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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共识

作者:小厘吃栗子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云裳抬眼,朝来人点头,“正是,劳烦通报一声。”


    “我家公子在正厅候着,云公子随我来。”三七抬手示意,引着她往里走,余光却忍不住打量起眼前的少年郎。


    他瞧着年纪不大,一身青布衣衫,发间束着根白布带,眉清目秀的,看着颇为脸生。自己跟着公子多年,从未见过这号人物。


    可公子却强打精神都要见他,实在是稀奇。


    穿过前院回廊,进了正厅,苏清越已候在此处了。他换了件月白长衫,衣襟处绣着兰草,发冠也重新束过,神色温和从容,瞧着与往日无异,只是眼底却藏着几分细微的疲惫。


    “苏公子,又见面了。”云裳朝他微微颔首。


    苏清越勾了勾唇,寒暄道:“云仵作怎的来临安了,病可好些了?”


    “苏公子医术精湛,三两服药下去,高热退去,已无大碍。”


    原来是公子的病人。


    三七恍然大悟,忍不住插了句嘴,语气颇为自豪:“那是自然,我家公子的医术可是有目共睹的。”


    云裳附和般点点头,并未接话。


    “莫非云仵作此行是来答谢苏某的?”苏清越的折扇不知从哪又拿来出来,风度翩翩地笑了笑,十分体贴表示道,“若是这样便不必了,治病救人,本就是医者本分。”


    他说这话时,折扇慢悠悠扇着,眼里笑意温和,若不是那日他故意露了破绽给她,此刻见他这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云裳怕是真要相信他毫不知情了。


    明明是算准了等着自己上门,却还能装得如此云淡风轻。


    “苏公子救了在下,自然是该答谢的。”云裳上前半步,目光落在他脸上,“不过此行更要紧的,是有件事想请教苏公子。”


    苏清越手中折扇一顿,抬眼望她:“云仵作但说无妨,苏某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我便直说了。”云裳压低声音,一字一顿道,“今年三月二十八,护城河溺亡案,不知苏公子如何看?”


    “那不是……”三七话未说完,便慌忙捂住了嘴,偷偷往苏清越那边瞥。


    三月二十八,正是小姐失踪那日。


    厅内霎时静了。


    早在云裳吐出“三月二十八”时,苏清越脸上的笑便一点点淡去,待她把话说完后,方才强撑的平静彻底维持不住了。


    “三七,你先下去。”他声音低了些,没看三七,目光仍落在云裳身上。


    三七此时也看清了局势,这位云公子怕是带着目的来的。他哪敢多留,应声快步退了出去,厅里只剩他们二人。


    苏清越松了折扇,再看云裳时,脸上温和不再,只剩几分冷意:“云仵作这话是何意?”


    正厅内一时静得只能听见自己微弱的呼吸声,面前的目光如有实质,云裳却躲也不躲迎了上去。那双往日含笑的桃花眼往下压了半分,眼底有警告,更藏着毫不掩饰的戒备。


    这时她才真正察觉,这位苏公子远没有表面瞧着那般温和淡然。


    是了,这样才对。


    一直笑语盈盈也太假了,这才像旁人被触到痛处时该有的模样。


    哪有什么真正的超然脱俗?不过是真正在意的把柄没被人握住罢了。


    看来这位苏小姐,在他心里分量着实不轻。


    “苏公子不必动气。我也是无意知晓此事,并非存心想拿此事要挟你。”云裳抬眼望他,眼中没了方才的客套与疏离,反而多了几分坦荡,“苏公子是聪明人,既然如此,能否也打开天窗说亮话?”


    说着,她状似无意地抬手抚了抚发皱的袖口,动作间,袖口被往上带了带,那截白皙的腕骨一闪而过,又很快隐了回去。


    这举动落在苏清越眼中,反而像是一种不动声色的暗示。


    她在告诉自己那日的事,也在告诫自己她未必是被拿捏的那个。


    他挑了挑眉,语气却反倒带着些似真似假的茫然:“云仵作想让苏某说些什么?”


    “那日诊脉,苏公子应该看出些什么了吧?”


    云裳缓声道:“你我素不相识,苏公子当时既选择替我瞒下身份,想必定有自己的考量。那我斗胆猜一下,大抵是有能用得上我的地方。”


    虽说是猜测,可语气却是极为笃定。


    苏清越神色动了动,却没接话,只是静静看着她,似乎在等待着下文。


    云裳索性把话挑明:“在下不才,只有一身验尸本领还算拿得出手。而我今日来,也是想跟苏公子谈笔交易。”


    “云仵作——不,该称你为云姑娘。”苏清越勾了勾唇,这回笑容显然真心实意得多,他将折扇往案上一放,抬手拍了拍,“当真是冰雪聪明,苏某的打算,你猜的倒是透彻。”


    云裳没接他的话茬,目光不避不让,直截了当道:“所以苏公子意下如何?可愿同我谈谈?”


    苏清越靠上椅背,姿态放松许多,恢复了往日的随意:“你的身份于我而言无关紧要,大理寺混进一个女扮男装的仵作,与我何干?那日未曾点破,有心用你是真,更多是想看看你究竟会如何应对。”


    说到此处,他望向她,眼底带了几分真切的欣赏:“不承想云姑娘确实不凡!不仅没在我面前露怯,反倒反客为主,将我一军,有了与我谈判的底气。这出釜底抽薪,着实令苏某刮目相看。”


    “苏公子谬赞。”云裳轻轻勾了勾唇。


    对付这种人,又怎能打无准备的仗?听完那两位大汉的闲谈后,她即刻便去打听了苏家的案子。


    苏家在临安是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更别提此案前几日闹得沸沸扬扬,她稍加打探,没费什么功夫便摸清了来龙去脉。


    而今,果然派上了用场。


    苏清越正了正神色,开口:“既如此,不妨说说你的条件。”若说先前还在试探,那如今他已确信,眼前之人,确有助他破局的能力。


    云裳却突然笑了笑,眼里透着几分狡黠:“既是交易,哪有先亮底牌的道理?”


