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盗逻辑》 第1章 初遇 孟贻君站在车旁,看向不远处,盯着人群中那个学生模样帅得扎眼的人,他第一眼就看到他了,在一群乌烟瘴气吃夜宵的人里鹤立鸡群。 他一个男的都觉得这人模样好看,人一坐那脏乱的大排档都显得高档了。 他今天专门来看看,能让他的小情人移情别恋的到底是什么人? 叫什么来着?周彧是吧。 长得是不错,成年了吗?穿成那样,一看就穷得叮当响,现在年轻人流行喜欢这种类型的?喜欢穷小子,搞傻逼救赎? 向欣楠是他养了几个月的大学生,孟贻君算不上喜欢,只是她干净性格又好,从不给他惹事情,这些他很满意。 从最近她的表现来看,她开始对别人有意思了,他们见面次数不多,就在这些为数不多的独处里,向欣楠在他耳边提过这个人,两次。 向欣楠漂亮是真漂亮,蠢也是真蠢,跟着他想要钱还不老实。 真当他是个傻子?这都看不出来?他早出生那几年是白活的? 向欣楠坐在周彧旁边,身体有意无意地靠近身边人,连吃东西的时候也朝着周彧的方向侧身,她还不知道孟贻君在看她。 周彧高考刚结束,连十八都没有,明显应付不来这一群人精,别人劝酒他就喝,一杯也没落下。 不过他酒量是可以的,喝了这么多,脸都没红,只是表情看起来有点懵,在哄闹的人群中老实地坐着,一句话也不说。 孟贻君把车锁好,从口袋里掏出烟,给自己点上,饭局看起来差不多要结束了,他有话跟向欣楠说。 一桌子人陆陆续续站起来往外走,向欣楠拖着时间,等别人先走,站在旁边等着周彧。 “你还好吗?要我送你回去吗?” 周彧撑着墙,朝她摆摆手,“不用,谢谢。” 向欣楠关切的目光投过来,周彧这都站不稳了,想着上手扶住他,以防他摔倒。 周彧挣脱开,自己慢慢朝前走,向欣楠被如此排斥,面子上过不去,小心地环视四周,生怕有人看见她丢人的一幕。 没有同事,太好了,向欣楠刚在暗自庆幸,结果下一秒就对上孟贻君的视线。 孟贻君一脸斯文儒雅相,五官清隽立体,不知道还以为是个博学的大学老师。跟他熟的人都知道,这人一张嘴,一做事,坏得跟条毒蛇一样,阴险又狡诈。 孟贻君嘴里含着烟朝她浅浅笑着,嘴角在弯着,眼里却丝毫没有笑意,讽刺,嘲弄,鄙视,杂糅在一起,似乎在取笑她那怯懦的肮脏的心思。 一瞬间,向欣楠浑身发冷僵在那,跟看见鬼似的,一动不敢动,孟贻君什么时候站在那的,他来了多久了? 他看见了,他知道了。 她的小心思在孟贻君露骨的眼神里剖开碾碎,一览无余。 孟贻君太精明了,她明明骗他说今天在寝室改论文,这里跟学校这么远,他是怎么找过来的? 西装革履的一看就是从公司刚出来,时间算得刚刚好,抓她个现行,她现在要怎么解释? 不对,她不用解释,她真的什么都没干。 孟贻君被她的反应逗笑了,看把她吓得,表情都不会做了,他又不会把她给吃了,他就想问问她是怎么想的。 孟贻君扯出嘴里的烟,轻轻弹了弹烟灰,朝她挑挑眉,示意她过来。 向欣楠大脑飞速运转,她应该像往常一样,露出她甜甜的笑脸,朝他飞奔去,扑在他怀里撒娇。 可此刻她不敢。 孟贻君就站在那等着她过来。 刚刚那一群人还在门口寒暄,林姐看见她站那不动,上前叫她:“欣楠,你怎么走啊。” 向欣楠不自然地笑着,“我等我男朋友来接我,林姐你先走吧。” “好好好,这么晚还约会啊,年轻人精力旺盛,那我们走了。” “嗯,拜拜,路上小心。” 孟贻君低头摆弄着手机,没等来向欣楠,先等来了周彧。 周彧喝得太多了,手撑着孟贻君的车窗,头靠在手臂上休息,太晕了,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周彧意识还算清醒,身体却不听使唤,他知道自己靠着个陌生人的车,他有点近视,眯着眼看向身旁的人。 “不好意思,我马上走。” 孟贻君没说话,打量着他,这小孩挺有礼貌,长相英朗,肩宽腿长,一靠近发现比他还高个几公分,身形偏瘦介于少年人的单薄和成年健硕之间,有点运动痕迹,露出来的小臂结实好看,微微凸起的青色血管在冷白皮肤下迸发着生命的张力。 难怪向欣楠喜欢他,是块当鸭子的料。 这么好的外形条件,趁着年轻找个富婆直接阶级跨越,还打什么工。 向欣楠慢吞吞地走过来,努力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君哥。” 孟贻君看着周彧抬抬下巴,“要送他回去吗?” 向欣楠瞳孔微张,心如擂鼓,他这么好心? “啊?不用吧,让他自己打车回去吧。” “我刚刚还看你扶着他,能放心他打车回去?” “君哥,你误会了,我们就是普通同事,他年纪小,我……” 孟贻君笑看着向欣楠,又看向周彧,突然抬脚走近周彧,拿着手里带着火星的烟头直直朝周彧露出的手臂捻下去。 烟头灭了,一股烧焦皮肤的味道冒出来,夹杂着烟草味,周彧原本白净的手臂迅速鼓起发红的水泡,异常显眼难看。 酒精麻痹下感官并没有很强烈,周彧似乎只是有点痛,皱着眉毛看向孟贻君。 向欣楠吓得指节收紧攥紧包包,瞪大了眼睛,不敢上去拦住他,脚步下意识后退,像被掐住嗓子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孟贻君满意地看着周彧的反应,原来真醉了啊,乖乖的,也不闹,小孩就是好玩,凑近他,“宝贝儿,你不能靠着我的车,我要回家了。” 周彧没听清,微微张嘴发出气音,“啊?” 孟贻君抬手猛地把他推开,周彧脚站不稳摔在地上,背磕上台阶痛的闷哼一声。 孟贻君拉开车门,回头看着向欣楠,“上车。” 孟贻君恶劣的行为把向欣楠吓得快要哭出来,不敢多看周彧一眼,哆哆嗦嗦地绕到另一边上车。 孟贻君看看副驾驶瑟瑟发抖的向欣楠,又看看躺在路边的周彧笑出声,不知道会被谁捡尸,真是有意思,他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好玩。 孟贻君开车扬长而去,他可没那么好心把向欣楠留下来成全他们。 路上孟贻君和往常一样跟她聊天,一切风平浪静,听不出什么异常。 “那小孩成年了?” “啊?谁。” 孟贻君知道她在装傻也没戳穿她,“周彧。” 向欣楠神情紧张,他怎么知道他的名字,磕磕巴巴道:“没……” 孟贻君调笑道:“这么小你也下得去手?” 向欣楠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孟贻君的表情,心里稍稍安心一些了,他是在跟她开玩笑。 可下一句又一次把她的心提起来。 “当我的小三,还对别人有意思,你是怎么想的?拿我的钱去养别人?” 向欣楠极力反驳,她知道孟贻君这个人对于钱非常敏感,如果知道她经常请周彧吃饭,那才是真完了。 “我没有,我没有给他花钱,我不喜欢他。” 孟贻君点点头,“那就好。” 向欣楠捂住胸口,让自己别那么紧张。 不觉间孟贻君把车开到向欣楠学校门口,没有带她去酒店,“下车。” 向欣楠瞬间明白他什么意思了,“君哥,我以后会乖乖的,你别不要我,我求你了……” 向欣楠顶不住压力哭出来,她不能没有孟贻君,她好不容易才从底层出来,刚过上好日子,孟贻君走了她怎么办? 她马上毕业了,在这个辅导机构兼职只是一时半会的,就指望着孟贻君给她安排个好工作,这个时候不要她了,这以后要怎么办? “我今天不过来你得带那小孩去开房吧,你这算不算猥亵未成年?他醉成那样,我们要不要现在回去看他能不能硬起来?” 向欣楠听出话里的讥讽,“不是的,不是的,我不会背叛你的,我不喜欢他,我对他没那些想法,君哥你相信我,我们在一起也有半年了,我不可能做出那种事的……” “君哥,你不能这样,你不要我,我怎么办?” 孟贻君听她在耳边聒噪有些烦,“找客户还不容易?腿一张不就来了吗?还是说要我给你介绍?” 向欣楠听见他的话瞬间坠入冰窖,她好像不认识面前这个人了,她不相信孟贻君这么狠心冷血,明明平常在一起的时候很温和的,爱逗她跟她开玩笑,怎么现在说出这种话,他好像一点都不喜欢她,只是把她当商品。 “你一点都不喜欢我吗?” “别跟我废话,马上滚下车,难不成你要跟我回家?让我老婆劝你走?” 向欣楠怕了,哭着下了车,她真怕孟贻君做得出来,她当小三是不光彩的,她哪里敢舞到正主面前,要是真被孟贻君老婆知道了,她能不能顺利毕业都是问题。 第2章 家教 孟贻君坐在办公室里,满意地看着手里改过的方案,校园练习生计划,回馈母校,针对大一招一批实习生,为期一到两年,毕业后想来公司上班,作为优先录用条件,帮助学生优先积攒社会经验。 这是说得好听的,实际情况是大一的学生什么都不懂,年轻,聪明,好使唤,没有技术含量替代性强的边缘岗都交给他们。 本身公司六十多个员工的工资就是个大数字,已经裁员到最低了,他以后想上市,就要先把利润做出来,只能靠这样进一步压缩用人成本。 每个月随便给实习生点钱,不需要的时候给个实习证明就打发了,根本不用担心劳动仲裁,用最少的钱招来一批最踏实的人,毕业后谁还认识谁。 孟贻君给姜励文打了个电话,“蚊子,你过来一下。” 姜励文是他大学舍友,这间公司是他俩从大学开始一手创办的,11年那会,他们站在数字营销的风口上,当年电商爆发o2o萌芽,很多企业削减老式一般广告,转内部数字团队建设已经常态化。 孟贻君高三一毕业就被家里安排在这些地方实习,认识了舒舒,走在信息的最前沿,敏锐地察觉到市场新变化,实习了不到两年,在舒连毅的扶持下出来单干,这间公司虽然规模不大,成立仅五年,是同期创业中的凤毛麟角。 今年的新项目刚和幸云连盟签下对赌协议,拿下独家代理,不出意外今年将是他事业的重要拐点,二十五岁年收入已过千万,普通人想都不敢想。 孟贻君的成功难以复制,家人的托举,遇见舒舒,岳父的资源,每一件事似乎都在给他垫脚。 舒连毅当初几乎一眼就相中了他,把自己女儿介绍给他,巧在两人是校友,舒舒大他两届,一来二去就好上了。 他为了拿到资源,让舒连毅安心,一毕业就结婚了,但是不完全不耽误他情人一个接一个换,他到底还爱不爱舒舒,他自己也不知道,反正好处是拿到了。 姜励文看他心情不错,笑道:“孟总,找我什么事?” 他是从安徽考来的北京,如今能在这安家,全靠孟贻君一直帮他,开公司的时候他身上只有两千块钱,孟贻君硬是给了他股份,这是他最好的朋友,也是他的贵人。 “没事不能找姜总聊聊天了?” 姜励文瞥了他一眼,“有事儿您吩咐。” “这周学校招练习生的事情,谁去?” “李贤带着钟一黎。” 孟贻君奇怪,怎么出来个没听过的名字,“钟一黎谁?新来的?” “自己审批过的没印象?” 姜励文这么一说,孟贻君有点印象了,那天陪完客户好像是看见了这么一条消息。 姜励文:“这个事情要我去吗?你不放心?” 孟贻君:“不是,我妈非让我在学校里给秉赫找个家教,那小子成绩不好倒是对老师挑剔得很,年纪大的有经验的还不要,我想着干脆在学校给他物色一个。” “好主意,刚高考完的学生正合适。” 孟贻君:“嗯,你一会有事吗?” 姜励文:“没。” 孟贻君:“晚上一起吃饭?” 姜励文:“你不回家?” 孟贻君烦躁地摇摇头,“不回去,看她烦。” 姜励文皱紧眉头,“我听我老婆说舒舒在做试管,你都不关心一下,早点回去陪她?” 孟贻君神情冷漠,“关我什么事,我又不想要孩子。” “你收收心,别在外面瞎搞,将来你会后悔……” 孟贻君示意他打住,“得得得,不吃了,我自己吃。” 孟贻君最烦的姜励文一点就是跟老妈子一样,絮絮叨叨,除了工作三句话离不开让他顾家,烦得要死。 这天下午,一辆漂亮的纯白色宾利欧陆GT驶入校园,在阳光下亮的反光的车漆似乎闪着钻石般的光芒,一路上引来学生频频侧目,迅速转动的轮胎把周围人艳羡的目光卷入尘土中。 