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建军不懂吗？
确实不懂，他只知道自己找了个工资还不错的工作。
虽然那些味道有些刺鼻，时间久了有一种肺部火烧火燎的感觉。
又或者宿舍里私下闲聊的时候，有人会说这工作容易得病。
但是什么病，又没人说得清楚。
“我大学几年的学费都已经赚回来了。”苏修抬眼看着苏建军，又收回了视线。
“嗯。”苏建军闻言点了点头，呆愣愣的坐在椅子上，机械的吃着桌上的饭菜。
要是问他为什么活着。
他会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的说，为了孩子。
为了孩子成才。
但是他没有想到这一刻来的竟然这么快。
苏修成才了吗？
好像成才了！
毕竟才入学没多久就把大学的学费赚了回来。
以前一次次，当撑不下去的时候，总是看一下钱包里孩子和老婆的相片，又觉得自己能干下去了。
但是现在似乎孩子不需要自己了，他迷茫了。
一口啤酒下肚，平常喝起来十分苦涩的啤酒，不知道为什么，似乎还带着些许甜味。
二人都没有说话，只是自顾自的吃着东西。
一顿饭吃完，苏修看着苏建军面前高高一摞骨头碴子，将杯子里最后一点儿啤酒喝下。
便抬手招呼老板，把钱递给了对方。
苏建军看着苏修付钱的动作，以及厚厚的钱包，看起来说的话不似作假。
但是他还是有点儿不敢相信，不敢相信苏修竟然可以在这个年纪就赚这么多钱。
超出了他的认知，并且什么笔记本电脑什么网络的他也不懂。
挑挑拣拣，苏建军转头看着老板吆喝道：“老板儿，拿个打包盒。”
苏建军看着锅里的剩菜，就这么一些，他拿回去，明天食堂打点菜回来热着，也能吃一顿。
“你说的那些我都不懂。”苏建军接过老板娘递来的饭盒，自顾自的端着锅示意苏修拿筷子帮忙扒拉一下。
苏修便起身，拿着筷子扒拉着锅里的剩菜。
虽然他不想让老爹打包，但是确实没有必要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儿争吵。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生活方式。
父母生性节俭，也是因为从小到大的物质不充足所导致节约如同刻在骨子里。
“但是，你要做个好人哓得不？”苏建军神色复杂的看着眼前的苏修。
那一双麻木的眼中似乎带着些许期许与劝诫：“你娃儿既然个人能做生意，能赚到钱，那工人嘞钱该给就给。”
听到这话，苏修手上的筷子一顿。
抬头望着这满面沧桑的男人。
或许自己从未去了解过父亲。
或许正是因为在社会上处于长期被压迫的人，他深知底层人民的无奈与困苦，却无法去改变，只能被动地去接受这一切。
也正是因为如此，或许前世他知道苏修在学校里放高利贷，才会那般生气。
也或许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不想用自己的钱治病！
因为他接受不了，自己的儿子，一下子也成为了他最厌恶的那种人。
苏修强压着内心复杂的情绪，点了点头。
仔细想想，要是自己吃了一辈子的苦，当了一辈子的好人，在工厂被人欺压，然后经历了百般挫折。
骤然发现，自己的孩子竟然也成了这样的人，去压迫，去剥削，就和那些欺压他的人一样。
略微有些尴尬。
算是明白老爹的思路了。
毕竟苏建军是一个正常人，生在红旗下的人，他从小所接受的教育。
诚实，守序，重诺，勤恳。
估计一想到，苏修去欺压别人，以此赚钱，他内心过不去一点儿。
所以就陷入了自我折磨中，道德感不断地告诉他，这是不对的。
苏建军手上提着塑料袋，一步步的走在了苏修的前方。
二人并没有那么多的话聊，就如同国内普遍的父子关系一样。
漫步在山城，苏修又一次对这个勾八城市有了深刻的了解。
走不完的台阶，就如同人生的道路一样，看不到头，崎岖复杂的道路，更是让人头疼。
跟在苏建军的后面，苏修能够十分坦诚的说一句。
劳资，迷路了！
没错就是迷路了，苏修总觉得这里走过了，但是苏建军依旧自信的走在前方。
还能顺道帮背着蓝蓝的老太，用手拖着，让人老人家能少用点力。
“谢谢你咯~”
老太走上去后，感激的看着苏建军。
苏建军脸上漏出一抹憨厚的笑容：“没事儿，你要去哪儿？要不我帮你背一哈？”
“没事没事，我拐个弯就到了。”
“好，那我先……”苏建军眼神飘过去，就看到苏修随手从身旁背着水果走上台阶的男子身后，随手拿了一个苹果。
脸上表情都没有丝毫的变化。
就拿在嘴边咬了一口。
咀嚼着苹果，苏修看着苏建军的眼神，试探性的往上走了两步，又拿了一个。
抬手示意。
苏建军脸上的笑容一瞬间消失，面无表情的看着苏修。
而苏修看着苏建军的表情。
默默的从兜里掏出五块钱，在往上走了两步，把钱放在了那个背篼里。
这一切那个背着水果的男人毫无察觉。
看到苏修给钱，苏建军的表情有些缓和，却也黑着脸走到了苏修的身前，愤怒的质问道：“你龟儿爪子？”
“偷别个东西是不？”
这没办法辩解，就是看那个青苹果觉得挺好吃的，就顺道拿一个。
咬了一口确实好吃，正准备叫人停下问问多少钱，就看自家老爹黑着脸。
搞得就和自己偷人东西似的。
咀嚼着苹果，苏修面无表情的随手把手上的苹果递给了苏建军：“你吃不？”
“你……”苏建军被苏修这无所谓的态度，气的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不一样了，真的不一样了。
苏修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看着苏建军气愤的模样，苏修的表情淡然，没错就是故意的。
他就是要让自家老爹知道，他已经变了。
自己和他说自己赚钱了，又或者怎么样的，他都不是很相信。
但是，自己就直接来一手违背祖宗的做法，那这样就很直观的让他知道自己的确产生了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