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村学中人轮番称病告假,学堂里倒是安分许多。
柳夫子端坐堂前,认真翻看着诸人今日上交的文章,尤其是严丛凛的,他更是反复翻看,读至精绝处,不禁抚掌,“好!”
突如其来的惊叹惹得一众学子纷纷纳罕的盯着夫子,向来喜怒不形于色,为人沉稳严肃的柳夫子作何这副模样?
柳夫子这几日心中是饱受煎熬,生怕严丛凛又如何文生那般,灵光飘忽,昙花一现。
如今可算是放心了,他能教出一个严丛凛,便是当初屈尊来这小小村学当个教书先生,也不枉一身功名了。
夫子与其他人议论些什么,严丛凛均过耳即忘,并未在意,他的全副心神都在旁边空着的课桌上。
五日了,姜小满还没从那天的惊魂中恢复过来,可他却连正当上门探望的资格都没有。
一想到这,严丛凛便恨不得冲进姜家去把人抢走,寻一处无人的地方,把她关起来,只能和他待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残存的理智拉住了他,那些个想法都太操之过急,只能日后再谈。
现下他还有许多事要做,他得做好万全的准备,才能改变前世的结局,护持她一生。
明日便是旬休,他得去一趟东山县城,做他该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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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山县,墨香斋门口,严丛凛垂身而立,天青直裰被晨雾洇成黛色,袖口露出的中衣洁白如雪,这是严氏年初时特意为他做的新衣裳,已是他最体面的衣着。
此时街面上行人寥寥,墨香斋也才刚开门而已,随着他撩开衣摆,拾级而上,半截发带自肩头滑落,书斋檐角的纸皮灯笼随风摆动。
睡眼惺忪的书斋小童见着他也是微微一愣,此人虽衣着清贫,但气质却是独一份的清雅,他在这书斋中每日迎来送往多少读书人,还不曾见过相貌气质如此出众的。
严丛凛寻了一处角落,自顾自找自己想要的书。
等待间,书斋门口又来了主仆二人,此人显然是常客,书斋小童见着为首的人,立即打起精神想要问安,却被来人眼神制止。
严丛凛不为所动,继续翻看手中书籍。
来人见到严丛凛也颇为诧异,他本以为他来的已是极早,没想到这年轻人更胜一筹。
不过他倒不曾多想,毕竟此次回乡休养他极为低调,并未对外声张。
身为朝廷正二品的户部尚书,高居官位多年,这东山县还没有人能查到他的行踪,也无人敢犯他的忌讳。
可惜他错估了眼前的少年,是重生而来的严丛凛,前世权倾朝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对朝中人事早已烂熟于心。
前世他进京直入侯府,考中状元后,为着快速上位复仇,不顾一切借了侯府的势,拉拢京中豪门世家,将利益本就一致的世家捆绑团结起来,站在了刘蕴执等朝廷清流文臣的对立面,争斗多年,形成掣肘之势。
虽然最终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利用完之后反手将所有仇人折磨至死。但若非情势所逼,他也不会明知不得善终还是被迫选择站队世家与皇权作对。
这些文臣背后站着的正是当今天子,与世族门阀天然对立。
今生他既已打定主意扭转结局,改换阵营,站对位置便是最重要的事情。
刘蕴执此人,同样科举出身,历经两朝,在朝中素来是坚定的皇帝一党,而其为人爽直,有手段有才干却不失文人风骨,对家境贫寒却潜心向学的年轻人向来最为提拔。
他正是看中这一点,才将此人作为他今日的目标。
“小友,我看你盯着这本书已过半晌,可有何感悟?”刘蕴执一眼便瞥见了这年轻人手中所拿的,正是《盐铁论》,于是颇感兴趣的问道。
严丛凛故作沉思片刻,方才认真回道,“世说桑弘羊之术,乃与民争利之始,然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若单以百姓之言论全盘否定盐铁专营之制,实为偏颇。”
“哦,小友不妨细细说来,反正此处仅你我二人,不妨畅所欲言一番。”刘蕴执听的眼前一亮,有意思,此子所言恰合他意,他也想听听此间少年对时事的看法。
于是严丛凛便将自己前世所思所想拆解隐藏几分后侃侃道来。听至投契处,刘蕴执时不时点评几句,说出自己的见解。
“况如今之势,盐铁之事即便未曾收归国营,却仍是被世家大族所垄断,于百姓而言,这私营国营,又有何分别?”见聊的差不多,再谈便过于深入,不符合自己的身份了,严丛凛悠悠收尾。
“小友年纪轻轻却可针砭时弊,对天下大势了如指掌,实在难得,莫不是这城中哪户世族子弟?”