孟贻君跟他的车一样张扬,三年前他拿着赚到的第一桶金花了四百多万提了这车,他喜欢这辆车。 孟贻君停好车轻车熟路地走到招聘的会议室,台上的大一新生紧张至极,脑门的汗簌簌地流,磕磕巴巴地做着自我介绍。 看见孟贻君进来直接顿住,他在校友光荣榜上见过,梦书科技的创始人,他今天就是来这竞争这家公司的实习名额的,此刻真人突然出现在面前,西装革履,一丝不苟,真人比照片还要帅,恍惚感袭来,他这是见到了孟贻君了! 李贤和钟一黎也吓一跳,大老板怎么来了? 孟贻君点点头示意他们继续,挑了个靠后的位置坐着,有些不悦地看着台上一个又一个人,怎么回事?现在学生素质这么差?上台讲话还要手抖腿抖?就差脑袋没抖了。 孟贻君低头回着消息,税务局的要来,今天得招待一下。 “我是来自金融学的大一新生周彧,感谢贵公司给予面试机会,我利用高三假期熟练掌握Excel操作技巧和Wind终端基础操作,目前正在自学python,如果有幸加入,我将以高效执行力和持续学习的态度为公司效劳。” 自信稳重,逻辑清晰,口齿伶俐,如同标准答案,孟贻君好奇地抬头看去,台上这小子有点眼熟,这不是周彧吗? 孟贻君瞧见他胳膊红了一块,瓶盖大小的圆印孤零零的在那,明显的烫伤,不自觉笑了一下,真是巧。 孟贻君起身朝前走去,坐到第一排,虽是坐着,却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眯着眼看向台上的周彧,“你叫什么?” “周彧。” 孟贻君仔细观察他的表情,看他是不是真不记得那天晚上的事情了,周彧这小孩长得剑眉星目,对上他的视线也丝毫不怯场,也没有奇怪为什么又问了他一遍的名字。 真不记得了啊,那好办。 “你再做一遍自我介绍。” 李贤和钟一黎心照不宣看了对方一眼,这么多人里最出挑的就是这个了,这小孩怎么惹到大老板了? 周彧真的原封不动的,看着孟贻君又说了一遍。 “你学金融的?” 周彧点点头。 孟贻君也是这个专业的,这算是直系学弟。 “数学还不错?理科生?高考多少分?” “理科生,150。” “专业第一名考进来的?” “是。” “挺聪明的。” 说实话孟贻君挺欣赏他的,拉去公司做苦力是个不错的选择,但是貌似当家教也不错。 李贤听见孟贻君夸他,抽抽嘴角,刚刚还刁难人家,现在夸人家聪明,大老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孟贻君看着他的穿着,跟那天一样的不像样子,问:“缺钱吗?” 钟一黎震惊地机械式扭头看向孟贻君,这是她第一次见他,这老板这么张狂的吗?包养这事儿是他们能听的吗。 周彧也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还是诚实地回答,“缺。” 孟贻君点点头,他这种人精最喜欢实心砖,坦诚一点,有什么说什么最好。 孟贻君从旁边抽出来周彧的简历,低头看着,安徽人?蚊子老乡?看这一路上过来学校的名字,这又是哪个贫困县的?跟蚊子一样大老远跑来北京上学。 有蚊子这种踏实人在孟贻君心里做铺垫,他给周彧上了层滤镜。 “家教做不做,高中数学,给你500块钱一节课。” “做。” “跟我走。”他把人带回去给他妈交差。 李贤看俩人要走,连忙起身,周彧他也相中了,正好最近事情多缺个帮手,“孟总,他这……” “他不去公司。” 李贤看人被截胡了,不敢怒不敢言,他终于知道大老板来干嘛的了,“好的,孟总您慢走。” 周彧跟着孟贻君来到车旁,有些不敢上去,在一旁站着。 孟贻君皱眉扫他一眼,“怕我拐卖你?别磨叽,赶紧上车。” 周彧犹豫了一下坐了进去,之前都是女生坐的,座子调得靠前,周彧一进来腿都伸不开,大长腿曲在那,极为别扭。 “安全带。” 周彧看着孟贻君有样学样,拉出安全带,结果半天找不到扣哪儿。 孟贻君无语地看着,也不帮他,这么大人了,车都没坐过? 周彧窘迫得满脸通红,攥着安全带手心出汗,咔嗒一声,扣上了,他终于知道怎么回事了。 孟贻君懒得跟他讲话,只想着赶紧把人带过去,省得他妈总催他。 快到地方了,孟贻君给孙继英打了个电话,“妈,你在小姨家吗?” “我在,怎么了。” “我给司秉赫找了个家教,给你带过去。” 孙继英有些意外,这么突然,“现在?” “差不多五分钟到。” 孟贻君电话挂断,“具体的你一会跟我家里人谈。” “嗯。” 孟贻君不喜欢别人对他太热情,周彧这种不冷不热刚好,省得麻烦。 周彧突然说道:“我之前见过你。” 孟贻君挑挑眉,扫了一眼他胳膊上的烫伤,晦涩地笑道:“什么时候?” “我高一的时候来学校比赛,在靠近东大门的那个篮球场,我们打过球。” 一句话似乎把孟贻君拉回三年前那个午后,夏日炎炎,树影婆娑,光影斑驳,仿佛那场酣畅淋漓的球赛的胜利,宣告他学生时代的彻底结束。 告别创业间来不及吃饭,那些逃课请假的日子,到现在他还记得二十岁生日那天在陪客户喝酒喝到胃出血的心情,他一点都不难受,他当时一股脑只想赢,他要赢过所有同龄人,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那天他上完了大学的最后一堂课,是节成本会计,系里出了名的“四大名补”之首“代老头”的课。结束后和蚊子几个人在球场,没凑够人,正好有个高个子的小鬼路过。 孟贻君把他拦下来,“会不会打球?” 那小鬼点点头就加入了,他球打得跟他人一样漂亮,干脆利索,和孟贻君两个人配合默契,上半场刚打完对面就已经不行了,要认输。 结束后孟贻君问他要联系方式,下次可以约着打球。 “我没有手机。” 孟贻君这才知道面前这个比自己还高一点的人是个高中生,才15岁。 现在小孩吃化肥长大的?个头长这么快? 孟贻君没把他当回事,应付一下就回寝室收拾东西了。 可他的人生的跌宕起伏似乎永远停在那个夏天,现在只剩下无聊至极的生活琐事。 孟贻君扭过头,打量着面前的小孩,“你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你今天一进来我就认出来了。” 孟贻君惊讶他的记忆力,三年过去了,一眼就认出来了,幸好那天晚上他喝得烂醉,要不然他好端端地给人弄个疤,被认出来挺尴尬的,“挺好的,你也考上了,有时间去打球。” “我最近比较忙,等过一段时间吧。” 孟贻君笑出声,这人看着这么聪明,怎么有点傻里傻气,听不出来他话里的客套? 两个人没再说什么,到地方了,周彧不知道怎么解安全带,孟贻君这次好心地帮他按开。 “谢谢。” 孟贻君没搭理他,走在前面带路。 孟贻君见到了孙继英,开门见山,“老师我给你带来了,如果司秉赫再不愿意,你不要再找我了。” 孙继英瞪了他一眼,“怎么说这种话,帮一下自己的弟弟又不是大事情。” “小姨,这是我的直系学弟,周彧,理科卷高考150,够教他的了。” 周彧被两个中年妇女这样打量,一时间有些不自在,感觉自己像动物。 孙继红看见这么一帅小伙,再听孟贻君介绍,心生好感,“等一下啊,我把秉赫叫下来。” 司秉赫慢吞吞地从房间里出来,嘟囔着脸,一脸的不耐烦,“又有什么事?” 孙继红抬手往他背上拍了一巴掌,“挺直腰,年纪大的你不要,你哥给你找个年轻的,快给老师打招呼。” 司秉赫这才抬眼看着面前的人,瞬间瞪大双眼,“这……是老师?这么帅这么年轻的老师?” 孙继红:“还不谢谢你哥,你要是还不满意,以后自生自灭去吧!” 司秉赫赶紧把领口整理好,好好站着,他还是有点怕孟贻君的,“周老师好,谢谢哥。” 孟贻君本身对他不抱希望,“行了,具体的事情你们自己谈。” 说完转身就走了,在玄关换鞋的时候,心灵感应似的回头看了一眼,刚巧对上周彧的视线。 周彧在看他,那视线热乎乎的,孟贻君看过去的瞬间又变得慌乱,马上移开看向别处。 孟贻君顿了一下,轻笑出声,看他是什么意思?面对两个老太婆和一个熊孩子不自在了是吧,面试那会不是挺自信成熟的吗? 第3章 过夜 孟贻君刚坐上车,孙继英也出来了,“把我送回家。” 孟贻君拒绝,他知道他妈想干什么,“不顺路。” “小兔崽子反了你。”孙继英装没听见,一屁股坐上车。 “你为什么不去医院陪舒舒?” 孟贻君抿抿唇,不悦两个字写在脸上,又来,烦不烦。 “舒舒说你连续半个月都没回家,你到底想干什么,这个家你还想不想要?” “我怎么生出来你这么不是东西的玩意,舒舒家里当时怎么帮你的,你不知道吗?能不能有点良心。” “你要是实在不想过,你就离婚,你别耽误舒舒,她受了多少苦你知不知道。” 孙继英真是没办法了,眼里满是忧愁,吵也吵了,骂也骂了,孟贻君就是油盐不进。 “我不会离婚的,我的事不用你管。” 孟贻君不可能离婚,离婚了他这些钱怎么办,他不会让舒舒带走的。 孙继英真是没办法,只能想办法对舒舒好一点,她是怎么教育出这么个唯利是图的混蛋。 孙继英:“把我送到你家去。” 孟贻君皱起眉:“你去我家干什么?” 孙继英:“我去照顾你老婆!” 孟贻君:“家里有保姆,要你照顾什么?” 孙继英骂道:“你还是不是个人!你不要脸,我还要脸,有一天舒连毅要是把你打死,我都不会管你的。” 孟贻君不再想听她说话,“别说了,我送,你爱表现你去,别来烦我就行。” 他晚上还有事,要陪客人吃饭。 孟贻君把车停在小区门口,地下车库都不进,“你去吧。” “赶紧滚。” 孟贻君立马开车扬长而去,他从小就只跟孙继英亲近,他那个封建余孽的爸,孟良海,他理都不理。父子关系从小就不好,话都不能说几句就要吵架,烦得要死。 他现在是自己家不能回,一进门舒舒开始哭哭啼啼抱怨他,爸妈家更是去不了,孟良海重男轻女,他要是没个儿子,孟良海估计要杀了他。 晚上陪税务的人吃饭,其实孟贻君可以不出面,但是本身他年轻又要给足对方面子,还是亲自过来。 饭桌上帝王蟹东星斑什么贵来什么,特殊渠道收来的铁盖茅台也拿来了,有个领导爱吃蜗牛,特地提前空运过来,找了个法餐主厨来给他做。 大几十万一晚上说没就没,把这一群大爷给伺候好了,这一年都顺利了,吃完饭照例带人去商k。 孟贻君在灯红酒绿中挨着小姐陪酒陪笑,眼神扫过这几个人心里暗骂着,人模狗样。前天有个人来过他办公室,直截了当地说纳税不够,要查账。 孟贻君马上就懂了,直接打了五十万过去,这才换来今儿晚上的其乐融融。 夜里一点多,玩得差不多了,喝也喝了,唱也唱了,每个人怀里都没空手,有个人带了俩走,还有个人带了个鸭子。 公司的商务车一开车门,被带出来的人自觉地坐进最后排,一来不容易让人看见,二来老板位轮不到他们坐。 孟贻君最近事情多比较累,没喝多少就不行了,姜励文把他安顿好,快速上前笑着跟那几个人打招呼,一个个送走。 “今天真是辛苦胡主任,大老远过来,舟车劳顿,真是十分感谢,以后还要仰仗您多多照顾,今天招待不周请见谅,您晚上好好休息。” “姜总哪里的话,我看孟总喝大了,替我好好照顾他,感谢的话咱们就不多说了。” 姜励文不忘抓着司机叮嘱道,“小刘开车稳点啊,帮我把我这些哥哥们照顾好。” “好的姜总,您放心。” “好好好,慢点啊,送到地方给我发个消息,让我放心。” 孟贻君在车上缓缓睁开眼,看着窗外远去的那两辆车。 可终于把人送走了,从晚上五点半到现在,要是没这些个招待,他一年能省下来不少,这比他养情人贵多了。 这种场合需要他出席的就只能他来喝,蚊子酒精过敏。孟贻君脑子晕,感觉天旋地转,两眼冒金星,无端想起来白天说打球那事。 “蚊子。” 姜励文开着车听见孟贻君在后座喊他,“怎么了?” “停车,我坐前面,我不想说话这么大声。” 姜励文无奈只得停在路边打双闪,孟贻君从车上下来,摇摇晃晃,姜励文赶紧扶着。 “我有点难受,吹一下风。” 整条马路空空荡荡,半天见不到一辆车,夏夜里还算凉风习习,吹得人也舒服。 孟贻君站在马路边,从口袋掏出烟,点火点了几次才点上,尼古丁摄入的瞬间好像清醒些。 姜励文:“你要跟我说什么?” 孟贻君:“你还记得大学最后一节课,代老头的,结束后,去打球吗?” 姜励文:“我记得,怎么了?” 孟贻君盯着面前的烟雾,陷入回忆:“我拦了个小鬼陪我们打球,我又见到他了,当时配合那叫一个精彩,咱们三个什么时候再去赢一次。” 姜励文看着孟贻君发疯的模样,自顾地笑起来,孟贻君比他还小两岁,今年才25,即便看起来稳住老道,其实芯子还是跟大学那会一模一样,别人会长大会成熟,他好像不会,总是玩不够。 孟贻君肆意的人生里就一个字,赢。 他要当一个彻头彻尾的赢家。 姜励文问:“什么时候?” 孟贻君摇摇头,“我不知道。” “那怎么约?” “管他呢。”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一个声音突然传过来,“孟总。” 孟贻君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这声音有点耳熟,眼睛一瞧,“周彧。”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孟贻君夹着烟指着他,“蚊子,周彧,当时拦的那个小鬼。” 姜励文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好像真跟记忆里那个小帅哥的脸重合了,今天晚上巧成这样也没谁了。 “你好,姜励文,三年前打球的时候见过。” “你好,周彧。” 姜励文看看空旷的四周,心有疑惑:“这么晚还在外面?” “我刚下班,在兼职。” 姜励文:“你家在哪?走路回去?” “沼远那边。” “那正好和贻君家一个方向,我送你吧。”姜励文怕他一个人回去不安全,看他年龄这么小,好心地想送他。 孟贻君晕得厉害,半天没说话,听到这句摆摆手,“别送我回家,我不回去。” 姜励文白了他一眼,“你不回去你去哪?回你爸妈那?” “去你家。” 姜励文立马拒绝:“不行,我老婆大着肚子在家,早就睡了。” “烦死了,你个傻逼结什么婚。”孟贻君想想就心烦,控制不住破口大骂,自从姜励文结婚都没人陪他玩了。 姜励文也不恼,“走吧,先上车。” 孟贻君想了想,“去周彧家,他欠我的。” 周彧把他小情人魂都勾走了,还没来得及找下一个导致现在空窗,晚上都没人陪他。 姜励文瞪大眼睛,孟贻君在说什么胡话,好端端的,人家欠他什么了?姜励文抬眼看看周彧,这小孩反倒没什么表情。 周彧:“我家比较小。” 孟贻君:“没事,我不介意。”能小到哪里去?比大学寝室还小? 姜励文叹了口气,喝酒了脑子都不好使了,这么明显的拒绝听不懂了。 孟贻君手里的烟掉到周彧脚边,孟贻君弯腰捡起来,拿到周彧眼前,凑近他轻笑起来,“宝贝儿,你还记得吗?” 周彧听见这句宝贝儿明显表情一滞,紧紧盯着他手里正在燃烧的半支烟,鼻腔不觉间被烟草味完全入侵,深夜里的一点点星火,灼的空气热热的。 姜励文此刻一个头两个大,把孟贻君拽到车上,“孟贻君!别恶心了,走了。” “周彧你也上来,我送你们回去。” 孟贻君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车窗外一晃而过的路灯,像是一个个催眠的音符,他想睡觉。 孟贻君到家了,在车上死活不下去,“你走吧,我就在车上睡。” “大哥,这是我的车,我得回家。” 姜励文想着给舒舒打电话,一看时间这么晚了,估计早就睡了,她最近也是辛苦,要是看见孟贻君这个鬼样子,估计更难过。 周彧这时候出了声,“孟总白天帮我找了家教,让他去我那吧。” 姜励文想起几天前孟贻君的话,问道:“给司秉赫补数学?” “嗯。” 原来找他当家教啊,姜励文稍稍放心些,有了利益挂钩,双方都安全,只能先这样了。 周彧没有撒谎,他家真的很小,为了方便兼职,两百块钱租在自建房二楼的拐角房间,三个人一起站进去都拥挤。 没有空调,只有个破风扇在床脚。 孟贻君往床上一躺,快把整个床占了。 姜励文从小穷惯了,看着这房子也不足为奇,他真的挺好奇孟贻君明早上起来会是什么表情,这地方,是他自己吵着闹着要来的,跟他可没关系。 孟贻君一路优渥跋扈过来,都不一定见过这种房子,平日里爱瞧不起人,说难听点就是狗眼看人低。 姜励文现在想想都奇怪,他当时是怎么乐意跟自己玩的。 “姜总你回去吧,我照顾他。” 姜励文视线从睡成一摊泥的孟贻君身上移开,看向周彧,“别这么客气,叫我文哥就行,把他就交给你了,我得走了。” 周彧点点头,出门送了一下姜励文。 “文哥再见。” “嗯,麻烦你了。” 周彧回去看孟贻君睡得正香,没叫他脱衣服,好在他呼吸很轻,也不打呼噜。 周彧找了个凉席铺在地上,打开电风扇朝着自己吹,明天他还有早八,要赶紧睡觉了。 第4章 顺眼 孟贻君是被热醒的,浑身上下黏唧唧,后背直接湿透,在床单上留下暗沉沉的印子,他本身爱出汗,这一睡跟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孟贻君皱着眉头把领带扯开,解开扣子,怎么还是这么热?空调坏了? 半晌之后,实在受不了了,忍着困意睁开眼,看见水泥房顶大脑直接宕机,这是哪?他怎么在这? 身上衣服也没脱,定制的西服一夜过后皱皱巴巴,如同破烂堆里捡的,哪里见得到名贵的影子。 周围静悄悄,没有一点声音,没有人。 孟贻君环视四周,狭小的空间局促地摆着一张床一个书桌,桌子上摆了几本书,放了个小锅,一件像样的家具也没有,简易的铁架子做成书柜堆在角落,水泥墙水泥地,完全不遮光纸张一样的窗帘。 处处廉价的味道冲击着孟贻君的视线,他没见过这种地方,更没来过,人站直手一伸就碰到房顶,棺材似的,这地方能住人?这到底是谁家? 孟贻君宿醉后脚底板发软,赶紧扶住桌子,桌面上的红皮书有点眼熟,高鸿业西方经济学?翻开后,遒劲有力的周彧两个字映入眼帘。 字迹显出的锋芒,跟他本人性格一点都不一样。 周彧?这是周彧家? 孟贻君思来想去好像有那么点印象,半路上好像遇见他了,不是姜励文送的他吗?怎么在周彧家里? 孟贻君手机没电早已关机,整个房间翻了个遍都没见到一个充电器。 真是倒霉,周彧难不成到现在都没手机?这地方破成这样怎么敢让他过来住的?他得找姜励文算账,把他扔别人家里算什么! 孟贻君手机没电走不了,包没带,备用机也不在身上,这荒郊野外他回不去。 一筹莫展之际,周彧回来了,他早上就一节课。 “你醒了?” 孟贻君一脸不悦,看他就烦,“手机充电器给我。” 周彧默默从包里拿出来递给他,孟贻君一看插头,气不打一处来,盯着周彧表情阴森恐怖,“就不能给我个能用的吗?” 周彧问:“你要什么型号?” “苹果。” 周彧从抽屉里拿出个便携三头的给他。 手机终于充上电了,龟速一般,屏幕上的数字半天跳一下,1%、2%、3%…… 孟贻君心情不爽坐在床上不说话,口袋里的烟也不知道飞哪里去了,只得干巴巴等手机充电。 周彧放下包,洗了个手,从那个小电饭煲里盛出一碗玉米粥递给他。 “吃早饭吗?” 孟贻君意外地抬眼看他,又看看面前的粥,周彧个头高手也大,手指细长,关节泛红,碗在他手里好像小了一号。 这人以德报怨? 孟贻君本身有些嫌弃,但是确实有些饿了,把碗接过来。 孟贻君吃了几口心情好一些了,“怎么没住校?” “晚上要兼职。” 孟贻君对不需要顾及的人从来口无遮拦,想说什么说什么,“穷成这样?” “嗯。” “会做饭?” 周彧坐在椅子上朝孟贻君看去,宽阔的肩背遮住背后刺来的阳光,阴影盖在孟贻君脸上,似乎凉快些。 “嗯,我爸去世得早,我从初中就自己做饭了。” 孟贻君意外周彧会吐露自己的家庭,也意外周彧脸上没有自卑没有痛苦,神情淡淡的,仿佛只是道来平常事,他早已不在意这些。 孟贻君虽然厌恶他爸孟良海,但是也没到能失去他的地步,毕竟那老头也没对他怎么样,就是嘴贱,爱说教,管得严。 “早点独立挺好的。”孟贻君随口应了一句,把吃干净的碗还给他,便没再说话了。 手机终于能开机了,孟贻君拨通助理电话,“米深,给我带套衣服,过来接我。” 孟贻君看向周彧,抬抬下巴,“地址。” “沼远街道安企路78号16栋。” 孟贻君把地址报给助理,不忘叮嘱快一点。 那一头的米深一头雾水,对地址进行反复核对,大老板怎么跑村里去了。 孟贻君使唤人习惯了,也不管周彧是不是下属,直接当仆人用,“有水吗?我要刷牙洗脸。” 周彧点点头,给他打水进来,又从书包里掏出新买的牙刷毛巾,看来是给他准备的。 孟贻君洗漱好直接把衣服脱掉,扔进垃圾桶里,打赤膊。 脱开西服的束缚,漂亮的骨架配上恰到好处的薄肌,瘦削的腰线收进裤腰,孟贻君瘦得矜贵,顶着一张斯文的脸,此刻别提多性感了。 周彧看他身上有汗,有眼色地把风扇打开,对着他。 猛然间一股凉风把燥热吹散,老风扇在吱呀吱呀响,声音难听聒噪,好在被酷暑的烦闷掩埋。 孟贻君盯着面前的周彧看了一会儿,这小孩他竟也是看顺眼了,挺懂事的,也乖,比他那些情人还听话。 小女孩你说她几句还要不高兴,心情好的时候他乐意哄哄,不好的时候他才不管,烦了就让她们滚蛋。 周彧这小子是真脾气好还是城府深?还是单纯地感谢他,毕竟他给了他一份工作。 没一会儿,助理的电话过来了,他已经在楼下了。 孟贻君指挥着周彧,“去楼下给我拿一下。” 周彧听话地下去。 米深一看这鸟不拉屎的地儿,下来个大帅哥,孟总在上面?这俩什么关系?大老板什么时候变成同性恋了? 整个公司都知道孟贻君在外面乱搞,小三小四一大堆,私生活混乱,不顾家,但是没人知道他玩男人啊,藏得太深了,这真的是一个爆炸性新闻。 米深心里暗暗吃惊,面上毕恭毕敬,“是给孟总拿东西的吗?” 周彧点点头接过衣服,转身上楼。 孟贻君把换掉的衣服丢在地上,不打算要了,“你扔掉就行。” “嗯。” 孟贻君整理好自己,拿上手机,招呼没打就出门了,他压根不在乎周彧是否对他有意见或者不满,他还不配。 孟贻君坐在车上享受着空调,看着手机里的消息,选择性回复,有的人不懂规矩屁大点小事都要跟他报备,生怕责任落到自己头上,一口一个孟总,真是心烦。 “这几天帮我把御景杉的房子收拾一下。”孟贻君琢磨着还是要有个自己的固定住所,今天的事情还是不要再发生了。 “好的,孟总。” “等一下。”孟贻君突然想到小姨也住那,别到时候被他妈抓到,又要絮絮叨叨。 这房子是高中那会儿孙继英孙继红两姊妹一起买的,一人一套。 孙继英专门留给孟贻君当婚房用,这儿地势不错,学区房,以后小孩儿上学也方便。后来结婚买了更好的,这里一直闲置。 但是其他的房子离公司远,也不方便,就这吧,他也不至于天天住。 “孟总,还需要整理吗?” “嗯,你尽快。” “好的。” 孟贻君当天晚上就回家拿东西,一进门就见舒舒坐在客厅,脸色发白,神情疲惫。 他前几年看舒舒就不顺眼,这两年真的越看越烦,要不是因为舒连毅,这婚也结不成。 舒舒看着冷漠的孟贻君心如死灰,眼里含着眼泪缓缓道:“我今天去医院了。” 孟贻君在玄关换鞋,头也不抬,“怎么了?” “贻君,你根本不想要孩子是吧。” 孟贻君淡淡道:“随便你。” 舒舒听到这话,胸口像是插了一把刀,“你随便我?你爸像催命一样,有没有人考虑过我的感受。” 舒舒说着流下了泪,她想让孟贻君心疼她一点。 他之前不是这样的,对自己很好,她在伦敦留学的时候,孟贻君公司事情特别多,但还是坚持每个月都去看她,当初为了省钱坐经济舱也要来,行李箱满满是她爱吃的零食。 