其实肚子不大,她故意挺着走,可不全村都知道她怀孕了。”
“说起来,这林争先还挺厉害的,腿叫人打断了,整天在床上瘫着跟个残废一样,啥活也不干,还能让小媳妇怀上。”
“啧啧啧,有这把子力气,怎么不用在正事上呢?”
“林家的日子都难过成啥样了!”
罗师傅家的挤眉弄眼,“哎呀,你真是啥也不知道。”
“我听说,村里好些人都撞见了。”
“水莲和林争光,有一次在玉米地里,衣裳脱到肩膀头子,裤子挂在屁股上,不好说。”
这么刺激?
赵师傅家的打磨板子的手都停了,“真的?!”
林萋萋也凑近过去,真的?
罗师傅家的,卖够了关子,“我还能骗你不成。”
“老林家就那么一片地,只要林争光下地,水莲就去送饭。”
“活干着干着,人就不见了。”
“周围的人一看呀,玉米杆子的缝隙里透出半个白花花的屁|股。”
“你说在玉米地里也不嫌刺挠。”
赵师傅家的凑过去,“那你说水莲怀的这个孩子,到底是谁的?”
林萋萋:就是,到底是谁的?
罗师傅家的皱皱鼻子,“那谁能说清楚呢?”
“反正呀,都是他们老林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