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一声,木门敞开。
铺内整洁如新,货架擦得锃亮,新制的花露精华和胭脂水粉整齐陈列,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店里新招的店员们屏息凝神,紧张地望向门外。
门外早已围了不少百姓,交头接耳,指指点点。
有好奇张望的,有面露怀疑的,也有纯粹看热闹的。
“还真敢开张啊?”
“不是说她是妖邪吗?东西能用?”
“嘘!小声点,这事情早都翻篇了。”
吕月明面色不变,朝门外微微颔首,声音清亮:“如我昨日所言,明月阁今日重新开张,新品花露精华首次售卖,前五十位进店客人,无论购买何物,皆送试用小样一份!”
人群骚动起来,有几人蠢蠢欲动,正要迈步,却被一道尖利的声音喝止:
“慢着!”
一个身着藏蓝官服,腰佩短刀的中年男子带着几名衙役拨开人群,大步流星地走到店门前。
他面容冷硬,目光如刀,扫过吕月明和店内陈设。
“吕氏?”他声音洪亮,带着威严,“有人举报你私售未经官府核验的异域香露,涉嫌违禁。按律,需立即封店查验!”
此言一出,满场哗然。
店员们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吕月明心头一沉。
她料到会有人捣乱,却没想到竟是官府直接出面,用的还是“违禁”这般严重的名头。
她稳住心神,上前一步,不卑不亢:“这位大人,明月阁所售之物,皆是民女亲手所制,原料来源清晰,何来异域违禁一说?可有凭证?”
那官员冷哼一声,从袖中抽出一纸文书,抖开示众:“此乃举报信函,言之凿凿!尔等小民,岂容狡辩?来人……封店!”
衙役应声上前,便要动手。
“且慢。”
一道清冷沉稳的嗓音自人群外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谢宴川正静立人群之外。
他身着青色官袍,身姿挺拔,晨光落在他清俊的侧脸上,神色平静无波。
他缓步穿过自动分开的人群,走到吕月明身侧,目光落在那官员身上。
“陈典簿。”谢宴川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查封店铺,需有确凿证据及上官批文。不知陈典簿今日行动,奉的是哪位大人之令?批文何在?”
陈典簿显然没料到谢宴川会突然出现,脸色微变,气势顿时矮了半截。
他认得谢宴川,新晋的秘书省校书郎,虽官阶不高,却是清要之职,常伴御前,非他这等小吏能轻易得罪。
“谢校书郎……”陈典簿语气软了几分,“下官也是接到举报,按规矩办事……”
“规矩?”谢宴川眸光清淡,却带着无形的压力,“按市易,凡举报商户违禁,需人证物证俱全,由市令司核验,报京兆尹批复,方可查封。陈典簿今日仅凭一纸匿名举报,无核验,无批文,便要封店,莫非……是另有章程?”
他语速平缓,字字清晰,句句在理。
陈典簿额头渗出细汗,支吾着说不出话。
他确实是受人指使,前来刁难,本以为吓唬一下这女商人轻而易举,却没想撞上了硬钉子。
周围百姓窃窃私语,看向陈典簿的目光充满了怀疑。
谢宴川不再看他,转而面向众人,声音沉稳。
“明月阁重新开张,乃合规经营。内子所制花露香膏,用料皆取自本土花草,工艺清白,何来违禁?若有人心存疑虑,尽可查验。但若无凭无据,便欲查封良民店铺,毁人生计,此非王法所容。”
他目光扫过陈典簿和他身后的衙役,最后落回陈典簿脸上,语气微沉:“陈典簿,今日之事,我自会向京兆尹大人请教。你可还有异议?”
陈典簿脸色青白交错,半晌,咬牙挤出一句:“不敢,是下官鲁莽,这就告退!”
他狼狈地一挥手,带着衙役匆匆离去,背影仓惶。
一场风波,顷刻消弭。
人群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更大的议论声,这回,多是惊叹与佩服。
“谢校书郎好厉害!”
“三言两语就把那狗官吓跑了!”
陈典薄平日里干的腌臜事不少,百姓们心中对他可记恨着。
吕月明抬头看向谢宴川,他正垂眸望来,眼底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她心中一暖,轻轻点了点头。
阳光彻底驱散了晨雾,洒在两人身上,将他们的影子拉长,交织在一起。
店门外,不知谁先喊了一句:“我要买花露精华!”
人群顿时涌动起来,争相涌入店内。
明月阁,终于真正重新开张了。
吕月明让店员们好好招待客人,她看着身侧的男子,嘴角轻扬:“宴川好威风。”
当了官,就是不一样。
谢宴川微微俯身,在她耳边低语,声音清冷却带着温柔。
“我需去点卯了。若有闹事的,不必忍让,让人立刻来寻我。”他目光扫过门外熙攘人群,眼底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如果当官后连这点事情都无法保护吕月明,那他这个官也实在是太没用了。
吕月明心头一暖,点了点头:“放心,我能应付。”
他深深看她一眼,这才转身离去,官袍下摆划开利落的弧度,融入门外的人流。
“这就是花露精华?闻着真清爽!”一位穿着体面的夫人拿起一瓶,仔细端详。
吕月明立刻收敛心神,迎上前去,笑容温婉得体:“夫人好眼光,此物洁面后使用,能润泽肌肤,安神舒缓。”
她话音未落,旁边几位女客也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询问。
女工们连忙上前招呼,介绍,取货,收钱,忙而不乱。
尚琉羽今日也特意来了,穿着一身绯色锦裙,站在一旁看似随意翻看,实则耳朵竖着,留意着动静。
见吕月明应对自如,铺子里秩序井然,她嘴角微勾,哼了一声:“还算有点样子。”
“承县主吉言。”吕月明微笑回应,手下动作不停。
然而,不过半个时辰,情况便开始失控。
一个嗓门洪亮的妇人挤到前面,将一块碎银拍在柜上:“我要两瓶!不,五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