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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炮灰白月光12

作者:浥尘尘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阿离叩门时,许令嘉刚用过饭,听见敲门声,连忙将她迎了进来。


    桌上的素膳每样都只动了一点,许令嘉看起来神色郁郁,兰翠并几个侍婢收拾好桌上的东西,为二人奉上热茶后,安静地退了出去。


    许令嘉从软榻上起身,仍是穿着方才那身素衣,长发如瀑,阿离这才注意到她没戴任何首饰。


    “我……”


    许令嘉端起茶杯,又放下,数次张嘴却始终没有说下去。


    见她这般长吁短叹、犹豫不决的模样,阿离将心中的猜想问了出来:“许小姐来此也为祭奠亲人吗?”


    许令嘉猛地坐直了身子,用力抓住阿离的手,双眼放光:“你也知道我长姐吗?”


    长姐?


    阿离迟疑着摇摇头,想要把手臂从许令嘉手中抽出,却被她牢牢抱住。


    “我、我并不认识许小姐的长姐……”


    许令嘉不信,往前又近了一寸,紧盯着她的眼睛:“不认识?那你怎么知道本小姐是来祭拜她的?”


    阿离被盯着紧贴在椅背上,一动也不敢动,弱声道:“……我猜的。”


    许令嘉见她不似撒谎的样子,才放过了她,神色却比方才还要惆怅几分:“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阿离揉了揉被许令嘉抓痛的手臂,小声问道。


    许令嘉动了动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我以为,这世上除了我和兄长,还有人仍记得她。”


    阿离神情微动,直觉自己就快接近真相了:“许小姐的长姐,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话音才落,许令嘉面上缓缓浮现出怀念之色。


    其实她对长姐的记忆并不多,大多事情都是听府中人说的。


    她与长姐同父异母,差了整整十岁,在许令嘉还是一个牙牙学语的孩童时,许令嵘已出落得亭亭玉立,在京中颇负盛名。


    但少女的风姿出众,并不仅仅是因为相貌和家世。


    许令嵘由辅国公一手教养长大,性格豪爽,最善骑马射箭,回回都能在京城子弟中拔得头筹,又自小熟读兵法,辅国公深以为豪。


    连先帝都曾言,此女将来必能为我朝开疆拓土,当为大将军。


    可这一切都在几年后,轰然倒塌。


    许令嵘不顾一切地爱上了一个男子,执意要嫁给他,辅国公自然坚决不允。


    父女俩如出一辙的暴脾气,大吵一架,谁都没能说服谁。


    而从来最听长姐话的许令铖也一反常态,与多次争执不下,最严重的一次,许令嵘执剑刺伤了口不择言的许令铖,姐弟就此反目。


    那段时日,整个国公府乌云密布,人人噤声。


    在书房的最后一次争吵停歇后,极怒之下的辅国公与许令嵘断绝了父女关系,连成亲之日都没有露面。


    许令嘉就是在这一日再次见到了长姐。


    那时她才八岁,听院里的嬷嬷说,长姐出嫁后就要搬出府,住到新郎官家中去。


    许令嘉听后急得不行,天不亮就偷偷溜进了长姐的院子。


    院内到处挂着大红的绸缎,红彤彤一片,但一个人都没有。


    她悄悄推开房门,看见了端坐在镜前的长姐,长姐穿着大红的嫁衣,粉面桃腮,美得耀眼。


    许令嘉趴在门缝看呆了,直到镜中的长姐朝她招了招手。


    “长姐。”


    许令嘉乖乖地喊了一声,许令嵘将她抱到腿上,说了许多话。


    但许令嘉起得太早,没一会儿就如小鸡啄米一般东倒西歪,她听见长姐笑了,将她抱在怀里,轻声哄着。


    “嘉儿日后要代长姐孝顺父亲,不要和他顶嘴,不要惹他生气,好不好?”


    许令嘉舒服地靠在许令嵘怀里,半梦半醒间,问了一句:“那长姐呢?”


