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云朵带人在云沛然和云天青两家附近搜了一遍,始终没有找到人,也没人看到过云沛然家里那个病弱的弟弟,便先带人押着云浮霜回去,留了一队护卫接着在云城里找人。
基本没有人会相信,一个刚刚才满七岁病体虚弱的孩子,就算有胆子偷跑,又能跑到多远外?
更多人认为云沛然的弟弟有可能是被什么人藏了起来。
若是自己躲起来,天黑了总该回家的,因此云朵没在家里找到他,也留了几个人在那里盯着。
若云朵打的是守株待兔的算盘,那她留在这里的钉子注定要失望,她的算盘也要落空,因为云灼然从他们离开云天青家后,就直接折返回了城主府。如今那么多护卫在外到处找他,绝对想不到他会自己来城主府。
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用在这里也算符合,只不过这城主府中正是一片混乱,而更巧的是,府中的人也在找云灼然。
然而城主府里的人并不知道他们要找的居然是一个孩子,只知道那个神秘人重伤了他们的城主。
再次回城主府时,云灼然放弃了有可能已经暴露的小门,贴了符隐身,直接从大门进来。这会儿,大门许多人进进出出的,谁也没留意到还有个看不见的孩子溜进来了,更无人知道,这孩子就是重伤城主、引得城主暴怒,让他们半夜开始忙碌的神秘人。
云灼然没追上云朵一行人,但他能确定云朵是将云浮霜带回了城主府。照她的性子,多半不会把被她抓起来的云浮霜关到云沛然那里。
而云朵要关什么人,若不是关在云天风的地盘,那就是大祭司的地盘,也正是云灼然的目的地。
为了抓到潜入城主府的刺客,城主府中的所有人今夜注定无法入睡,所有院落皆是灯火通明,过分刺目的光线照亮府中的每一个角落。
因此,云灼然行走在后院里时,从他袖子里露出的那几缕光便显得极其微弱,即便有人留意到了,也会以为是哪里一闪而过的光影罢了。
等云灼然再次来到大祭司住处前时,已经是四更天了。
弯月如钩,无声悬在天边。
与城主府的很多地方不一样,大祭司住处附近格外安静,远处搜查的护卫们根本不敢靠近府中这个角落,这也给了云灼然许多方便。
过来的路上,云灼然听到府中的护卫说起大祭司似乎跟云天风在一起,毕竟云天风伤得不轻,大祭司客居城主府,怎么说也要去看看,这会儿应当还没有回来。云灼然便无需那么小心,将门前的结界慢慢破开一个小缺口,总算顺利地跟着心魔进去了。
大祭司的住处是打通了好几个院子重建的,虽然也还在城主府中,却是独门独院,也有一个专门出府的小门。正门对着的前院是一幢四面通风的木楼,约莫是静坐清修之地。
大祭司独自一人住在这里,他一出门,里面就没有任何人,四处十分安静,云灼然便循着姬无妄带他们找到密室的路线往后面的院子去。
后面的院子房门紧闭,云灼然推门进去,一眼便见屋子正中间的方鼎,四周摆放了许多架子,上面几乎全都是一些阵法所需的材料。
大祭司的住处基本没有什么私人物品,云灼然找到了那间密室的机关,便又下去逛了一下,果然都与他在现实中所见没有任何差别。
包括大祭司那一卷记载事件的竹简,也是放在姬若说过他找到的位置上,他便爬上神龛将竹简放了回去,眼角也没扫一下这尊黑木神像。
刚从上面跳下来,影子便火急火燎地贴着地面飘回来。
“哥哥!你小心点!”
“没事。”
云灼然摆摆手,总感觉心魔现在看他就跟看瓷娃娃一样。
“有发现吗?”
影子向他飘近,“那边有一箱子木雕,跟这尊神像一样。”
云灼然挑了挑眉,让心魔带他过去,到了心魔说的角落,果然发现一个木箱,且是开着的,里面都是跟这神像一样的黑木雕像,不过只有巴掌大,跟先前被心魔吃掉影子而死的大祭司那名手下佩戴在腰间的那种小儿拳头大的木雕挂饰如出一辙,每一个都雕刻得一模一样,数十个不差分毫。
云灼然似有所感,又踱步走回神龛前,背向神像,环视整个密室,从神像的俯视角度,在他正前面的是一个蒲团,也就只有一个蒲团。云灼然又快步走近蒲团,蹲下来伸出一根手指,指腹在黑石地板上轻轻擦过,之后举起手来,二指间轻轻摩挲了下。
“是木屑。”
云灼然眼里略过一丝了然,“这些木雕应该都是大祭司亲手雕刻的。像他这样虔诚的信徒,自然是每日跪在他的神明面前,亲手雕刻神明的木像,才能向神明证明他的真诚。”
心魔听出他话里有些嘲讽,“所以这些木雕根本就没用吗?”
