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栾肃进了庄园,离开时,等候多时的年轻人上前来打招呼。
“文助理您好,我是梁嘉,之前跟您在电话里联系过。”
年轻人一米八的个子,寸头,人很精神。
他是之后接任文秉工作的新助理。
文秉希望能这次的新助理能待久一点,叮嘱了许多。
说到最后,到了重中之重的关键:
“要想安然无恙的待在栾先生身边,最重要的事一定要记住,如果在栾先生那,看到一部款式老旧的手机,千万不要碰。”
回到住所,栾肃第一件事,就是取出隐形眼镜。
特制的隐形眼镜,遮住他自认为肮脏的瞳色,也彻底抹除周戎的痕迹,让他变成面目全非的另一人。
由于佩戴时间太久,结膜充血,干涩的异物感让他无法忍受。
而摘下后,问题并没有解决,卫生间的灯光像无数根刺,畏光的反应让他流出生理性泪水。
栾肃没管自己的狼狈,一味拿出西装口袋里的旧手机。
他现在急需闭目休养,但他宁肯忍受剧烈的刺痛,也要看一眼手机里的人。
这是每当他痛苦难受时,下意识寻找的慰藉。
和他这个人一样,从前用过的手机,早已不是最初的模样,换过屏幕、电池和其他配件,唯一不变的是手机内存里的东西。
一如栾肃脑海中不愿忘却的珍贵记忆。
栾肃手边,仅有手机这一件与安柠有关的物件。
那场意外的车祸,令他措手不及。
为了让所有人认定死的是他,现场散落一地他身份的证明,其中不乏安柠送给他的各种礼物。
他孑然一身的消失,是名副其实的消亡。
原本,这手机他也是拿不到。
但栾老太爷想装好人,顺便以此利诱,挑起他内心深处的欲望,拿捏他。
安柠就是他活在这世上,最想要的。
手机解锁,栾肃先是翻看相册。
双瞳被强光刺激,他眼眶不停地流泪,身和心,一时分不清哪个更难受。
他不管不顾,贪婪地描摹着少女娇俏的笑脸。
这些照片,多数是他一年前偷拍的。
学习、吃东西、抱着猫抚摸……那些美好的瞬间,恍若隔世。
也有一部分照片,是他从她的朋友圈私自保存的。
看了会相册的照片,栾肃习惯性点开微信。
在和安柠认识之前,微信仅仅作为一种工作的工具,冷冰冰没有任何人情味。
是她,让他明白,他可以借由这种媒介,去了解她的更多面。
手机修复后,微信能够正常登录。
栾老太爷做事周全,所有的聊天记录都还在。
在改头换面最痛苦的时候,在面临同族强敌威胁命悬一线的时候,那些她过去对他的关心、询问……是唯一能救他的良药。
最开始那几个月,他偶尔会收到她发往天堂的问候。
问他是否过得好,问他是否开心,向他道歉,告诉他养母的一些近况。
她把周戎的责任,都担在了自己身上。
那只他曾假意投喂用来引诱她的流浪猫,被附近的老板收养,白白胖胖,生了一窝小崽……
这些消息,多数时候,是在夜深人静发来。
她在思念他。
她从没忘记他。
看着她故作轻快、实则悲伤痛苦的文字,他在屏幕的另一端,遏制不住泪意,心脏像要被生生剜掉。
他很想给她回复,很想让她别哭,可他一个字都不能说。
再后来,她发给周戎的消息越来越少。
他一面很是失落,一面又在庆幸。
他知道,是闻屹森介入了。
关于这一点,他打心底里感激,他比任何人都希望安柠能得到最好的照顾。
她要平平安安的,等他回去见她。
栾肃来到镜子边,沾了雨水的潮腻令他浑身不适。
他一件件脱去华丽的伪装,露出最真实的自己。
他看着镜子里的人,身上的伤疤早已不见了踪影。
如今的他,终于变得完美。
可也全然成了另一个人。
马上就到周戎‘去世’一周年的日子了,再见面,她能认出他吗?
栾肃希望这个答案是否定的。
周戎的过去,于他而言,是耻辱。
他希望她能得到完美的他的愿望,就快实现了。
如今的他,也终于有资格直面对她的欲望。
快速冲去身上的湿腻,栾肃关掉卧室的灯,在黑暗中独行。
他向着房间里唯一的光源走去。
是那部立在床边的手机。
常亮的屏幕上,洋溢着安柠的笑脸。
他心满意足躺在床上,偏头看她,手上渐渐有了动作。
薄毯堆叠在腰间,流畅而紧绷的背肌轮廓若隐若现。
“安柠……”
“柠柠,等我回去。”
“我们很快就能再见面,等我……”
他红着眼眶,弓着背。
直至最后,喉结控制不住滚动,不同寻常的喘息中夹带心心念念的名字,大汗淋漓。
栾肃人略有些晕眩,长时间盯着光源,他视力早变得模糊,但他好像真的在某一刹那,看到了一道跃然出现的虚影。
然而来不及捕捉,床边另一部手机又一次煞风景的震动起来。
脸上的柔情与痴迷,顿时消散。
备注舒颜的人,在一个多小时前,一连打了二十多通电话。
栾肃整理好自己才接电话。
“有事?”
对面立刻传来尖利的指责与逼问:
“没事我就不能找你?栾肃,别忘了我是你的未婚妻!”
“你现在人在哪!身边有谁?”
“你是不是和别的女人在一起!”
对于厌恶的人,栾肃一个字都不想搭理。
舒颜被他的沉默气得跳脚,“栾肃你这是什么态度?我是你的未婚妻,你出差的行程,我难道不应该过问吗?”
未婚妻。
未婚妻!
栾肃怒极反笑,表情越来越森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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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提示~
舒颜就是栾肃上一世藏着要保护的白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