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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除夕

作者:鹳吻鱼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除夕夜这天,孟贻君和家里人大吵了一架,因为孩子。


    每个人都在指责他,孟良海骂他废物,孙继英怨他不关心家庭,舒舒怪他连医院都不陪自己去。


    “可以啊,我也求你们去找个新儿子,我今天把话撂这儿了,这辈子,我永远不会有孩子,否则我就去死!”


    孟良海血压上来了,拿起桌面上的纸巾盒就朝他砸,“混账东西!别以为赚了几个臭钱就了不起,等你老了,你死在路边都没人管你。”


    孟贻君脖子被刮了个口子,血渗出来弄脏西服领,“我现在都能死,不用等老了!”


    “那你去啊!死去!你不死你……”


    孟贻君看向孟良海,又看向舒舒,突然间笑了一下,转身去厨房,拿了把刀出来。


    孙继英瞬间吓软腿,急忙上去抢刀,“君君,君君,你别做傻事,把刀放下,把刀放下,听妈妈话,妈妈求你了,妈妈求你了……”


    孟贻君推开他,“妈,你过去,我清醒得很。”


    孟良海也被吓到了,怒目圆睁,紧盯着孟贻君手里的刀。


    舒舒站在那浑身发抖,孟贻君要干什么,他要杀谁?“贻君,没人逼你,你把刀放下……”


    孟贻君拿着刀猛的扎向自己的手掌,下一秒,掌心只看得见刀柄,刀锋从手背出来,他把自己的手捅穿了,手掌瞬间鲜血淋漓,殷红的,刺眼的,餐厅漂亮清透的瓷砖上被喷上血迹,骇人的,恐怖的。


    孙继英瞬间瘫在地上,大声哭喊着,“君君,君君,不要!”


    舒舒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吓得尖叫,疯子,孟贻君是个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去医院,去医院。”


    孟贻君脸上没什么表情,好像感觉不到痛,他死盯着孟良海,“你给我道歉。”


    孟良海站在那,摇摇晃晃,有些站不稳,他的儿子拿刀捅了自己。


    “我让你给我道歉!”


    孙继英从地上爬起来,眼泪簌簌地流,疯狂捶打着孟良海,“良海,你快点给儿子道歉,你别再逼他了!”


    孟良海几乎要晕厥,“对不起。”


    孟贻君笑出来,眼里的偏执在疯长,他满意了,这个结果他非常满意,“我走了,你们谁也别跟着我。”


    “君君,妈妈送你去医院好不好,让妈妈送你。”


    “不用,我自己去。”孟贻君不让任何人跟着,自己单手开车到医院。


    在路上孟贻君开始头晕,耳鸣,他恍惚似乎听见血液流过指缝的声音,像大学里参加游泳比赛,上岸的哗响间水珠一滴滴落下的声音。


    孟贻君躺在急诊室缝合,看着天花板缓缓闭上眼睛笑起来,这下总能清闲一阵子了,不要再有人烦他了,他真的受够了。


    除夕夜的医院人不多,除非病重不至于这个时间不回家,孟贻君没坐电梯,从安全通道,一层一层走下去,外面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好多人在放烟花,绚烂的光映在孟贻君的脸上,眼睛里,忽明忽暗,孟贻君停下步子,靠在扶手上,从楼梯间的窗子朝外看。


    有点无聊,孟贻君从口袋里掏出烟,用嘴咬出来一只,再掏出来打火机给自己点上。


    孟贻君站累了就直接坐在台阶上,这烟花不知道要放到什么时候,随着吐出的烟模糊视线,孟贻君想起那天周彧突然的吻,周彧实实在在地尝到了他嘴里的烟味。


    他不抽烟,不会觉得味道呛人吗?


