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镜通古今!中二少年帮她来宅斗》 第127章 世上没有完人 公主府内。 “怎么了?我刚下朝就被你喊过来了?是有什么急事吗?” 秦夏刚下早朝,一听到琼华长公主想见他。 还不是长公主要面圣,是她想在公主府见自己。 秦夏便以为是有什么比较重要的大事情,还不能让别人知道,于是急匆匆换了朝服,直奔公主府。 叶望舒作为异世之人,来到这里六年时光也依然不适应周围一堆人伺候,她比较注重隐私,于是私下里基本上不会有侍女待在一旁候着。 空旷的厅中一个人都没有,秦夏一进门就大大咧咧坐下,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杯水。 “想跟你聊聊天,顺便说个事情。”叶望舒再三思虑,觉得有些东西还是有必要提醒一下。 看在秦夏和自己都是穿越者的缘分上。 “什么事?”秦夏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抬手低头瞅了瞅,问:“这是柠檬水?你自己做的?和雪王家的味道一模一样。” “嗯。” “未来雪王奶茶还没倒闭?” “没倒闭,开遍了世界的每一个角落,算是做大做强到顶尖水平了。” “怪好喝的,还有不?” “一大壶还不够你喝的吗?” “不是,我的意思是这味道挺好的,我想带点回去给意映,自从穿越过来我都没办法给她送物资了。” 叶望舒微微蹙眉,“她主动找你索取很多东西吗?” 秦夏急忙摆手,“没有啊,她不是那样的人,是我自己总是忍不住想要和她分享好吃好玩的东西。” “你从什么时候喜欢她的?” 秦夏仔细认真思考了一会,“这还真不知道……不过从第一眼见到她时,就有些在意了,那会是觉得古镜可以通古今,这种现象实在是太过神奇了。” “难道?”他惊呼,“我是个肤浅的人?看中了小祖宗的美貌?” 叶望舒无语:“……” “但是这也正常吧,这世上又有谁是第一眼就能透过皮囊表相看穿灵魂内心的?你要是能找到这样的人,我跟你姓。”秦夏狐疑道,“不过……叶望舒,你今天怎么奇奇怪怪的?” 叶望舒抿了抿唇,再三犹豫后,开口说道:“秦夏,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 “如果……程意映并不是你看见的那个样子,你还会喜欢她吗?” 秦夏语气笃定:“我喜欢的是她,无论变成什么模样,我都会一直喜欢。” “……”叶望舒怔了一下。 少年气。 她在秦夏的身上看到了少年气。 那种青春洋溢,无惧风雨,敢爱敢恨的果断和执着。 叶望舒摇摇头,觉得自己真是老了,竟然感觉这样的少年气和青春感距离自己千里之远。 她继续问:“假如她作恶呢?她不是现代人,没有接受过十二年义务……不对,按照你的时代,应该是九年义务教育。你们的三观注定是不同的,古代文化和现代文明天差地别,你有没有想过冲撞在一起会发生什么?” 秦夏茫然,十分莫名其妙:“你今天这是怎么了?之前你还一个劲地催我快些开屏,去俘获意映的心,怎么今天又说一大堆奇奇怪怪的话?” 叶望舒叹气,继续说:“就拿最简单的一件事来举例吧。” 她满脸认真,语气也变得严肃起来,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的年轻帝王,一字一句地说道:“你会杀人吗?或者换个方式来问,你敢吗?” “你现在是一国之君,还背负着残暴之君的坏名声,想要刺杀你的人有很多,倘若有一日刺杀者卷土重来,你真的忍心处死那些人吗?” “你心底的那一关,你当真能过得去?” 