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林中薄雾未散。
江夏迷迷糊糊中感到自己脸上传来一阵温热湿润的触感,还伴随着细微的绒毛扫过皮肤的痒意。她猛一睁开眼,对上福崽那双湿漉漉的黑眼睛。
“福崽!”江夏一个激灵坐起身,抬手抹了把脸,掌心是黏糊糊的口水。
福崽跟着他们的时间越长,就越黏人,每天早上都要提供它独特的叫醒服务。
江夏佯装生气的瞪着福崽,作势就要打它。
江诚连忙将福崽抱到怀里,捏着它的脸说道:“不可以舔阿姐的脸,知道吗?”说完,还装模作样的在它面前挥舞着自己的小拳头,“不然阿姐就会这样揍你哦!”
江夏在江诚脑袋上轻轻拍了一巴掌,“光打它,没打你是吧?就是你把它宠坏的,一点规矩都没有了。”
看到江诚捂着脑袋委屈地看着自己,江夏笑笑转身准备打水洗漱。
可她刚转身,还没走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短促的惊叫,转头看去,就见林氏正单脚站立,另一只脚悬在半空,脸上满是震惊与嫌恶。
她的脚上赫然踩着一团黑褐色的粪便!
江夏心中顿觉不好,果然,林氏目光如刀子般射向江诚怀中的福崽,“又是你这只瘟狗!拉屎不会走远点,专门盯着我这边拉,是存心跟我过不去是不是?!”
这已经是连续第三天了。
他们在这大山里,又不是在城市里,要上厕所随便找个草丛蹲下也就上了。所以江夏一直也没想到要教它在哪里上厕所,更没有注意到它在哪里上的厕所。
而福崽在无人教导的条件下,不知何时养成了定时排便的习惯,却偏偏每次都选在林氏附近。
前天林氏早起发现自己旁边有狗屎,当时大家都以为是偶然,谁知昨天又出现一次。
江夏还特意饿了它一天作为惩罚,原以为今天不会再犯……
这事确实是福崽的不对,江夏默默听着,没有反驳,只想着让她把这口气出了就算了。但林氏越骂越气,竟要动手打福崽,江诚赶紧抱着福崽跑开了。
“周大婶,实在对不住。”江夏快步上前,拦在江诚和福崽前面,“这事是福崽的不对,我给你赔不是。它还小经不起打,我再给你重新编双草鞋作为赔礼,你看这样行吗?”
其他人也纷纷围过来劝道:“大嫂,这小狗不懂事乱拉很正常,咱们在山里走,踩到动物粪便也是常事,就别太计较了……”
这些劝解非但没让林氏消气,反而火上浇油,“这能一样吗?那是不小心,可这小畜生分明是故意的!我们这里这么多人,它谁都不找,专找我这里拉屎撒尿,说没人教唆的,鬼才信!”
“我真没教过它,它这么小哪里听得懂人话啊?”
江夏也很无奈。这福崽不知怎的,就认准了林氏,爱去她旁边拉屎,其他人那里都不去,但她可以对天发誓,她是真的从来没有教过它啊!
林氏不信,其他人信不信也未可知,但为了团队的和谐,他们也只能劝道:“是啊,大嫂,这狗这么小,就算想教也教不会啊!”
“你们说不会就不会了?不是说这狗通人性,说不定她就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法子可以和它交流呢,不然它怎么会专找我?还不是因为心中对我不满,又不当面直说,才在背地里搞这些小把戏。”
众人一时语塞。林氏说得也是实话,不论她换到哪里,这狗就像盯上她似的,总要去她那儿方便。
江夏无语。林氏现在是,一边对她什么仙子转世的身份嗤之以鼻,另一边却又十分坚信她一定有不为人知的特异能力。
“我今天晚上就用绳子将它栓住,不让它到处乱跑,这样行吗?”
“小夏说的也是个办法,总不能真将这小狗打死是吧?”
“打死也是它活该!这世道人命都不值钱,何况它个畜生!”
听林氏一口一个“畜生”,江夏听不下去,直接拉着江诚转身洗脸去了。
路上,江诚双手托着福崽的前腿,将它举到自己面前,“你要乖乖的,别给阿姐惹麻烦了。”
福崽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等他说完,轻轻“汪”了一声。
“好的,我们说好了哦!”