    那个吻猝不及防,青涩,像雨水顺着屋檐打在地上的滴答声,像家门口六点钟未被踏足的雪,甚是像冰在手心里融化后秘密的灼烧感,像一切原生态的东西,干净如同纯粹的向往。


    孟贻君这种万花丛中过,是叶都沾身的人,对于这些根本不稀罕,可是如果放在周彧身上,他有那么点在意。


    他不知道周彧怎么想的。


    周彧好像消失了一样,他们断联了,孟贻君没有发消息,周彧也没有发消息。


    不知坐了多久,孟贻君从医院出来已经凌晨两点多了,刚出门就看见孙继英坐在花坛边抹眼泪。


    她在这等了多久了。


    “妈。”孟贻君叫了孙继英一声。


    孙继英用袖子赶紧擦擦眼睛,站起来扭头看向孟贻君,她怕孟贻君不想让他靠近,看着他苍白的脸没敢走近一步,“君君,缝针了吗?疼不疼啊?”


    孟贻君走近他,用那只没受伤的手揽着孙继英的肩膀,“别担心,我没事,你回家睡觉吧。”


    孙继英趴在孟贻君身上哭起来,声泪俱下,“怎么会没事,你怎么对自己这么狠心啊,你下次能不能别伤害自己,妈妈心里多疼啊,你是妈妈身上掉下来的肉,你要出什么事,你要妈妈怎么办……”


    孟贻君唇边卷起弧度,“我死了,你继续活呗,还能怎么着?”


    “医生怎么说,你这要不要住院啊?”


    “不用,医生说别有人打扰我就行。”


    孙继英一边哭一边恨铁不成钢地骂道,“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没良心的东西。”


    “我已经叫姜励文过来了,他送你回去。”


    “几点了,人家不过年的吗?”


    “好兄弟这点忙还不帮吗?”


    “我都不敢说你是我儿子,怕人家上门找我老太婆算账。”


    姜励文没一会儿就到了,睡衣外面裹着羽绒服,一看就是刚从被窝里爬出来,看到孟贻君的手包成这样,吓了一大跳,又看见孙继英哭红的眼,瞬间明白怎么回事了,又是跟他老爹吵架了。


    姜励文一上车感觉脚底湿湿的,轻踩两下有点水声,孟贻君挺爱干净一人,车里怎么有水,裤脚都被搞湿了,伸手摸了一下黏黏的,借着灯光,看清手上的血迹直接瞳孔地震,他是踩到一摊血里面了?!


    姜励文回头看向孟贻君,他这一路是怎么开过来的,心里又急又气,碍于孙继英在旁边什么话都没说。


    孙继英到家了,拉着孟贻君不松手,“君君,你跟妈妈回家吧,要不然这几天谁照顾你。”


    “我给自己找了个保姆,这不还有蚊子吗?”


    姜励文也在一旁帮腔,他知道孟贻君不喜欢和父母住一起,“孙姨您回去吧,我晚上陪他,我不回去了。”


    “妈,你赶紧走,你说了不管我,怎么出尔反尔?”


    孟贻君使劲劝才把孙继英哄走,但是不出意外,他明早肯定能在家里看见她,除非孙继英不知道他住哪里,他确实没告诉孙继英他搬去那边了,那地方挺好的。


    孙继英刚走,就听见姜励文骂他,“孟贻君,你真是脑子有病是不是?”


    孟贻君奇了个怪了,“你才有病,我招你惹你了?”


    姜励文,“你还敢开车来医院,你想死是不是?”


    孟贻君被骂得上火,“你给我滚下车,我不用你送。”


    姜励文神情严肃,继续开车没理他。


    孟贻君瞧见姜励文朝他不想去的方向开,用指尖烦闷地敲着座椅发出声响,“掉头,我不回去。”


    姜励文气消了些,开始心疼他,“大哥,你下次能不能好好想想,你死了你公司怎么办,你妈怎么办?你给我打个电话让我送你去医院有这么难吗?”


    “我不是给你打电话了吗?”


    “……”


    “我说了我不回去。”


    姜励文叹了口气只得掉头,看他唇间没有血色在后座假寐,孟贻君真是个神经病,折磨别人就算了,还折磨自己。


    “周彧在你家吗?”


    “不在。”


    “……”他刚刚不是说自己请了保姆,感情骗人的,今天晚上还真得陪他了。


    孟贻君看见姜励文跟着他上楼,奇怪地问:“我家没饭。”


    “我当然知道,我以为你有人照顾才帮着你跟孙姨说我晚上陪你,谁知道你谎话连篇。”


    “我死不了,你走,我想一个人待着。”


    一向不说脏话的姜励文也爆了粗口,“我走个屁,我就你这一朋友,你要出了事,我全家喝西北风。”


    孟贻君:“我家没地儿睡,客房没打扫。”


    “我睡保姆房还不行?”


