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彤彤默默地站在水槽边，搓洗着青菜。
她的身旁，陈小雨已经占据了灶台前最核心的位置。
她转过头，对着吴彤彤露出一抹微笑。
“吴小姐，你去客厅陪林先生吧，这里交给我。”
那笑容里，带着一种宣示主权的意味。
吴彤彤一愣，但也明白了什么，可她并不打算离开，随即表示今天是她为了报答林大爷所做的答谢餐，还是要自己动手才行。
于是，两人同时在厨房间忙碌起来，彼此之间，互不干扰。
没过多久，饭菜的香气便弥漫了整个屋子。
四菜一汤，丰盛得不像两个女孩子能做出来的分量，将小小的餐桌摆得满满当当。
糖醋里脊，清蒸鲈鱼，麻婆豆腐，蒜蓉青菜，还有一锅乳白色的鱼头汤。
林寿被按在了主位上。
他的左手边，是文静乖巧的吴彤彤。
他的右手边，是眼神拉丝的陈小雨。
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的香气，也浮动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微妙气息。
吴彤彤最先打破了沉默。
她夹起一块雪白的鱼腹肉，小心翼翼地放在自己的盘子里，用筷子细细地将里面每一根微小的鱼刺都挑拣干净。
然后，她才将那块完美无瑕的鱼肉，轻轻放入林寿的碗中。
“林大爷，这个对身体好。”
她的声音温柔，动作娴熟，像是在照顾自己最亲近的长辈。
陈小雨看在眼里，手中的汤勺却未停。
她盛了一碗滚烫的鱼头汤，用勺子轻轻撇去表面的浮油，然后一小口一小口地吹着气。
直到汤的温度变得刚刚好入口，她才将勺子递到林寿的嘴边。
“林先生，润润喉。”
她的声音轻柔，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强势。
“这是我的工作。”
林寿张开嘴，温热的鱼汤滑入喉咙，鲜美无比。
可他还没来得及回味，左边吴彤彤夹的里脊肉又递了过来。
紧接着，右边陈小雨的麻婆豆腐也到了。
“林大爷，尝尝这个，酸甜开胃。”
“林先生，这个下饭。”
林寿感觉自己像一个失去了自主能力的投食器，嘴巴机械地张开、闭合、咀嚼、吞咽。
最初的享受，很快就变成了压力。
碗里的菜堆成了小山，永远也吃不完。
只要他嘴里稍微空闲下来，两双筷子就会从左右两个方向，精准地将食物送进他的碗里。
他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一顿饭下来，林寿感觉自己的胃壁已经被撑到了极限，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饱胀感。
可两人的热情丝毫未减，还在孜孜不倦地往他碗里添着新的菜肴。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林寿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动作大得让两个女孩都吓了一跳。
“我吃饱了。”
“我不能再吃了！再吃就要撑死了！”
他捂着肚子，脸上挤出一个痛苦又满足的表情。
“我得下楼走走，消消食。”
话音刚落。
吴彤彤和陈小雨立刻站起身，异口同声地说道。
“我陪您！”
最终，三人一同下了楼。
夜风微凉，三人在老旧的小区里慢慢散着步。
就在路过小区门口的一个拐角时，一股浓烈又独特的味道钻入林寿的鼻腔。
林寿循着味道的源头看去。
小区门口的拐角处，一盏昏黄的灯泡下，支着一个简陋的臭豆腐摊位。
摊主是个年轻人，正低头在油锅里翻动着什么，脸上满是油污，身上系着一条围裙。
似乎是察觉到了视线，那年轻人抬起头。
当他看清林寿的脸时，手里的长筷子差点掉进油锅，满是油污的脸上瞬间绽放出巨大的惊喜。
“林大爷！”
这一声呼喊中气十足。
林寿微微一怔，打量着眼前这个年轻人，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
这谁啊？
年轻人见林寿一脸茫然，连忙在围裙上激动地擦了擦手，朝前走了两步。
“林大爷，是我啊，伊明！”
“咱们在明江大学的篮球扬打过球的！”
吴彤彤站在一旁，听到“明江大学”和“篮球扬”，记忆的碎片瞬间拼凑起来，她凑近林寿，小声提醒道。
“林大爷，我想起来了。”
“就是我脚受伤那天，江月好像提过，说您赢了一个富二代好几双球鞋。”
经她这么一说，林寿才算有了些模糊的印象。
他重新上下打量着伊明，记忆中那个穿着一身名牌的青年，与眼前这个在油烟中讨生活的摊主，形象完全无法重叠。
“你家不是挺有钱的吗？”
“怎么在这卖上臭豆腐了？”
伊明脸上的激动瞬间褪去，像是被冷水浇灭的炭火，只剩下满脸的苦涩与颓唐。
“一言难尽。”
他声音低沉了下去。
“那天在订婚宴上，我不是给您发了条提醒信息吗，后来……被天堂人寿的人发现了。”
“天堂人寿的动用关系，全面狙击我爸的启宸资本。”
伊明的眼眶有些发红，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他们联系了所有跟我们家有合作的银行，一夜之间，所有贷款渠道全部被掐断，资金链直接就断了。”
“接着，我们公司的几个核心高管，被他用高薪加股权的方式策反，这些人带走了公司最重要的客户名单还有商业机密。”
“然后，网上就出现了铺天盖地的负面新闻，全是造谣，说我们公司产品有问题，财务造假，合作方也纷纷解约。”
“不到半个月，我们家就破产了，还背上了几辈子都还不完的巨额债务。”
“我爸现在每天在外面跑网约车，我出来摆个摊，多少能补贴点家用。”
林寿静静地听着，心中了然。
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在他心底涌起，不是同情，而是一丝愧疚。
他从未想过，自己随手解决掉的一个麻烦，其倾轧之下产生的余波，竟然如此轻易地就碾碎了一个原本富足的家庭。
看着伊明那张被生活磨平了棱角的脸，林寿拍了拍他的肩膀。
“天堂人寿已经垮了。”
伊明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震惊。
林寿的语气很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这样吧，我帮你引荐一下瑞康生物现在的负责人，金岳。”
“或许他能帮到你。”
伊明闻言，瞬间呆立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瑞康生物。
金岳。
那可是如今在明江市如日中天的商业巨擘。
几秒钟后，巨大的狂喜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本能地弯下腰，对着林寿连连鞠躬，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谢谢林大爷！”
“谢谢您！谢谢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