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堂上,妇人哭喊得惨烈,那样子仿佛吕月明灭了她满门似的。
吕月明没理会她的哭嚎,直接看向京兆尹,提出自己的质疑,有理有据。
“大人,我记得很清楚,死者嘴角的奶渍是干的,说明中毒时间远早于他出现在我店前。况且,若真是我店里的奶茶有毒,为何其他客人无事?”
京兆尹沉吟片刻,目光转向那妇人:“你可有证据证明你儿子是在吕氏店里中的毒?”
妇人眼神闪烁,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堂外看热闹的百姓渐渐骚动,窃窃私语声如潮水般涌来。
吕月明目光沉静,指尖在袖中轻捻。
她早料到这妇人拿不出实证,但背后之人既敢设局,多半留有后手。
她侧眸瞥向尚琉羽,嘉宁县主正昂着下巴,一副“看你能编出什么花样”的傲然模样。
京兆尹皱眉,惊堂木重重一拍:“肃静!若再无法回答,本官便以诬告论处!”
“我……我……”妇人终于是从嘴巴里面憋出几个字来,她牙齿打着颤,“我有人证,对!人证!”
话音落下,妇人抬起手肘,重重地戳了戳与她一道跪着的人。
“大人明鉴啊!!”那粗布衣裳的男子突然扑跪上前,额头抵地,“小人是死者邻居,亲眼见他昨日从吕氏店里买了奶茶,回家后便口吐白沫……对了,剩余还有奶茶在我家中!”
吕月明眸光一凝。
果然还有戏码。
她若没记错的话,昨日连那奶茶碗都已经带回店去了,现在竟说还有余下的奶茶在邻居家中?
看来,这所谓的剩余的奶茶,就是他们的底牌。
堂上,京兆尹眉头一皱,沉声道:“既有物证,便速速呈上!”
那男子连忙从怀中掏出一个粗瓷碗,碗底残留着些许乳白色液体,早已干涸发黄。
他双手捧着碗,声音洪亮:“大人请看!这便是死者未喝完的毒汤!”
尚琉羽嗤笑一声,嫌弃地说道:“笑话!随便拿个破碗就想栽赃?这碗底的污渍,怕是放了三日的馊水吧?”
虽说现在天气正是炎热的时候,却也不至于仅过去一夜,那奶茶就干成一团。
吕月明却抬手示意尚琉羽稍安勿躁,缓步上前,目光落在那碗上。
碗沿有一道细微的裂痕,内侧沾着几粒未化的粗糖。
“大人,此事有疑点,民女需要指出。”吕月明的声音冷静。
若是换做其他人,京兆尹早用惊堂木让对方闭嘴,安静听审讯了。
但眼下,站在下方的人是有嘉宁县主撑腰的吕月明。
他保持庄严:“说。”
“其一,我店铺中所有的奶茶,不会干成块状。”
“其二,昨日便已开始调查,为何不在昨日将奶茶呈交给京兆府,莫不是还要赶着在奶茶上做点手脚?”
“其三,你说是人证,他就是人证了?若只靠一张嘴便能断案,还要京兆尹做什么?”
吕月明垂眸,看着眼前跪地的女人,眸子深处闪过一抹嘲讽。
她指尖在袖中轻捻,空间里的银针悄然滑入掌心。
“大人。”她声音清冷,“民女有一法可验明这碗中残留是否出自我店。”
京兆尹眉头微挑:“哦?”
堂外围观的百姓顿时骚动起来,都想看看吕月明到底怎么自证。
谢宴川立在堂外人群最前排,白衣胜雪,目光始终未离吕月明半分。
他身旁几个姑娘红着脸偷瞄他,却见他连眼角余光都未施舍一分。
吕月明缓步上前,在距离那粗瓷碗三步处站定。
“我店中奶茶皆用特制茶叶熬煮。”她指尖轻点碗沿,“茶叶产自北疆,冲泡后会在留下翠绿色的沉淀。”
北疆?
京兆尹的眼神微闪。
他若是没记错的话,北疆可不是盛产茶叶的地方。
但看吕月明闲庭信步的,他也没有戳破,而是耐心等着。
吕月明的手往那碗伸去,那男人的脸色却显得有些古怪,他下意识地将碗往自己的怀中藏了藏。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他的身上,这一动作看上去颇有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吕月明唇角微勾,她的指尖掐着银针,趁其不备时,探出银针,直接挑起那碗里的硬块。
“这里面,除了发了霉的糖渣,再无其他。”
吕月明将银针拿出,放在眼前看了看,肉眼可见那银针渐渐变黑,像是遇到了什么腐蚀性极强之物一般。
“你胡说!”妇人猛地扑上来想抢碗,却被衙役拦住。
吕月明将银针呈上去,她随即淡淡地说道:“被戳穿谎言就急眼了?怎么,你以为这儿是你家,想如何就能如何?你将京兆尹大人放在何处?”
一听还有自己的事,京兆尹的脸色沉了下来,他那惊堂木重重一拍。
“肃静,将碗呈上来!”
衙役立马上前去抢碗,京兆尹仔细查验后,脸色越发难看:“碗底确有霉斑,分明是存放多日的旧物!”
堂外一片哗然。
这女老板竟还真是受到栽赃诬陷了?
吕月明乘胜追击:“大人明鉴,此二人拿不知哪儿来的东西诬告民女,必是受人指使。”
京兆尹一听那“受人指使”四字,便觉得眼前冒着金星。
他寻思着,能够有什么借口搪塞过去。
“大人,我这儿还有一人可证清白。”
忽然,一道清润的男声响起,吕月明眉心微跳,忙回头看去,只见谢宴川快步而来,他的身后也跟着一个年近五十的男人。
那男人微微佝偻背,面容虽显沧桑,但身体看上去却显得格外的健朗。
谢宴川看了看吕月明一眼,向她投去一抹温和的眼神。
京兆尹定睛一看,见又是尚书府的大公子,脑瓜子一阵作疼。
他为官多年,岂能看不出真正陷害吕月明之人,并非普通百姓?
原本,京兆尹还想把屎盆子扣死在妇人身上,两面都不得罪,但现在这样子怕是有些难。
“我问过仵作,尸体的右手腕内侧有一块胎记。”谢宴川的视线平静的落在那妇人的身上,他眼神藏着一抹危险,“你说那是你儿子,可知胎记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