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漾在白影的托举下稳稳落地之后,片刻也不迟疑,直冲着道路尽头的那团巨大白光跑去。
两侧的萤火虫照旧为她指引着道路,亮光映照在脸上,勾勒出她略带狼狈却坚定的轮廓。
清雪紧跟在后,不过他就没有冬漾这般畅通无阻了。
方才的白影萦绕着冬漾,仿佛形成了一道屏障,护佑的同时向后方横扫出几道强劲似刃的音攻,裹挟着浓烈的敌意,直劈清雪而去。
清雪侧身躲避,锋刃堪堪擦着脸颊而过,划出一道细长的伤口,在他白皙的脸上尤为突兀。
他抬起手指摩挲了一下伤口,眼睫垂下来,探不清情绪。再次抬眼时,仿若没有感情般望向冬漾,速度更快了些,似乎已然无所畏惧了。
两人一前一后,穷追不舍。
那团巨大白光几乎近在咫尺,冬漾被刺得半眯眼睛,伸出一只手向前,想要触摸虚浮的边缘。
就在这时,清雪却已经绕开白影的攻击,猛然拽住了冬漾的手腕,死死不松手。
又来??
冬漾的指尖离白光只差半寸距离,这股蛮力却将她狠狠拉向后方。她眼见那半寸距离骤然拉远。
五寸……
二十寸……
她情急之下,低头扫到了胸前那枚护身符,来不及思考便用力一拽而下,抬手向白光扔去。
护身符砸进白光的刹那,乍然震开一道巨大波动,一时地动山摇,震得冬漾头皮发麻,脚步不稳。
她回头看向清雪,却发现他受影响的严重程度远甚于她,手腕上的力道已经微不足道,轻轻松松便抽出手来。
清雪捂住脑袋,眉头紧锁,咬牙顽抗,几乎要站不住。
冬漾趁此间隙转身奔至白光,令她没有想到的是,穿进去之后,里面竟毫无影响,甚至连白光都只是对外散开,照不到内部。
地面上有一道极为复杂的阵法,通体以血画成,无数锁链围绕四周,阵眼中央镇着一块剔如琉璃的白玉,似是在封印着什么。
冬漾捡起护身符,微微凝神,缓步向前。
待她走至近处,几乎是猝不及防的,那块白玉乍然碎裂,飞溅开来。
碎了?
锁链在玉碎之时便缓缓抽动,解开密布的网状围挡,最后竟消失不见了。
一缕幽魂自阵法中央升起,在空中盘旋了几圈,便飞向了冬漾。
冬漾抬头看去,幽魂点至她的额头,缓缓渗入进入。一股清凉之意自额间直至丹田,驱散了脑中浑浊之意。
她感觉自己身体里多了些什么,忽地变得充沛起来,突如其来的力量贯穿了原本瘦弱无力的四肢,将疲惫的状态一扫而空。
体内的灵根从初始的微弱化为现下的饱满,灵力充盈,将她的周身团团萦绕,甚至有几分轻飘飘的感觉。
就好像……某个残缺的部分回来了一样。
冬漾脑海中掠过无数细碎的片段,虽看不真切,可本能意识却重新拼凑而成了。
她尝试感应灵根灵力波动,集中意念调用它们,出乎意料的是,灵力竟如她所想般任她差遣,这是从前从未体验过的感觉。
外面的震动停了,这层白光也逐渐黯淡下去,似是已经完成了它的使命。周围的遮挡消失后,冬漾也被迫直面不远处的清雪。
他看起来还有些不适,但在结界消失的刹那,便再次毫不犹豫地向冬漾扑来,眼神狠戾,不留余地。
冬漾只脚尖轻轻一点,便腾空翻起,落在了清雪的后方。
她现在的身体简直是灵活自如,从未觉得如此轻巧过。
好爽!