他们结婚时孟贻君的誓言真切,怎么现在就这样了呢?为什么突然就不爱她了呢? 孟贻君看她可怜的样子心里毫无触动,话如利刃,冰凉可怕,“是我逼你的?不是你自愿的?” 舒舒哆哆嗦嗦咬住嘴唇,让自己不要哭出声,“我……我要和你离婚。” 孟贻君终于正眼看她,竟然笑出来,自己的好妻子,“好啊,你起诉,只要我不同意,两年,你等得了吗?” 舒舒看见他露出残忍的笑,彻底疯了,歇斯底里地朝他吼着:“孟贻君,你混蛋,你根本就不爱我,当初你就是利用我让我爸帮你,是不是,你说啊!” 孟贻君走近她,如同地狱恶鬼,要彻底逼疯舒舒,“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你们现在又不能把我怎么样。” 舒舒再也控制不住,瘫坐在地上低声抽泣,她后悔没有早点看清孟贻君的真面目,后悔早早地把自己托付给他,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孟贻君毕业那年就跟她求婚了,这三年她没有出去工作,全身心围着孟贻君转,像握着沙子一般,攥得越紧,越留不住。 孟贻君一开始养情人还背着她,到现在光明正大,她只能用孩子留住他,可是她身体不好,受孕困难,孟良海逼着她去做试管,到头来一切都是徒劳。 她不敢告诉爸妈,她怕爸妈伤心,而且孟贻君太会装了,每次聚餐他都对他体贴入微,无微不至,根本看不出异样。 舒连毅当初把最后的赌注放在孟贻君身上,觉得这是个好孩子,聪明,有拼劲,有胆识,拼了命地帮他,希望他能带着自己女儿过上。 他没看错人,孟贻君现在还年轻,照这个势头,日后不可估量。 可是他猜不到孟贻君是这样的人渣。 舒连毅现在已经退休了,权力资源随之溜走,刚靠着孟贻君做生意,不是很忙,赚了点钱,很有成就感,开心得不得了。 舒舒泣不成声,家里目前这个样子,让她怎么说得出口。 孟贻君冷眼看着她哭,内心毫无波澜,迈开步子从她身边走过去,去书房拿了些文件,“嘭”的一声把门关上,走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顺眼 第5章 做饭 孟贻君有一阵子没见到周彧了,再见他还是那一副穿得跟捡破烂似的,不过好在脸和身材不错,不会让人联想到穷酸味。 周彧看见他了,老实地在那等他,不说几句话似乎不太礼貌。 孟贻君锁好车,朝他走过来,抬手看了一眼手表,快十一点了,“这么晚刚下课?” 周彧:“嗯,司秉赫加了时长,想多学一会儿。” 孟贻君倒是意外,司秉赫主动学习? “他自己主动加的?” “是,他学习很积极,期中考试进步挺明显的。” 孟贻君不关心司秉赫,毕竟这和他没关系,孙继英给他找的做饭阿姨今天请假了,晚上还不知道怎么吃,外卖他又不想吃。 孟贻君看向周彧,上次问他怎么说来着?会做饭是吧,面前有现成的厨子,不用白不用。 孟贻君说道:“来我家给我做饭。” 周彧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跟上去。 周彧在厨房做饭,孟贻君在客厅摆弄着手机,抬头往他那瞧了一眼,围裙勾勒出流畅的腰线,粗糙的卫衣下漂亮的背肌若隐若现,专心致志对着冒烟的油锅,拿着铲子翻炒,虽是个男的,怎么看都有人妻味。 他在那些地方见过专门服务男人的鸭子,第一次差点给他看吐了,两个男的在那亲的口水直流,多恶心啊。 孟贻君虽不好这一口,但此刻难免觉得赏心悦目,目光扫到他陈旧的上衣和褪色的裤子,眉头拧起来,这有点破坏风景了,他夏天穿这么难看,这都入冬了怎么还穿成这样? 都上了两个月的课了,一周两节,一个月稳赚4000,还有份兼职,收入加起来,比别人全职还高,衣服都不舍得买一件?这么守财奴? 周彧怕孟贻君等的着急,两个锅一起用,一个小时做出了三道菜,还给他下了碗鸡蛋面。 红烧排骨,辣椒炒肉,油麦菜,荤素搭配,色香味俱全,整整齐齐摆在桌子上。 孟贻君原本都等得没耐心了,走到餐厅想说再做不好就赶紧滚,结果周彧一下子端上来三样,还有碗面。 香味一上来,他真的饿了。 孟贻君狼吞虎咽,都快吃完了才想起来问周彧,“你吃了吗?” 周彧摇摇头,“没。” “坐下来一起吃。” 孟贻君完全把周彧当成了狗腿子,残羹剩饭也让别人坐下来吃。 周彧看了眼桌上的饭菜,去厨房把碗筷拿出来,坐下来规规矩矩地夹菜,那做派根本不像穷人,比起孟贻君更像这房子的主人。 孟贻君:“赚这么多舍不得给自己买身衣服?” 周彧“我存起来了。” 孟贻君:“钱不是攒出来的,是赚出来的。” 周彧:“多攒点没坏处。” 孟贻君挑挑眉没再说话。 周彧吃完饭自觉地去洗碗,孟贻君给自己点了根烟,倚着厨房门朝他看。 “你做饭跟谁学的?” 这几道菜做得出奇的合孟贻君的口味,咸淡刚好,微辣。 “我爸,他是江西人小炒做得好,但我妈吃不了辣,口味就没那么重。” “你过来给我做饭,怎么收费?” 周彧刷碗的手顿了一下,回头看向他,“不了,忙不过来。” 孟贻君不理会他拒绝的意思,抿了口烟,唇间轻吐烟雾,眯着眼看向他,“除了司秉赫的,其他的辞掉,我一个月给你五千,买菜的另外找我报销。” 周彧问时间:“每天都来吗?晚上还是中午?” “等我通知。” 孟贻君饭局多,一周能回来吃三次不错了,五千块钱工资,他太够意思了。 “嗯。” 孟贻君想了一会儿问:“会开车吗?” “不会。”周彧年龄不够,连驾照都没有。 “抓紧时间去考。” 孟贻君想换个生活助理,米深他越来越不满意,在他身边待了三年多了,一开始还不错,时间久了开始放肆,面上忠心,心里鬼着。 “你几点下课?” “满课的话五点半,有时候没课。” “正好学车有时间,你找李贤安排一下,电话给你,自己联系。” “嗯。”周彧默默记下,也不知道这位老板要干嘛。 “把我微信加上。” 周彧放好碗筷,把手擦干净,走去客厅拿手机,身子微侧路过孟贻君,孟贻君的烟还没掐灭,但是这次周彧经过的时候,他主动避开了。 “密码锁120617。” “好的。” 他调查过周彧,背景干净,父亲10年的时候就去世了,跟妈妈生活,从小县城一路读上来的,看起来是个踏实肯干的人。 他好像有点明白当时舒连毅看中他的心情了,目前为止,周彧,他还算满意,可以用。 不爱讲话,有点傻,脾气好,听话。 一张白纸好作画,现在就培养起来,毕了业直接跟他走,省得他再找人。 周彧背着书包准备出门,已经十二点多了,这个时间地铁公交都没了,他只能骑共享单车回去。 “我走了。” 孟贻君正在浴室刷牙,从镜子里看了眼身后给他报备的周彧,嗯了一声。 周彧从那天后连着一周没见到孟贻君,每天例行公事微信问一句做饭吗,都是不回消息,他晚上在酒店前台的工作已经辞了,也没多问孟贻君,这么大老板应该不会赖账吧。 虽是没见到人,但真的被安排去学车,有时间先练着,年龄一到就能考,周五这天早上没课,刚开完年级大会就收到消息。 孟贻君:“送饭到我办公室来。” 周彧看了眼时间快十点,赶紧跑到地铁站往孟贻君家赶,路上从网上下单食材。 刚到家闷上饭,门铃就响了,菜送到了。幸好他前一阵兼职这类生意传单,要不然都不知道能网上买菜,今天这种情况去菜场肯定是来不及的。 时间还是晚了些,到孟贻君公司已经十二点半,米深见过周彧,印象尤为深刻,“我帮您拿过去吧。” 周彧避开他伸过来的手,“不用,我能上去吗?” 米深愣了一下,笑起来,“当然可以,我带您去。” 米深看着周彧走进孟贻君办公室的背影,眼里散出鄙夷的光,都来送饭了?宣告主权这是? 现在甭管男的女的,都想尽办法攀高枝,什么下三烂的手段都用得上,有钱人指头缝间漏一点,都够这些人辛辛苦苦一辈子的钱,这人还在上学吧,小小年纪就知道走捷径了。 孟贻君刚刚听见米深说周彧要进来,虽有些意外,也没拦他,坐在会客桌上等他,“找我有事?” 周彧一边打开饭盒,一边点点头。 “我只有周五的中午赶得上给你做饭,送饭。” 这什么意思?打扰他了?孟贻君明显不高兴,周彧递过来的筷子也没接。 “水课有什么上的,考前突击一下就能过。” 周彧把米饭,汤,菜摆在他面前,筷子,勺子放到饭盒盖上,差点就没把吃的喂他嘴里了。 孟贻君闻到香味饿了,拿起面前的筷子夹菜吃饭。 “我要保研,” “保研?”孟贻君顿了一下,研究生再上个两三年,年纪这么大,再来他这上班?这人到底能不能用? 虽见面次数不多,孟贻君早就把他职业规划得明明白白,这突然给他来这一下子,通知要读研?他没同意。 “研究生有什么好读的?喜欢被压榨?犯贱找虐?” 孟贻君故意把话说得难听,把价值贬得一无是处,看看周彧的态度,也看他到底如何说服自己。 “硕士是头部机构的入职门槛,不管以后我会不会从事都有备无患,而且也有机会能系统学习投资分析什么的,老师的资源说不定会帮到我,对以后进投行有用。” 孟贻君越听表情越新奇,安全带都不会系的笨狗能把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说得头头是道,让他刮目相看,当助理明显有点亏。 而且听他这语气,不见得他能看上自己这小公司。 “谁给你说的这些?”他有这些想法肯定有老师看中他,给他成功洗脑。 “代盛华教授。” “……”孟贻君彻底没话说了,当年他就是那一套来跟他说的,他可不上他当。 “代老头,还没退休?” “还早。” “……” 孟贻君慢悠悠吃着饭,不让周彧坐下,也不让他走,就让周彧干巴巴看着他。 孟贻君饭吃得差不多了,慢悠悠抽出纸巾擦擦嘴巴,示意周彧可以收了。 “他怎么认识你的?” 周彧一动不动站了有二十分钟,“专业大会结束后我主动找的他。” 孟贻君脑子里猛地想起那天在课本上周彧的字迹,笔画尖锐,棱角分明,这开始露尾巴了?野心这就藏不住了? 孟贻君看向面前人,在心里默不作声地把这人的定位换了换,比起得力的下属,这明显更像一个合伙人。 孟贻君没再继续这个话题,“那什么?你来找我干什么的?我忘了。” 孟贻君似乎觉得这样逗周彧好玩,看他不爱说话,偏让他说。 “我只有周五的中午赶得上做饭,其他中午时间我来不及。” 孟贻君佯装思考,表情有些难为情,“可以是可以,不过……这样吧,给你两个选择,工资变成3000,或者给我打扫房间。” 孟贻君从不做亏本买卖,中午能不能吃上饭还要看他的脸色?荒谬。 2000块钱请个打扫的阿姨都请不来,这下洗衣服做饭包圆了,总归他还是赚的。 “我选打扫房间。” “好,有阿姨隔两天会来收衣服带出去洗,你收拾好交给她,她会联系你。”孟贻君不忘得寸进尺,想赚他的钱没那么容易。 以往这些都是米深来做,最近琢磨着能换人了,趁周彧还什么都不懂,不懂谈条件,他先占据主动权把人用了再说。 周彧犹豫了,又要打扫房间,又要做饭,还要管他的衣服,那就是他必须每天都去,但是五千块钱对他来说,确实是多到无法拒绝,兼职酒店前台一天不过五十。 “好。”周彧点点头,把餐具收起来。 “晚上回去吃饭吗?” “回。” “那我做好饭等你。” 孟贻君等周彧出去了才发现他们的对话,似乎有点不正常,比起上下级关系,更像是在外面操劳的丈夫,和家庭主妇…… 关键周彧那小鬼也从来不叫他孟总,没礼貌,下次找机会得敲打敲打他。 正想着手机来了消息。 周彧:“菜钱:183.5。” 孟贻君不爽地皱起眉头,他还没敲打他,先被敲打了,这么点钱找他报销?就不能等一个月一起算? 孟贻君直接转了一万块钱过去,把工资一并给了,破天荒打了几个字发过去。 “多退少补。”他可没这么大方。 第6章 同居 周彧这下彻底忙起来了,周一到周五看网课备考ACCA,周六周末给司秉赫上课,有时候司秉赫还要加课,隔两天整理一次衣服,抽时间打扫卫生。 