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琉羽三步并作两步冲到诊榻前,指尖悬在吕月明苍白的脸颊上方,又怕碰疼了人似的缩回手。
可以说,她几乎没瞧见过吕月明受伤的模样,现在看了只觉得很心疼。
谢宴川不动声色地挡在榻前:“只是染了风寒。”
“宴川哥哥,你当我是傻子么?”尚琉羽冷笑一声,目光扫过一旁拆下来还渗血的绷带,“这伤怎么来的?”
窗外晨光渐亮,照得医馆内浮尘飞舞。
老大夫见来了个金贵之人,识趣地退到药柜后,假装整理药材。
谢宴川垂眸,长睫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昨夜遇了贼人。”
“贼人?”尚琉羽的声音陡然拔高,又猛地压低,“在哪儿遇的?长什么样?我这就让人去抓!在天子脚下,竟还有人敢干这种事,实在可恶!”
谢宴川抬眼看她,眸色深沉如墨:“不必。”
两个字掷地有声,医馆内一时寂静。
药罐里的汤药咕嘟冒泡,苦涩的药香弥漫开来。
尚琉羽攥紧了帕子,她盯着谢宴川看了半晌,抬手捏了捏眉心:“行,宴川哥哥你不说,我亲自问吕月明。”
这京城中谁人不知,吕月明是她尚琉羽的朋友!
敢对吕月明下手,就是不将她给放在眼中,何其气人!
“但眼下,我觉得应该带她去翊王府看看。”尚琉羽回头将桃红喊来,“备好马车,带吕月明去王府!”
府医总比这小破医馆强些。
谢宴川回头看了看吕月明,见她伤势平稳,也懒得与尚琉羽争辩什么,轻轻颔首。
桃红小心翼翼地将吕月明扶起。
昏迷中的吕月明眉头微蹙,无意识地往谢宴川方向偏了偏头,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
尚琉羽看得心头一酸,别过脸去:“动作轻些!可别让她再感到难受!”
“是!”
眼瞅着马车辘辘远去后,谢宴川这才从袖中取出吕月明昨夜留下的药粉。
老大夫接过一看,脸色骤变:“这是七日醉!沾唇即昏,睡梦中死去!”
那白色的药粉瞧着普通,却是这般狠毒。
若当真下在奶茶中被人喝下,吕月明怕是有口也说不清。
谢宴川指尖微微发紧,老大夫却还在絮叨着,
“公子千万当心,这药厉害得很,似乎现在都没有解药呢。”
话未说完,谢宴川已转身走向门口。
晨风吹起他染血的衣摆,背影挺拔。
“公子!您的伤难道不看了么?”老大夫追出来喊道。
“不用了。”
他并未发烧,只是肩膀上有伤,但那伤也已经被吕月明用灵泉水给治得差不多了。
谢宴川脚步未停,很快消失在街角。
晨光中,他的身影如同水墨画里的一笔留白,清冷孤绝。
……
翊王府。
吕月明缓缓睁开眼,视线还有些模糊。
她下意识想抬手揉眼,却发现手腕被轻轻按住。
“你别乱动。”尚琉羽的声音从身侧传来,带着几分责备,“刚退了热,又想折腾?”
吕月明偏头看去,尚琉羽正坐在床边的小凳子上,手里捏着一块湿帕子。
她今日穿了件杏色襦裙,发间的金步摇随着动作轻晃,显得格外金贵。
“县主?”吕月明声音沙哑,喉咙像是被火燎过一般疼。
她不是和谢宴川在一起么,眼下怎么在尚琉羽这儿了?
尚琉羽轻哼一声,将帕子丢回铜盆里,水花溅起几滴落在她袖口。
“怎么,见到我很意外?”她抬了抬下巴,“若不是我,你现在还躺在那个破医馆里呢!”
吕月明撑着手臂想坐起来,却被一阵眩晕击中,又跌回枕上。
她闭了闭眼,等那阵晕眩过去,才轻声道:“多谢县主。”
“少来这套。”尚琉羽撇撇嘴,从案几上端来一碗温热的药汤,“先把药喝了,这可是翊王府的府医为你开的,很管用。”
药味苦涩,吕月明皱了皱眉,还是接过来一饮而尽。
药汤入喉,灼热的刺痛感让她忍不住咳嗽起来。
尚琉羽连忙拍她的背,力道却放得极轻,小心翼翼地。
“慢点喝,又没人跟你抢。”
吕月明缓过气来,抬眸看向尚琉羽。
这位平日里骄纵的县主,此刻眉头紧蹙,眼底满是担忧。
她心中一暖,轻声道:“县主怎么在这儿?”
“你还问?”尚琉羽瞪她一眼,“当然是我得知你去了医馆,立马跟去!谁知道你一个晚上能把自己弄的如此狼狈。”
尚琉羽见她出神,忍不住凑近些。
她清了清嗓子,好奇询问:“吕月明,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宴川哥哥说你遇了贼人,可你这样子,分明是与人动了手。”
她目光落在吕月明肩头的绷带上,声音低了几分。
“是谁伤的你?本县主帮你报仇。”
吕月明垂下眼睫,心中暗自思索着。
她自然不会将昨夜的事情告诉尚琉羽的,胡乱回答。
“没什么,就是夜里回铺子取东西,淋了雨不小心摔了。”
“摔了?”尚琉羽声音陡然拔高,又猛地压低,“吕月明,你当我是那乳臭未干的小孩么?”
她一把抓住吕月明的手腕,力道有些重。
“宴川哥哥说你遇了贼人,你又说自己摔了,你们俩到底谁在撒谎?”
吕月明手腕被她攥得生疼,却也没抽回来。
她这时才反应过来,吕月明抿了抿唇,轻声道:“县主,这事你别管了。”
“我别管?”尚琉羽松开手,猛地站起来,裙摆扫翻了小凳子,发出“砰”的一声响。
她胸口剧烈起伏,眼圈微微发红,像是很生气似的。
“吕月明,我尚琉羽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值得信任?还是说,你根本没把我当朋友?”
屋内的气氛一时凝滞。
窗外传来丫鬟们低低的说话声,还有鸟儿清脆的啼鸣,衬得屋里更加安静。
吕月明看着尚琉羽通红的眼眶,心中一软。
她轻叹一声,伸手拉住尚琉羽的衣袖:“县主,我是不想牵连你。”
连她都不知那背后之人到底是谁,何必再将心思单纯的尚琉羽拉下水。
尚琉羽甩开她的手,别过脸去:“少来这套!我尚琉羽是那种怕事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