    之前她受制于人,兴许还要赌一赌,而今,有求于人的不止她一个。


    而谈判,先开口者,必输。


    “苏公子既算准我会来,我的目的想必早猜透了吧?至于苏公子的条件——”她顿了顿,迎上他微挑的眉峰,“我猜,是想让我帮忙验尸。”


    这姑娘,竟是半点不落人下风啊。


    苏清越不禁失笑,倒有了几分棋逢对手的意思。


    他往前倾了倾身,语气郑重了些:“跟聪明人讲话,果然不用绕弯。不错,我是想借你的手,验明我妹妹的真正死因。


    “至于你的身份,只要你应下此事,我自会守口如瓶。”


    两人目光在半空相撞,一个当仁不让,一个温和带锋,竟真有几分高手过招的架势,无声间已暗自较过一轮。


    片刻后,两人双双移开目光,彼此眼中多了丝心照不宣了然。


    云裳盯他看了半晌,见他眸中尽是认真,才应道:“好,今日来得匆忙,工具不算齐全,明日我自会上门履行承诺。”


    她稍作沉默,又补充道:“但有言在先,我只是一介仵作,只负责验明死因,不插手后续之事。”


    若此案并非寻常溺亡案,那不是他两人之力便能轻易解开的。说她无情也好,冷心也罢,眼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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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顾不暇,实在无暇他顾。


    “那是自然,你只需验尸即可。”苏清越答得毫不犹豫,“我只求一个真相足矣。”


    ——


    赶回清平时,天已经黑了彻底。街巷空荡荡的,只有打更人手持灯笼,一手敲着锣鼓,一步一晃地走过,扯长了调子高声道:“宵禁已至——禁止外出——”


    云裳几乎擦着最后一道锣鼓的边,才堪堪进了谢府的门。她今早不过随意寻个由头出来,原想速去速回,没承想竟在临安耽误了大半天,回来已是这个时辰了。


    好在,不算白跑一趟。


    谢府内本就安静,到了夜晚更是静地出奇,院外空无一人,只有呼呼风声时不时吹动檐下的铃铛,在安静的夜色里发出“叮铃铛啷”的声响。


    夜风吹在身上,带起几分凉意,云裳却久违地觉得畅快,似乎整个人都舒展开了。


    这场病来势汹汹,可谓是病来如山倒,但痊愈后,不知是那药的作用,还是她的错觉,身子骨竟莫名轻快了不少,今日奔波一天,也没觉得多疲惫。


    她活动了一下筋骨,脚步轻捷地往东厢房走去。刚转过回廊,却见东厢房外立着一道意料之外的人影。


    谢皖南负手立在屋檐下,目光落在院外的海棠树上,那日被暴雨打落的海棠,不过几日功夫,便又赶趟儿似的缀满枝头,密密匝匝压弯了枝丫。


    几缕长些的花枝垂在他头顶,被夜风吹得不断扫过他的额头,他也未动,依旧定定望着满树繁花。


    云裳脚步微顿,没想到会在此处遇上他。夜深露重,他鬓发微乱,身上那件藏青衣衫沾上潮气,颜色深了些许,几乎要融入夜色,无疑是在这儿立了许久。


    夜已深,他站在这里作甚?


    正当她疑惑之际,谢皖南却突然动了动,他没回头,声音却伴着风传了过来:“既然回来了,还立在那儿做什么?”


    以他的耳力,怕是早就听出她来了。


    “见过大人。”云裳轻唤一声,走上前去。


    未等她询问他深夜来此有何吩咐,谢皖南已先一步转过头,开口道:“听阿福说,你今日觉得闷,出府了?”


    话音平平,云裳身子却莫名僵了一瞬。果然,身在谢府中,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的眼。


    她点点头,张口便扯了个由头:“这两日在床上躺得骨头都乏了,便去街上转了转,一时没留意时辰,回来晚了。”


    谢皖南目光淡淡扫过他,最终停在衣摆处。那身青布衣衫瞧着干净整洁,边角处却染了尘,还挂着几个苍耳。


    那野物多长于城外荒僻处,指甲盖大小并不引人注目,却是浑身带刺,一旦沾身便极难甩掉。


    他在说谎。


    他分明是出了城,或是去了荒草丛生的野外。


    若只是在街上转,断不会沾染上这些。


    “大人此番过来,是有事寻我?”云裳歪了歪头,望着有些出神的谢皖南疑惑出声。


    谢皖南这才收回目光,淡淡应了一声,可云裳等了片刻,却没等到他的下文。他望着满树海棠,不知在思索什么,久久未出声。


    总不至于是来这儿看花吧?黑漆漆的,有什么好看的。


    云裳暗中撇嘴,腹诽道。


    海棠花看着粉嫩,在夜色中却失了颜色,只剩一团模糊的影子,朦胧地让人看不清。就如眼前这个人一般,瞧着无害,心思却半点不亚于旁人,同样叫人看不透。


    谢皖南垂眸时,肩头不知何时落了片海棠花瓣,在深色的衣衫上格外扎眼。他抬手拂去,指尖触到冰凉的花瓣时,缓缓抛下一句:“漕运之事,你知道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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