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口小姐....我们不等四方先生吗？”
陆明的声音透过皮卡驾驶室后窗的缝隙传来。他瘫坐在车斗里，两条腿分别压着昏迷的金木研和永近英良，
前者额头上还带着砖头砸出的淤青，后者失明的双眼上蒙着从陆明衬衫撕下来的布条。
“四方先生交代我们先走，他来收尾。”笛口良子握方向盘的手指紧了紧。
后视镜里映出陆明血迹斑驳的脸。这个男孩此刻疲惫得像老了十岁，连瞳孔都有些失焦。
皮卡轰然发动，带着众人缓缓驶离这个是非之地。
“你不怪我们吗？”车厢内笛口良子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声音顺着风从车窗内飘出，来到陆明的耳边。
笛口良子说的是四方莲示和她一直在远处观望，不出现帮忙的事情。
车斗里传来布料摩擦的声响，陆明调整了下姿势，让永近英良的脑袋不至于撞到车栏。
“怎么会...”他低沉的开口。
陆明盯着自己血肉模糊的手臂，被金木咬穿的伤口边缘正在缓缓愈合。
“说到底还是我太天真了。”
他突然回想起，20区CCG还未出动就被喰种们知晓行踪的事情，谁又能想这么一个以消灭喰种为己任的组织里，竟然会被喰种渗透成筛子呢。
陆明甚至怀疑，是不是CCG能干出刚收到举报喰种的信息，转头就将举报人抓起来严刑拷打的事情。
这个荒谬的念头让他扯了扯嘴角，结果牵动了脸上的伤口，疼得倒吸冷气。
……
皮卡碾过东京深夜的霓虹倒影，冰凉的夜风灌进车厢。
远处警笛的嗡鸣渐渐被夜色吞没，只剩轮胎摩擦路面的沙沙声。
“嘎吱！”
生锈的刹车片发出刺耳尖叫，皮卡精准地停在古董咖啡厅后巷。车灯熄灭的瞬间，咖啡店后门立刻被打开。
古间圆儿的身影堵在门口，手里还攥着没来得及放下的咖啡杯。
他的腋下突然钻出个毛茸茸的小脑袋，笛口雏实的蝴蝶结发卡在黑暗中晃了晃。
“董香姐姐！”
稚嫩的惊呼声中，小女孩光着脚丫冲出来，睡裙下摆还沾着没擦干的咖啡渍。她踮起脚尖想去够车门，却被古间一把拎住后领。
“先让伤员进去。”古间圆儿难得严肃，目光扫过车斗里金木研残破的身躯时，喉结动了动，“...我去准备食物。”
陆明刚俯身去抱昏迷的金木研，突然感到衣角传来细微的拉扯。
低头看去，雏实踮着脚尖，小手正颤抖着将一块止血纱布塞进他血迹斑斑的掌心。
那块纱布包装上，用稚嫩的笔触画着个歪歪扭扭的爱心，旁边还写着“加油”，明显是小女孩提前准备好的。
“陆明哥哥...欢、欢迎回家...”
雏实的声音带着哭腔，大眼睛里蓄满泪水。她的目光不断在陆明身上游移。
腰间被铃屋刺穿的伤口虽然略有愈合的痕迹，但仍在渗出深红色的血水。
左肩伤口渗出的鲜血几乎将半边衣服全部染色，干涸板结的衬衫与皮肤摩擦发出粗粝的声响。
“小雏实怎么这么晚还不睡觉？”
陆明强撑着扯出笑容，用手背轻轻蹭了蹭小女孩的发顶，刻意避开手掌的血污。
他向雏实身后的雾岛董香使了个眼色，暂时恢复平静的董香立即会意，拖着虚浮的脚步上前。
“雏实，听话。”
董香沙哑的嗓音里还带着几分未消退的戾气，但环住雏实的手臂却温柔至极，缓缓的抱着她向咖啡店二楼走去。
“陆明哥哥，记得要用啊！”小雏实挣扎着挥了挥手，直到看见陆明郑重地点头，她才安心地缩回董香怀中。
两人的身影缓缓没入二楼阴影时，雏实困惑的嘟囔声飘下楼来：
“董香姐姐...你的身体好烫啊...”
董香没有回答，只是把手臂又收紧了些。
她踢开雏实卧室的门，动作却很轻地将小女孩放在铺着碎花床单的小床上。床头的夜灯把雏实担忧的小脸照得发亮。
“快睡觉。”
董香伸手去拉被子，突然发现自己的指尖竟然不慎将被子划出一个小口子。
“可是我想知道.....”
雏实支起身子，眼睛亮晶晶的。
“小孩子熬夜...”
董香突然弯腰，发梢扫过雏实鼻尖，
“会、长、不、高。”
最后四个字是咬着牙说出来的。效果立竿见影。
“我睡着啦！”
雏实“咚”地躺平，紧紧闭眼，连呼吸都刻意放轻。只是睫毛还在不安地颤动，泄露出装睡的事实。
董香站在床边，看着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雏实假装熟睡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她背后的赫包突然一阵抽痛，羽赫几乎控制不住的要再次爆出。
（得快点离开...）
她转身时，听见身后传来窸窣声响。雏实偷偷睁开一只眼，正对上董香姐姐回望的目光
“Zzzzz...”
小女孩立即发出夸张的鼾声，把半张脸埋进被子里。
董香轻轻带上门。在合拢的瞬间，她的赫眼不受控制地亮起，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楼下传来陆明压抑的痛哼，和笛口良子倒吸冷气的声音，她正帮陆明清洗腰间的贯穿伤。
笛口良子跪坐在血泊里，不锈钢托盘里已经堆满了染血的纱布，而陆明腰间被手术刀再度切开，狰狞的伤口像一张咧开的嘴。
“忍着点。”
笛口良子深吸一口气。她夹起一块浸满碘伏的纱布，轻轻按进伤口深处。
“嘶~”陆明的双腿立即开始控制不住的抽搐。
混着碎石子与骨渣的污血顺着陆明的腰侧流下，在地上积成暗红的小洼。
最可怕的是伤口内部，组织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坏死与新生。
“不会....断在里面了吧...？”镊子碰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笛口良子拨开血肉，瞳孔骤然收缩。
半截折断的库因克刀刃片，正深深嵌在陆明的腰椎上。刀刃周围的组织已经呈现出腐败的灰绿色，散发着淡淡的腥臭味。
陆明死死咬住毛巾，脖颈上青筋暴起。他涣散的视线正好对着楼梯口，董香猩红的眼神瞬间闯入他的视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