云灼然正要点头,想了想,又快步走向那一箱木雕,“有用,当然有用。不过我们得想个办法把这些东西带出去,蔚然快想想怎么办。”
变小了的云灼然没力气搬箱子,没有实质的影子也搬不动啊,心魔顿感为难,但也不想让哥哥失望。
好在最后云灼然也没有为难心魔,他返回密室外的屋子,找到一些制符工具后又回了密室,再出来时,密室里的箱子已经是空的了。
不料刚打开门,云灼然就跟门前的一个白衣人面对面碰上。
影子警觉地缩到云灼然脚跟后,而云灼然与门前那白衣青年对视良久,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这是什么地方,云灼然最清楚不过,能出现在这里的统共能有几人?其中又有几个算是好的?
显然没有。
站在门前的,是一个极致清俊风雅的白袍修士,他眸光清正,长身玉立,身上隐约有股清灵气息,如莲中君子,看上去不像是个魔修。
然而这个地方只会有那么几个人出入,这个人不是大祭司就是大祭司手底下的人,他身上那股气息与云朵攻击云灼然时挥出的那层神圣金光有几分微妙的相似,不过云朵眼里能看出恶意,而他的双眼里很干净。
片刻后,站在门前的白袍修士先开口,他眉眼含笑,“云沛然的弟弟啊,怎么会跑到我的房间里。”
这可是大祭司的住处!
云灼然心中警铃大作,同时也很吃惊,这人真是大祭司!
大祭司低头看着面前这个还不到他大腿高的孩童,似乎很有兴趣,说话语调也十分温和,“是来城主府找哥哥,还是来找你义姐的?”
但凡实力强悍者,总会都会自带一种叫人不敢逼视的强者气势,有人会收敛,但很难全部收起来,多少也会泄露出来几分,而大祭司身上则是完全没有,他看上去就像根本没修炼过的寻常人,身上仿佛没有灵力。
不怪乎大祭司能骗到不少人加入奉天神宫,单就他这一副清俊且真诚的外表,便能取得不少好感,至少不会一见面就对他心生排斥。
不过这样的人更难以应付。
云灼然向地上的影子小幅度地摇头,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一手捏了捏藏在袖子里的硬物。
大祭司问了他这么多废话,说明暂时还不想那么快杀他。
没等云灼然回话,大祭司啊了一声,似是想起来什么。
“也许你不只是找他们,还在找别的哥哥姐姐们。不过小东西,你走错路了,那两个人不关在这里,就算你是着急找人,也不能乱闯本祭司的房间,可记住下次不得再犯。”
云灼然只知道大祭司的口吻暗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恶意,但听到他的话,他马上就想到了两个人。
“云天青和云浮霜?”
大祭司环视门里。
不知云灼然先前做了什么,他这屋子里这会儿有些乱,大量的朱砂都撒到了地上,地板都脏了。
大祭司似乎有些不开心,皱了皱眉头,很快又松开,恢复了仿佛不会动怒的慈悲仙人模样,他微微侧身让开,“想见他们,就随我来。”
都被他撞见了,还能如何?
