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清佳几乎不眠不休，终于对合同中的所有风险事项完成了初步评估和分级，发送给安东尼奥、西蒙尼和克劳迪娅，顺手在Teams发起会议邀请。
从办公椅上站起身的时候，她眼前一黑，踉跄一步，险些摔倒。
她扶着桌角，闭眼缓了片刻，才踱步走向咖啡机。
随着轰鸣声响起，咖啡的焦香在清晨的阳光中慢慢弥散开来。
齐清佳抬臂伸了个懒腰，拿起咖啡杯，走到落地窗前。
她掏出手机，却发现已经关机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没电的。
充上电，重新开机。
消息提示接连弹出，震动和提示音此起彼伏，像警笛一般刺破了片刻的宁静。
最新的一条来自亚历山大：“给我回电话。”
她微微一怔，心口发紧。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联系过彼此了，这实在太不寻常。
她正要拨回去，忽然听见敲门声，急促而忙乱。
“佳，你在吗？”是安娜的声音。
“请进！”她高声回应。
安娜推门进来，动作急切，门撞上墙壁，发出一声闷响。
“出什么事了？”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齐清佳一阵心悸。
“佳，我建议你请一周假。”安娜神情紧绷，一改往日淡然的模样。
“怎么了？”她一边问，一边条件反射般去点Instagram。
安娜上前一步，按下她的手：“有家叫ZonaTécnica的媒体，扒出了你女儿和亚历山大的信息……现在都在传你婚内出轨艾托。”
齐清佳如遭雷击，固执地抽出手，搜索ZonaTécnica——最新发布的视频就在一小时前，封面赫然是她和亚历山大、艾玛的生活照，以及一张艾托比赛时的特写。
更引人注目的无疑是标题：
《巴里奥尼亚前锋艾托·费尔南德斯，疑插足俱乐部高管婚姻多年，私生女真相成谜》
看到艾玛的脸出现在视频画面中，齐清佳只觉浑身发冷，如坠冰窟。
一切都超出了她的想象。
这已经不是普通的舆论风波，而是一场目的明确的“处决”。
“……FútbolEsencial也发了一篇评论文章。”安娜迟疑了一下，还是补了一句。
“什么？”齐清佳瞳孔紧缩。
FútbolEsencial是主打技战术和足球产业分析的严肃媒体，极少涉足娱乐话题。
安娜滑动手机，找出报道页面，递给她。
加粗的标题写着：
《禁忌之恋还是利益交换？一桩足球绯闻背后的权力暗流》
齐清佳一字一句地读着：
“……据俱乐部内部人士透露，艾托·费尔南德斯曾在2020年初状态持续低迷，长期无缘大名单。
然而夏窗过后，他迅速进入首发阵容。而对于他在场上的表现，教练团队似乎也总是格外有耐心。主帅口中的‘战术调整’，真的只是出于战术目的吗？”
“而这并非唯一的疑点。他在2021年春季商业代言数量激增，尤其是一家知名亚洲品牌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签下他作为西班牙地区的代言人。
这背后是否有人暗中推动，尚无实证，但联系近期的传闻，似乎并非空穴来……”
齐清佳握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荒唐的字符在指尖晃动。
“佳。”安娜开口喊她。
齐清佳却根本什么也听不见。
“佳！”安娜轻喝一声，一把夺过手机，“别再看了。”
齐清佳摇头，尖锐的耳鸣声几乎盖过了安娜的声音。
“先回家吧。”安娜走上前拥抱她，轻拍她的后背。
“我……不明白。”齐清佳靠在她肩上，低声呢喃，“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到底是多么罪大恶极的事，值得这样的口诛笔伐。
安娜轻叹一声。
“你是俱乐部高管，他是当红球员，这种故事媒体最喜欢了。”她语带嘲讽，“他们不需要你真的犯错，只要看起来像是犯了错，就足够了。”
齐清佳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努力把所有情绪压下去，重新站直身体。
“我送你吧。”安娜提议。
齐清佳摆了摆手，神情似乎已经恢复如常，只是脸上少了些血色。
*
她坐进车里，拨通了亚历山大的电话，随即启动车子。
“亚历克斯，我正在回家的路上，你在哪儿？”她竭力克制，生怕被他听出哪怕一丝慌张。
“我就在家。”亚历山大说了一句，随即又刻意改口，“抱歉——在‘你’家。”