秦夏是根正苗红的新时代青年,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有自己的三观,永远心向光明,遵守法律。 父母恩爱,家庭关系和谐,从小就是被泡在父母之爱中长大的孩子。 这世间的黑暗,他过去见过最多的大抵就是有素质差的偷外卖,他一怒之下怒了一下,然后在校园墙上怒怼那位外卖偷窃者。 可是程意映不一样,打小的生活环境迫使她敏感,也生出了和年纪不符的成熟与心狠。 根据智脑显示的结果和数据推算,若有人害她,她会杀。 且心如止水。 不会存在任何的负担。 说得难听些,智脑就差把四个大字贴上来了。 恶毒女配。 秦夏渐渐冷静下来,神色凝重:“叶望舒,你是不是拿智脑检测出了什么?” 见他一点就通,是个聪明人,叶望舒也稍稍松了口气。 有些话,她这个外人只能适可而止。 今日说这一番话,也不过是看在他们都是穿越者的份上罢了。 但说到底,他们也并不完全是同类。 秦夏之于她,也算“古代人”。 秦夏和程意映之间相隔两千年,她和秦夏之间也有两千年时光的距离。 “你检测出了什么?”秦夏放下手中茶杯,面无表情地开口说道。 叶望舒不答反问,“如果有一日,她杀心过重,误入歧途,你当如何?” 智脑检测的结果中,程意映的黑化值堪比逆天。 偏偏这个小姑娘外表完全看不出来。 智脑不会出错。 那么只能说明一件事:程意映是个很善于伪装的“小白花”,白切黑。 这种人很恐怖的,一切以利益为先。 叶望舒就是担忧秦夏这个直率性子,会被耍得团团转。 说不定他们二人当初的相遇,都是程意映这朵黑心莲刻意为之。 秦夏蹙眉,认真思量了许久。 过了好半晌,才再次听到他清冽的嗓音。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会唤回她的本心,带她走出迷途。” 叶望舒愣住。 他说的是迷途,而非歧途。 这二者在人心中有很大的差别。 取决于如何看待一个人。 秦夏一腿屈膝,手臂懒洋洋搭在膝盖上,琥珀色的眼眸透着冷静,语气淡然:“我大概能猜出你的意思了。” 叶望舒沉默。 该说的都已经说过了,旁的她也不好继续插手。 毕竟这是人家自己的私事。 秦夏用一种似感叹的语气说道:“未来会发生什么无法预估,我唯一能给出的答案是……” 他顿了顿,“无论何时何地,我都不会丢下她不管。” 秦夏神色认真:“是你的话让我明白,我们之间命中注定要相遇。” “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人,每个人都或多或少有一些缺点和短处,我不认为一定要成为完人才值得被爱。” 第128章 今日过后自会升她的位份 叶望舒怔愣了许久,“对不起。” “没事。”秦夏笑了笑,语气洒脱道:“只是这些话以后不要再说了,我怕被意映知道了,她心里会不舒服。” 无论小祖宗是何种人,她都从未伤害过他。 叶望舒被他的笑晃了一脸。 他笑起来,可真是耀眼得很。 无惧一切的勇气,携着一颗赤子之心。 “行了,我走了,那个雪王同款柠檬水,你要是不嫌麻烦的话,还麻烦你多准备一些派人送进宫里。” 秦夏站起来拍拍衣摆,临走之前还不忘提醒她讨要柠檬水。 目睹他的背影渐渐离去,叶望舒坐在那没动。 倏然,智脑略带磁性空灵的声音在叶望舒的脑海中响起。 “秦夏或许是对程意映一见钟情,因为她长得漂亮,也可以因为她性格好,或者各种各样的理由,但那仅仅是你们人类世界中的喜欢而已。如果有一天,他发现了程意映性格中的缺陷,发现了她的恶女本质,察觉到她心机城府之深,也明白她从来就不是自己脑海中想象的那般纯真美好,打破娇柔小白花的固有印象。” 