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怀德被传唤过来还以为是有什么大事儿，把完脉后颇为无语。
“此乃肝郁化火上扰……”
乔南枝没好气：“说人话。”
杨怀德：“咳咳，就是气晕了，没多大事。”
乔南枝也颇为无语，没想到居然真的有人会被气晕。
关键她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儿。
合着你送上门，我就必须要？
她头疼的看着这个姑娘，思索着怎么才能利益最大化。
看向杨怀德：“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知道吧？”
“大人放心，我什么都不知道。”杨怀德现在看到这种女扮男装的，都已经不觉得稀奇了。
他现在只盼着大人女扮男装的事，永远不要让人知道。
最起码他活着的时候不要让人知道，至于他死后……管他洪水滔天。
“去忙吧。”
杨怀德离开后，乔南枝就静静的坐着等上官然醒来。
为什么不把人扔出去，或者杀了，又或者交给沈知行？
很简单，这几种做法对乔南枝没有好处。
三公主只是一个代表，没有她也会有别人。
杀了她除了激怒朝廷之外，并没有什么用。
不能给自己带来好处，也不能削弱对方。
至于交给起义军……乔南枝的功劳已经够大了，并不需要把三公主送上去为自己表忠心挣功劳。
但放也不能放，朝廷如今被逼到了绝境，如果拉拢她不成，很有可能会发疯，比如跟金达人达成合作。
一万五千精兵挡不住各路起义军，可如果投靠金达，有的是人要。
以其便宜别人，为什么这一万五千精兵不能是她的？
虽然已经有一万出头的护卫军，不过乔南枝一直觉得还不够安全。
和大多数种花家的孩子一样，乔南枝也有火力不足恐惧症。
被她占领了一个县城，金达人却一直没什么动作，乔南枝怀疑说不定再憋着一个大招。
如果再有这一万五千精兵，她手里就有将近三万人马。
还全部都是吃得饱，训练有素的精兵悍将，到时便可真正的说一句，不惧任何一方势力。
虽然她这个县令是起义军封的，沈知行和毕旺杰表现出来的也十分友好。
好像只要起义军赢了，到时候论功行赏，她必然能够加官进爵。
可万一呢？
万一起义军翻脸不认人。
治她个佣兵自重，私贩盐、铁，私自出兵之罪。
霸占了红薯、棉花等作物的功劳。
她找谁说理去？
虽然概率不大，可这种事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如今青阳县在她的治理下已有了太平盛世的雏形，不过乔南枝明白，这只是泡沫，一戳就破。
青阳县不过弹丸之地，在富裕也就那样。
男女老少加起来也就那么点人口，哪怕全部都以一到十，又能如何？
在金达这样的大国眼里，想要灭掉青阳县，考虑的只有值不值得，而不是能不能。
可如果收了这一万五千精兵，就意味着跟面前的三公主，跟朝廷达成了合作。
这起义军还能忍？
恐怕灭掉朝廷后，第一个就要反过来干掉她乔南枝。
难道要她放弃青阳县，像个吉祥物似的被朝廷养起来，用来拉拢各大世家和百姓，以及其他势力不大的起义军？
不到万不得已，乔南枝不想这样。
那有没有两全之法呢？
既可以得到宝藏、兵马，传国玉玺，又可以继续当她的清扬县令，最好还能借此获得起义军的感谢。
……
上官然醒来的时候看到床边坐着一个人，脑袋一点一点正在打瞌睡。
自己胳膊腿还在，也没有被束缚，还躺在软软的被子里，这让她十分意外。
原本以为谈判失败，她现在应该在监牢里。
放松之余，上官然打量着面前的人。
与军中那些糙汉子不同，此人长得像个书生，却没有书生的儒雅。
反而有一种闲云野鹤的淡然洒脱，不对，准确来说是慵懒。
上官然对此人愈发的好奇，如果换做是她有对方的才能，她都不敢想象自己的傲气成什么样子。
对方的身上却看不到一点傲气。
想起那些世家公子，包括她的皇兄们，一个个会作几首诗就摆出一副清高文人的模样。