云灼然干脆将月光石拿出来,揣在手上,带着影子出门。
大祭司歪头看他手上的月光石,眨了眨眼,便施施然走在他身旁,身后的大门吱呀一声自行关闭,他含笑的声音也在云灼然头顶响起。
“小家伙不久前刚刚满七岁吧,我以为除了你哥哥云沛然,应该不会再有人敢闯我的住处,没想到你跟你哥哥一样……不,你也许比你哥哥更聪明,我以前竟没留意到你。”
对方始终与他并肩而行,也不嫌弃他小短腿走得慢,说话做派都能让人感觉到被照顾的温暖。
跟大祭司拐弯走上长廊,云灼然面无表情,一声不吭。
大祭司温声道:“亦或者说,是小家伙变得太快了。”
大祭司的笑容莫名欣慰,“世人最容易变化,昨日与今日,总会有所不同。就像你,前几日还是个单纯孩童,今日已能破开结界闯入我的住所,也能在我面前保持冷静。你不怕我,我看得出来,你其实还想杀了我。”
云灼然擡眼看向他。
大祭司低头笑看他,“不过没关系。上天对聪明的孩子总是偏宠一些的,尤其是我们的神明,你还是你,只是给我带来了一份惊喜。”
云灼然不懂他在高兴什么,他直觉大祭司从未想过放弃他,或者放弃有可能源自于他身上的太阴真火,只因为他不像个真正的孩子,引起了大祭司心中的征服欲,这只是纯粹地因为对手变强对弈难度增加而兴奋。
云灼然懒得再理他。
好在大祭司要去的地方不远,见到厢房里躺在床上哑声咳嗽的云天青和守在床边照顾他的云浮霜时,云灼然也发现,大祭司看他的神色从满意变成了惋惜,还多了点不舍,仿佛是舍不得破坏他有好感的一件瓷器。
不过这点好感,只浮于表面,他的真面目还藏得很深。
而云天青兄妹见到被大祭司带来的云灼然也相当吃惊,云天青匆忙撑着明显虚弱的身体坐起来,云浮霜扶住他,但兄妹俩都没敢说话。
他们想知道小蔚然怎会在大祭司手里,但他们都对大祭司有着天然的恐惧,谁也不敢激怒大祭司。
云天青应该是受了伤,雪白中衣上隐约透出几条血色痕迹,而云浮霜双腕上也还有青紫的捆绑痕迹。
他们在大祭司这里似乎没受苦……
云灼然转眼看向大祭司。
他可不相信要献祭云城万人,视人命为蝼蚁的大祭司会这么好心。
“先前是想送去填井的,可想了想,你哥哥似乎挺在意他们的,还有你。”大祭司笑说:“现在倒是用不着他们了,你都自己过来了。”
云天青强撑着下了床,听到这话,他和云浮霜都不可思议地看着大祭司身旁面色苍白的孩童,都没想到这次会是小蔚然自己找过来的。
云灼然不想再跟大祭司绕弯子,“你叫我来到底要做什么。”
“一开始就想接你过来,没想到你会自己跑了,现在回来就好,你及时幡然醒悟,神明不会怪罪你的。”
大祭司说着,脸上涌上向往之色,“我会将你送到神明身旁。但身上有一些东西,是神明不喜欢的,在见神明前,要将东西剔出来。”
他就差直接跟云灼然说上一句,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
云天青当场神色大变,急道:“小蔚然,你别听他的!”
云灼然回了他一个镇定的眼神,苍白小脸因为一路走过来累得染上几分薄红,面色却极冷淡,“我不够虔诚,不如你将自己送过去。”
大祭司道:“我倒是想,可神明告诉我,我离祂还很远。”
云灼然冷漠道:“你到底是想要送我去陪伴你的神明,还是想为你的神明,夺取我身上的东西?”
话音落下,大祭司看他的眼神又有了变化,须臾后,弯唇笑道:“好孩子,你太聪明了,我需要你陪伴神明,也需要你身上的东西。”
闻言,云天青和云浮霜兄妹皆是担忧无比地看着云灼然。
大祭司看在眼里,又说:“不必紧张。这孩子与从前不同了,我自然也不会强迫他。不如,你我赌一场,你输了,便自愿为神明献祭。”
他的笑容充满自信,像是笃定云灼然不会拒绝,“若我输了,云天青和他妹妹就可以让你全都带走。”
云天青斥道:“不可!”
脚边的影子也开始小幅度动作,像是在犹豫要不要阻止。
云灼然起初也有些意外,大祭司竟然还给了他一个活命的机会,他在不解之余也是真的有些好奇。
“怎么赌?”
大祭司手掌轻轻一推,云灼然分明没有感觉到灵力波动,桌上的水壶却涌出一道水柱,在半空中飞快汇聚成晶透的水团,再一眨眼,便化作一面不规则的水镜,在几人的目光下,水镜上渐渐浮现出云朵羸弱的背影。
云灼然皱眉,“地牢。”
关押着云沛然的地牢。
云朵正向云沛然所在的牢房走去。
“原本是想让她骗你兄长,诈出你的下落,不过云朵肯定想着假戏真做,趁机带云沛然逃出云城。”大祭司眼里露出一丝明显的恶意,他笑问:“小家伙,你说,在你哥哥眼里,是逃出云城活命重要,还是你重要。”
云灼然已明白他要干什么了。
“他若留下,便算我赢?”