孟贻君还特别交代,他在家的时候别打扫,时间更紧迫了。 关键孟贻君回来吃饭不定点,有时候夜里十一点钟发消息说回家吃,周彧在回家的地铁上看到消息,脾气再好不免有些烦。 只能选择再回去,面对孟贻君那张臭脸,时不时再被骂一顿,怎么动作这么慢。 周彧索性直接在他家等到12点,确定没消息再走。 孟贻君今天破天荒地七点多就到家了,周彧正在餐桌上写作业。 周彧听见声响知道孟贻君回来了,看了眼手机确定孟贻君没给他发消息才放心。 孟贻君扫他一眼,语气不善,“怎么不做饭?” 周彧皱眉:“你没说要回来。” “你发消息问我了吗?” 周彧发了,但是孟贻君压根没回。 “我发了。” 孟贻君本身白天就不爽到极点,今天召开季度会,发现今年看好的几个项目根本不赚钱,已经够心烦了,回来还有人给他顶嘴。 孟贻君把手里的包嘭的一声甩到地上,“你给我闭嘴,我不想听,破作业有什么好写的,赶紧做饭。” 周彧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把作业收拾好去厨房做饭。 孟贻君似乎接收到周彧不高兴的情绪,不高兴?在他面前他有什么资格不高兴? 孟贻君叫住他:“等等。” “去把包给我捡起来。” 周彧扭头看他,镜片后的眼睛里有着火气,他本身眼皮薄薄的,此刻带着不悦掀起来直直地看着孟贻君,这个胡搅蛮缠,暴戾恣睢的人。 孟贻君这才发现他原来近视,有钱配眼镜了? 孟贻君看他这样挑衅的眼神,心里的烦躁猛地被扑灭,多难得见他生气啊,憋着一肚子坏水,玩心大起,笑盈盈地问:“怎么不去?” 见周彧不说话,凑上前,轻轻拍拍他的脸,“宝贝儿生气了?” 周彧冷眼看他,啪的一声把他手打开,“麻烦你放尊重点。” 孟贻君收起嘴角的笑,脸色骤变,如同看垃圾一般地眼神投向周彧,“几天不见,长本事了?” 周彧依旧是那副不卑不亢的样子,“包是你自己扔的,为什么要我给你捡?” 孟贻君:“我给你的工资里没有服务费?” “就因为你给我发工资,所以我就要给你跪下来服务?” “你还知道谁给你发工资?这么没眼色吗?” 周彧握紧拳头,神色认真,一字一句道:“你真是太坏了。” 孟贻君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般,嘲讽道:“我本来就不是好人,你要跪也行,不跪就滚蛋。” 周彧脸皮儿薄,被这话气得满脸通红,拿着书包摔门而去。 巨大的声响更是对孟贻君的挑衅。 孟贻君火冒三丈,抬脚狠狠踹向椅子,椅子摩擦地板发出的尖锐声,让人抓心挠肝。 这小子饭也不做,敢跑?反了天了,他今天没去招待,就想回家吃个饭,自己一个人安静地待一会儿,结果厨子先发火跑了。 他什么时候回自己家要看别人脸色了! 孟贻君暗骂着,转念一想,神情变得鄙夷,他不至于跟这种小孩生气,真是看走眼,这点话都受不了,能成什么大事,领导骂你,难道不该笑呵呵的吗? 孟贻君的手机弹出周彧的消息,孟贻君冷哼一声?来给他道歉?诚恳的话,他考虑原谅他。 孟贻君一打开,周彧的转账。 周彧:转账9186.2。 孟贻君面部抽搐,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硬是看了好几遍,才确认是周彧给他发的,周彧每次买菜的钱截图都发给他,算得可真清楚啊,给他贪便宜的机会都不用,真他妈把自己当回事了,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当然他也无意中看见周彧今天真给他发消息了,问他回不回来吃饭,他一忙给忘了。 滚就滚,真以为他稀罕。 这事儿闹的孟贻君气了好几天没去那住,也没心情找情人,干脆回家睡了。 舒舒连着看见孟贻君回家,以为他回心转意,情绪好了一些,白天就开始和保姆一起琢磨着做点甜品。 孟贻君这天出门前,舒舒特地给他递上一袋饼干,笑道:“我昨天和陈姐一起做的,你尝尝。” 孟贻君愣了一下,笑了笑:“你在家做做这些不挺好的吗?” 舒舒听到这话一时间喜极而泣,“你喜欢就好。” 她没听懂孟贻君什么意思,其实是让她在家乖乖的,当个富太太,别闹来闹去给他找麻烦。 孟贻君来到车库,看见一旁的垃圾桶,想把饼干丢掉,想到什么又没丢,放在车上。 当天晚上孟贻君下班把车开到家门口,看了眼时间又走了,他嫌家里的饭不好吃,他也不想看见舒舒。 孟贻君开去了御景杉,刚从地下车库出来就撞见了周彧,这个点他刚下课。 周彧也看见他了,顿了下脚步,没往前走,等着孟贻君过来。 孟贻君见他站在那儿,这几天的郁闷一扫而空,走上前,把手里的包递给他,“给我拎着。” 孟贻君有自己的手段,这次周彧接了,那就代表事情过去了,也代表他下次再发火,周彧也能乖乖捡起来递给他。 周彧没什么表情,把包接过来,拎在手里。 已经到了十二月份,北京早已入冬,小区的绿化树光秃秃,如同没了毛的扫把,干瘪难看,夜里的温度降到零下十几度,呼吸都冒白气,周彧早已经穿上羽绒服,围上围巾,鼻尖照样冻得通红。 反观孟贻君还是穿西装,外面套了大衣,脚上皮鞋锃亮反光,一副精英做派,腰杆倍儿直,眼里透着狐狸般精光,往那一站谁都得恭恭敬敬叫声孟总。 孟贻君特意把自己打扮得老派成熟,照他的想法就是看起来太年轻,气势不够,镇不住场。 “想通了?” 周彧皱眉,他在说什么?想通什么?他什么都没想? 孟贻君朝家的方向歪歪脑袋,“我饿了,回去。” 周彧停下脚步,疑惑地看着孟贻君,像是在问什么情况,他只是觉得装看不见不礼貌,才停下来等他。 孟贻君似乎反应过来了,人家根本没打算道歉,威胁道:“我给你台阶,你给我下。” 周彧看向他突然笑起来,嘴里的热气遇到空气瞬间液化成白雾,在两个人之间雾蒙蒙的。 周彧笑起来很好看,当然不笑也好看,只是孟贻君没见他笑过,此刻觉得异常的惊艳,心似乎动了一下,周彧嘴角微微上扬,露出几颗牙齿,眼含笑意地望向他,乖乖的,晴朗得宛如夏日午后安静的晴空,明明此刻还是冬天,孟贻君就已经迫不及待的想喝冰汽水了。 他似乎回几年前,看到当初想原谅一切的自己。 孟贻君突然问道:“打不打球?” 周彧有些懵,接了句:“你有球吗?” 孟贻君晃晃手里的车钥匙,“没,现在去买。” 孟贻君真的带他去买球了。 那辆漂亮的白色宾利在冬夜里飞驰穿梭,车灯和大楼的霓虹交映,淡淡的光晕笼罩着城市,夜空变得暗灰,原本可见的月亮和明星慢慢消失,被厚厚的云层遮蔽,什么也看不见了,空气弥漫潮湿,看样子,快下雪了。 周彧坐在孟贻君手边,等红灯之际,孟贻君从包里掏出一包饼干丢在周彧身上。 “吃吧。” 周彧意外地看向他,回过神把包装拆开,吃了一块,“你吃吗?” “不想吃丢出去。” “……” 半夜想买篮球有点难,两个人几经折腾才找到一家店还开门,老板正在给羽毛球拍拉线,看到俩人进来吓了一跳,尤其是长得像老板这位,看起来不像是买运动用品的,穿的人模人样大半夜来他这干嘛,“有事吗?” 孟贻君指挥周彧,“去挑一个。” 老板收了钱,目送两人上了这辆豪车,又看了眼时间,十一点半,神经病…… 孟贻君把外套和包随意地丢在一旁,不管不顾,穿着西装投三分,他今天势必要赢。 周彧没防住他,真让他进了,耳边传来孟贻君哈哈大笑的声音,“小鬼,再练练吧。” 周彧没打算认输,连进了几个,孟贻君好胜心被彻底激发了,两个人谁也不让谁,半个多小时过去了,双双满头大汗,头发直冒烟。 周彧拗不过他,不再认真,让孟贻君赢,再这么下去,再回去做饭,还上什么早八,早十都赶不上,孟贻君是老板他不用打卡,但是周彧是学生得签到。 周彧回到家赶紧打开冰箱,早点做完早点走。 孟贻君走过来把冰箱门关上,差点夹到周彧的手,“我不吃炒菜,给我下碗面条儿。” 周彧心里轻松一些,这用不着什么时间。 孟贻君在客厅边玩手机边等餐,心情不错,看到舒舒的消息都敷衍了一句。 周彧把面给他端上来,筷子递给他,拿着书包就要走。 孟贻君看了眼时间,一点多了,拧着眉毛问:“你去哪?” “回家。” “你以后住这,跟你学校也近,省得来回折腾。” 周彧拒绝,“不用。” “哪这么多废话?出一身汗回家没地儿洗澡,脏不脏啊。” 孟贻君太饿了光想着吃饭,话也说得直接,今天消耗过多,一碗面条没扒拉几口就吃完了。 周彧似乎被这句话说得有点儿不好意思,站那没说话,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我旁边这房间不空着吗?里面有浴室,我不收你房租,但是你得给我做早饭,不能白住。” 孟贻君就是觉得周彧做饭好吃,怎么做都好吃,连面条他也吃得香喷喷。 “愣着干嘛,洗碗去。”孟贻君看他还站那,不管他洗漱去了。 周彧看他回了房间,想迈出的步子又收回来了,住这儿不过是多做一顿饭,但是省时间,给司秉赫上课走路三分钟,去学校十五分钟,他省了多少路费。 而且孟贻君顶多是恶劣,爱发脾气,神经病,但给钱也是真给。 孟贻君那一万块钱又完完整整地从支付宝发给他了,他当老板的得大度一点,跟小孩计较什么。 第7章 亲吻 姜励文觉得孟贻君最近有点怪,好一阵子没叫他出去玩,下班还挺积极,他亲眼看见孟贻君下班前把要看的文件装进包里,开车带回去。 之前此人热衷于加班,没事也要在办公室磨蹭一下,偶尔去找各个小情人,这最近是怎么了? 回心转意?改邪归正?浪子回头? “孟贻君。”这天下班姜励文叫住他。 “有事?” “去不去上网?” 孟贻君瞅他一眼揶揄道:“不去照顾你老婆?” 姜励文笑笑,“还是要陪一下兄弟的。” “滚。” “走了,走了。”姜励文推搡着把人带出门,两人去网吧痛痛快快地玩了几个小时。 等到十点多孟贻君才想起来下午跟周彧说回家吃饭这事,他和蚊子不知道要玩到几点,估计是在外面吃了。 孟贻君没手发消息,打了个电话声音外放。 手机那头传来周彧的声音,“喂?” 姜励文以为他在跟舒舒打电话,结果听到一个男声,不免有些奇怪,孟贻君这个时间给谁打电话,工作上的事情? 接着听见了孟贻君说:“我不回去吃了。” 话音未落,姜励文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看向孟贻君,什么情况?跟一个男的说不回家吃饭?男的?孟贻君还专门报备?他什么时候还需要报备? 周彧:“嗯,知道了。”周彧在那头看了一桌子的菜抿抿唇,不经意间吐了口闷气,这人真是,这么晚才说,无奈地把饭收起来。 孟贻君聚精会神没再理会,周彧接着没听到人声,只有噼里啪啦地键盘声传来,这才把电话挂断。 “蚊子你死了吗,快点上!”孟贻君眼看着血条没了,瞅着姜励文在一旁跟卡了似的一动不动,激动地在那骂着。 姜励文愣在那,手也忘记操作,“孟贻君,电话那谁?” “周彧。” 姜励文听到这个名字更是震惊,宕机了几秒钟,“卧槽!你他妈在搞什么?” 奶奶的,游戏输了……要不然今天全胜。 孟贻君被气得差点砸键盘,满脸不爽地看向姜励文,“怎么了?我怎么了?你妈的不想玩就直说。” 姜励文根本听不到他的话,脑子里全是他想象中周彧和孟贻君抱一起辣眼睛的画面,“你怎么搞上周彧了!” 孟贻君一头雾水,反应过来姜励文在说什么,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什么玩意儿!看同性恋看多了吧你,我雇他来给我做饭。” 姜励文瞪着他问:“你最近没回家?” “没啊。” “这就是你天天回去这么早的原因?”姜励文质问道。 他以为孟贻君改邪归正了,今儿才愿意丢下老婆来陪他上网,敢情还是把他想得太好了,狗改不了吃屎。 “对啊,那小鬼做饭好吃,有时间来尝尝。” 姜励文对于孟贻君的说辞半信半疑,还做饭好吃?