齐清佳无力理会他话语中的挑衅，“好，大门密码我改成了艾玛的生日，你可以先进去。”
“我已经在客厅坐了半个小时了。”亚历山大轻笑一声，带着些胸有成竹的轻蔑，“佳，说真的，我对你的了解，绝对超出你的想象。”
齐清佳几乎可以想象他说出这句话时的模样——微微扬起下巴，嘴角带着熟悉的傲慢，自信得令人作呕。
“别乱动我的东西。”她冷冷警告，“如果你不想我报警的话。”
“放心，我对你的东西没兴趣。”他回得毫不客气。
齐清佳压根不想再和他多废话半个字，果断挂断了电话。
*
她回到家时，亚历山大正站在客厅打电话。
听见开门声，他回头看了她一眼，随即压低了嗓音。
“我处理完这件事立刻就回LA，我保证。”
“嗯……我也爱你。”
齐清佳冷笑一声，电话那是谁，已经不言自明。
她放下包走进客厅，却一眼看见沙发上随意扔着一件Brioni的男士衬衣。
那是亚历山大的，准确点说，是她当年送给亚历山大的第一件生日礼物。
那时她还没毕业，为了买这件衬衣，辛辛苦苦攒了好几个月的实习工资。
现在回想起来，真是傻得可以。
“我说过，不许碰我的东西。”她一把抓起衬衣，语气冰冷。
亚历山大嗤笑一声，“搞清楚点，这是我的衬衣。”
顿了顿，他又看向齐清佳，肆意调侃：“还是说，你到现在还没放下？”
他抬起右手，指间陌生的戒指闪烁着冷冽的金属光芒，“别想了。”
“省省吧，求你别让我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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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来。”齐清佳咬紧牙关，竭力遏止着想一拳砸断他鼻梁上的冲动。
亚历山大冷哼一声，话锋一转，“你觉得你现在有资格这样和我说话吗？”
“我需要什么资格？”齐清佳反问。
“我现在为什么站在这里，你千万别说不知道。”亚历山大的声音冷了下来。
“你是打算代理我的名誉侵权案吗？”她反唇相讥。
“没错。”他倒是答得干脆利索，“但别误会，我是不想让你的桃色新闻影响到我的女儿。”
“‘你的女儿’？”齐清佳脸色一沉，双手紧攥成拳。
亚历山大却毫无收敛之意，“仔细想想，让艾玛远离你，大概是我在这段婚姻里做得最正确的决定。”
“你再说一遍？”她的怒火已经逼近临界点。
“好吧好吧，我今天不是来和你吵架的。”亚历山大两手一摊，一副无辜的模样。
“说说吧，你打算怎么处理你的丑闻？”他故意把“丑闻”一词咬得很重。
“我的‘新恋情’。”齐清佳纠正。
“什么？”亚历山大显然愣了一下，随即半是调侃半是讽刺地复述了一遍，“好，都随你——新恋情。”
“我会对那几家媒体提起名誉侵权诉讼，俱乐部也会对外发布声明否认。”齐清佳用仅存的一丝耐心解释。
“否认什么？”亚历山大明知故问，“否认你在和ElNi?o（小男孩）谈恋爱吗？这难道不是事实吗？”
听到ElNi?o，齐清佳再也忍不住怒气，“这是事实，但那又怎么样呢？”
“你出轨萨凡纳的时候，她应该只有十九岁吧？”齐清佳反击，“你那位好朋友兼现任岳父丹尼尔，知道这件事吗？”
亚历山大愣了一下，随即又轻笑一声，“你到现在你还在为这件事生气吗？”
他顿了顿，忽然道：“所以……你现在是在报复我？”
“Fuckyou!”齐清佳怒不可遏，双手叉腰，“亚历克斯，你真是自恋得让人叹为观止！”
“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亚历山大耸耸肩，语气轻浮。
“我下午会把委托文件发给你，打印出来签好字再扫描给我。”
“知道了。”齐清佳摆摆手，疲惫地靠进沙发，“没别的事就赶紧滚蛋！”
亚历山大慢悠悠走到门口换鞋。
“对了，”他忽然回头，假惺惺地提醒，“我的那件衬衣别留着了，免得你的小男友看到了难过。”
“滚——”齐清佳几乎是在嘶吼。
门终于关上，她狠狠把手里的衬衫甩到一边，正准备喘口气，外面又响起敲门声。
她不耐烦地起身开门，口中嘟囔着：“你最好是忘了点什么重要的东西，亚历克斯——”
门一开，她的话音戛然而止。
站在门外的不是亚历山大，而是艾托。
他穿着一件浅蓝色卫衣，头戴棒球帽，帽檐压得很低，额前的头发和衣服都被细雨微微沾湿，整个人带着湿漉漉的寒意。
“你怎么……”齐清佳下意识环顾四周，生怕哪个街角藏着摄像头。
“我……”艾托刚要开口，便被她一把拉近屋内，房门迅速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