大祭司欣然点头,兴奋的双眼直勾勾盯着水幕,“我比较期待,我这个学生能不能让我满意一回。”
云灼然看他一眼,心中却没底。因为在现实中,云沛然确实被云朵骗走了,可他另一方面又不想放弃这个赌局。不是为了救人,像这种现实发生过的事件,不论他怎么防备都还是会发生,他到这时才发现,这些事件的出现不是给他做选择,而是云沛然。
要离开这里的关键又多了一个。
云沛然。
云灼然垂眸用眼神安抚影子,让他且再等等,再看看。
云天青和云浮霜便都凝神看着水幕,大祭司要做的事他们都无法阻止,更别提一个孩童,他们只能将希望寄托于对方施舍的机会上。
空荡的城主府地牢里回响起一阵轻缓的脚步声,在云朵即将靠近牢房的时候,在里面闭目打坐的云沛然已然睁开眼,神色颇为无奈。
“你怎么又来了。”
云朵没有说话,只默默取出密匙,解开牢房门上的千机锁。
只听咔嗒一声,这锁竟真的解开了,云沛然惊得站了起来。
“云朵,你……”
“我求了大祭司很久,大祭司才答应放过我们兄妹几人。”
云朵双眼微微泛红,像是刚哭过的,她慢慢挤出勉强的笑容,“云城那么多人我们真的救不了,天青哥和浮霜姐姐就在城门外等我们,沛然哥,我们走吧,永远离开云城。”
看着铁门被云朵推开,云沛然摇了摇头,不放心地问:“等等,云朵,你怎么求的大祭司,他怎么可能答应放过我们?那云天风呢?”
云朵红着眼睛看他半晌,似忍无可忍哑声斥道:“事到如今问这些有什么用?沛然哥,别再犹豫了,我们离开云城吧,我怎么求得大祭司的宽恕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你活着!沛然哥,云城不是个好地方,我们离开这里吧,我也只想跟你在一起而已。”
听出云朵话中的哭腔,云沛然怔了一下,有些无措地伸手扶上云朵纤细的胳膊,“你别着急,我只是想知道大祭司为何会帮我。云朵,你知道的,我不想与大祭司那样的人为伍,即便我死,我也不会入他座下。”
在大祭司的住处,听云沛然这么说,大祭司反而笑了,眼里还满是欣赏,“这孩子还是这么犟。”
云灼然提醒,“他在嫌弃你。”
大祭司笑道:“所以我欣赏他。”
不得不说,云朵的演技从小就很好,她脸上的痛苦与隐忍到底让本就对她惭愧的云沛然心软了。
云沛然松开手,叹息一声,主动走出地牢,“走吧。”
云朵氤氲着水雾的眼里一亮,快走几步在前面带路。
“沛然哥跟我来!”
“可惜。”
大祭司笑叹一声,垂眸看向身旁的白衣孩童,“你输了。”
云天青兄妹已是一脸颓丧。
云灼然听人说过在现实中的当年,却还想再赌一把,他固执地盯着水幕,“他们还没离开云城,这就开始论输赢,大祭司未免言之尚早。”
大祭司看似纵容实则不信,颔首道:“也罢,便再看看。”
云朵专挑府中无人的小道,很快就带着云沛然到了侧门。
而不负云灼然所望,在出门前,云沛然还是犹豫了,他问云朵,“云朵,蔚然真的离开云城了?”
云朵急着开门,边道:“当然是真的!我还能骗沛然哥吗?”
云沛然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他回头看了眼火光中的城主府,眉心微微皱紧,“他们在找什么?”
问都问了,云朵便随口应道:“今夜云天风遇刺,听闻是个用符的神秘修士,不过那符不强,大祭司看过,说云天风伤的是神魂和眼睛,和那些符没有什么关系。云天青的大管事又说,潜入府中刺杀他的人身形像个小孩子,手里的东西还会发光……”
门外漆黑一片,无半个人影,云朵看清后便道:“快走!”
“小孩子?”
云沛然没动,不知为何,他的语气似乎有些过分在意。
“我也不清楚,不过这人既然敢来杀云天风,应该是跑不掉的,我猜不是这个人有多厉害,只是云天风走火入魔看错加上本就身负旧伤罢了。这里看守的人很快就要回来了。”
云朵见云沛然半晌不动,便又跑回来,拽上他的胳膊。
“沛然哥,我们……”
“我不走了。”
不知云沛然想到什么,面色一沉,冷不丁推开云朵的手,转身就朝府中火光最亮的方向跑去。
云朵又惊又气,“你去哪里!”
不仅是云朵,看到这一幕,大祭司有些难以接受,这体现在他脸上的笑容突然没了这一点。而同云天青兄妹一样,云灼然也松了口气。
其实在云朵提到今夜刺杀云天风的人像是个用符的小孩子时,他就知道云沛然会想到他,因为那些符有大部分是云沛然看着他画出来的。
云沛然知道他画的符的效用,接受了弟弟的变化后,云沛然不会联想不到刺客跟弟弟的相似处。
云灼然发自内心地轻笑一声。
“似乎是我赢了。”
紧张得半天不敢说话的心魔紧跟着说出只有云灼然一人能听到的话,“太好了,吓死我了,哥哥以后再也不准跟别人拿性命打赌了!”
