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深秋的夕阳照进金吾卫衙署东仆役所院内,将院内的景物镀了层红光。秋风掠过,卷起地上枯叶贴着地面滚动至墙角,那里已由枯叶堆成一条黄褐色的波浪线。大晟王朝的秋天不冷,余初音仍是穿着单衣,窈窕的身材在红光里格外动人,她晾好衣物转身,就见王婆子正向她招手。
“丫头。”
“来了。”余初音拿着竹筐走向坐在门槛边的王婆子。
“丫头,天暗下来老婆子我实在看不清,还有一件衣服没有补好,不如你补吧?”
余初音从王婆子手里接过衣服,这是日常公服,统领和副统领的由衙署仆妇负责清洗,其他金吾卫的则送到专门的浣所清洗。余初音平时只做些粗活,细活都是腿脚不便的王婆子做的。她本想说不会做针细活,可是看着夕阳下王婆子疲倦的样子只得把话咽回肚子,她决定试试。
余初音掺扶起王婆子道:“婆婆你进屋休息一会儿吧!等会儿吃饭的时候我叫你。”
“好咧!那我进屋歇会儿。”
夕阳下,余初音对着一件衣服犯起愁来,这衣服前裾左下方处破了个两寸长口子,就算补起来余初音也认为非常碍眼。破了就扔了得了,要不要这么省?这抠门的衙署。她心里嘀咕着去翻看王婆子补过的衣物,结果王婆子的针线活让她瞠目,若不仔细看根本找不到补过的痕迹。
余初音呼出一口气,心里给自己打气:我可以的!结果打脸总是来得太快,衣服是补好了,可是补过的衣服还不如不补,本来只是一个破口子,补过后却变成了一条“大蜈蚣”,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余初音想将“蜈蚣”拆掉,可一看天色渐暗已到用晚饭的时候,她怕屋里的王婆子饿,于是匆忙放下衣服去厨房端饭菜。
吃完晚饭,王婆子对余初音道:“丫头,你一会儿将衣服送到前院,这公服统领们等着用呢!然后明天巳时再去一趟把脏衣服收回来。”
“哦,好。”余初音点头,她没好意思说刚才补坏衣服事,既然等着穿就这样吧!
第二日,项辰川刚走进二院厅堂就被沐子岚狠狠地嘲笑了,沐子岚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捂着肚子道:“辰川,你怎么带着一条蜈蚣来上衙?”
项辰川莫名其妙道:“什么意思?”
“这儿。”沐子岚指着他袍裾的左下方,“你瞧,这么大一条蜈蚣。”
项辰川低头一看才发现原来破了道口子的地方被补得歪歪扭扭,因针脚收的不好,黑色的线全露在外面,密密麻麻像蜈蚣的腿。
“哎,你看我这衣服,左肩也有一个破口,补得多好。”沐子岚犯起嘚瑟的毛病,指着自己左肩,那里补过的痕迹几乎看不见。
这时,余初音正好进来收脏衣服,沐子岚叫住了她,“余娘子,前天送到后院浆洗的衣物是谁补的?”
正副统领的公服差不多,余初音分辨不出,以为她补的那件衣服是沐子岚的,所以面露尴尬之色道:“我补的,不好意思啊!”
“有什么不好意思,补得很好啊!”沐子岚脸上带着爽朗的笑容。
自己的针细活好不好余初音心里清楚,她以为沐子岚是好心安慰她,心虚笑道:“呃…谢谢夸奖,若没事我先走了。”
“站住。”书桌后坐着的项辰川沉着脸叫住她,“给我倒杯茶来。”
“倒…倒茶?”
“对!”
余初音没办法,谁让她是个犯人呢?谁让她是在这儿服役呢?人家下令她就得服从。于是她放下脏衣筐,去厅堂耳门后的侧间,那里有个炉子可以烧水。余初音将水烧开,沏好茶给项辰川奉上。茶水是滚烫的,而平时给项辰川沏茶的凌风备的都是温茶。
项辰川喝了一口烫到差点失态,面上却不动生色道:“换一杯。”
“换一杯?”余初音忽闪着大眼睛表示不理解。
沐子岚嘴替说道:“辰川平时不喝热茶。来,我喝热茶,给我倒一杯。”
“哦。”余初音给沐子岚奉上茶后,进侧间给刁钻的主子换茶,既然不喝热茶那就是喝凉茶呗,她将茶叶直接用凉水涮涮,第二次给项辰川奉上茶。项辰川喝了一口,这回的茶果然一点热气都没有,冰凉冰凉的,气得项辰川心里直冒烟。
余初音看着项辰川阴沉的脸色,完全不明白自己哪里做得不好,她怯怯问道:“统领,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余初音没得到冷面煞神的回复,只得看向憋着笑的沐子岚,沐子岚脸都憋得有些红了,说道:“你先回去吧!”