    长姐似乎又笑了一下,只是这声笑太轻太淡,如同呓语。


    许令嘉这一觉睡得极香,再醒来时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小床。


    她揉揉眼睛,发现手里还攥着要送给长姐的东西。


    一只她亲手的小鹰,木雕的翅膀歪歪斜斜,但仍能看出是要翱翔九天的鹰。


    长姐曾送她一杆红缨枪,自己自然要投桃报李,送一件她最喜欢的东西。


    国公府的送嫁队伍早已离开,许令嘉懊悔地翻身坐起,盯着手中的小鹰发呆:长姐下次回家是什么时候呢?


    她没想到的是,再次见到长姐,是在一个陌生的府邸,一间陌生的屋子,屋子上挂的字她认得。


    灵堂。


    和上次不同,这间屋子到处是凄惨的白。


    许令嘉被许令铖抱着,看到了棺椁中睡着的长姐。


    她尚不能理解何为死亡,只知道兄长的双眼红得吓人,似乎有一腔怒火压抑在冷漠的面具之下。


    直到一个人的出现,许令铖将她放下,冲上去和那人扭打在一起,顿时一片混乱声起。


    许令嘉却没看过去,她费力地爬上长姐棺椁,将袖中一直藏着的小鹰塞进了长姐冰凉僵硬的掌心。


    阿离握住许令嘉的手,她颤抖着,一滴泪滑下。


    之后的一个秋日,辅国公也闭上了眼睛,许令铖继承了爵位。


    三月后,先帝的病势急转直下,不久驾崩,传位于年仅十岁的九皇子,新帝年幼,朝政由新帝的嫡母太后和三位辅政大臣共同管理。


    “自兄长掌管府中诸事起,他便不许任何人提起长姐,家中祠堂甚至都没有长姐的牌位。”


    许令嘉沙哑的声音响起,里面有怨怼和不解:“我想,他是恨极了长姐,可为什么呢?”


    阿离擦掉她脸颊的湿润,不知该如何宽慰她。


    “你知道吗?”许令嘉突然看向阿离,眼睛通红,“我长姐的祭日并不在六月。”


    阿离疑惑:“那你为何是今日着素衣来普济寺?”


    许令嘉却又换了个话头,语气逐渐平静下来:“你在寺中还没听说吧,裴邈今日早些时候在城外打猎时,骑的马忽然发了狂,将他的腿摔断了。”


    “啪”地一声,手边的茶盏掉落在地,砸得粉碎。


    阿离脑袋乱糟糟的,下意识弯腰去捡,这是完全脱离了话本的情节,究竟发生了什么?


    许令嘉一把拉住她:“傻呀你!割到了手怎么办?别管了,兰翠她们一会儿会打扫的。”


    阿离这才愣愣坐回座位,默了半晌:“可这与你今日来普济寺有关吗?而且你不是……”


    许令嘉蔫蔫地趴在榻上,将脸蒙在衣袖下:“今日我本是要去看望裴邈的,但兄长却突然发了火,不由分说地要将我锁在家里,我哭闹着不肯,兄长……兄长就打了我一巴掌。”


    兄长那巴掌并没有打痛她,那种火辣辣的感觉是在之后疼到了心里。


    许令嘉的声音低落,含着无尽的悲伤:“然后他告诉我,长姐嫁的那户人家就是裴家,她是嫁给了裴邈的兄长裴逍后,不明不白地死在了那里。”


    许令嘉的话犹如一道惊雷,狠狠劈开了阿离混沌的心绪,惊得她久久不能反应。


    许令嘉哽咽不止,悔意如波涛汹涌:“我、我原以为,兄长不喜我与裴邈往来,是他对裴邈有偏见,原来竟是这样!”


    “我怎能喜欢害死长姐之人的胞弟呢?!”


