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丙从东海带来的除了那些珍贵的珠宝和古董字画,还有不少打成小金珠的金子,便是大一些的都打成了各式器具,甚至还有纯金的枕头和被子。
东海王绝不会亏了他的用度,也害怕在稷原敖丙呆不惯,钱不够。
敖丙带来稷原的十个随侍中有四个是东海王自小就给他培养了跟在身边的。
淞泠、淞雾、淞湄和淞洁,各司其职,尤其是淞泠,他在人前说的话基本上就代表了敖丙的态度。
淞雾脑子转得快,敖丙拿了一万两银子给他出去逛。
淞湄看似每日都呆在府里,实际上每次示人的那张脸都是人皮面具罢了,他于敖丙而言是最后的底牌。
淞洁不知道为何近来总是没甚力气似的,本来往日是他负责敖丙的饮食,如今竟然也差点出了纰漏,混了脏东西进去。
“淞洁,你就是这样对主子的看重的吗?”淞泠恨铁不成钢地把淞洁从椅子上扯下来掼在地上,“你能不能对主子上点心!这里是稷原,多少人盯着主子这条命呢你难道不知道?”
“嘶。”淞洁倒吸一口凉气,嘴里嘟囔,“都来当质子了,要是真要了主子的命那皇帝怎么和东海交代?”
“你说什么?”淞泠以为自己听错了,半大少年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个与自己从小被东海王选到主子身边的同伴,“你再说一遍?”
“我什么都没说,你听错了!”
淞洁还待嚷嚷,被淞湄一脚踹倒在地上,这一下可比淞泠扯他的力气要重得多,痛得他连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本世子听到了。”敖丙从他们俩后面走出来,摆摆手让淞湄退下,“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世、世子,属下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说!”淞洁顾不上身上的疼痛,爬过去拽住敖丙的下摆,“属下一时失察,失察方才差点酿下大祸,请世子再给属下一次机会。”
“好,起来吧。”
见敖丙答应的如此爽快,淞洁一喜,淞泠不解的同时还是听了敖丙的话把淞洁从地上扶起来。
唯有从始至终没有开口的淞湄心里了然,淞洁该死,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敖丙默默打量几人的神色,不声不响给淞洁判了死刑。
“所以你可知道膳食里面下的是何物?”
“属下不知,属下当时并不在膳房,恐怕是有人混了进去。”淞洁面色自若,手捂着左肋,心想这块肯定淤青了,该死的淞湄迟早让他死得很难看!
“不可能,前段时间刚刚拔了那么多钉子,早就清理干净了。”淞泠反驳,却看见敖丙瞥过来的眼神,闭了嘴。
“那不是还剩了皇帝的人吗?”淞洁拼命往别人身上推,一个用力过差点把自己从凳子上疼得趴下来,“万一他们动手了呢?”
“不可乱说话。”敖丙逆光站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扔给淞洁,“擦点药好得快,早些回膳房盯着,将功赎罪。”
话毕就转身走了,淞泠赶忙跟了上去。
淞湄站在原地又给了他一脚,踹的他彻底倒在地上痛昏过去,走之前还踩了踩他的脸,杂碎。
“主子,您不生气吗?”
敖丙的语气甚至有些愉快:“生气?生气做什么?他早晚会被自己蠢死,还以为自己很聪明,但他现在对着我连句主子都不叫了。”
“他有了新主子?”淞泠不太敢猜,因为上次彻底清理的时候敖丙并没有对淞洁有任何动作,等等,没有动作!
感觉到后头跟着的人呼吸突然变重,敖丙没回头,只略点点头不再言语。
刚坐下没消停多久,淞雾端着新做的膳食邀功似的进了偏厅。
“主子,属下今日……”
“我今日要去高台用膳,你端上来。”敖丙打断他即将出口的话,“吩咐淞湄斟一壶酒送上来,要带来的竹叶青。”
淞雾的话被噎回去,乖乖把话转告给了门口守着的淞泠,自己端着膳食屁颠屁颠跟在敖丙后边上了高台。
淞泠:主子不是让你去叫吗?
