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案一再修改,最终选定。
结束的时候,程意映伸手抚过卷轴,笔墨在纸上晕染开。
她想要这天下百姓皆展笑颜,既然手握皇权,便是在其位谋其政,任其职尽其责。
补天裂,与天夺道。
她始终坚信,人定胜天。
小李子低着头进来禀报:“陛下,何昭仪来了,在外边正端着猪肘子想要求见皇贵妃娘娘。”
“猪肘子?”秦夏疑惑,转头望向身侧之人,“你最近想吃猪肘子了?”
程意映茫然,摇摇头:“不曾啊。”
猪肘子那种太过油腻的食物,她向来是不爱碰的。
“今日便先到这里吧。”秦夏站起身,发话道,“还有,让何昭仪回自己宫去。”
其余人皆行礼告退。
唯有裴砚卿临走前,还下意识看了程意映一眼。
秦夏默不作声。
直到裴砚卿离殿过后,他才一脸幽怨地看向程意映:“你说我要不要给世子赐个婚?古代男子大多都纳妾,我赐他个十八房妾室可好?”
程意映瞥了他一眼,嘴角抽了抽。
幼稚的男人。
她转身就要出去。
“你去哪?”
“去找安世子,有些话想和他私下聊聊。”她头也不回。
秦夏瞬间急了,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你不准去。”
“我就去。”
“程意映!”
秦夏一着急,直接喊了她全名。
程意映忍着笑意,也不管他急得快要跳脚,直接追上了还没出宫的裴砚卿。
“安世子请留步。”
裴砚卿没想到她会突然追上来,身子微微颤抖,不自觉捏紧了拳头。
深呼吸之后,才敢转身看她。
程意映很有分寸在两米开外的地方停下了脚步,开口说道:“有件事本宫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有必要同世子殿下说清楚。”
“什么事?”裴砚卿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起来,嗓音发涩。
程意映道:“以后不要再偷看本宫了,以免引人误会。”
裴砚卿愣了愣,有片刻的恍惚。
眼前之人早就不是那个上京夜晚以一人之力在混乱中救他的少女。
她如今是陛下的妃嫔。
“本宫与陛下两情相悦,陛下仁善爱才,自不会同世子计较,可本宫忧心此事会成为本宫与陛下之间的隔阂。”
裴砚卿苦笑:“程意映,你当真爱他吗?”
“不然呢?”
他冷笑,一时激动竟口不择言:“他若不是帝王,若不是手握至高无上的皇权,你还会爱他吗?”
话音刚落,他就后悔了。
为什么……为什么每次面对她都会如此。
明明他不想这样的。
他下意识去看她的反应。
他怕她的眼神中会出现厌恶,憎恨,以及反感。
然而并没有。
程意映面色如常,神情淡然如水,语气平静:“在世子眼中,本宫一直都是那个为了攀附权贵而不择手段的下作之人,心机重,城府深,这些本宫不会反驳。毕竟本宫当年确实因为想要借世子的权,攀附世子的势,故意接近过。”
“程家六姑娘本就是一个为了目的而不择手段的人。”
程意映坦然接受这一切,毫不避讳过去的一切。
她仰头看他,微笑出声,这一次没有再自称“本宫”。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我不是圣人,自然会做错事。”她扬眉,声音平和:“我从不回头顾。”
只有完人才会完美无缺,可她不是完人。
这世上本也不会有完人的存在。
“世子殿下,你也该朝前走,不要被执念所困。”她提醒道,“有时候执念并不等于爱,权衡利弊时产生的错觉更不是真情。”
少时她捏着两枚铜板去街上买包子,第一家店铺的包子她嫌弃贵,从而选择了第二家,可转过头来发现原来第一家更大更好,皮薄肉馅大。
人的心理很奇怪,错过了一样本该可以得到的东西之后,内心总会一直陷入执着。
后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都会光顾那家包子铺。
然而,她真的喜欢吃包子吗?
倒也不见得。
“本宫言尽于此,还望世子懂分寸。”
她转身离开。
屋檐下的铜铃发出清脆的声响,程意映一抬头,便看见了立在长廊圆柱旁的青年。
“陛下都听到了?”她唇角勾了勾,笑了笑。
秦夏看起来心情颇为不错,上前拉起她的手,“没想到你比我直接多了。”
程意映弯眼,“我不喜欢误会。”
两个人在一起,不要有任何的误会,心里倘若有心结,便要立刻解开才好。
“好,不要有误会,任何的误会都不要发生。”他握着她的手,拉起来放在唇边轻轻啄了一下。
瞧着时间还早,他们准备去御花园走一走。
“我准备遣散后宫。”秦夏沉吟片刻,说道。
程意映并不意外,这倒像他的风格。
“朝中那些大臣们会愿意吗?后宫这群人有一些是那些大臣塞进来的。”程意映道。
秦夏笑笑,附在她耳畔轻声说:“无妨,暴君留下来的阴影还算强大,不同意的话我就吓唬吓唬那些人。”
遣散后宫,独留程意映一人,和杀光后宫,独留程意映一人。
想必脑子没问题的,都会选择前者。
今日的御花园人少安静,他们刚过来不久,倏然一道银光闪过。
直冲秦夏眉心。
轩辕承鄞会武功,然而秦夏本人并不会。
即便拥有暴君全部的记忆,对秦夏来说也不过是多做了几场堪比大型纪录片的梦而已。
那柄飞刀自暗处射来,速度过快,秦夏避无可避,然而就在利刃与他眉心相隔毫厘之间时,一只手迅速抓住了那银光。
是程意映。
秦夏瞳孔骤缩,不可思议地喊道:“意映你……”
她竟然为了他空手接白刃!
程意映随手撕下一块长条布料,简单将鲜血淋漓的手掌绕了几圈,立刻进入警备状态。
宫中暗卫瞬间倾巢而出,和杀手纠缠厮杀在一处。
“是景王的人。”
她拉起秦夏的手立刻往最近的宫殿狂奔。
如今这景象,想来是景王按捺不住了。
于是在消停那么久之后,再次进行了一轮新的刺杀。
“意映你的伤……”
她打断他,“我没事,这点伤不打紧。”
程意映拽着秦夏来到偏殿,殿内的妃嫔此时并不在内。
一进来,他便被她塞进了床底下。
“兄长暂且在这躲一下。”
话音刚落,她从怀中掏出一卷布。
巴掌大的布轴一打开,里面是数不清的银针。
每一根都沾染了让人迅速瘫软无力,乃至晕厥的迷药。
程意映的反应速度极快,嘱咐完秦夏过后,立刻将门窗全部关上。
然后掏出手中帕子,将桌上早已凉透的陈茶倒了上去,浸湿帕子。
将帕子上多余的水分全部拧掉过后,这才将帕子递给床下的秦夏。
“捂好口鼻,以防有迷烟入内中毒。”
话音刚落,窗户纸就被一柄长长的木管给戳破。
旋即一阵白色的烟雾从木管内泻出。
秦夏立刻捂着口鼻,伸手扯了扯她的裙摆。
“我百毒不侵,没事的。”程意映压低声线,蹲下来又把秦夏往里面推了推。
她手执银针,盯着木管的位置看了片刻,推算出杀手大致的位置后,指尖陡然用力。
一枚银针破窗而出。
殿外响起一声重物倒地的声响。
紧接着其他同伙迅速准备接替那人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