    阿离的呼吸急促而短浅,急切地看向她:“可这样大的事,为何从未听人提起过?”就连话本中也未见记载。


    许令嘉不住地抽泣着,直到喝了一口阿离端来的茶,才略略缓和:“这本就是我家的家事,谁敢议论?且在那起子迂腐的人眼中,长姐为一桩婚事与母家断了往来,闹得家宅不宁,是为大不孝,他们绝不会向族人提起,以免子侄效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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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再加上我们府上和裴家都不许消息外传,连市井说书的地方,兄长都派人警告过,过了这么多年,自然没几人知晓。”


    阿离扶着桌边缓缓坐下,心中无比震惊,原来是这样。


    许令嘉双眼红肿,眼神却是前所未有的坚定:“我许氏与裴氏有世仇,两家势不两立,兄长这些年是为着我高兴,才没有告诉我这许多,如今我已知晓当年之事,就绝不会再这样傻傻地活下去。”


    阿离看向她,少女眼中跳跃着不灭的亮光,教人一看就挪不开眼,与那幅画中女子的身影渐渐重合在了一起。


    “咚——”


    “咚——”


    “咚——”


    大殿西面的鼓声伴着钟声远远传来,残阳完全沉入天际,已至酉时。


    兰翠叩了叩门:“小姐,外面有一位贺公子,说是来接贺小姐回去的。”


    许令嘉起身瞧了瞧:“是你兄长吗?”


    两人一齐从窗户看去,贺之砚一袭白衣,拿着两把油纸伞,背对着站在院外,看上去有几分萧瑟。


    “他是来接你回去的吧,也是我的错,说起这些陈年旧事,一时忘了时间,你快去吧。”


    许令嘉一边说,一边将阿离往门口轻推。


    阿离转过身,有些担忧地看着她。


    许令嘉不由失笑,把眉一挑:“无需担心本小姐,长姐的长明灯就供奉在寺里,明日我就去找长姐说话,有再多的烦心事也无妨了。”


    “倒是你,”她的声音忽然低下来,凑到阿离跟前,“要好好珍惜可以与亲人相守的时日,不然只能如本小姐一般追悔莫及。”


    阿离也笑起来。


    才踏出房门,贺之砚就回身看来,腰间系着的药囊与他通身的气质有些格格不入。


    待阿离走到近前,他问:“怎么待这么久?”


    阿离摇摇头:“多说了些话,没事。”


    阿离与贺之砚并肩往回走,注意到他身上的衣裳与上午不同:“兄长方才下山了?”


    贺之砚似乎也没有瞒她的意思,如实道:“买了些素糕点,放在你屋里了。”


    阿离转过头,若有所思:“是素芳斋的点心吗?”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一道拱门,贺之砚没发觉阿离的异常,点头道:“你不是素日就爱吃他家的。”


    阿离跟在他身后的脚步慢了下来。


    京城有四道出入内外的城门,去往西郊打猎需从阜成门出,而素芳斋就开在阜成门边上,与普济寺是完全相反的方向。


    见阿离没有跟上,贺之砚回头唤她:“怎么了?”


    阿离收起脸上的表情,快走几步,忽然抱住贺之砚的手臂:“瞧着兄长的背影瘦了许多。”


    贺之砚稳稳接住了扑过来的阿离。


    她抬头看向他,眼中有不解,有担忧,却还是什么都没说。


    贺家兄妹所住的院舍离许令嘉的不远,没走一会儿便到了。


    贺之砚将阿离送进屋内,看看外边的天,将屋内的灯尽数点上。


    阿离吃着贺之砚带来的糕点:“天还没黑呢?”


    贺之砚吹灭火折子,放好:“快黑了。”


    忽而窗外似有动静,贺之砚神色一凛,阿离看过来:“怎么了?”


    贺之砚关上窗,面色如常:“没事,是山中野猫。”


    “吃好后早点休息,我先回去了。”贺之砚的屋子就在阿离隔壁。


    阿离送他到门口,贺之砚回身叮嘱道:“外面风大,今夜就不要再出门了,小心风寒。”


    阿离点点头:“我晓得的,兄长也早点休息。”


    忽然一道响雷砸下,屋外狂风大作,她抵住被风吹开的门,用了些力气才将它关上。


    忽明忽暗间,阿离看见远处贺之砚的身影渐渐融入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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