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谒金门——美人浴
美人浴,碧沼莲开芬馥。双髻绾云颜似玉,素娥辉淡绿。
雅态芳姿闲淑,雪映钿装金斛。水溅青丝珠断续,酥融香透肉。”
美人出浴,秀色可餐,直教人一眼万年,陈彦脑海中莫名便浮现了这首词。
犹抱琵琶半遮面,阮阿蛮从屏风探出臻首,眉宇间透出风情:“陈相公雅词,真叫人欢喜。”
白玉堂却嘴角嗤笑:“浪蹄子!”
“汝是何人?”
阮香菱身披轻纱赤着雪足,从屏风后走出来,一双漂亮的丹凤眼,眼尾微微上翘,眸子深处透出戏谑的意味。
“哼……”
白玉堂冷哼一声,盯着阮香菱冷笑起来,欲要言说。
陈彦一急,赶忙搂住白玉堂的肩膀,给他一个眼神:“白兄,给个面子。”
不料白玉堂耳垂竟泛起一抹红晕,似是生气一般:“呸!谁要给你面子!滚开!”
一股内力震荡,将陈彦弹开。
陈彦看了看震得生疼的虎口,随后意外地盯着白玉堂,内力之深,怕不是打通了任督二脉?
「不对啊,这家伙不是零吗?他不是喜欢我吗?怎会这般抗拒?」
陈彦看不懂这位锦毛鼠了,越看越有种阴柔之感。
「等等,他好像没有喉结?」
陈彦盯着他瞅了半晌,终于确定了,大名鼎鼎的七侠五义之一的锦毛鼠,竟是女儿身?
难怪她不近女色,难怪她身上有一股女子香,难怪她看上我……陈彦化身北宋版柯南,真相只有一个!
不得不说,白玉堂的男装惟妙惟肖,寻常人绝对看不出她是女儿身。
“瞅什么?再瞅便杀了你!”
白玉堂纤指遥遥一指,杏目怒瞪,说不出的娇俏。
陈彦一个激灵,暗暗摇头,想到白玉堂盗三宝,连包拯的宝物都敢偷取,怕又是一个跟秦香莲一般的魔女。
惹不起咱还躲不起吗?
陈彦心头思绪翻转,口上说道:“白大侠武艺高强,小生自知不是敌手,可若白大侠这般草菅人命,小生不服。”
白玉堂秀眉蹙起,不知想到了什么,玉脸阴晴不定。
见她没有作声,陈彦看向阮香菱:“听闻阮大家素来喜爱音律,才华横溢,小生捣鼓了个小玩意,希望阮大家品鉴一二。”
阮香菱收回目光,没再去看白玉堂,而是笑吟吟瞥着陈彦:
“陈相公便只会取笑奴家?奴家怎能与陈相公相提并论?陈相公出口成章,开口便是一首朗朗上口的词作,方才那首‘美人浴’可是听得奴家心里痒痒。”
陈彦闻言一愣,愕然道:“阮大家以前没听过这首词?”
阮香菱脸色稍有愠怒,嗔道:“原来非是为奴家而作,不知是哪家妹妹有此福气?”
「不应该啊!这首‘美人浴’是五代时期后蜀词人阎选的经典之作,阮大家作为八大花魁之一,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怎么会不知道这首词?」
「难道是文化断层?又或者是阎选太小众了,其作品少有传诵?」
虽然不理解,但谨慎起见……只听陈彦开口:“阮大家错怪小生矣,这首小词非是小生所作,而是一个好友昔日旧词,今日应景拿来一用,不想竟让阮大家误会,实在罪过。”
陈彦神情诚恳,表情认真,阮香菱信了几分,面色稍缓。
阮香菱道:“陈相公这位朋友定是跟你一样才华横溢之人。”
陈彦讪讪一笑,原作者都死了百年来,说什么都是对的。
阮香菱娇滴滴地道:“陈相公,你方才说为奴家带了礼物,不知是何物?”
陈彦这才想起正事,连忙从怀里取出八音盒。
宋代古琴艺术高度发展,部分琴家尝试将机关技术融入琴身。例如,南宋琴家郭沔设计的“潇湘水云琴”,传说琴内暗藏机关,拨动特定琴弦可触发流水声
沈括《梦溪笔谈》记载了一种利用水力驱动的“水转百戏”,通过齿轮联动木偶演奏乐器。
《金石录》记载了宫廷中使用的“水力驱动音乐装置”,通过水流驱动齿轮和音锤敲击乐器。
所以八音盒虽然巧妙,但在这个时代却不是绝无仅有的。
当然了,陈彦所作的八音盒十分精美,乃是用发条作为动力,只需轻轻扭动便会发出天籁之音,放在这个时代绝对是珍品中的珍品。
陈彦将手工制作的八音盒递出:“此为八音宝盒,小生随手所作,赠予阮大家,还请莫要嫌弃。”
阮香菱立即被八音盒吸引了所有目光。
八音盒外壳雕刻了桃花朵朵,染了粉红颜色,好似真的桃花盛开,不说能发出天籁般美妙声音,单是外表便叫人欢喜。
阮香菱爱不释手把玩了好一阵,面上忽现埋怨之色。
“陈相公又乱花钱。”
“没多少钱,你喜欢便好。”
“你骗我?”