只是看他这一身穿着难掩贫寒,城中世族几何他心中也有数,未曾见过这般出息的后人,这一问不过为打探他来历。
“前辈说笑了,小子不过一贫寒农家子弟,平日只在村学中同先生学点经史子集,此番进城只为寻一典籍,不想却在这墨香斋见到许多藏书,这才一时忘乎所以,看入了迷。”严丛凛半真半假的解释道。
抚了抚须,刘蕴执听严丛凛说出自己身世背景后更为欣赏,他这不卑不亢的少年意气模样让他仿佛看到年轻时的自己,“难为你小小年纪,家境贫寒,却不妄自菲薄,反倒广览群书,博学多才且胸有沟壑,老夫平生最喜你这般少年。”
“多谢前辈今日指点,小子方才所言不过一时意气,所思所想皆不成熟,前辈还是听过便忘吧。”
“小友虽稚嫩,但贵在敢想敢说,小小年纪便见识不凡,日后若能经过一番历练,必然是国之栋梁啊!”
刘蕴执是真起了爱才之心,想他当年以一寒门之身科举入仕,几经沉浮方才走到如今这位置,奈何家中根基薄弱,子孙又多是庸碌之辈,是以他常提拔青年才俊,以为支撑。
最了解你的便是你的敌人,作为刘蕴执上辈子心腹大患的严丛凛,对这个老头的秉性也最是了解,前世他进京之后本也是先结识的这老头被百般拉拢,后来知道他的身世后方才断了拉拢的心思。
见他半晌不语,严丛凛犹豫再三后,挑出自己想买的书,便要告辞,“前辈,小子已耽搁多时,这便告辞。”
“诶等等,小友,今日你我畅聊实在投缘,还不知小友姓名,老夫近日归乡正愁无人清谈,小友若是不嫌弃,日后可常来我府中,”刘蕴执向身旁侍从示意,侍从便为严丛凛递上名帖,“我府上虽比不得世族豪奢,但藏书极为丰富,看小友志不在低,却囿于家境,日后若有空,不妨常来我府中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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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丛凛先是诧异,后又露出惊喜交加的神情,“如此小子便多谢前辈!”再一看手中名帖,“刘?阁下莫非是户部尚书刘大人家中亲眷?”略一沉思,严丛凛试探着开口。
“哈哈,正是。”刘蕴执对这小子是越来越欣赏了,看到刘字便能立刻想到他刘家,说明此子绝非死读圣贤书的庸才。
“多谢大人赏识!小子定会择日上门拜访。”这倒是意外之喜了,本意只是想先搭上刘蕴执这条线,为日后改换阵营做准备,如今对方先抛来橄榄枝,他又岂有不接之礼。
拜别二人之后,严丛凛捧着书走在大街上,心中尚在思索着刘蕴执告知的消息,“三日后本县县令在文华苑组织一场文会,届时老夫也会前往,小友若得空不妨也前去看看,闭门造车总归不好,与年轻人多交流交流。届时你拿着老夫的名帖上门便是。”
前世有没有这场文会他不得而知,但这般难得的机会,他当然不能错过。若想避开前世的命运,他势必要在那家人找来之前站稳脚跟,届时即便那人想暗中动手,也得多番顾虑。
“严兄,你怎么在这儿?”
清脆开朗的声音打断了严丛凛的思绪,他循声转身,果真是姜小满,又是一身男装,同她那威武丫鬟一起坐在马车上,正歪头望着他,原本肉嘟嘟的小脸消沉几日后瘦了些,好在已恢复红润。
“我来城里买几本书,”扬了扬手中的书册,严丛凛示意,“倒是你二人,来城里作甚?听说姜家小姐受了惊,身子不好,你这远房亲戚倒好似不怎么着急的模样。”
姜知欢滞了滞,见到这张脸的喜悦瞬间淡了几分,“我这不是想着妹妹一人在家无聊,来看看给她买点什么小玩意儿回去哄哄她嘛。”
说完便见对面人眼角微微弯了弯,似乎在笑。
“严兄可是要回村?不妨同我们一道,顺路就坐马车回了。”姜知欢犹豫片刻,终是出声相邀,毕竟同窗一场,且她现在做男子装扮,顺路搭严家哥哥一程也是应当的。
“如此就有劳姜弟了。”严丛凛也不客气,撩起衣袍便上了马车,索性田明玉给女儿专门打造的马车足够宽敞,只是突然坐进来一个英俊少年,到底还是让姜知欢些微的心慌意乱。
小怜一脸戒备的望着严丛凛,她家小姐被美色所迷,她可清醒着。这小子每每见到小姐的表情都不对劲,她虽然看不懂,但也能看出他不安好心来。
见小怜面带警惕,严丛凛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嘴角微微上扬,笑得意味深长,“不知姜弟今日可淘到什么好东西了?”
她哪需要自己哄自己?不过是在家闷了几日闲的无聊又不想去学堂,偷偷跑到城里来吃吃喝喝顺便看看小美男过眼瘾罢了。
可惜没在文华苑见着县丞家的林哥哥,不过回程路上有严家哥哥相伴也是极好的!
此刻见他问起,姜知欢故作为难道,“什么也没淘到,妹妹现在是茶饭不思,日渐消瘦,只怕是送什么也哄不了,哎。”
小怜嘴角抽了抽,她没记错的话,方才小姐和她才在城中最大的酒楼横扫了一大桌子山珍海味。
严丛凛当然没错过她二人来的方向正是荟萃楼,对她的小爱好他甚是了解,便也不戳穿,自袖中掏出一物件,递到姜知欢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