以前她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现在见到此人，对比之下却发现，会作几首诗有什么用？
能让百姓吃饱吗？
能让百姓穿暖吗？
能让百姓发自内心的拥护爱戴吗？
比如太子皇兄写得一手好字，会作诗，可是，又如何呢？
会做诗就能当好皇帝？
能让天下太平？
面前之人能。
可他并不傲气，相比之下，那群世家公子和皇子们有什么资格傲？
他们给面前之人提鞋都不配。
“你还要看多久？”慵懒带着一丝睡意的声音响起，上官然吓了一跳。
尴尬的发现，面前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眼睛，眼底还有一丝未曾褪去的倦意。
“你什么时候醒的？”
“不重要。”乔南枝打了个哈欠。
她就没睡熟，对方醒的时候她就察觉到了。
“既然醒了，那咱们就来聊聊合作的事。”
“合作？”上官然意外：“你不是不同意？”
说到这，上官然又十分羞恼，她堂堂一国公主，带着传国玉玺，带着宝藏，带着一万多精兵作为陪嫁，对方居然不屑一顾。
这让她无比挫败，来时候的信心满满被打击的一点不剩。
“我想了想，虽然对你们提出的合作不感兴趣，但我们可以换一种方法合作。”
“你说。”上官然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坐了起来。
“传国玉玺、宝藏，还有这一万五千精兵你还是要给，但不是作为你的嫁妆，而是作为朝廷投降的诚意。”
“你要我们投降？”上官然脸色难看。
他们要是愿意投降，早就投降了。
“你先别急。”知道对方气性大，怕她动不动又气晕了，乔南枝先安抚住了人。
才慢悠悠的分析：“你们上官家不得民心，世家又权衡利弊，不愿全力支持。”
“如今皇城被围，粮草断绝，再挣扎也不过是拖延几天。”
这是事实，上官然没说话。
若非如此，她也不会冒险来青阳县。
“如果我猜的没错，有不少人已经不想打了，对不对？”
上官然没说话，这也是事实。
情绪最大的就是那些士兵，他们几乎是饿着肚子打仗，看不到胜利的希望，无非就是早死和晚死的区别。
加上与他们作战的，都是吃不饱而奋起反抗的百姓，之中说不定就有他们的亲人。
现在军队里怨气很重，哪怕一些将军都不想打。
数次提出过反对意见，一些跟起义军没什么冲突的早就想投降了。
甚至，一些手染起义军鲜血的也想投降，到时候他们自裁谢罪，也能保住一家老小。
而不是被困在皇城，挣扎到最后，惨遭清洗。
“你说再这么下去，会不会有人提着你父皇的头颅，向起义军投诚？”
“……”上官然倒吸一口凉气，她当公主高高在上已久，不敢相信有人能以下犯上。
可是理智又告诉她，真的不敢吗？
现在起义军中势力最大的沈大将军，以前不就是个普通的百姓。
他都敢反抗，那些被逼着去送死的将士不敢么？
“不说话，那就是默认了。”乔南枝说道：“总会有人顶不住压力投降的。”
“若你们家深得民心，或许有人愿意为了你们死战，可显然，你们没有。”
“在百姓，在那些将士的心中，谁当皇帝都一样，他们日子该过还是一样过。”
“退一万步来说，哪怕一个都不愿意投降，誓死战到底，又能如何？”
“胜负已经非常明显，你们没有赢面的。”
“最终的结果无非就是各大世家付出一定代价，跟起义军和解。”
“你们上官家和所有抵抗者全部都要死。”
“至于你跟你手底下的一万五千兵马，哪怕是投靠了金达国，依附对方，你又能有什么好日子过，寄人篱下罢了。”
“你又怎么敢保证他们拿了宝藏，收服了兵马之后还会优待于你？”
上官然深吸一口气：“你继续说。”
不到万不得已，她也不想逃到国外。
要不然她也不会直接来青阳县找面前的人。
“我的意思很简单，你劝说皇室投降，现在一直在坚持的就是你的父皇，他舍不得放弃自己帝王尊位，所以逼着人跟他一起扛。”
“但总有他镇压不住的一天，那时候一定会有人拿着他的头颅向起义军示好。”