    孟贻君神情疑惑,他们家保姆房没弄床,睡哪?“保姆房没床。”


    “周彧晚上不睡?”


    孟贻君闭了嘴,周彧那可不是保姆房,那是跟他一样大小的房间。


    两人在门口僵持着,孟贻君不让姜励文进,他现在能力受限,动不了粗,要不然非得把他轰走,硬的不行,只能来软的。


    “我今天心情不好,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姜励文果然心软了,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你真没事?”


    之前心情不好去骑个摩托打个游戏就好了,现在手这样了,自作孽不可活。


    孟贻君笑笑,“只要你现在从我面前消失,我就没事。”


    姜励文看他还有精气神说这话,也安心些,半夜有事情打120总会打的吧。


    “行吧,我回家陪老婆了。”


    孟贻君点点头,“把我车开走,顺便洗一下。”


    “自己洗,不知道还以为我犯凶杀……”


    姜励文话没说完,孟贻君的回答是猛地关门声。


    孟贻君的世界终于安静了,换上睡衣去厨房找吃的,冰箱里就剩几根火腿肠,周彧走的前天把冰箱清理了一下,能用的都用掉,大概猜到这段时间没人会动,菜放冰箱只能坏掉。


    孟贻君找了半天从抽屉里找出一包没拆封的挂面,上面贴着赠品,不知道周彧买什么送的。


    孟贻君在厨房拿锅接了水,开火,站在一旁等着水开,看着锅底聚集的小气泡逐渐变大,直至咕噜咕噜,孟贻君盯着锅发愣,连周彧回来了,就站在厨房门口都不知道。


    周彧包都没来得及放下,单肩背着,看见孟贻君手上的绷带,呼吸一滞,怎么受伤了?怎么回事?怎么自己在煮面,怎么没人照顾他?


    周彧心头发酸,走进去拿过他手里的筷子,“我来吧。”


    毫不夸张,听到周彧声音的那一瞬间,孟贻君的交叉神经如同通了电一般,麻麻的感觉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头皮发紧,血液短时间内疯狂涌向心脏,他甚至有些眩晕,这是出现幻觉了?


    孟贻君回头看向周彧,才确定真的是他。这小鬼明显瘦了一圈,脸色也不好,回家累成这样?怎么提前回来了?这不才大年初一?


    孟贻君挑挑眉没说话,自己出去了,来得刚好,他饿了。


    不过他对于周彧亲他的事情耿耿于怀,亲完之后人跑了,二十多天杳无音信,这叫什么事儿啊?


    而且像他这种毫无道德底线的人,同性恋的事情先放一边,按道理说他看上的就下手,不喜欢就丢掉,这没什么。


    可到周彧这,他突然害怕跟周彧扯上点什么,万一人家没那个意思,这不显得他自作多情?


    孟贻君坐在餐桌上等,周彧没给他吃那挂面,上次他买菜送的,不好吃,他自己吃了几顿才吃完一袋,孟贻君肯定吃不下去。


    周彧从冷冻层拿出一块牛排,用温水泡一会儿解冻,这是孟贻君自己特意买回来的,堆了一冰箱,时间长了,他自己都忘了。


    按道理说伤口愈合少吃牛肉,但是眼下家里没吃的,这马上三点了,外面什么都买不到。


    趁牛排解冻的功夫,周彧烙了两个鸡蛋饼,拿出去让孟贻君先垫垫肚子。又回去煎牛排,开小火慢慢煎,等全熟才给他端过去。


    不出所料,孟贻君开始挑刺,“怎么这么难吃?谁让你做得全熟。”


    “火候没掌握好。”


    孟贻君没再说什么,吃完总算心满意足,能安心地去睡个觉了。


    周彧站在他面前拦住他,“你手怎么了?”


    孟贻君明显不想理他,眼神都没给一个,“摔的。”


    周彧没再追问,“明天吃什么?”


    “随便。”孟贻君觉得周彧做什么都好吃他也懒得挑了,也懒得问他怎么提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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