淞雾:我太兴奋了,再不说憋不住了。
敖丙听见后头的响声,无奈摇摇头,淞雾明明比他们都年长些,怎么性子还这么毛躁。
看见敖丙坐好,淞雾憋着给他布好了菜才一脸期待地看着敖丙,直教他没法儿动筷子,只能叹口气将筷子搁下。
“什么好事让我们淞雾这么高兴?”
“主子,这是天大的好事!”淞雾已经高兴到开始搓手了,两眼放光,“您给属下的一万两银子已经翻了快两倍不止了,王上再也不用愁您在稷原过得不好了!”
说着说着高兴地鼻头一酸,眼眶泛泪。
“您都不知道,来这稷原快一年了,看您受委屈我们都特别不是滋味,那些个没眼光的还敢笑您的衣服料子,那可都是掺了金线的缎子。
咱们主子的吃穿用度哪一样拿出来不比他们强,还敢说主子要靠着他们给的那点子俸禄活,一个月五十两当是打发要饭的呢!”
越说越气,淞雾几乎快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了,还是淞湄上来给了他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说跑题了。
“主子,属下刚来稷原的时候就发现这里的人很不熟悉做生意,而且稷原打完仗之后元气也就比其他城镇好一点,所以属下趁着那些人亏本之后没有钱重新起家,把酒楼、客栈、青楼、乐馆、绸缎坊什么的都盘了一个。”
淞湄听见青楼,倒酒的手抖了抖。
淞雾兴冲冲从袖子里拿出十几张房契地契,一个一个摆在敖丙面前。
“这些以后都是主子的底气。”
敖丙突然觉得眼眶热热的,借着刚刚淞湄倒给他的竹叶青喝了一口以掩饰,却没想到被呛了一下,咳得眼泪都出来了。
“主子主子,您慢点。”
两个人手忙脚乱,又是拍背又是倒茶,折腾了好一会儿才安稳下来。
“你们三个分别拿了几张地契去过户,各自手里拿着一些比都在我名下好。”敖丙将这些数出来推给他们,“这两张我亲自送进宫去给皇帝。”
那两张赫然是钱庄和粮食铺的地契,犹豫了一会儿又将其中中等大的一个当铺地契一起抽出来,装了匣子准备送进宫。
敖丙进宫的时候昊天很惊讶,往常除了进学和请安敖丙是不会来他这里的,今日倒是稀奇。
杨戬站在门口也觉得好笑,11岁的少年个子还不高,如今冬日的天气冷,狐裘边上的一圈皮毛几乎将敖丙的脸遮去大半。
“世子爷,陛下请您进去。”皇帝边上的大总管亲自迎出来,帮敖丙卸了披风才引着他去给皇帝请安。
“参见圣上,敖丙给圣上请安。”敖丙头还没磕下去就被皇帝叫了起,“今日突然进宫属实是敖丙唐突,这是昨日府上下人采买时恰巧碰见几家铺子没了活路却卖不出去就直接买下来的地契,臣以为这三处献给陛下最是合适。”
“哦?宁合,拿上来给朕瞧瞧。”
大总管宁合恭敬将匣子检查了才递给皇帝。
那精巧的小匣子里装着折叠整齐的三张地契和铺面信息,昊天有些惊讶地看着里面的东西,又看看老老实实站着的敖丙,他倒是知道敖丙府上的下人出去买了铺面和地,却没想到会送进来。
“你倒是有心。”
这一年来,昊天一直更加注重发展农耕和边防,便是知道商业发展欠缺也没有太过注意,如今反倒是被敖丙提醒了商业的重要。
“好好好,东海世子很好。”
敖丙头低得更下,态度放得谦卑:“全仰赖陛下照拂,臣年纪尚小也不善经营,不若交给陛下。”
“赏!宁合,你亲自去库房挑了东西送去世子府。”昊天停了一瞬,不经意感慨道,“若是朕的皇子们也有你一半见识就好了。”
这话敖丙不敢苟同,只是他知道这话一旦传出去连现在的安稳日子都彻底没有了。
“臣不敢,皇子们聪慧过人岂是臣能比拟?”
见他一下就跪在地上,昊天回过神来笑呵呵打了圆场,派了车架送他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