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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对峙

作者:小厘吃栗子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赵德令迈着方步踱至谢皖南身侧,锦缎官袍下的肚腩将墨绿色的前襟撑得紧绷,他双手笼在宽大的袖管里,行了一礼。


    “谢大人啊,这案子原是下官治下,当初大人提出接手时,下官可是推心置腹,鼎力支持的,却没想到如今竟出了这等岔子……”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眉头紧锁,露出一副为难之色:“可让下官如何是好啊?”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倒是将自己择个了干净,把责任全推到了谢皖南身上。


    “赵大人这是在怪本官看管不严了?”谢皖南听出他的言下之意,嘴角勾起一抹不明的弧度,眼里却冰冷地不带一丝笑意。


    赵德令神色一僵,脸上的肥肉跟着颤了颤,倒是没想到对方竟会如此直白。


    “怎会如此啊!谢少卿真是言重了!”谢皖南自是得罪不起的,他伸手捋了捋胡须,干笑两声,“此言可真是误会下官了,下官断然没有责怪少卿的意思,只是……”


    “下官也是迫不得已啊。”他瞧了眼四周,压低了声音,“这案子毕竟出在清平,若是圣上怪罪下来,下官不过一介小小县令,可担不起不这个责任,故而难免着急了些。”


    “赵大人不必多虑。”谢皖南丝毫不吃赵德令这一套,他忽然上前几步,赵德令本就生得身宽体胖,个头不高。


    谢皖南一逼近,高大的身影顿时将他笼罩在阴影之下,在气势上便狠狠压了他一头。


    “本官既然揽了这案子,定会将这案子查个水落石出。”


    谢皖南微微俯身,附在他耳旁,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定不会让、赵大人、为难。”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赵德令讪笑两声,边说边往后退去,这片刻功夫,额间已渐渐渗出了冷汗。


    “早就听闻谢大人断案入神,之前便苦于未曾见识过,如今终于能一睹大人风采了。”


    他不动声色地用袖口擦了擦额上的冷汗,突然话锋一转:“不过这案子事关重大,可拖不得,不知大人打算几时结案啊?”


    谢皖南似笑非笑地盯着他,反问道:“赵大人觉得几日合适呢?”


    “这……下官如何说得准?”赵德令迟疑片刻,他眼里突然精光一闪,清了清嗓子,装模作样道,“不过以大人之能,下官觉得想必三日足矣。”


    “三日?”谢皖南眯起眼,尾音微微上扬。


    赵德令顿时来了些底气,挺直了腰板:“谢大人这是……觉得三日不能侦破此案?”


    赤峰早就看他那副样子不顺眼,见他如此得寸进尺,顿时气极,他冲上去怒喝一声:“你是什么东西,也配给大人定期限?”


    赵德令毕竟做了十年县令,明显不会被这种场面唬住,他脸色一沉,端起了官威:“本官在跟谢大人讲话,你一个随从,也敢冲到本官面前猖狂?”


    他阴鸷的眼神转向了谢皖南,语气不明:“谢大人,这手下如此不懂规矩,可要管管?”


    “我不懂规矩?你——”赤峰一听便怒了,说着就要冲上去。


    谢皖南清喝一声:“赤峰!”


    “大人!”赤峰捏紧了拳头,见谢皖南态度强硬,最后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退到了一旁。


    见赵德令如同打了胜仗般的得意神情,他朝着他撇了撇嘴,比了个口型:“狗官!”


    “赵大人既如此信任本官,那便依赵大人所言。”


    谢皖南的眼神深不可测,看向赵德令正色道:“本官就以三日为限,三日内,必结此案!”


    “谢少卿不愧是谢少卿!真是爽快!”赵德令闻言微微一笑,摩挲着手中的扳指,“那下官就等少卿的好消息。”


    “不过三日若查不出……”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这案子毕竟是下官治下,就劳烦大人还是将这案子交由下官吧。”


    谢皖南一甩衣袖,大步流星地往门内走去:“一言为定!”


    “恭送少卿!”赵德令在他身后微微躬身,再抬头时,脸上的笑意早已消失殆尽。


    他转着拇指上的扳指,眼底泛起寒光,黏稠的目光宛如毒蛇吐信般狠狠盯着几人,神色越来越暗。


    ……


    “大人为何要答应那狗官三日为限?”


    走向清平牢狱的路上,赤峰一脚踢飞了路中央的石子,石子骨碌碌地滚至一旁的树下。


    他愤愤不平道:“这赵德令一看就没安好心,这般做难保不是在给大人下套!”


    “慎言。”谢皖南瞥了他一眼,步履未停。


    赤水默默跟在他身后,时不时警惕着四周,闻言也未出声。


    “大人!!”眼看着自己的一通牢骚无人在意,赤峰换了个目标,一个箭步蹿向前头的云裳,突然大喇喇地揽过了她的肩头,“云仵作,你来说说看?”


    云裳还沉浸在方才赵德令与谢皖南的一番对峙中,心中想着事,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什么?”


    “就那个赵德令啊,是不是一看就不像个好官?”赤峰嚷嚷道。


    云裳不着痕迹往旁边移了几步,避开了他的手:“赤峰大人何出此言啊?”