孟贻君那张整天骂人的破嘴能尝出来吗? 孟贻君除了打扮精细,生活其实很粗糙,不是那种挑吃的人,上大学那会儿早上吃卤煮,中午吃驴肉火烧,晚上一碗稀饭就能对付,好养活得很,怎么现在开始挑上了? 姜励文不死心,他要去看看什么情况,“我现在就有时间,去你家吃饭。” 孟贻君也不想玩了,还不如跟周彧一起在家里打得爽,他什么都能上手,年轻就是好,比蚊子反应不知道快多少倍。 孟贻君想了一下家里应该有饭,他也饿了,“走。” 孟贻君带姜励文回了御景杉,一个姜励文从来都不知道的地方。 “你什么时候有套房子在这?” “我妈之前给我买的。” 姜励文从来没听他说过这事儿,越来越觉得蹊跷,找个没人的地方,有个人等他回家吃饭,这跟金屋藏娇有什么区别,更何况周彧他见过,帅得让人晃眼,但看着也不像同性恋啊! 关键孟贻君也不像啊,这俩妥妥的从头到脚,从里到外是真正的男人啊!他接受不了…… 俩人一进门,客厅里黑漆漆的,孟贻君疑惑,没人?难不成没饭?眼瞅见周彧的卧室门缝里透出光,眉头才舒展开。 孟贻君伸手把灯打开,指着沙发朝姜励文说道:“你先坐。” 姜励文环顾四周,面积虽大,装修简单,确实不像孟贻君花钱大手大脚的样子。 “多少钱买的?” “买的早,五六百万吧。” 姜励文四处转悠,感叹道:“这么便宜,怎么什么好事都让你摊上了。” 孟贻君奇怪着,他都在外面说半天话了,怎么还没见周彧出来,真是太惯着他了。 孟贻君走到他卧室,也不敲门直接进去,这是他的家,他想干什么干什么,想去哪去哪,说难听点,周彧还得看他脸色过日子。 周彧正戴着耳机做英语听力,孟贻君走近他,撑着桌子瞅了眼试卷,四级?这不闭着眼都考得过吗?至于备考吗? 周彧看到孟贻君进来吓了一跳,摘下耳机,“你怎么回来了?” 孟贻君笑笑,伸手朝他脑门弹了一下,“小鬼,真把这儿当自己家了?” 周彧吃痛皱眉,下意识握住孟贻君的手,手细细长长,骨骼感明显,手背在他温热的掌心里凉凉的,猛然间感觉有些不妥,眼睛直勾勾盯着孟贻君那张精明又好看的脸看,手却忘记松开。 “我……没有。” 孟贻君看见周彧瞳孔的骤然收缩,眼珠像是未经打磨的琥珀泛着纯粹的,原始的,未经遮盖的微妙的光亮,周彧难以言喻的**从掌心里跑出来,从眼睛里溢出来。 姜励文的声音突然传来,划破房间里灼人的空气。 “孟贻君,你人呢!” 姜励文在叫他,孟贻君突然回神,眼神从周彧脸上移开,抽出手掩饰性冷哼一声,“赶紧滚去做饭。” 周彧指尖下意识摩挲空了的掌心,不好意思似的咬咬下唇,起身看向孟贻君微微颔首,嗯了一声。 姜励文坐在沙发上正在吃零食,看见卧室里走出的俩人,惊掉了下巴。 什么情况?他以为周彧做完饭就走,看着穿的,怎么还住家里?他们同居多久了?舒舒知道他找了个男学生吗? 周彧见到姜励文反倒一副坦荡荡的样子,叫了声:“文哥。” 孟贻君顿了一下,微微挑眉,显然有些意外周彧这样称呼姜励文,文哥? 怎么他们从头到尾认识小半年,住一起都一个多月了,没听他叫过一句君哥? 他们就那天夜里见过一次吧,搞这么亲密,有没有把他放眼里?他很不爽。 姜励文点点头没说话,把吃一半的零食丢进垃圾桶,面上没什么表情,心里早已翻江倒海。 周彧晚上做了饭的,没等到孟贻君就给放冰箱里了,拿出来热一下,又给俩人一人盛了一碗米饭。 姜励文吃了几口有点相信孟贻君是真的了,周彧真的烧得一手好菜,等俩人一碗米饭都见底了,孟贻君也没问周彧,要不要一起吃,他现在很不爽。 平时都是俩人一起吃饭的,今天来了客人,周彧当好佣人的角色,自觉地站在厨房等着他们吃完。 姜励文去厨房想再去盛一碗米饭,一进去看见周彧站在那靠着灶台,低头摆弄着手机,大一课不多,乱七八糟的通知倒是不少,这个点了辅导员还在群里艾特。 姜励文是确定了,孟贻君对他没想法,要不然不会连桌子都不让他上,周彧相当于住家保姆。 姜励文无端觉得他看起来有点可怜,这么大个子别人吃饭,他躲在厨房,农村出来的刚上大学想赚钱,来给孟贻君打工,不用说也知道孟贻君肯定给他不少气受。 周彧抬头看见他,主动上前把他碗接过来,给他盛饭。 “谢谢。” “不客气。” 姜励文转身出去了,周彧走到窗边,茫然地看向窗外,餐厅时不时传来两个人的说笑声,天气太冷,窗子上雾蒙蒙,什么也看不见。 姜励文走了,家里安静下来,周彧去收拾碗筷,三个菜被两个人吃得干干净净,孟贻君皱着眉头看他,“你吃饭没?” 周彧头也不抬,“吃了。” “想吃什么,我带你出去吃。” “不用。” “你在闹脾气?” 周彧疑惑地看他,啊?闹脾气?“没有。” 孟贻君给自己点了支烟,跟着周彧进了厨房,单手抱胸,倚在门边,边抽烟边看他洗碗。 “你跟姜励文很熟?” “不熟,见过一面。” “那你叫他文哥?” 没等周彧说什么,孟贻君又补了一句:“下次不要叫他。” 周彧觉得莫名其妙……那叫什么?不过他早就习惯孟贻君的神经,那人脑子里长了大液泡。 孟贻君想问你怎么从来不叫我,又觉得太过矫揉造作,心里郁闷半天。 “你到底吃没吃饭?问你话呢。” 周彧实话实说:“我没有,但是我不想吃。” 孟贻君以为他生气了,绞尽脑汁想给自己个台阶下,想半天,未果。 周彧:“孟总,我要请个长假。” 孟贻君听到称呼手不自觉抖了一下,细碎的烟灰飘到他的袖口上,叫他什么?孟总?真是稀奇,别人见了一面叫哥,叫他叫孟总? “请什么假?” “我想回趟老家,我妈她身体不太好要做手术,想过完年再回来。” 孟贻君沉默片刻,皱眉问:“需要钱吗?要多少?” 孟贻君这句话直接让周彧顿在那,扭过头目光复杂地望着他,孟贻君不是大方的人,怎么问出来这句话,“你对我这么好干什么?” 这话问得……孟贻君瞬间心漏了一拍,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 好吗?好不好他自己比谁都清楚,他怎么对别人的,又怎么对周彧的。 孟贻君不屑地笑了笑,故意凑近他,薄唇轻启,缓缓地吐了口烟,“宝贝儿,你是没见过资本家吗?牛马累了农场主还得在草料里加咖啡……” 孟贻君没说话,周彧突然倾身上前,对着他那两片好看的嘴唇吻了下去,蜻蜓点水般,烟雾缭绕间,他吃到了孟贻君嘴里好闻的薄荷味。 “谢谢。” 周彧亲了他,孟贻君大脑宕机,愣在当场,心跳呼之欲出,咚咚咚……周彧的轻笑声把他拉回神,皱着眉头嫌弃地看着他,“小鬼你干嘛?” 周彧眼神清澈望向他,咬咬下嘴唇而后笑笑,“我想尝尝你嘴里的烟味。” 孟贻君明显慌乱了,半天才找到口袋,掏出烟,猛地塞进他嘴里,“给你尝个够。” 周彧笑着把嘴里的烟扯出来,孟贻君太用力,烟叶都散到他嘴里,周彧当着孟贻君的面,吐出一截舌头,用手捏掉上面的碎屑。 孟贻君从旁边抽了一张纸给他,“恶不恶心?” 周彧擦擦嘴巴,又抬眼看向孟贻君说道:“我放寒假了。” “什么时候?” “前天。” 孟贻君懒得找烟灰缸,把烟蒂丢进水池里,抬抬下巴示意,“捡起来,丢垃圾桶里。” 周彧开了下水龙头,确定没了火星才拾起来丢掉,“我明天走。” 孟贻君算了下日子,这么多天他要去哪吃饭,“现在到过年?二十五天?” “嗯,年初三我再……” 孟贻君皱眉打断他,“懒得听你说,滚吧。” 周彧也没再说什么,收拾好准备回房间了。 “等一下,外面下雪了,明天我送你。” 第8章 喜欢 孟贻君失眠了。 他从没停止过出轨,但是这一次,实打实的,什么都没干,他就知道自己出轨了…… 而且超乎他预期了,他从来没什么道德感,自从周彧开始给他做饭之后,他没再找过别人,他自毁性的**突然消失了。 其实白天姜励文问的那一嘴,有点把他吓住了,他用愤怒伪装自己,在他的世界里,成了同性恋就成了下等人,这和他天之骄子,凤毛麟角的形象不符合。 那他什么时候开始有点喜欢周彧的,他不知道,不过大概率是周彧第一次朝他笑。 他喜欢跟周彧待在一起,两个人一起吃饭,一起打游戏,一起打篮球,每件事都让他无比快乐。 好像生活被这些塞满,那些所谓的新鲜感就没那么重要了。 他本身就喜欢乖乖的,周彧除了性别不对,哪儿哪儿都对,他也不是同性恋啊,孟贻君迷茫了,脑子里想象中自己和周彧做/爱的样子他是接受不了的,两个大男人搂搂抱抱,太恶心了点。 他还年轻,他不能太在意这个事情,可能他天天总见一群大老爷们导致的,他最近也太佛了点,还是之前的生活刺激,再这样下去,他会丧失斗志。 但是,孟贻君第二天还是去送他了,外面真的下大雪了,天还早,白茫茫一片,小区的雪还没清扫,踩上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一步一个脚印。 周彧家虽南不南北不北,但还是挺冷的,周彧在北京穿什么,回家就穿什么。 孟贻君在车上没说话,谁也没提起昨晚上不该发生的事儿,具体周彧为什么亲他,孟贻君没细想,因为那小鬼平常看起来也不喜欢他,可能昨天看他太帅,一时上头罢了。 就这种关系刚好,很喜欢周彧吗?孟贻君也没有,无所谓,毕竟他生活里的事情太多了,也没那么多时间搞情情爱爱。 周彧这一走,孟贻君突然觉得空落落,一个人住了两天就回家了,而且主要原因是,他最近在外面也没看得上的,有些无聊了。 舒舒是漂亮,只不过他看着烦,外人看他放着这么漂亮的老婆在家里不爱,偏要出去打野食,只会觉得奇怪吧。 马上要过年了,按照惯例,他们俩是要在一起走亲戚串门的。 在舒连毅那待一天,孙继英那里待一天,外婆那待一天,三顿饭差不多了,又到了考验他演技的时候。 孟贻君恢复了之前的生活,早出晚归,舒舒每天晚上都等他回来,孟贻君不乐意搭理她,洗完澡就去客房。 这两天孟贻君无意中和高中同学联系上了,女同学,许诺然。 有客户来公司拜访,对方一眼就认出来孟贻君,三两句聊起高中的事情,加上了微信。 当天晚上许诺然就发来消息:“在干嘛?” 孟贻君看到弹窗,点了进去,看到许诺然的消息,又退了出去,一路划过去,全是红点点,谁的消息都有,就是没有周彧的。 那小子走了多少天来着?两周得有了吧,连个消息都没发,一个月三十天,走二十多天,这个月工资能扣干净。 孟贻君有些心烦,他觉得自己太不正常了,他竟然有些想周彧,点开周彧的微信,头像是个蓝调雪景图,孟贻君把它放大看,总觉得有些眼熟,看来看去,猛地想起来,这不是天狗山吗? 孟贻君盯着手机不自觉笑起来,这根正苗红的傻大个,知道自己头像用的是小日本的风景图吗? 孟贻君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立马启动防沉迷系统,果断退出去,一个电话打给许诺然,“找我有事吗?” 孟贻君知道她在想什么,故意装成正经人,这样大概会更刺激吧。 许诺然笑起来,“孟总怎么打电话过来,女朋友不在身边。” 孟贻君:“你介意?” 许诺然:“老同学叙旧,又没干什么,怕家属误会。” 孟贻君:“你有家属?” 孟贻君皮笑肉不笑跟她攀谈着,聊着心照不宣暧昧的话,其实他不喜欢这种主动贴过来的,也不喜欢这么老道的。 不过他得断了对周彧的念想。 舒舒在门口听着客房一直有说话声,拿钥匙开了孟贻君的门,孟贻君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继续跟许诺然聊着。 “明天晚上一起吃晚饭吗?想吃什么?” “好啊。” “你住哪?我去接你。” 孟贻君一通电话彻底打完才看向门口的舒舒,“有事?” “你在和谁打电话?” 孟贻君从椅子上起身,来到门口,夺下舒舒手里的钥匙,残忍地说道:“明天晚上的炮友,这个我不准备发展长期的,你要去吗,我们一起?” 舒舒一巴掌甩过来,“你怎么不去死!” 孟贻君脸被打偏,摸了摸嘴角,低声笑着,“你放心我死不了,我活得好得很。” 