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这个将悍匪行径与艺术构想糅合得天衣无缝的男人。
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没有半分轻佻,只有一种能将天捅个窟窿的自信。
陈宝竹不再犹豫。
她转身,走到衣帽架前,拿起那件被精心打理过的白色连衣裙。
再次穿上它时,心境已截然不同。
昨夜脱下它,是卸下尊严的决绝。
此刻穿上它,是披上伪装的战袍。
整理好最后一丝裙摆的褶皱,她恢复了那个万众瞩目的大明星陈宝竹该有的模样,优雅,矜持,带着一丝疏离。
她没有回头,只是平静地走向门口。
“我的剧本,等着你亲自送来。”
说完,她拉开厚重的房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将身后那个神秘的世界,彻底关上。
房间里,何雨柱端起水杯,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的香江。
他能看到陈宝竹的身影走出了酒店大门,然后,意料之中的混乱,瞬间爆发。
何雨柱笑了笑,将杯中的灵泉水一饮而尽。
下一秒,他的身影便在套房内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
半岛酒店的大堂,瞬间变成了一个沸腾的漩涡。
“是陈宝竹!”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那个独自一人,神情淡漠地从电梯里走出来的女人。
原本只是在这里蹲守,希望能挖到一丝半点消息的记者们,像是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拥而上。
镁光灯疯狂闪烁,将陈宝竹的脸映得一片煞白。
“陈小姐!你失踪的这一天一夜去了哪里?”
“警方已经立案调查,你是不是被人绑架了?”
“有消息说你得罪了社团大佬,是不是真的?对方有没有伤害你?”
“陈小姐,你为什么不说话?是不是受到了威胁?”
无数个问题像子弹一样射向她,每一个都尖锐而刻薄。
数十支话筒几乎要戳到她的脸上。
陈宝竹却像一个局外人,对周围的喧嚣充耳不闻。
她只是站着,沉默着,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
这副模样,在记者们的眼中,更是坐实了她遭遇不测的猜测,快门声响得更加密集。
就在人群的推搡即将失控时,几辆黑色的平治轿车呼啸着停在酒店门口。
车门打开,十几个穿着黑色西装,戴着墨镜的彪形大汉冲了下来。
为首的是一个面容精悍的中年男人,他推开挡在最前面的记者,声如洪钟。
“让一让!邵氏办事!”
这四个字在香江,比警察的警告还好用。
记者们下意识地让开一条通路。
中年男人叫曹云,是六叔手下最得力的干将之一,专门负责处理各种棘手的“家事”。
他快步走到陈宝竹面前,看到她安然无恙,先是松了口气,随即脸色一沉。
“宝竹小姐,跟我走。”
两个保镖立刻护在陈宝竹左右,隔开所有镜头和话筒,簇拥着她上车。
“刘经理!”曹云对着酒店经理招了招手。
“从现在开始,封锁这家酒店,尤其是顶楼的总统套房,一只苍蝇都不能飞出去!”
“我要查清楚,这一天一夜,到底是谁把我们邵氏的人带走了!”
曹云的语气不容置疑。
酒店经理满头大汗,连连点头哈腰。
可惜,他们的行动注定是徒劳。
当邵氏和警方的人马费尽心机,终于拿到授权,冲进那间何雨柱临时“借用”的套房时,里面早已人去楼空。
没有指纹,没有打斗痕迹,甚至连一根多余的头发丝都找不到。
那个神秘的绑架者,就像一个幽灵,来无影,去无踪。
……
邵氏片扬,行政大楼顶层。
整个办公室的装潢是沉稳的南洋柚木风格,墙上挂着几幅名家字画,空气中弥漫着上等雪茄和墨香混合的味道。
一个穿着中式长衫,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老人,正坐在巨大的办公桌后,手里盘着两颗光滑的核桃。
他就是邵亿夫,人称六叔。
香江电影王国的缔造者。
陈宝竹安静地站在办公桌前,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学生。
曹云在一旁,将调查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做了汇报。
“……六叔,酒店那边查过了,没有入住记录,对方应该是用了特殊手段进去的。现扬很干净,什么都没留下。”
六叔嗯了一声,示意他可以出去了。
办公室的门被关上,房间里只剩下他和陈宝竹两个人。
核桃在掌心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一下,又一下,敲在陈宝竹的心上。
许久,六叔才开口,声音沙哑而平缓。
“宝竹,坐。”
陈宝竹依言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指节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
“发生了什么事?”
六叔的目光很平静,却像X光一样,似乎能看透人心。
陈宝竹抬起头,脸上适时地露出了一丝后怕和委屈。
“六叔……我被人带走了。”
这是她和何雨柱分别后,在车上就想好的说辞,半真半假,最是骗人。
六叔盘核桃的动作停了下来,眼神锐利了几分。
“谁?”
“我不知道。”陈宝竹摇了摇头,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他蒙着我的眼睛,我看不见他的样子。他的手劲很大,我根本反抗不了。”
“他要钱了?”
“没有。”
“他……碰你了?”六叔的语气加重了。
这才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陈宝竹的价值,不仅在于演技,更在于她“玉女”的形象。
陈宝竹的眼眶瞬间红了,她用力地摇头:“没有,他没有对我做什么。他只是……只是把我关在一个房间里。”
“什么都不做,就把你关一天?”六叔的眉头皱了起来,“他图什么?”
陈宝竹的脸上露出了更加古怪和困惑的表情,仿佛连她自己都无法理解。
“他……他跟我聊了一整晚的电影。”
“电影?”
这个答案,显然超出了六叔的预料。
“是。”陈宝竹点头,“他跟我说了很多奇怪的故事,还说……还说香江现在的电影,都是垃圾。”
这句话,让六叔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整个办公室的温度,仿佛都降了几度。
在香江,敢当着他邵氏的头牌女星,说香江电影是垃圾,这无异于指着和尚骂秃子。
“他都说了些什么故事?”六叔追问。
“一个……关于一把剑,和一个官家小姐的故事。还有一个……穿着旗袍的女人,在楼梯上和邻居擦肩而过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