清雪也意识到不对,他望向那道被破坏的封印,又看向冬漾,心中有了大概猜测,不禁微微蹙眉。
眼下别无选择,只能攻击。他扬手一挥,团团血雾随他动作而起,将冬漾包裹其中,如同旋风一般,卷起碎枝落叶,尘土飞扬。
冬漾稳住身形,双手互扣指尖相抵,盈盈灵力倾泻而出,随着她意念一动,形成一层半透结界,将自己护至中央,血雾格挡在外。
两人一时僵持不下,难分胜负。
冬漾轻阖双眼,感受体内灵息波动,天地振动与之共鸣,逐渐合二为一,融为一体。
她觉得自己的灵力愈发充沛了,在体内躁动无比,甚至有冲破桎梏而出的趋势。
……好熟悉的感觉。
仿佛现在的身体才真正属于她。
冬漾睁开眼睛,平静地盯着对面的清雪,眼底无波无澜。
清雪被她的眼神盯得怔了一瞬,下一刻却又重整神色,指尖一点,无数尖刃于血雾凝成,直刺冬漾而去。
尖刃刺至结界的那刻,漾起层层水波,竟分毫不入。冬漾灵力一动,尖刃瞬间被巨大震颤反弹而开。
清雪始料未及,躲闪之际却不慎被划破了肩膀,鲜血汩汩而出,触目惊心。
他垂眸望向伤口,忽地笑了,随即抓起尖刃,顺着那道伤口用力划下,几乎半边胳膊都被血浸透,血肉外翻,看上去可怖至极。
苍瘦的手指伸入伤口之中,穿过血肉,抓住那根白骨,用力向外一拽,似是没有感觉一般,直接生取了出来。
他抓着那还在向下滴着血的白骨,断裂而成的的尖刺比方才的尖刃更加锋利。
「好遗憾啊……骨头的味道,那天你没有品尝到。」
冬漾没见过这么疯的,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惊涛骇浪。
这人要干什么?!
清雪手中的白骨逐渐变长,延伸至一人多高,森冷阴寒。他轻轻抬眸,用带着诡异笑意的眼神盯着冬漾,似是完全不在乎自己了。
「送给你,如何?」
他脚底微动,以肉眼几近看不清的速度掠至冬漾身前,抬手向下砍去,白骨狠狠砸至结界上,一道巨大光波自二人之间炸开。
冬漾抵挡间与清雪对视,目光所触之时,看到了他眼底翻滚的浓稠情绪。
那是……恨意。
一种恨到极致的恨意。
冬漾轻轻吐出一口气,看到他被撕扯得血淋淋的伤口。
甚至不惜自残,也要杀了她。
冬漾也笑了,与清雪不同的是,她是发自内心地、轻松地笑了。
她张了张口,用口型缓缓对清雪说道:「好啊。」
说罢,手上骤然发力,一股足以撼动山谷的强劲力量迸发而出,竟比最初白光的威力只增不减,震得五脏六腑几近错位。
清雪骤然被震开,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仰去。他强压不适,手中白骨在地上划出一条深坑,勉强止住了后退的趋势。
冬漾趁势进攻,意念一动,无声领域由原本的五尺扩大至整个山谷,任意一个角落的微弱波动,此刻都逃不过她的感应。
好消息是,她可以调用它们了。
一时整个山谷震颤起来,包括那些音孽发出的音波,皆凝聚在一起,攻入清雪的识海。
清雪只来得及睁大双眼,下一刻便被识海中巨大震颤震得呆滞在原地,瞳孔颤动,双手捂住脑袋,微微张口,像是被夺了魂魄一般。
他有过一瞬间的清明,在努力压制着这种被控制的感觉,可终究抵不过几近压倒性的力量,半跪在地上,不住地摇头。
冬漾朝他缓步走近,指尖轻轻一点他的额头。
脑海中的波动霎时如火药般炸开,清雪身体猛地一震,下一刻,鲜血从他的耳中流了下来。
接着是眼睛,鼻子,嘴巴。
源源不断的殷红的血如同丝线一般勒得他无法动作,只能愣怔地看着它们一滴一滴落在地上,汇聚成一片。
「你输了。」
冬漾摸了摸他的头,像摸宠物狗一般轻柔。
「游戏结束。」
她停下了抚摸的动作,只轻轻一推,清雪便倒在了地上,眼中眸光闪动,没有任何反抗。
他的眼尾缓缓流下一滴泪,良久,终于笑了一下,似是认了。
「……真是久闻大名啊,没想到竟然是你。」清雪没什么力气了,看上去虚弱无比,「你永远这么幸运。从前是,现在也是。」
冬漾皱眉:「你指谁?」
「你说呢?自然是那位腥风血雨、祸乱四方的邪修——」
清雪半睁着眼,看着她一字一顿地说。
「千、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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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漾呼吸一滞,心里隐约有什么要破土而出,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千秋月?