与福崽约定好后,江诚又转头看向江夏,“阿姐,周大婶为什么会突然这么讨厌我们啊?我还是喜欢之前的周大婶,要是周大叔他们还在就好了……”
“她心里难过,想要发泄出来,只是她选择的发泄的对象是我们罢了。”
“那她发泄完后,能变回之前的样子吗?”
江夏没有回答,反问他,“你不生气她之前将你推下水吗?”
“生气!特别生气!可是……”说着,一张小脸整个皱了起来,“可是周大叔不在了,周大婶也天天板着张脸,子安他会很难过……”
他看到子安这些天总是抱着周大叔之前给他做的弓箭,不言不语,时不时还用手擦下自己的眼睛。
他想去安慰他,可子安却不愿意和他说话,每次见他走过去,都背过身不看他。
“阿诚,”江夏蹲在他面前看着他,“我知道你和子安关系好,也记着周大叔他们对我们的帮助。可你要记住,人各有命,你可以心疼子安,但别把别人的人生背在自己身上。我们只是普通人,没有办法对所有人的人生负责。
子安的人生,需要负责的是周大婶,再不济,还有周二叔。
从她推你下水的那一刻,我们和她……终归是走上了不同的路了……”
估计再走一个月左右,他们就能到达岐州境内,到那时,如果条件允许,她会带着江诚离开这支小队。
倒不是对其他人也有意见,只是因为周二和子安的存在,他们和林氏的关系远比和她亲密,真出啥事,他们估计也会优先考虑林氏和子安。
……
洗漱后,简单吃了碗野菜汤,众人便又再次启程出发了。
越往南走,山路渐渐平缓,茂密的杂草几乎没过膝盖。江诚把福崽放进背篓,小家伙探出圆滚滚的脑袋,湿漉漉的鼻子不停地嗅着空气中的味道。
江夏走在他前面,不停的用棍子敲打着地上的杂草,既是为了开路,也是为了驱赶毒蛇之类的。
就这样一路走走停停,时间很快就来到了八月。
原本圆润如球的福崽已经瘦成了长条,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里,来福用奶水喂养出来的肉早已掉的差不多了,如果不是江诚偶尔钓上来一些鱼,估计它会瘦的更多。
虽然消瘦许多,福崽的体格仍在成长。像它母亲来福一样,这是个大骨架的狗。江诚现在已经很难再长时间抱着它,只能任它在地上奔跑。
此刻它正在草丛中欢快地打滚,沾了一身的草屑。而江夏一行人则正在采摘黄泡果。
这片山坡上长满了黄泡树,一人多高的枝条上挂满熟透的果实,像一盏盏小灯笼垂坠枝头,摘一把塞进嘴里,酸甜滋味顿时在舌尖绽放。
只是采摘时需要格外小心,那些枝条上密布的尖刺稍不留神就会扎破手指。
这个季节,林中不少野果都已成熟,虽然野果不能当饭吃,但至少能补充些糖分,算是为他们凄苦的逃难路增加一丝甜味。
因此每逢遇到果树,他们都会尽量多采摘些,留着路上充饥。
黄泡果虽多,但果实细小,加上枝条带刺,采摘起来相当费时。忙活了一个时辰,才勉强采了半筐。
江夏直起腰,活动了下酸痛的肩背。目光扫视间,看见江诚仍在埋头采摘,福崽乖乖守在一旁。
知道这个弟弟素来懂事不会乱跑,又有福崽跟着,应当不会出什么意外,她便准备继续干活。
就在这时,子安突然惊叫起来:“娘,有蛇!”
众人闻声围拢过去,只见子安脚踝处赫然留着两个渗血的牙印。
“子安!子安没事吧?”
江夏走过去站在后面,注意到子安的裤腿短了一截,脚踝裸露在外,这才被蛇咬到。
她连忙拉过江诚仔细打量。
这几个月的逃难生活让原本圆润的男孩消瘦不少,脸蛋变成了尖下巴,衬得眼睛愈发大了。不过比起子安,江诚的个头没怎么长,裤子倒还合身。
“估计是遗传吧,原主父母也不是多高的人。”江夏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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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姐怎么了?”江诚一脸困惑的看着自己阿姐,被咬的是子安,阿姐一直看着自己干什么?
