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的朝阳驱散了最后的夜色,朔方城的轮廓在清晨的阳光中逐渐清晰。城墙之上,旌旗招展,气氛肃杀。经过一夜的紧急动员,守备军士已各就各位,弓上弦,弩张满,滚石擂木也已堆积在城墙边。李长松身披铁甲,手按佩刀,站在南城门楼上,面色凝重地眺望着东南方向。
陆远带着奇兵司的骨干成员也登上了城头,虽然一夜未眠,但所有人的精神都高度集中。“主事,你看!”王大石指向远处,这时只见地平线上烟尘大起,隐约可见无数黑点正朝着朔方城方向涌来。
那是黑汗部的前锋,在天亮后,终于重新集结,开始向朔方城推进。虽然昨夜被木鸢搅得狼狈不堪,但作为一支精锐骑兵,他们的恢复能力不容小觑。
“数量约在四百骑左右,队形比昨夜散乱,看来昨晚的袭扰确实让他们吃了苦头。”陆远放下手中的简易单筒望远镜,对李长松道。
李长松点了点头:“能迟滞他们半夜,已经是大功一件。传令下去,各部严守岗位,不得擅自出击!弓箭手准备,听我号令!”
马蹄声越来越近,黑汗骑兵狰狞的面目已经清晰可见。他们大多身着皮甲,手持弯刀或长矛,胯下战马彪悍,行动间透着一股野性。领头的正是阿古达,他换了一匹战马,脸上带着恼怒和杀气。
“儿郎们,就是前面那座破城!攻下它,昨夜的耻辱百倍奉还!”阿古达挥舞着弯刀,厉声咆哮。
黑汗骑兵发出一阵震天的呼喝,催动战马,开始加速。他们并没有立刻发起攻城,而是在距离城墙约莫三百步的距离停了下来,一部分骑兵散开,开始绕着城墙游走,似乎在寻找薄弱环节,同时用污言秽语进行挑衅。另一部分则在弓箭射程之外张弓搭箭,进行威慑。
“哼,虚张声势!”李长松冷哼一声,“这些蛮子,还是老一套。陆远,你那木鸢还能用吗?”
“曳光剂已无,但可以升空观察敌军后方动向,或可扰乱其阵型。”陆远回答。
“好,放一个上去,让他们知道我们还有后手。”
很快,一具没有携带曳光剂的木鸢再次升空,在城头守军的欢呼声中,盘旋在黑汗骑兵队伍的上空。虽然没有了昨夜的光影效果,但那巨大的鹰隼造型,依然让不少黑汗士兵心有余悸,下意识地抬头望天,阵型出现了一丝骚动。
阿古达见状,更是怒火中烧:“又是这鬼东西!弓箭手,给老子射!把它射下来!”
数十名黑汗弓箭手立刻调转箭头,对准天空中的木鸢攒射。但木鸢飞得较高,且有专人操控,灵活躲避,黑汗骑兵的箭矢大多落空。
“大人,敌军似乎在等待什么。”陆远观察片刻,皱眉道,“他们只是骚扰,并未全力攻城,恐怕是在等待主力,或者是有什么阴谋。”
李长松沉吟道:“朔方城小,利于速攻。他们拖延时间,确实反常。传令各处加强戒备,尤其注意城门和暗渠。”
就在此时,城外黑汗骑兵阵中突然分出百余骑,在一名军官的带领下,径直冲向南城门。他们高举着简易的盾牌,冒着城头可能射下的箭矢,似乎想要冲击城门。
“放箭!”李长松当机立断。
城头一声令下,箭如雨下。冲在最前面的十几名黑汗骑兵连人带马被射翻在地,发出一阵凄厉的惨叫。后续的骑兵稍有迟滞,但仍在军官的催促下继续前冲。
“滚石擂木准备!”一名都头大声吼道。
然而,就在这百余骑冲到距离城门不足百步,城头守军准备投掷滚石擂木之时,异变陡生!
只见那百余骑突然转向,并未直接冲击城门,而是沿着城墙根向西侧快速移动。与此同时,从他们后方原本骚扰的队伍中,又分出两股约莫五十人的骑兵,分别向东侧和北侧城墙佯动。
“不好!他们是声东击西!”陆远猛然反应过来,“他们的目标是西门!或者城墙的薄弱点!”