这是她的前世吗?
「死了这么多年了,没想到你还能卷土重来,哈,真是了不得。」清雪闭上眼睛,嘴角勾起一抹讥笑,「不过现在看来,你好像对此毫不知情啊。」
冬漾尽力压抑着内心,脑海中梳理着线索。
她体内融合的魂魄,如果没错的话,应该是属于这位所谓的“邪修”千秋月,也就是她的前世。
而清雪又说千秋月已死去多年,应当就是被镇压于此地而死。而在死后,又穿至这具身体里,也就是现在的她。
而她这具身体原本弱不禁风,可在融了魂魄之后,忽然实力大增。或许可以大胆推测,千秋月死后魂魄一分为二,一半镇于此处,一半则是穿越多年以后。
如此一来,便说通了。
冬漾记忆有缺,又因刚刚穿越,并不了解这些往事,也不甚清楚她为何会被打为邪道,又为何会被镇压。
但可以确定的是,这个身份,万万不可为他人知晓。
否则前世之事,不免要重遭一遍。
「我知情与否与你无关,你只需告知我,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地追杀我。」冬漾缓缓半蹲至他身侧,问出了心中疑问。
「我现在还是很想杀了你。」清雪笑眯眯的,话语却很恶毒,「不过这也许要成为我的遗憾了,真可恶啊。」
他抓住冬漾的手,按在了自己额头上。
「不是想知道吗?好啊,那我告诉你也无妨。」
记忆如潮水一般涌入冬漾的脑海,她眨眨眼,眼前换了副场景。
还是那座破旧低矮的房屋,屋内空无一物,只有一张木桌和冰凉的地板。
她意识到,这是清雪的幼时记忆。
那些孩子们依旧挤在一堆,不过这次和上次比,多了两个人。
冬漾仔细看去,认出了缩在最角落里的清雪。
他的身旁,有一个小女孩和他依偎在一起,紧紧抓住对方的手臂,看起来关系很亲近。
两人都将头压得低低的,月光昏暗,看不清小女孩的脸。
木门被狠狠地一脚踹开,那个摊主男人依旧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视线在孩子们中扫了一圈,最终定格在那个小女孩身上。
他上前几步,直接揪住了小女孩的头发,将她拽了起来,动作粗鲁,毫不留情。
小女孩猝不及防地吃痛,脑袋也抬了起来,眼睛怒冲冲地回瞪了回去。
冬漾也因此看到了小女孩的脸,心跳在那刻几乎停了一拍——
那个小女孩,俨然就是幼年版的自己。
男人嘴里骂骂咧咧的,手上扯得更用力了些,一边扯还一边往外拖,看上去有什么要紧事。
有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富商男人走了进来,浑身珠光宝气,身价不菲,捋着一缕胡须,抬起松垮的眼皮看向了小女孩,嘴角勾起一抹不善的微笑。
“这孩子资质可好了,灵根特殊,百年难遇!老爷您这次要是错过了,想再碰见可就难喽。”男人把小女孩拉到富商的身前,一改先前态度,谄媚地向他伸出几根手指,“只要这个数。”
富商抬起油腻的手想要摸小女孩的头,小女孩猛然将头一缩躲开了,眉头紧皱,面上满是嫌弃。
他细小的眼睛里瞳仁微微一转,笑了两声:“还挺倔。也不知道等到挖出了她的灵根,会不会还这么倔。”
挖灵根?
这富商来这果然是没安好心,生挖灵根之痛连都成年人难以忍受,更别说这么一个几岁的孩子了。
这简直是直接买她的命。
小女孩虽听不见,但也能大致猜出他们的意思。她的动作凝滞了一瞬,随后放弃了抵抗,乖巧地站在那,眸色一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富商满意地点点头,转身挪动着他那肥大的身躯:“待到明日辰时,我来取人。”
男人乐了,急忙答应:“好嘞!老爷您慢走”。”
小女孩悄然侧头,与幼年清雪对上视线。
两人仅凭眼神便懂了对方的意思——
今夜就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