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奇的一夜好眠,晨起丝萝是被一盆凉水泼醒的。
睁开眼时肖甲已经掀开车帘坐在了车辕上。
丝萝立马爬起来往叶淮琤的方向靠了靠,触手却是摸到叶淮琤躺着的那处也濡湿一片。
他还发着烧,哪经得住冷水浇,赶忙又是手忙脚乱地替他擦。
肖甲冷哼一声,吐出口中衔着的青草根,不屑道:“怎么,伺候一夜睡出感情来了,昨天还他娘的矫情。”
说罢冲着叶淮琤道:“收拾干净了倒是个俊俏的,给老子起来,有话问你。”
叶淮琤饶是昏昏沉沉不见天日,也被这盆冷水给浇醒了。
抬手按住手忙脚乱的丝萝,示意她把自己扶起来,下一瞬便是不动声色地将她往身后藏了藏,动作自然,仿佛如此做过千百次。
肖甲不耐他们磨磨唧唧,没什么耐心地问道:“瞎子,看你来时衣着华贵,是何方人士,家中可有人愿花重金来赎?”
叶淮琤像是不意外对方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只道:“便是有人重金来赎,这银子你敢收吗?你主子要的恐怕不只是银钱吧。”
肖甲万没想到这瞎子如此镇定,言语间被他反将一军,精神为之一凛,整个人不再傲慢地靠坐在车壁上,反而倾身向前盯住叶淮琤:“你什么意思?”
“你懂我什么意思。”叶淮琤不紧不慢道:“你既不知我身份,却知要将我单独押运在一辆马车里,说明绑我非你本意,而是受人指使。”
他见肖甲不语,已是变相默认了这个猜测,继续试探道:“我这份单子很特殊吧,那人是否要求你特别关照于我,想来便是对我另有安排,既是已经敲定的买卖,你想再骗一笔赎金不合适吧。”
肖甲闻言冷嗤:“你人在老子手里,老子说怎么卖就怎么卖,谁管得着?”
叶淮琤也冷冷回应:“不见得,有些要命的买卖做不得,没了命要钱有什么用呢?”
肖甲行事彪悍,未曾在与人交锋中落过下乘,今次却句句被个瞎子压制。
他目露凶光地死死盯着叶淮琤,只可惜,叶淮琤根本看不见。
“你主子是不是交代过你,让我路上受些折磨即可,但命得留着,待到岐州,必有一笔丰厚的奖赏等着你?”叶淮琤似乎笃定了心中猜测。
由不得肖甲不惊,奇道:“你怎么知道?”
一个瞎子,还真是算命先生一般,什么都了如指掌了?
叶淮琤嘴角轻挑,却不正面回答肖甲的疑惑,只露出一抹冷笑,道:“我没别的过分要求,我随身之物里有一包药丸,你把药还给我,我写一封信,你派人送到最近的镇子,叶氏任何一家铺面都可提银百两,如何?”
到此时,肖甲面上终于露出惊恐之色,犹疑问道:“你是叶氏的人?”
“怎么,怕了?”叶淮琤冷然:“你主子把我交给你的时候,没告诉你我是宁江王世子吗?”
饶是肖甲闯江湖见多识广,还是被叶淮琤的身份给震住了。
“他娘的怎么甩个这么大麻烦给老子,这要被官府通缉了,老子的钱还有命花?”
肖甲显然很气愤,嘴里一直在骂骂咧咧地咒他那个坑人的主子。
叶淮琤道:“你放心,你主子很聪明,我常年在外游历,短时间内不会有人发现我失踪了,你的任务是把我带到岐州去吧,我本来也是要去的,不介意坐你的马车去。”
肖甲半信半疑,想了想仍是抵不过重金诱惑,确认道:“那药是干嘛的?”
叶淮琤不急不徐道:“放心,不是什么用来逃跑的毒药,我这身子骨你也看到了,跑不了,靠那药吊着命呢。”
见肖甲仍有些犹豫,叶淮琤又道:“一百两换个救命药而已,那药于你半文钱不值,你也并未违背了你主子的命令,何乐而不为呢。”
肖甲略沉吟片刻,终是下定决定,点了头:“行,老子这就把纸笔给你找来,先写信,再给药。”
叶淮琤颔首:“可以,另外再给我一套干净的衣物,太臭了,我受不了。”
肖甲撇撇嘴,脸上满是对这些个世家贵公子的轻蔑:“都落得这下场了,还要穷讲究。”
叶淮琤不意,只接着抬首示意了丝萝的方向,对肖甲再提要求:“你也看到了,我如今身子病着,行动不便,需要人照顾,这个女子我要了,就留下来给我做个粗使丫鬟吧。”
丝萝躲在他身后,探着脖子偷看肖甲的反应,生怕他否决。
肖甲轻嗤一声,看在一百两的份上,难得大方一回:“行,知道你们当世子的都金贵着呢,旁边少不了伺候的奴才,老子这人爽快,只要银子给到位了,什么都好办。”
肖甲掀开帘子出去了,正撞上迎面而来的三儿。
只听三儿万分焦急道:“大哥,主子不是吩咐过了,不能跟那瞎子说话吗?”
