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婉婷吃了一惊,上前拿起舒阳夹在手上的单子,拿起来看。
心超单下方结论处写着:多发性室间隔缺损(VSD),心房及心室水平左向右分流,右心扩大,肺动脉收缩压增高,提示合中度肺动脉高压。
舒阳觉得自己有些恍惚、茫然。
边哭边想起刚刚在B超室和医生的对话,她记得她有说孩子出生没多久就有做过全面的检查的,那时候是没问题的,怎么会忽然就心脏有问题了呢。
医生回答说室间隔缺损不同于房间隔缺损,和部位有关系,有的部位在某些角度下是不容易被发现的,后期随着孩子的长大,可能缺损开始增大起来也有可能。
因为并没有之前的数据,谁也不知道这是一个可能还是事实。
将罗亦暖交给张婉婷,舒阳拿起电话给罗朝成,边打边哭,电话那头的罗朝成也是被吓住了,一直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张婉婷坐在一旁,看到舒阳挂了电话,才说道,“阳阳,你还记得向远吗?”
舒阳抬头,眼眶有点红,“向远?怎么了?”
她其实不知道张婉婷在说什么,又是在说谁,她只是下意识地回话,脑子并没有转动。
“向远,就是咱家对门那个哥哥,还记得他吗?”
舒阳迟疑地点点头,“那个读书很好的总是跳级的哥哥吗?”
张婉婷点头,“对,他后来学了医,出国后又回国了,以前我记得他好像是在鹏城那边,他是儿童心脏方面的专家,我刚刚用手机查了一下,他现在在京海市儿童医院。”
说着,张婉婷就把手机递过来,打开的手机上面,赫然是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的形象,边上写着向远,然后是一堆的介绍。
舒阳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脑海里慢慢地浮现一个高高瘦瘦的形象,“向远吗?他现在是儿童心脏的专家?”
张婉婷点头,“对,就是他,你还记得那时候他有给你补过课吗?这孩子挺重情的,一直念着咱家以前的帮助,你爸还在世的时候,他每年都有打电话的,还总寄东西过来,你爸去世的时候他在国外,当时还有打了钱过来,我要退都不成。”
“这孩子有和我说过,他是因为你爸才学的医,我模糊地记得以前有提了一下的,刚刚一查,果然是,还是儿童领域的,妈妈打个电话问问他看吧。”
张婉婷一边擦眼泪一边点头,“好。”
她把手机递给张婉婷,自己一边抱孩子一边拿手机继续搜向远这个名字。
向远,京海市儿童医院心胸外科副主任医生。
照片上的他,很陌生,舒阳已经记不清记忆中那个男孩的样子了。
依稀记得因为她上小学开始,总是被投诉,张婉婷几乎每天都要被叫到学校去,后来实在受不了,在她二年级的时候一家人搬了家,转学到了一年普通的学校,就这样向远成了自己的邻居。
那时候她还小,两人差了有五岁,向远又是小区里远近闻名的“天才”儿童,一路跳级。
两个人相识的时候,向远刚上高一。
两家人住着两对门,舒阳只隐约记得张婉婷还和向远父亲好像是同事。
张婉婷说的父亲有帮向远家什么忙,阳舒是全全记不住了,只记得向远高高瘦瘦的样子。
倒是记得向远有帮过自己补过课,时间不是很长,后来她父母见她数学和英语实在太差,补课也补不上去,最后找了老师给她开始练体育。
但记忆中是个瘦弱的男孩,而现在手机上的照片是一个瘦长脸的男人,轮廓分明,眉眼清楚,就是看上去很严肃的样子。
忽然,她的心就定了一点,尽管什么想法也没有,就是这么奇怪的,心就定了一些。
罗朝成上午因为有一个会议,在接到舒阳的电话以后,他心急如焚,但还是耐着性子开完了会,于会议结束后去找领导签了字,请了下午的假。
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中午饭后了。
他拿着罗亦暖的心超单看了又看,一遍又一遍地问这是不是检查错了,当时检查是怎么说的?
舒阳忽然说了一句,“我想带暖暖去京海那边看病。”
罗朝成第一反应是,“那怎么行,你工作怎么办?”
舒阳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工作有什么关系,请假就是了,和领导说一说,应该能行的。”
“那工资呢?”
“扣呗,我也没请过那么久的假,也不知道会怎么扣,再说我没上班,人家就算扣光我也无话可说,总还是暖暖的事情是第一位的,工作是次要的,我们不是还有存款的么。”舒阳现在满心都是罗亦暖,对工资不以为意。
罗朝成似乎在想什么,隔了一会儿才点头,“你说的也是,不过我是想着,江城这边医疗技术也不差的,二医是全省最大的儿童医院了,什么疑难杂症也都往这里送,来的路上我也顺便有了解了一下,先心手术现在很成熟了,如果不是特别复杂的话,留在江城这边不管是交通还是住宿什么的都会方便很多,我也能赶过来搭把手,要是去了外地,我有心无力。”
舒阳歪头想了一下,“要说住宿的话,就算是在江城好像也不会有太大差别,我不会开车,这里离家里怎么说也有七八公里,我和我妈不可能天天打车回家住,昨天晚上我就是睡这边上的宾馆的,除了几块高铁费,旁的也差不了多少,吃的住的反正也还是要花钱。”
罗朝成是不想听这样的话的,又不好说什么,他不想他们离开江城去那么远的京海。
如果在江城的话,自己下班还能赶过来看一看,但如果去了京海,除非自己周末赶上去看一眼,也是急急匆匆的。
他欲言又止,又瞄到在一旁的张婉婷不断地朝着自己看,虽然脸上并没有别的表情,但罗朝成就总觉得有点虚,她会不会觉得自己是在舍不得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