“没事。”江夏拍拍他肩膀,又转身去看子安。
周二已经俯身替子安吸出毒血。
江夏隐约记得被蛇咬后不宜用嘴吸毒,而是从伤口近心端压迫包扎。
但她终归不是医学生,对于很多急救知识也只是懂点皮毛,加上之前周大的死,话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尽管周二不断吸吐,子安的伤口仍开始发烫肿胀。男孩哭喊着抱住林氏:“娘,我会不会死?我不想死!”
“不会的,娘不会让你有事。”林氏紧紧搂住儿子,声音发颤。
丈夫刚去世不久,现在儿子又遭此劫难,她不知为何不幸的一直是自己。想到这里,她不由抬头瞪向江夏,眼中满是怨毒。
那眼神让江夏心头一凛,下意识拉着江诚默默的又离她远了些。
“这是怎么了?”两个背着背篓,身着粗布麻衣的人用木棍剥开灌木走过来,一个老汉,一个青年。
“大老远就听到孩子的哭声了,这是发生什么了?”老汉探头一看,“呦,被蛇咬了。快把他放下,别抱着!”
林氏慌忙将子安平放在地上。
老汉走过去,仔细看了眼子安脚踝处的伤口:“嗐,没事。还好是土公蛇咬的,毒性不大。”说着从腰间皮囊里拿出一个纸包,打开,里面是些黄褐色药粉,“用这个撒他伤口上。”
听了这话,周二和林氏纷纷松了口气,林氏接过将药粉倒在子安伤口处,又撕了片叶子盖在伤口上,用布条绑住。
老汉坐在一旁,看着林氏处理伤口,“这土公蛇啊,毒性不强,这山里也有可以治伤的草药,只是你们都不认识,这才慌了神。”
周二:“我和我大哥也时常进山打猎,也知道一些草药,平时就蛇虫叮咬,跌打损伤之类的伤,也都会简单的处理,只是这一时没看到蛇利草,这才慌了。”
蛇利草,又叫半边莲,是普通百姓常用的“万能蛇药”。
“除了蛇利草,这大山里还有很多草药都可以用来处理蛇咬伤的。”
老汉说着从旁边拔了一株草,“这叫鬼针草,具有祛风除湿,清热解毒的功效。将它捣烂后敷在伤口处,也能缓解一二。”
林氏处理好子安的伤口,忙跪地对着老汉连连道谢:“大夫,谢谢你!”
老汉摆摆手,“我不是大夫,我们就是采药的,以在这大山里头找药为生。山里人被蛇咬是常事,因此懂得一些,称不上大夫。”
说罢,将那草丢进自己背着的背篓里,看到其他人看着自己的眼神,笑着解释道:“我们本就是采药人,遇到草药,哪有不带走的道理。这鬼针草虽不值几个钱,但要是量多,一斤也能卖个十文钱呢?要是会炮制,那价值更是翻一倍。”
这么值钱,那他们之前是错过了多少啊。不过转念一想,即使他们知道,这草药采摘了也不会炮制,只会白白浪费掉。
子安感觉自己的脚踝处火辣辣的痛感再减轻,也就渐渐止住了哭泣,乖乖躺着听他们说话。。
老汉看了他一眼,转头皱眉看向林氏,“你们带孩子进山,怎么不备些驱蛇药?孩子的裤腿都短了这么多,你都没注意?”
林氏面露窘迫,周大死后,她心神不宁,的确对儿子的照顾也减弱了。
周二开口替她解释道:“大叔,我们从延州一路逃过来的,驱蛇药也早就用完了,孩子个子在长,想换也没衣服换啊!”
“延州?!”那老汉震惊,“你们竟一路从北地逃过来的?”
“是啊。我们想着去岐州,看看能不能讨得一条活路。”
老汉一听周二说想去岐州,叹了口气,“岐州如今怕是不好进了。”
“大叔你是岐州人?”
“是啊,这里就是岐州常乐县,我们爷孙都是常乐县大桥村人,平时我们采的药也基本是供给常乐县城的百草堂的。”
众人一愣——原来已经到了岐州?可紧接着,就听到无法进城的坏消息。
“为什么不给进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