肖甲抬腿就是一脚,把他踢的一趔趄。
“你他娘的听老子的还是听他的,老子辛辛苦苦挣钱养活的你,吃里扒外的东西……”
丝萝挪到窗边,拨开窗帘一角,偷偷朝外看了看,又扭头问叶淮琤:“你知道是谁害你了?”
方才她虽未开口说话,耳朵却竖的又高又直,仔细将两人的话分辨一二,便不难猜出,叶淮琤认识肖甲那个所谓的主子。
果然,叶淮琤应道:“早就猜到了,求证一下而已。”
听这口气,像是个不一般的对手,且早就交手数次,是以一出事就能想到对方头上去。
想起叶淮琤这些年都是在外寻医问药,怎会结下这样不择手段的仇家,丝萝不免疑惑:“旧仇?”
叶淮琤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只能说是个幼稚鬼罢了,不足道也。”
这语气,更玄妙了,难不成还是旧友?这世上还有身家性命也能随便开玩笑的友人?
他越是隐晦,丝萝越是好奇的要命。
但眼下还有旁的,比好奇心更急迫的求生欲。
“那我们真不跑了?”丝萝想着叶淮琤这是胸有成竹,保下命来了,都要坐着肖甲的顺风马车去岐州了,她却没那么好运气,能一直就这么待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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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倒是无性命之忧了,我却是要被他们卖到什么荣娘那里去的,定是什么妓院之类的地方。”
叶淮琤即便看不见,也能听出她声音里的沮丧,好笑道:“为何不跑,命当然是握在自己手上才舒心,他要送出去的那封信,就是我们救命用的。”
丝萝难掩惊讶:“那肖甲就算再傻也不会帮你送一封求救信吧,他肯定会先看一遍内容的,若是被发现你存了旁的心思,指不定他能想出什么办法来折磨你。”
叶淮琤从容自若:“我知道,内容不会有问题的,放心。”
丝萝猛然想起来,沈棣与亲随间往往会有约定好的暗语互通消息,叶淮琤贵为世子,肯定也有类似的传递消息的方式吧。
她恍然问道:“是你们叶氏铺面有什么约定俗成的密令?他们收到信就会意识到出问题了?”
叶淮琤摇摇头,但笑却不解释:“你且等等看就知道了。”
丝萝点了点头,选择了相信他的判断。
想起来昨天三儿跟自己说的那番话,丝萝原封不动地给叶淮琤复述了一遍,另外又将当晚所见,事无巨细地描绘给他听。
从怀中掏出那个掺了药的馒头,丝萝小声问道:“怎样,三儿说的话是否可信?”
叶淮琤掰开馒头闻了闻,又撕下一小片放进嘴里嚼了嚼。
“你怎么吃了?万一有毒怎么办。”
丝萝两只杏眼瞪得溜圆,充满了反对,可惜叶淮琤看不见。
将嘴里的馒头屑吐出来扔掉,叶淮琤无谓道:“无碍,我这身体,寻常小毒奈何不了我,只是软筋散一类的迷药,他们惯用的伎俩。”
三儿很快便把干净衣物和药送了过来,叶淮琤略显吃力地服下药丸,又当着三儿的面,口述了信件的内容令丝萝写下。
如此,三儿仍是不够放心,仔细检查了一番,直是找不到丝毫破绽,方才面色不善地盯了叶淮琤一眼,转身想要离开。
“你想好了吗,你确定要去提醒他送信有诈?”
叶淮琤突然地开口,三儿惊讶回头,内心惊移不定。
叶淮琤道:“你脑子转的这么快,何必要去辅佐那样一个蠢货,取而代之不好吗?”
三儿却不轻易受叶淮琤挑拨,直言道:“不是只有你们这些上等人讲道义,事有可为不可为,我的命是主子救的,我不会背叛他。”
或许觉得,从自己这样一个买卖妇幼的人伢子嘴里说出道义二字,足够羞耻,三儿很是难堪地偏过头去不看丝萝的神色,仿佛害怕真的从中看到鄙夷嫌恶,承受不了其中的恶意。
叶淮琤却看不到眼前人的羞恼,直指症结所在:“也就是说救你的人并不是肖甲,不妨碍你背叛他。”
良久的沉默,三儿迟迟没有应话。
顶着一旁丝萝炯炯有神的目光注视,仿佛要在他身上烧出个洞来。
终于,三儿意味深长开口道:“我终于知道主子为什么吩咐,不要跟你正面接触了。”
叶淮琤笑应:“难道我说的全然没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