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没察觉旁的,只顾着劝解惠妃:“你说说你,她做错的事与你何干呢,何苦这样作贱自己?”
何美人心善,也跟着开导了几句:“是啊娘娘,得想开些,这日子总归是要过下去的……”
惠妃、不,如今是惠嫔了。
她双手环臂,脸上神色尽是恍惚,依旧那般看不开,“那是伴我长大的奶嬷嬷,如同亲人一样,叫我怎么能不心痛?
想到她在那暗无天日的地方,时时刻刻受着折磨,便是到了半夜我也不得安眠……”
秦嬷嬷入慎刑司的第二日,陛下让人送来了她的两根拇指,接着是耳朵、眼睛,以及舌头……
惠嫔每天晚上一闭眼,就能想到秦嬷嬷浑身血淋淋、向她哭诉的画面。
触目惊心,惨不忍睹。
她都不清楚秦嬷嬷是否还活着……
思及此,惠嫔眼中露出怨愤,她阴厉的声音从牙缝挤出来:“陛下竟如此的不顾念情分,宠幸奸人、草率处置,简直糊……”
“惠妹妹慎言!”淑妃难得动了怒,趁对方说出大不敬言论前,她赶紧打断道,“陛下向来公允,是你自己被蒙蔽了眼睛,不反思用人不察,竟还怪起旁的来了。”
惠嫔默不作声,她余光冷冷瞥向姜棠,满脸写着不认同。
看到惠嫔一副颓败模样,姜棠内心毫无波澜。
回想对方威胁她下毒的种种,就完全圣母不起来,谁也别想道德绑架她。
若说秦嬷嬷是罪有因得,那惠嫔便是自作自受。
旁边,何美人一阵局促,她忙端起桌上茶水,打圆场道:“娘娘们快别聊了,先喝口茶水吧,败败火。”
说着话,她将茶水递向了惠嫔。
却不想‘啪嗒’一声,杯托裂开,茶杯顺势掉落。
热水混合着茶叶,洒了惠嫔一身。
几乎瞬间,惠嫔猛地站立,双手胡乱拍打着裙摆上的茶渍。
“哎呀!对不住对不住…”何美人同样慌了手脚,第一时间上前帮着清理。
“这茶怎么回事?快来人。”淑妃微微皱眉,她热心地唤来自己宫人,吩咐着为惠嫔整理擦拭。
一时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惠嫔那边。
趁这空隙,冯才人把握机会,闪身来到了姜棠身侧。
不等冯才人有所动作,早有防备的姜棠,先一步狠狠薅住了对方胳膊。
在冯才人惊愕的目光中,姜棠压低声音,一字一顿道:“冯才人当心,你可要站稳了。
如今你身怀龙胎,这要是有点什么闪失,别人不知道怎么回事,你我还不清楚怎么一回事吗?”
都猜到对方身孕有问题了,她怎么可能还不做防备?
冯才人显然吃惊,而后她面色变得犹豫,似在思考姜棠是唬人、还是真清楚什么内情。
姜棠主打一个出其不意,她趁机继续道:“想让我背黑锅,也得看你有没有那能耐,把这口大锅甩出去!”
冯才人心头一紧,手脚彻底慌乱,她再不敢轻举妄动。
连连后撤了几步。
眨眼的工夫,冯才人方寸大乱了,她脸色更是白了一个度。
姜棠观察着对方神情变化,她目光灼灼,唇角暗自勾起。
看来,这里头的猫腻还不小呀……
这个时候,宫人收拾完地上残局,准备退出凉亭。
见冯才人站在台阶位置,她便客气喊了声:“才人,还请您让让,免得奴婢蠢笨碰着您……”
话音刚落,冯才人做贼心虚般,猛然醒神的同时脚下一个踉跄。
“啊!”
毫无防备下,她崴了右脚,竟直接从台阶滚了下去。
整个人往地上翻滚一圈,她趴倒在了鹅卵石地面。
“冯才人!”
“完了完了!”
淑妃一行人大惊失色,哪里还能坐得住,很快过去将冯才人团团包围。
意外来得突然,姜棠也有些懵,她不动声色跟上众人脚步。
两名宫人极有眼力,试图扶起冯才人,她却怎么都不能起身。
躺在地上一个劲惨叫。
“哎哟别动!疼、疼死我了……”
淑妃着急坏了,她忙关切询问:“冯才人你感觉如何?伤着哪儿了!”
冯才人只顾着疼痛,什么也说不上来,她含糊道:“疼啊!脚疼,疼、肚子疼!好痛……我的肚子。”
听到她喊肚子疼,淑妃几人皆是心下发凉,犹如泡在使人窒息的深水里。
若冯才人和龙胎出了什么事,她们全都难辞其咎。
与其同时,何美人注意到冯才人裙裤之间、有鲜红的血渍在一点点渗出来。
她花容失色,吓得快要哭出来,“天呐!血、流血了呀!这可如何是好?!”
姜棠站在一边,看看那抹血迹,又看看冯才人略显诧异的神色。
似乎,她对此很意外?
姜棠眸光一凝。
众人慌张之中,她平静提醒了一句:“传御医吧。”
淑妃这才回过神,她点点头,赶忙吩咐:“对对,传御医,快传御医!”
闻言,冯才人也突然清醒些,她强烈要求:“林御医!我要林御医来,我只相信林御医!”
姜棠见状,脸上显出一抹玩味,明亮的眼睛洞察一切。
不对劲哦,有古怪哦~
宫人却不敢盲目听从冯才人的话,直到淑妃授意:“快去啊!是谁都行,只要找个太医来!”
“保险起见,张御医也叫上吧,人多力量大。”姜棠又是淡淡开口,她轻飘飘一句话,便让对方慌张不已。
淑妃寻思也对,差使宫人速速去办了。
冯才人就算不情愿,苦于身上疼痛的折磨,也没精力再阻止什么了。
不多时,淑妃一行人护送着冯才人,回到了她的寝宫。
张、林两位御医赶到没多久,永昌帝也闻讯而来。
淑妃哭诉着,将事发经过简单讲了一遍:“陛下,此事都怪臣妾看护不周,您处罚臣妾吧!”
永昌帝胯坐在上首,他轻微斜身,右手肘撑膝、指尖敲击在太阳穴处。
他面色冷淡如常,看不到丝毫怒意与担忧,“她自己不当心,如何怪得着你?”
耳边,尽是冯才人痛苦的呻吟、和御医们着急抢救的声音。
“陛下,微臣有事要禀!”张御医突然出来,他一脸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