舒舒被孟贻君关在门外,靠着栏杆无声流泪,她当年为什么要结这个婚。 孟贻君第二天没去上班,今天是小年,他知道要去岳父岳母家吃饭,可是中午吃饭关他晚上什么事? 舒舒早早起来梳妆打扮,她得让自己看起来幸福点,她不能让爸妈担心。 两个人在饭桌上演足了甜蜜夫妻,孟贻君每次这样都让舒舒觉得当年那个他回来了,给她夹菜,给她倒果汁。 饭局快结束的时候孟贻君的话像一盆凉水一样浇下来,“爸妈,我公司还有点事,我先走了,晚上没法来这吃饭了。” 舒连毅以为他真有事,“你忙你的,你那边事情多,舒舒在这陪我们就好了。” 孟贻君笑着点点头,搂过舒舒亲亲她的额头,“我先走了,你慢慢吃,自己开车回来小心点。” 舒舒抓着他的手,“你早点回来。” 舒连毅和江莲看他们小两口结婚几年了还甜甜蜜蜜,对视一眼笑起来。 孟贻君走了,演了不到两个小时就走了,他越来越没耐心,以前下午还会陪舒连毅喝喝茶,下下棋,现在饭没吃完就走。 孟贻君把车开到御景杉,在地下车库坐了一会儿,他晚上不去找许诺然,他不想去,许诺然发了一条又一条消息,他不想理。 外面又开始飘雪花了,今年的雪有点多,他也好久没去滑雪了,等周彧回来带他去北海道,不对,这个时候一起出去更古怪了,还是叫姜励文吧。 “喂?孟总有事?” “去不去日本。” “不去。” 孟贻君恼火地拍了下方向盘,“又怎么了!” “我老婆预产期到了。” “……” 孟贻君一句话没说把电话挂了,人家老婆要生了,他还能干什么,这时候就算麻袋一套,绳子一捆,姜励文都能跟座山一样,一动不动。 孟贻君加完班都已经十点了,闲来无事在公司逛了逛,他是这儿招商引资过来的,只要纳税额够,这两层办公楼免费用。 公司一大半都空了,只有运营部灯火通明,十几个优化师聚在那,边盯数据边抽烟聊天吃东西,看见孟贻君过来跟学生见了老师一样,坐得老实,烟也收起来了。 公司室内禁止抽烟,按道理说,抽烟要到抽烟区,但是他们以为这时候没人,哪承想大老板来他们这小地方。 “孟总好。” “孟总还没下班啊。” 孟贻君点点头,拉了个椅子在他们身边坐下。 “你这边最近数据怎么样?” 沈路达有些惶恐,怎么问这么细节的问题,甚至听起来有点懂运营,大老板不应该只考虑宏观的东西吗? “这个渠道流量下降不如以前,大盘在减少,但目前ROI还不错。” “跟去年比呢?” “低了差不多二十个点。” 孟贻君点点头,这渠道估计过两年就没量,他上高中那会儿还很多人玩,现在算法跟不上,核心的技术全都走光了,落寞是必然的事,只能炒炒冷饭。 孟贻君问:“你学什么专业?” “金融。” 和周彧一个专业?“挺好的。”沈路达是公司老人,来的时候刚毕业,跟着孟贻君也算是赚到钱了。 沈路达看向余景笑道:“师父教得好。” 孟贻君看看他又看向余景,笑起来,这小子挺会来事儿。 “我走了,不打扰你们了。”孟贻君打完招呼就走了。 孟贻君刚走,部门群里弹出消息,孟贻君发了5000块钱的红包。 丢下言简意赅四个字:大家辛苦。 整个部门精神了…… “感谢孟总。” “感谢孟总。” “感谢孟总。” “感谢孟总。” …… 第9章 除夕 除夕夜这天,孟贻君和家里人大吵了一架,因为孩子。 每个人都在指责他,孟良海骂他废物,孙继英怨他不关心家庭,舒舒怪他连医院都不陪自己去。 “可以啊,我也求你们去找个新儿子,我今天把话撂这儿了,这辈子,我永远不会有孩子,否则我就去死!” 孟良海血压上来了,拿起桌面上的纸巾盒就朝他砸,“混账东西!别以为赚了几个臭钱就了不起,等你老了,你死在路边都没人管你。” 孟贻君脖子被刮了个口子,血渗出来弄脏西服领,“我现在都能死,不用等老了!” “那你去啊!死去!你不死你……” 孟贻君看向孟良海,又看向舒舒,突然间笑了一下,转身去厨房,拿了把刀出来。 孙继英瞬间吓软腿,急忙上去抢刀,“君君,君君,你别做傻事,把刀放下,把刀放下,听妈妈话,妈妈求你了,妈妈求你了……” 孟贻君推开他,“妈,你过去,我清醒得很。” 孟良海也被吓到了,怒目圆睁,紧盯着孟贻君手里的刀。 舒舒站在那浑身发抖,孟贻君要干什么,他要杀谁?“贻君,没人逼你,你把刀放下……” 孟贻君拿着刀猛的扎向自己的手掌,下一秒,掌心只看得见刀柄,刀锋从手背出来,他把自己的手捅穿了,手掌瞬间鲜血淋漓,殷红的,刺眼的,餐厅漂亮清透的瓷砖上被喷上血迹,骇人的,恐怖的。 孙继英瞬间瘫在地上,大声哭喊着,“君君,君君,不要!” 舒舒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吓得尖叫,疯子,孟贻君是个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去医院,去医院。” 孟贻君脸上没什么表情,好像感觉不到痛,他死盯着孟良海,“你给我道歉。” 孟良海站在那,摇摇晃晃,有些站不稳,他的儿子拿刀捅了自己。 “我让你给我道歉!” 孙继英从地上爬起来,眼泪簌簌地流,疯狂捶打着孟良海,“良海,你快点给儿子道歉,你别再逼他了!” 孟良海几乎要晕厥,“对不起。” 孟贻君笑出来,眼里的偏执在疯长,他满意了,这个结果他非常满意,“我走了,你们谁也别跟着我。” “君君,妈妈送你去医院好不好,让妈妈送你。” “不用,我自己去。”孟贻君不让任何人跟着,自己单手开车到医院。 在路上孟贻君开始头晕,耳鸣,他恍惚似乎听见血液流过指缝的声音,像大学里参加游泳比赛,上岸的哗响间水珠一滴滴落下的声音。 孟贻君躺在急诊室缝合,看着天花板缓缓闭上眼睛笑起来,这下总能清闲一阵子了,不要再有人烦他了,他真的受够了。 除夕夜的医院人不多,除非病重不至于这个时间不回家,孟贻君没坐电梯,从安全通道,一层一层走下去,外面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好多人在放烟花,绚烂的光映在孟贻君的脸上,眼睛里,忽明忽暗,孟贻君停下步子,靠在扶手上,从楼梯间的窗子朝外看。 有点无聊,孟贻君从口袋里掏出烟,用嘴咬出来一只,再掏出来打火机给自己点上。 孟贻君站累了就直接坐在台阶上,这烟花不知道要放到什么时候,随着吐出的烟模糊视线,孟贻君想起那天周彧突然的吻,周彧实实在在地尝到了他嘴里的烟味。 他不抽烟,不会觉得味道呛人吗? 那个吻猝不及防,青涩,像雨水顺着屋檐打在地上的滴答声,像家门口六点钟未被踏足的雪,甚是像冰在手心里融化后秘密的灼烧感,像一切原生态的东西,干净如同纯粹的向往。 孟贻君这种万花丛中过,是叶都沾身的人,对于这些根本不稀罕,可是如果放在周彧身上,他有那么点在意。 他不知道周彧怎么想的。 周彧好像消失了一样,他们断联了,孟贻君没有发消息,周彧也没有发消息。 不知坐了多久,孟贻君从医院出来已经凌晨两点多了,刚出门就看见孙继英坐在花坛边抹眼泪。 她在这等了多久了。 “妈。”孟贻君叫了孙继英一声。 孙继英用袖子赶紧擦擦眼睛,站起来扭头看向孟贻君,她怕孟贻君不想让他靠近,看着他苍白的脸没敢走近一步,“君君,缝针了吗?疼不疼啊?” 孟贻君走近他,用那只没受伤的手揽着孙继英的肩膀,“别担心,我没事,你回家睡觉吧。” 孙继英趴在孟贻君身上哭起来,声泪俱下,“怎么会没事,你怎么对自己这么狠心啊,你下次能不能别伤害自己,妈妈心里多疼啊,你是妈妈身上掉下来的肉,你要出什么事,你要妈妈怎么办……” 孟贻君唇边卷起弧度,“我死了,你继续活呗,还能怎么着?” “医生怎么说,你这要不要住院啊?” “不用,医生说别有人打扰我就行。” 孙继英一边哭一边恨铁不成钢地骂道,“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没良心的东西。” “我已经叫姜励文过来了,他送你回去。” “几点了,人家不过年的吗?” “好兄弟这点忙还不帮吗?” “我都不敢说你是我儿子,怕人家上门找我老太婆算账。” 姜励文没一会儿就到了,睡衣外面裹着羽绒服,一看就是刚从被窝里爬出来,看到孟贻君的手包成这样,吓了一大跳,又看见孙继英哭红的眼,瞬间明白怎么回事了,又是跟他老爹吵架了。 姜励文一上车感觉脚底湿湿的,轻踩两下有点水声,孟贻君挺爱干净一人,车里怎么有水,裤脚都被搞湿了,伸手摸了一下黏黏的,借着灯光,看清手上的血迹直接瞳孔地震,他是踩到一摊血里面了?! 姜励文回头看向孟贻君,他这一路是怎么开过来的,心里又急又气,碍于孙继英在旁边什么话都没说。 孙继英到家了,拉着孟贻君不松手,“君君,你跟妈妈回家吧,要不然这几天谁照顾你。” “我给自己找了个保姆,这不还有蚊子吗?” 姜励文也在一旁帮腔,他知道孟贻君不喜欢和父母住一起,“孙姨您回去吧,我晚上陪他,我不回去了。” “妈,你赶紧走,你说了不管我,怎么出尔反尔?” 孟贻君使劲劝才把孙继英哄走,但是不出意外,他明早肯定能在家里看见她,除非孙继英不知道他住哪里,他确实没告诉孙继英他搬去那边了,那地方挺好的。 孙继英刚走,就听见姜励文骂他,“孟贻君,你真是脑子有病是不是?” 孟贻君奇了个怪了,“你才有病,我招你惹你了?” 姜励文,“你还敢开车来医院,你想死是不是?” 孟贻君被骂得上火,“你给我滚下车,我不用你送。” 姜励文神情严肃,继续开车没理他。 孟贻君瞧见姜励文朝他不想去的方向开,用指尖烦闷地敲着座椅发出声响,“掉头,我不回去。” 姜励文气消了些,开始心疼他,“大哥,你下次能不能好好想想,你死了你公司怎么办,你妈怎么办?你给我打个电话让我送你去医院有这么难吗?” “我不是给你打电话了吗?” “……” “我说了我不回去。” 姜励文叹了口气只得掉头,看他唇间没有血色在后座假寐,孟贻君真是个神经病,折磨别人就算了,还折磨自己。 “周彧在你家吗?” “不在。” “……”他刚刚不是说自己请了保姆,感情骗人的,今天晚上还真得陪他了。 孟贻君看见姜励文跟着他上楼,奇怪地问:“我家没饭。” “我当然知道,我以为你有人照顾才帮着你跟孙姨说我晚上陪你,谁知道你谎话连篇。” “我死不了,你走,我想一个人待着。” 一向不说脏话的姜励文也爆了粗口,“我走个屁,我就你这一朋友,你要出了事,我全家喝西北风。” 孟贻君:“我家没地儿睡,客房没打扫。” “我睡保姆房还不行?” 孟贻君神情疑惑,他们家保姆房没弄床,睡哪?“保姆房没床。” “周彧晚上不睡?” 孟贻君闭了嘴,周彧那可不是保姆房,那是跟他一样大小的房间。 两人在门口僵持着,孟贻君不让姜励文进,他现在能力受限,动不了粗,要不然非得把他轰走,硬的不行,只能来软的。 “我今天心情不好,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姜励文果然心软了,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你真没事?” 之前心情不好去骑个摩托打个游戏就好了,现在手这样了,自作孽不可活。 孟贻君笑笑,“只要你现在从我面前消失,我就没事。” 姜励文看他还有精气神说这话,也安心些,半夜有事情打120总会打的吧。 “行吧,我回家陪老婆了。” 孟贻君点点头,“把我车开走,顺便洗一下。” “自己洗,不知道还以为我犯凶杀……” 姜励文话没说完,孟贻君的回答是猛地关门声。 孟贻君的世界终于安静了,换上睡衣去厨房找吃的,冰箱里就剩几根火腿肠,周彧走的前天把冰箱清理了一下,能用的都用掉,大概猜到这段时间没人会动,菜放冰箱只能坏掉。 孟贻君找了半天从抽屉里找出一包没拆封的挂面,上面贴着赠品,不知道周彧买什么送的。 