“真没骗你。”
“不说是吧,我可生气了。”
阮香菱重重哼了声,小脸有愠色。
“阿蛮莫怪,我说便是了。”陈彦讪讪道:“此物颇为不易,小生的积蓄几近耗完。”
阮香菱闻言剜了眼陈彦,从荷包中取出一张银票,嗔怪道:“这一千两你且拿去用,下回可不准再为我乱花钱了。”
“这……这好吗?”陈彦摸了摸鼻子,别人来勾栏听曲是花钱,他不一样,每次都是来找补,「你看这软饭又大又圆,你看这银票又香又甜」。
一千两银子也就是相当于一千贯铜钱,可着实不少了。
别看他前面说研究柯尔特执法者花了三千贯,便觉得一千两银子少,若是换算成后世的购买力,足可以抵得上一百万元。
你去找富婆,富婆给你打赏一百万元,你还会觉得少吗?
“给你便拿着,我们还分彼此吗?”
阮香菱说完此话,顿时也意识到不对,小脸攀上红霞,颇有些娇嗔。
陈彦顺势搂上纤腰,含情脉脉道:“阿蛮,我知你要参加花魁宴,此番前来除了送你八音宝盒,还专门写了一首词要送与你。”
“哦?”阮香菱美眸一亮,少了几分娇羞,多了几分俏皮:“上次求你那么久,嘴皮子都要磨破,都只差赔上身子了你也不肯,今儿个倒是突然找回良心了?”
陈彦面色委屈,拉着阮香菱的小手放在自己胸口上:“冤枉啊,我的良心就在这,好找得很,倒是你摸着你的良心说说,到底是谁的良心找不着啦?”
说着,陈彦便欲去寻佳人良心。
“去你的,坏胚子。”
阮香菱纤手捂住胸口,险些被坏人占了便宜,不免有些恼羞,但给人的感觉却是欲迎还拒。
一旁白玉堂看得直皱眉,这登徒子有那么招女人喜欢吗?不就是个小白脸吗?能吟诗作对的小白脸不知凡几,能吃上花魁的软饭却绝无仅有。
甚至连那位大人物都另眼相看,特意派她前来。
世人只知陷空岛白五爷,却不知白玉堂有一个美貌、武功、才华兼备的孪生妹妹,名为白玉棠。
「难道是我眼力不够?还是说那位大人看走眼……不,那位大人不会看错的,我还是再看看,说不定此子真有过人之处。」
白玉棠暗暗摇头,心中思虑不断。
而此刻,阮香菱取来了笔墨纸砚,燃起麝香。
美人磨墨,红袖添香。
只见男子倚坐竹榻,怡然自得,头上一顶白玉冠微倾如峰峦欲坠,几缕散发垂落鬓边,丰神俊逸的模样令人沉醉。
白玉棠呆呆看了半晌,竟有种谪仙临世的错觉。
「我承认确实看走眼了,此子确有潘安之貌,可长得帅有何用?那位大人应该不会肤浅的因为此子帅气便派我前来。」
而阮香菱更是心神荡漾,胴体紧紧贴在陈彦背上。
陈彦舒适地往后一靠,房间里温暖极了。
阮香菱身上有一种让人很舒服的香味,是陈彦喜欢的味道。
“彦郎~”
阮香菱软软糯糯地开口,香风灌进陈彦鼻腔,沁人心脾。
好在陈彦定力不错,坐怀不乱,只见他定了定神,忽将狼毫跑向半空,任其旋落插进砚台之中。
笔尖蘸取墨水在案上勾画,龙飞凤舞、墨迹蜿蜒成一行恢宏大气的行楷。
其书法运笔灵动快捷,笔迹瘦劲,至瘦而不失其肉,其大字可见风姿绰约处。
阮香菱白皙的下巴搭在陈彦肩膀上,滑嫩的小脸几乎是脸贴脸,呼出的热息打在陈彦脖子上:“彦郎,你的书法……似乎与以前略有不同?”
陈彦脸不红心不跳地解释:“此为小生近日琢磨出的一种书体,小生称其为瘦金体。”
「抱歉了宋徽宗,你还没出生所以不算抄袭,未来的你肯定会创出更加绝妙的书体对吧?」
陈彦一点都不以为耻,北宋江山的丢失可以说有宋徽宗一半的责任,只是借鉴一下其书体而已,宋徽宗应该感激我,不过我大度,助人为乐。
阮香菱细细品鉴,眸中异彩连连:“字体纤细瘦硬,以骨力见长,瘦不剩肉、抛筋露骨,瘦筋瘦金……‘瘦金体’很贴切的名字。”
陈彦在阮香菱粉嫩香腮轻吻一下:“阮大家才识宏博,深得我心。”
看完书法,阮香菱又被诗词内容所吸引,轻吟出声:
“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只吟得半句,阮香菱便浮想联翩,好似真的见到了仙宫玉宇一般,面露憧憬,难掩激动之色。
近半盏茶功夫她才压下心头激动,继续吟诵下半句: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陈彦将脑袋靠在香香软软的靠枕上小憩,倏地心头一震,月中镜异动,传出讯息,阮香菱竟也身怀镜花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