“不!”
心魔掷地有声地道:“哥哥赌运再好,以后都不准赌了!”
云灼然心道他哪里是爱赌。
他摇了摇头,转眼看向大祭司。
“你输了。”
大祭司敏锐地从这个孩子平静的话语中听出了嘲讽的意味,他又笑了,“没关系,能哄得我欣赏的孩子一时高兴,这是我的荣幸。”
云天青听出言下之意,惊道:“大祭司,你这是不认账了?”
大祭司望向那片水幕,“云沛然目前没有离开云城,也不一定能找到这里,这不就有人拦住他了吗?”
这时,刚才还在庆幸云沛然没走的几人才发现,云沛然竟在半路撞见了云天风!这并非巧合,是云沛然听到求救声赶去,便见到暴怒状态下的云天风正在发泄他的杀人欲|望。
“云天风是不够聪明,也总能在关键的时候帮上忙,比我这个不成器的学生好用多了。”大祭司笑看云灼然,“小家伙,你猜,早已完全狂化的云天风,会不会杀了云沛然?”
此时,云沛然已经被云天风盯上,整个水幕似乎都被云天风那双猩红的眼睛染上血色,云灼然咬了咬牙,往云天青那里扔了一个物件。
“你们去救云沛然,带他先走,我会找机会去跟你们汇合!”
云天青下意识接住东西,才发现是一瓶治疗内伤的中品丹药,他不由一愣,反应过来就想反驳云灼然,他岂能让一个小孩子独自留下?
然而还没等云天风兄妹二人做点什么,云灼然和心魔已经默契地动了手,一人使符,直直攻向大祭司门面,黑影则在大祭司身后偷袭。
别看大祭司周身没有半点灵力,他躲开杀招的速度却快如闪电,一转眼,他已然后撤到门外庭院,明亮的漆黑双目望向地上的黑影。
“这就是重伤云天风的秘密武器?”
云灼然没回话,往嘴里塞了几颗丹药,咬破指腹掐诀,挥出的一把符纸纷纷亮起灵光,轻缓环绕身侧。
“去!”
云灼然轻斥一声。
十数张符纸化作滚烫火球,在夜空中划过一道道炽热弧线。
云天青和云浮霜这回着实是开了眼界,他们都没想到还没开始修炼的七岁孩童竟然真有一手,便是云浮霜这一个练气圆满也自愧不如。
云天青到底受了重伤,思来想去,他一咬牙拽上云浮霜离开。
而看着他们终于跑出院子后,云灼然暗松口气,马上开始后撤,他只是攻其不备,而大祭司又只是在跟他玩,并没有动真格,他只有躲起来才是上策,而不是跟大祭司打到最后。
却未料他刚退,大祭司指尖便弹出一道灵光攻向他的背心。
拼尽全力躲开后,云灼然眼里略过一丝了然,他翻滚到长廊另一头,叫上心魔钻进了附近的房屋中。
云灼然现在与大祭司动手,只能依靠外物和心魔,但心魔几乎碰不到大祭司的影子,只因大祭司太过敏锐,心魔一靠近,他就躲开了。
就地坐在窗下,吞了一把回元丹后,云灼然边小口喘气,边跟他身边的影子解释,“是愿力。大祭司的愿力可以源源不断,我们不行。”
只要一直有人信奉大祭司,提供类似信仰的愿力,他就永远不会力竭。云朵身上的金光与他的愿力便是异曲同工之妙,约莫是因为圣女像得到奉天神宫信徒的供奉,云朵身上的愿力更偏向信仰之力,也与神力相似。
云灼然保守估计,大祭司的实力应该仅次于后来的云沛然。
心魔见云灼然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那我们快走!”
云灼然点头,扶着墙站起来,不料身后又袭来一道白光!
就在这股愿力攻击快要落到云灼然手边时,云灼然耳朵上的法器灵犀亮起天青色的灵光,骤然在周身展开球形结界,牢牢护住了他。
与此同时,阴影飞掠而过,覆盖这股玄妙愿力所在的位置。
纵然如此,云灼然也被先前强横的气浪掀得趔趄往后倒退数步。
窗前破开大洞,尘嚣四起,让本就不清晰的光线愈发昏暗。
大祭司咦了一声,笑问:“这又是何物?你可真让我惊喜。”
云灼然冷声道:“它也让我惊喜。”
顾神枢的怨念化身有时也算好人,起码送法器时没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