孟贻君在厨房拿锅接了水,开火,站在一旁等着水开,看着锅底聚集的小气泡逐渐变大,直至咕噜咕噜,孟贻君盯着锅发愣,连周彧回来了,就站在厨房门口都不知道。 周彧包都没来得及放下,单肩背着,看见孟贻君手上的绷带,呼吸一滞,怎么受伤了?怎么回事?怎么自己在煮面,怎么没人照顾他? 周彧心头发酸,走进去拿过他手里的筷子,“我来吧。” 毫不夸张,听到周彧声音的那一瞬间,孟贻君的交叉神经如同通了电一般,麻麻的感觉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头皮发紧,血液短时间内疯狂涌向心脏,他甚至有些眩晕,这是出现幻觉了? 孟贻君回头看向周彧,才确定真的是他。这小鬼明显瘦了一圈,脸色也不好,回家累成这样?怎么提前回来了?这不才大年初一? 孟贻君挑挑眉没说话,自己出去了,来得刚好,他饿了。 不过他对于周彧亲他的事情耿耿于怀,亲完之后人跑了,二十多天杳无音信,这叫什么事儿啊? 而且像他这种毫无道德底线的人,同性恋的事情先放一边,按道理说他看上的就下手,不喜欢就丢掉,这没什么。 可到周彧这,他突然害怕跟周彧扯上点什么,万一人家没那个意思,这不显得他自作多情? 孟贻君坐在餐桌上等,周彧没给他吃那挂面,上次他买菜送的,不好吃,他自己吃了几顿才吃完一袋,孟贻君肯定吃不下去。 周彧从冷冻层拿出一块牛排,用温水泡一会儿解冻,这是孟贻君自己特意买回来的,堆了一冰箱,时间长了,他自己都忘了。 按道理说伤口愈合少吃牛肉,但是眼下家里没吃的,这马上三点了,外面什么都买不到。 趁牛排解冻的功夫,周彧烙了两个鸡蛋饼,拿出去让孟贻君先垫垫肚子。又回去煎牛排,开小火慢慢煎,等全熟才给他端过去。 不出所料,孟贻君开始挑刺,“怎么这么难吃?谁让你做得全熟。” “火候没掌握好。” 孟贻君没再说什么,吃完总算心满意足,能安心地去睡个觉了。 周彧站在他面前拦住他,“你手怎么了?” 孟贻君明显不想理他,眼神都没给一个,“摔的。” 周彧没再追问,“明天吃什么?” “随便。”孟贻君觉得周彧做什么都好吃他也懒得挑了,也懒得问他怎么提前回来了。 第10章 巴掌 门铃响了,周彧刚做好午饭,洗了下手去开门,姜励文看见周彧有些蒙圈。 “唉?你不是回家了吗?” “我昨晚上回来的。” “回来得真巧,正好能照顾他一下,他人呢?” “还在睡。” “这几天他肯定脾气不好,你多担待他点,有事情就给我打电话。” 姜励文话音刚落,手机开始震动, “孙姨,我到贻君这里了,有人照顾他你放心。” “贻君不让我说,您得自己问他。” 姜励文难为情地说道,孟贻君住这儿的事,叮嘱他好几次,千万别告诉他家里人,孙姨怎么都不会想到孟贻君搬来空了快十年的房子里,带着个男保姆住这。 “好好好,孙姨您放心,他还在睡,哎,哎,等他醒了我让他给你回电话。” “好好好,没事,没事,您别担心。” 姜励文半天才把电话挂断,他真是没办法,孙姨担心得整宿睡不着,孟贻君倒是睡得香,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姜励文闻到香味了,“你在做饭?” 周彧点点头,“刚做好,估计一会他就该醒了。” “我老婆刚生孩子,我不太有时间照顾他,他家里.......具体我就不说了,反正他不喜欢和家里人住一起,这几天换药什么你就多陪一下他,多久换一次药你问一下他。” 周彧认真听着,一一记下。 “那行,你在这我就放心了,我先走了。”姜励文孩子刚出生没几天,正是忙的时候,看到周彧在,他心里轻松多了。 周彧送了一下他,回来后把饭菜端到餐桌上,摘下围裙,敲敲孟贻君房间的门。 里面没丁点儿动静,周彧拧开把手走进去,窗帘拉得严严实实,房间里乌漆墨黑,嗅觉此刻变得灵敏,他好像闻到了孟贻君身上的味道,借着客厅的光看见孟贻君躺在那,被子隆起一块,侧着身子挨着床边,受伤的那只手搭在被子外面,听见声音,翻了个身。 周彧看他还想睡,不打算叫他,将要出去,传来孟贻君的声音,“周彧?” “嗯。” “给我倒杯水。” 周彧再进来窗帘已经打开了,孟贻君光着膀子逆光坐在床边,双肘撑在腿上,好看的锁骨弯起好看的弧度,睡眼惺忪,发丝随意地耷在额前,因为手痛眉毛皱在一起,和平常看起来一点都不一样,随性又有些脆弱。 孟贻君接过杯子猛灌了几口水,渴死了。 周彧问:“什么时候换药?” “今天。” “吃完饭去?” “嗯。” 孟贻君在刷牙,周彧站在一旁盯着他看,看起来不像是要走的样子。 孟贻君把嘴里的水吐出来,洗了把脸,奇怪地从镜子里看着周彧,“有事?” “你该刮胡子了。” 孟贻君不屑地冷哼道:“老子要刮胡子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呢?”他大学的时候孟贻君还是个小学鸡。 “文哥让我跟你说,你给孙姨回个电话。” 孟贻君瞪他一眼:“我说你小子不长记性是不是,还文哥?你再叫一声试试?” 周彧没再说什么,去厨房给他盛饭了。 可孟贻君又在意了,他要不要把周彧赶出去?这总在自己面前晃也不是个事儿啊,但赶走他又舍不得,毕竟菜烧得好,目前还没人能替代。 孟贻君去换药,他没让周彧跟着,大男人去个医院还要人陪?不过不得不说伤口缝了十几针着实触目惊心,换药的时候疼的孟贻君直抽抽,而且是那种控制不住生理反应的抽搐。 接着又挂了两瓶水才回去。 到家的时候已经五点多了,周彧在房间里写论文,孟贻君走过去好奇地看了一眼。 “这么早就开始写?” “教授让我先写一篇,拿去投稿试试。” 孟贻君自我怀疑,这小子难道真是个搞学术的料? “他让写,你就写?” “嗯,对我没坏处。” 孟贻君满脸不屑,抬脚踢了一下他的凳子,“滚去做饭,快点,我饿了。” 周彧抬头看向他,突然间拉着他没受伤的那只手拽向自己,吻向他的嘴角,“等我一下。” 孟贻君这不光光是手疼的抽抽,心也抽抽了,眯着眼睛,耐人寻味地看向他,这次明明白白地知道,周彧就是故意的,他到底在想什么?喜欢他,他并不觉得。 孟贻君抬手狠甩了他一巴掌,周彧脸被打偏过去,腮肉被牙齿磕破,一时间满嘴铁锈味。 “真拿自己当鸭子?” 周彧被打懵了,他大概怎么都没想到回应的是一个巴掌,孟贻君上次都没打他。 周彧回过神从位置上站起来,压迫感随之而来,他本身个头比孟贻君高,猛地扣着孟贻君的脖子,严丝合缝地贴上去,张嘴咬了他一口,像是对孟贻君打他的报复。 孟贻君的嘴唇被咬的通红,沾上周彧刚刚被打出的血迹,斯文又精明的脸上硬是生出淫/荡感,“周彧,你想干什么?” 周彧肿着脸,颔首看他,舔舔嘴里破皮的地方,“你上次没拒绝我。” 没拒绝他?这代表什么?孟贻君眼神中透着危险的气息,陡然间又给了他一记耳光, “我是没拒绝,不代表你能得寸进尺,你给我记住,我在给你立规矩,多掂量自己几斤几两,不要再有下次。” 周彧握紧拳头,气得睫毛发抖,压着情绪,一连被扇了两巴掌,面子上挂不住,脸也生疼,踢开挡道的凳子去了厨房。 孟贻君对周彧不爽的态度并不满意,他今天可算知道什么叫引狼入室了,周彧敢坐在那跟老大一样把他拉过来亲,这跟骑在他脑袋上有什么区别? 他确实对周彧有些心动,并不代表他能为所欲为,经过他允许了吗,下一步要干嘛?伸舌头?□□他? 不给他点教训,不吃点苦头,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胆大妄为。 “等一下。” 周彧真就站在那等着,孟贻君走到他面前,眼神跟漩涡似的要把人吸进去,抬头朝他发烫的脸颊吹了口气,“给你呼呼?不疼啊。” 周彧瞪大眼睛,看着近在咫尺那张书卷气的脸,孟贻君俊挺的鼻尖快要蹭上他发痛的脸颊,那双精明的眼睛怜爱地瞧着他,近乎勾引。 “好点了吗?” 周彧在生气,别过脸皱着眉头不说话。 孟贻君轻柔地说道:“我让你看着我。” 周彧垂下眼睛,如同受了蛊惑一般,缓缓看向他。 “还疼吗?” 周彧莫名其妙孟贻君态度转变之快,刚刚还这么凶,突然间又像在跟小孩子说话一般,这是在……哄他? 孟贻君如愿地从周彧嘴里听见“没事”这两个字。 “宝贝儿,去做饭好吗?我饿了。” 周彧别开视线看向前方,夹着羽翼还没丰满的挣扎,他知道自己被孟贻君玩弄了,但无计可施,又心甘情愿。 “嗯。” 那两巴掌效果甚佳,从那以后周彧越出的界又完完整整退回去了,两个人回到了一开始住一起的样子。 又因为周彧尝过他的味道,明显又对他有些不一样,比如开始主动给他打电话,发微信,炒虾的时候提前去壳,吃饭的时候给他挑鱼刺,开始给他包饺子,包子,甚至手擀面都做上了。 若有若无的暧昧,完完全全的掌控感,这些都让孟贻君享受得不得了。 这天孟贻君心满意足地吃完一碗水饺,最近吃得多,但是因为健康,倒也没胖,精神气儿更足了,仿佛手恢复得都迅速了。 孟贻君在书房看邮件,余光瞥到周彧从门口过问:“今天想玩什么?Switch还是LOL?” 周彧心里疑惑,孟贻君今天怎么这么好心?还主动问他想玩什么,但他今天有事,他往港大投的论文通过评审,邀请他去参加讲座,他要计划一下行程。 “我今天不玩。” 孟贻君不爽,什么时候轮到周彧拒绝他,欠教训是不是,心烦地滚动着鼠标,以为周彧还站那,“你为什么不玩?” 周彧早回卧室了,压根没听到,孟贻君发觉没人理他,这才看见门口没人。 孟贻君在卧室里找到他,这人又趴在那写作业,这桌子本身是个梳妆台,周彧住这后,书一摆直接成书桌了,他早晚把桌子给撤了,动不动就钻房间里,像什么样子,下次写作业到客厅写。 “问你话呢,为什么不玩?” 周彧看孟贻君找他,看他一眼,打开手机把消息给他看,“港大的一个讲座,代教授建议我去,下周就开了,我得计划一下。” 孟贻君靠在他桌子上,把他手机拿过来,“论文过了?” “嗯。” 孟贻君明明看完了,手机却不还给他,随意打开他的相册,一边看一边问,“你办通行证了吗?” “什么通行证?” “蠢猪出境还得走特殊申请。” 周彧有些意外,“啊?我不知道。” “明天早上带你去,下周去来得及。” 孟贻君话音刚落,就在相册里看见了自己的照片,还是从公众号里截的,眉头一拧,这么难看,谁拍的? 孟贻君心里想着,指尖滑动不动声色地给他删掉,换句话说周彧凭什么存他照片,经过他同意了吗? 周彧看见孟贻君翻他相册,心里一惊,猛地抢回来攥到手里,“你干什么?这是我的**。” 孟贻君垂眼看他,意味不明地笑,“什么**?你在我家没有**。” 周彧桌上暖黄的台灯照着此刻流转的暧昧,周彧最怕的就是孟贻君朝他笑,他无法辨别是糖霜还是盐巴。 糖霜浅尝辄止,砸吧不到什么味道,但盐巴却一大把猛地塞他嘴里,难以下咽,齁的嗓子痛,有没有实质性的伤害,漱个口就没了,没留痕,但有记忆。 “给我。” 周彧还是把手机还给他。 孟贻君继续翻着,边看边点评。 “你拍这么多课件,你下课真的看吗?” “我看。”周彧没撒谎,这是考试内容,他高中政治没怎么学,就记住了党的宗旨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毛概考试只能靠死记硬背,他要保证每一科都要在尖子处。 “这女生谁啊?怎么还存人家工作照,你喜欢她?” “做公众号用的。” 孟贻君翻来覆去没看到什么,把手机撂在桌子上,“还给你,无聊。” 周彧把手机放到一边,接着刚刚的话题,“我自己去就行,你不是要去医院吗?” 孟贻君不屑地看着他,“你知道在哪儿办吗?” 周彧没顶嘴,他当然知道,他会用搜索引擎,再不济12367他总会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