“只要你劝说他投降，我就劝说起义军饶他一命，还能让他后半生过得安稳。”
“囚禁？”上官然惨笑。
一国之君被圈养，这也叫过得安稳？
乔南枝沉默了一下说道：“换个角度看，虽然你父皇失去了自由，被圈养，可至少命还在，你们兄弟姐妹也都还活着，不是吗？”
“反正注定是赢不了的，他的尊严早就没了。”
“……你怎么保证沈大将军一定会饶我们一命？放弃抵抗的时候就是我们死的时候，他不可能会让我们活着的。”
“女子还有活命的可能，像父皇、皇兄他们这些男子，没有机会活命的。”
“他们若活着，沈大将军永远都不能放心。”
“也未必。”乔南枝既然来劝说，当然也是仔细考虑过的。
“朝廷里除了主战派之外，一定有一些对你们家不怎么忠心，反对开战的人。”
“起义军如今很缺能够治理一方的文官，如果我是沈大将军，我会展现自己的仁德，把你们圈养起来。”
“只有你们活着，那群人才敢为他效力。”
“虽然最后注定得不到重用，会被他培养起来的人慢慢替换掉，可到底也能得个善终，对不对？”
“你们若誓死抵抗，他哪怕能成功也会付出不小的代价，而你们如果能投降，他就能轻松改朝换代。”
“有传国玉玺和宝藏，他得位名正言顺，且能用那批宝藏让新朝快速恢复元气。”
“怎么看都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我的要求也不高，宝藏和传国玉玺会给沈大将军送去，我只需要那一万五千精兵。”
看对方沉思，乔南枝说道：“你好好考虑一下，我能得到兵力自保，沈大将军能以最小的代价夺得帝位，拉拢一批人才。”
“你们也能苟且活命。”
在她看来，这勉强算是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你既然选择站在起义军那边，你还敢要那一万五千兵马？”
在上官然看来，此人拒绝了与朝廷合作，那就是彻底要站在起义军那边。
那就应该把所有好处都上交，表中心。
“这就不劳你操心了，你就想想同不同意，明天早上我再来，到时候告诉我你的答案。”
兵马当然得要，哪怕她知道起义军会很不高兴，她也得要，这是她自保的本钱。
手中握有三万精兵，进可攻退可守，小命就掌握在自己手中了。
为此得罪了沈大将军又如何？
反正她手里原本就有一万多护卫军，再多一万也一样。
如果沈大将军真要料理她，那她身上已经有无数的罪名，根本不在乎多加一条。
可这一万五千精兵对她，对青阳县来说就不一样了。
手中有一万兵马，跟拥有三万兵马，那可不是一个概念。
三万训练有素的精兵，不缺粮草后勤的情况下，无论是金达，还是起义军，想要百分百拿下她，至少要派三倍的兵力来打。
那就是将近十万的兵力，加上负责后勤辎重的民夫，一下子就要调动二十多万人。
历史上超过十万人的战役屈指可数。
别看起义军现在有十几万人，可一旦他们打赢之后，就需要镇守四方。
多线作战的情况下，五万人都未必能凑出来，别说十万。
所以手中握有三万精兵的她，届时是真正的高枕无忧。
所有，哪怕沈将军再不高兴，她都得做，撕破脸背叛起义军她都得做。
相比较之下，传国玉玺和宝藏对她反而没有多大用。
宝藏无非就是一些金银珠宝，只要她的信誉够好，她完全可以发行一种钱币作为交易货币。
传国玉玺那更是没什么用。
这玩意说重要很重要，说不重要也就那样 尤其是对于一个不当皇帝的人来说，砸核桃都嫌不趁手。
不过这两样东西交上去，却可以稳住起义军，相当于告诉沈大将军，我没有那么大的野心，不当皇帝，所以不稀罕宝藏和传国玉玺。
留下兵马只为自保。
当然了，三万兵马能自保，可如果能不打仗的话，她还是不希望打仗。
尤其是现阶段，她更想苟起来猥琐发育。
等周边县城一个一个的并入青阳县，声望者飞涨，等把把热武器那些造出来的时候。
想不想当皇帝还不是她自己说了算。
什么女儿的身份，什么传国玉玺，都将不再是阻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