李长松也是脸色一变。朔方城年久失修,西城墙确实有几段较为低矮,且前几日被蛮族小股部队冲击过,虽然做了修补,但未必经得起大规模冲击。
“赵全!速带一队人马支援西城!”李长松急忙下令。
但此时,那百余骑黑汗精锐已经冲到了西城墙下的一段。那里,不知何时,竟然出现了一个数尺宽的豁口!显然是昨夜或今晨被敌军细作偷偷挖掘破坏的!
“杀!”带队的黑汗百夫长发出一声狞笑,率先催马冲向豁口。
“顶住!快堵住豁口!”西城墙上负责防守的队正嘶声力竭地呼喊,指挥手下士兵用沙袋和木板临时封堵,同时用弓箭和长矛向下攻击。
一时间,西城墙下杀声震天。黑汗骑兵悍不畏死,仗着马匹的冲击力,不断冲击豁口。城头守军虽然拼死抵抗,但豁口处的防御毕竟薄弱,不断有黑汗骑兵冲破阻拦,试图攀上城墙。
南城门楼上,李长松看得目眦欲裂:“吴旋!吴旋何在?!西城墙的巡防是谁负责的?!”
一名亲兵慌忙回道:“大人,吴副百户今日称病,并未上城。西城墙巡防昨夜是…是他的人负责。”
“混账!”李长松气得一拳砸在城垛上。他瞬间明白过来,这西城墙的豁口绝非偶然,定是吴旋暗中捣鬼,或者至少是失职纵容!
“陆远,你立刻带奇兵司的人,还有你那木鸢,去西城支援!无论如何,不能让蛮子从豁口冲上来!”李长松当机立断,对陆远下令。他知道,奇兵司的人虽然不多,但陆远脑子活,或许能有奇效。而且,木鸢在低空盘旋,也能对攻城的敌军造成一定的心理压力。
“遵命!”陆远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带着王大石、钱老三等人,抬着一具轻便的木鸢,沿着城内马道向西城墙飞奔而去。
此刻,西城墙的战况已是岌岌可危。数名黑汗骑兵已经跳下马,踩着同伴的尸体和简易的攀爬工具,爬上了豁口边缘,与守军展开了惨烈的肉搏。城墙上的守军数量本就不足,又被分割在豁口两侧,难以形成有效合力。
陆远等人赶到时,正看到一名黑汗士兵挥舞着弯刀,砍倒了一名朔方守军,狞笑着就要从豁口跃入城内。
“放箭!”陆远不及多想,从身边一名弓箭手手中夺过弓箭,张弓搭箭,瞄准那名黑汗士兵,一箭射出!
箭矢破空,正中那名黑汗士兵的咽喉!那士兵惨叫一声,手中的弯刀当啷落地,身体晃了晃,从豁口上栽了下去。
陆远这一箭,暂时遏制了敌军的攻势,也让周围的守军精神一振。
“主事好箭法!”王大石赞道。
“别废话!快,把木鸢架起来,对着豁口扇风!钱老三,让弟兄们把带来的石灰粉、辣椒粉都用上!”陆远迅速下令。
奇兵司众人立刻行动起来。他们将木鸢的骨架对准豁口,几名力大的辅兵合力扇动木鸢的翅膀。同时,钱老三等人将带来的几包刺鼻的粉末,迎着木鸢扇出的风,撒向豁口处的黑汗士兵。
一时间,石灰粉和辣椒粉形成的刺激性烟雾,夹杂着尘土,劈头盖脸地吹向正在豁口处激战的黑汗士兵。
“阿嚏!咳咳!”
“我的眼睛!”
黑汗士兵猝不及防,被这刺激性的烟雾呛得涕泪横流,眼睛刺痛难忍,攻势顿时一滞。城墙上的守军抓住机会,用长矛和石块将几名试图攀爬的敌人打了下去。
“有效!”陆远心中一喜。这本是他准备的巷战手段,没想到提前用上了。
然而,黑汗骑兵的凶悍超乎想象。短暂的混乱之后,带队的百夫长捂着口鼻,嘶吼着指挥士兵继续冲击,甚至让后续的士兵用湿布蒙住口鼻。
豁口处的争夺,再次陷入白热化。陆远知道,单单依靠这点小伎俩,是无法彻底解决问题的。他一边指挥奇兵司众人继续袭扰,一边急切地思索着对策。当他目光扫过城墙边堆积的滚石擂木,一个念头在他脑中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