    赵德令在清平做了十年县令,为人阴险狡诈,善于伪装,虽害了她全家,表面却摆足了姿态,总是一副为国为民的父母官派头。


    清平这些年商业繁荣,百姓也越发富庶起来,这其中自然有他的一份功劳在,因而他在清平声望不错,甚至颇得百姓爱戴。


    赤峰一个初到清平的人,怎会有如此想法。


    “这不一眼就能看出来了?”赤峰心大,倒也没发觉她避开的动作,他收回了手,撇着嘴角在肚子上夸张地比划了一番。


    “你瞧他那个肚子,那么大一个,背地里也不知吞了多少民脂民膏,这能想个好官的样子吗?”


    他说着悄悄朝谢皖南的背影努了努嘴,比划了一下身形,压低了声音:“起码要像我们家大人一样,这身资,这气度才算得上是好官吧。”


    云裳被他这一套歪理弄得失笑,他这番推测虽不可靠了些,不过却是歪打正着,这结论还真给他蒙对了!


    想起赵德令,她咬住下唇,目光陡然暗了下去。


    他确实不是个好官,不仅不是,还罪大恶极,穷凶极恶!


    “云仵作!”


    云裳的眼里逐渐被恨意弥漫,恍惚间,一道如碎玉撞珠般的清冷之声划破了她翻涌的回忆。


    意识到是谢皖南在叫她,她猛得回神,迅速敛住神色,走至他身侧:“大人有何吩咐?”


    “本官此举,你以为如何?”谢皖南道。


    云裳收在袖中的手指缓缓攥紧,她略一思忖道:“大人此举,必有自己的考量在,小人不敢妄加揣测。”


    “若本官想听听你的见解呢?”谢皖南看了过来,目光灼灼。


    “我的见解?”云裳抬眸,正对上谢皖南的眸子,她这才发现他瞳色并不是完全的乌黑色,而是有些偏棕褐色,煞是好看。


    午后的阳光透过树影斑驳地洒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将那双眼睛映得如同琥珀般通透,里面的情绪明明灭灭,幽深得她几乎捉摸不透。


    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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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裳缓缓垂下眸子,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小小的阴翳。


    那日县衙门外的那场交锋清晰映在她脑海中,谢皖南拿出证据后,王泊川立刻将矛头抛给了赵德令,而从那日赵德令的反应看,他兴许与王家案子也有关联,谢皖南初接手时,他便百般阻拦,如今不过两日,王泊川便在他们眼皮底下在狱中离奇死亡。


    若说这其中没有他从中作梗,云裳第一个不信。


    这案子从始至终,赵德令的态度都模棱两可,像个谜团。若说王泊川是他的人,他怎会急于将他处置掉,若不是,又为何非要将这案子扣在自己手里,步步紧逼谢皖南?


    这背后,到底是何缘由,王家的案子,赵德令又在其中充当了什么角色?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1]”云裳脑中思绪不断翻涌着,越来越多的端倪汇合在一起,在她脑中拼凑出了一张阴谋巨网。


    她最后缓缓开口道:“赵县令态度不明,有一点倒是始终如一,大人莫非是想……引蛇出洞?”


    “赵德令越是急着收回案子,越说明他怕真相大白。王泊川若真是他的棋子,那弃子之时,便是狐狸露出尾巴之日。”


    “聪明。”谢皖南负手而立,翻飞的衣摆在风中呼呼作响。


    “这赵德令几次三番,想尽法子想把这案子收回自己手里,本官偏不让他如愿。”


    他忽然轻笑一声,“本官倒要看看这案子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他那葫芦里到底又卖的什么药?”


    云裳望着对方眼底翻涌的暗潮,忽然意识到这场博弈远非表面这般简单。


    风吹起她额角的发丝,她明白一场更大的风暴似乎正在酝酿——而他们,正是站在风暴眼中的执棋人。


    县衙大牢位于衙门最深处,背靠阴处,四周的石墙阴冷潮湿,几乎终日不见天光,昏暗的牢房里,火把需得常年不灭。


    “参加谢少卿。”


    谢皖南甫一踏入,看守的衙役们已哗哗跪了一地,参拜声此起彼伏。


    “起来!”谢皖南抬手打断,目光扫过两侧的牢房,“王泊川如今关在何处?带本官过去!”


    “禀大人,在最里面。”为首的李洪威上前两步,抬首时看见云裳还稍微愣了一下,这身打扮,他竟险些没看出这是几日前来衙门的瘦弱少年。


    不过他很快反应了过来,半侧过身,伸手引路:“大人还请这边走。”


    云裳微微颔首,路过他时略一停顿,算是打了个招呼。


    最里侧的牢房里,厚重的木门被铁链紧紧地锁着,一名配着刀的玄衣侍卫守在牢房一侧,见到谢皖南时,立马“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属下办事不利,罪该万死!”


    “行了,这事容后再议。”谢皖南此刻没心情听他请罪,他微抬下巴,指着门上铁链,“先开门。”


    那名侍卫会意,立刻掏出钥匙,铁锁应声而开,他躬身退至门外。


    牢房内,一股混杂着霉味与血腥的气息扑面而来。


    王泊川歪倒在角落霉迹斑斑的草席上,他穿着牢狱中统一的白色囚服,蓬头垢面,发丝杂乱无章地盖在脸前,蜷着身子倒在一片血泊中。


    不过短短两日,他便彻头彻尾地变了个模样,整个人如同被抽干了生气的傀儡,再不似那日咄咄逼人的富商形象。


    谢皖南略一颔首,云裳很快提着验尸包走上前去。


    她带上手套,一手拖住他的后颈,另一手扶在髋部,双手接着巧劲发力,身高七尺的王泊川在她手里便如提线木偶般,利索地被翻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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