“好,那我先告退了。”余初音捧着脏衣筐溜走了。
等人走了,项辰川猛地一拍桌子道:“你说她是不是故意针对我?”
“噗嗤。”沐子岚忍不住笑出声来,“你又不告诉她你平日喝温茶,她怎会知道。”
“可她第二次端了杯冷茶给我。”
沐子岚一愣,随后哈哈大笑起来,“哈哈,你想多了,我看余娘子不是这种人。”
“那补衣服的事怎么解释?都是她补的,给你补的是什么,给我补的又是什么?”
“呃…”沐子岚这回辩解不了了,如果从补衣服这件事来看的话,好像的确是存心的。
如果余初音知道他们的对话,肯定要叫屈。因为在余初音的认知里,喝凉茶甚至冰茶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补衣服的事,她不是分别对待,而是只有这点水平,且她只补了一件衣服。
“回来啦?”坐在门槛上洗帕子的王婆子招呼刚进院的余初音。
“嗯。”余初音坐在王婆子身边,拿过王婆子手里的帕子洗起来,犹豫了一阵还是开口问道:“婆婆,咱们统领这人是不是很古怪啊?”
“怎么会呢?”王婆子擦了擦手上的水珠忆起往事来,“我以前是在兵部衙署里做工,那会儿项小爷才六岁,是兵部项尚书家的独子,虽然从小就不爱说话性子有些冷,但课业很好,人也循规蹈矩从不做出格的事。倒是那个沐小爷,从小乖张不学无术,经常从太师府偷溜到兵部衙署找项小爷,太师府发现人不见了便找来,那沐小爷就躲在假山洞里任由来找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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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着急,还偷偷用弹弓偷袭他们,别提有多淘气了。”
“哦。”余初音认为王婆子只是看到了项辰川好的一面。
“项小爷挺可怜的,五岁便没了母亲,第二年项尚书又娶了继室,那个继室是六品官家的庶女出身,没什么见识整天挑唆他们父子关系,唉~之后项小爷性子就变得更冷了,成天只知道练习武艺,十三岁入金吾卫衙署,十八岁便成了统领,是咱们大晟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统领。”
从小丧母,父亲不爱,继母恶毒?这样的原生家庭下成长起来的孩子,多半会性格扭曲,脾气古怪,余初音在心里表示同情和理解。她又问道:“婆婆,统领多大年纪了?”
王婆子眯起眼思索一番,回复道:“好像有二十一了吧!”
“那怎么还没娶妻呢?”
“我听说今年三月的时候皇上有意赐婚,但项小爷婉言回绝了。”
余初音下意识点点头,果然,没能从原生家庭里得到爱的孩子,长大后会惧怕婚姻,余初音又在心里深深地同情了一把项辰川。那日以后,余初音再碰到项辰川时,眼神里就不自觉地对他流露出怜悯之色,而且对他笑得很灿烂,很阳光。
“统领,还有什么需要我拿回去洗的吗?”余初音脸上挂着笑,眼底带着同情。
项辰川被她的眼神弄得心里发毛,呷了口茶强作镇定道:“没有了。”
“好的。”说着余初音又端起项辰川刚放下的空杯子,热心肠地说道:“统领,我去帮你倒一杯凉茶来吧?”
“……”
看着项辰川骤冷下来的脸色,余初音在心里自我建设:他从小心理受过创伤,是病人,心绪不稳阴晴不定是正常的,不能同他计较。于是余初音继续笑意盈盈又问了一遍。
项辰川的脸色冷得都快能结成冰霜,面对余初音古怪又诡异的眼神,他咬牙吐出两个字:“不用。”
余初音讪讪放下空杯,转身打算走人。身后却传来项辰川的声音:“以后每日申时你不用去厨房帮忙了,到这里来打扫。”
余初音惊得猛然转回身来,同情心立刻变成满满的不爽,是的,她非常不爽,每日下午去厨房帮老郑干活她是有目的的,是为了厨房能给她和王婆子留点好菜,还有给小白猫赚些口粮,现在项辰川却把她谋福利的路堵死了,她能爽吗?
项辰川冷冷看着她,说道:“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余初音没好气回道。
项辰川嘴角却勾起一个弧度,“明白就好。”
余初音捧着竹筐气呼呼走了,边走心里边骂道:这人就不值得同情!我好心好意想感化他一下,他居然这么恶毒地算计我。
看着余初音炸毛走掉身影,项辰川心里突然有种说不出的痛快,这女人以前见着他爱理不理,这些天不知为何一改常态,脸上居然挂起一副诡怪的表情对他嘘寒问暖,弄得他浑身不自在。他刻意留心,发现她每日午后都去厨房混吃混喝还拿走些食材,果然不让她去,她就立刻翻脸打回原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