智脑顿了顿,继续说道:“当他看见她的不完美,知道她的难堪之处,却依然坚定选择喜欢她,那个时候早就不是喜欢了。” 叶望舒下意识接话道:“是爱。” “若真有那一天,大概是他爱她。” 叶望舒好奇。 当真会有那一日吗? 秦夏会永远坚定,永远义无反顾选择程意映吗? 躲天意,避因果,诸般枷锁困真我。 顺天意,承因果,今日方知我是我。 …… 此时正是赏菊的好时节,荣贵妃心血来潮突然在宫里举办了赏菊宴。 就连住在乾清宫多日的程意映也受到了邀帖。 程意映这边刚接到李婵。 李婵那日自从离开了上京,待在洛川是心急如焚,一直挂念着宫中的她。 生怕她出事。 终于,在不间断写信问安之后,程意映嫌她啰嗦,干脆让她进宫来陪自己。 “阿娘那边一切都好吧?”程意映问道。 李婵笑道:“小姐……娘娘放心,奴婢每隔半月就会去一趟儋州看望姨娘,姨娘在儋州开了一间善铺,收留了很多无家可归的孩子,如今已经成为了许多孤儿的干娘了。” 楚云喜欢孩童,天生怜悯之心又格外重。 李婵觉得姨娘的性格如水,温柔似水,潺潺无声,润泽万物。 “姨娘很挂念您,得知您入宫为妃后,三步一叩头,佛寺道观全跪拜了个遍,为您祈福,惟愿您平安,无忧无灾。” 程意映眼眶红了红,鼻尖一酸,猛然深吸一口气。 “娘娘分明也思念姨娘,为何不派人将姨娘接回来呢?”李婵不解。 明明如今六小姐是宫里的贵人了,按照这段时日坊间传闻,陛下应当是十分宠爱喜欢她。 李婵更听闻陛下已经许久没有做出残暴的事情,性子平稳了许多。 程意映沉默了很久。 “她如今开心吗?” 李婵想着这段时日姨娘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整个人都褪去了那股子阴郁,变得明媚许多,于是点点头。 程意映笑:“那便足够了。” 她作为女儿,对自己的娘亲再清楚不过。 她的阿娘,其实半点也不喜欢这个富贵迷人眼的上京。 程意映当初之所以选择儋州这个地方,也不是随随便便瞎选的。 她有认真思量过,最终在一众和平之地选了这么一处。 她了解娘亲,知晓她一定会喜欢的。 “女子在成为女儿或者一个母亲之前,”程意映唇角微微上扬,眉目温柔娴静,语气轻柔:“她首先得是她自己。” 楚云这么多年,从未真正做过自己。 可若将机会摆在楚云面前,让她自己去选。 她一定不会选自己喜欢的。 所以程意映替她做那个选择。 “走吧,时辰也不早了,去贵妃的赏菊宴上看看去。” 李婵惊讶:“啊?娘娘还是别去了吧,随意找个由头拒了也好,毕竟这荣贵妃是出了名的骄纵跋扈,万一在赏菊宴上得罪了她……” 李婵担心程意映会受欺负。 毕竟一个是贵妃,一个只是嫔。 后宫的位份,压死人呐。 想到这里,李婵不禁埋怨道:“陛下那般喜爱娘娘,为何直到今日都不曾升一升您的位份?” 程意映沉默半晌:“他忘了吧。” 秦夏压根没觉得她跟后宫嫔妃是同一类人。 本质上没觉得她是“后宫”之一。 李婵转了转眼珠,凑过去压低声音道:“娘娘,奴婢听说夏公公是陛下跟前的大红人,要不然给这位夏公公塞点东西,贿赂一下?也好让夏公公时不时在陛下面前提点几句,万一陛下真的是因为与您朝夕相处而忘记了升位份,借夏公公的口也好让他想起这茬来啊。” 听了她的提议,程意映挑眉,勾唇一笑:“无妨,不用做这些事,今日过后他便会升我的位份了。” 李婵很困惑,娘娘为何如此胸有成竹? “娘娘您这是要主动和陛下说此事?” 应该不至于吧。 这样有损形象,她的娘娘是个聪明人,绝对不会做这种事情。 程意映垂着眼,唇角微微勾起,面上似笑非笑。 这个世上有些东西并不是非得主动讨要才能得到,她要的是主动奔她而来。 “我去赏菊,你先不用跟着。” 程意映清了清嗓子,声音清丽:“小婵,告诉陛下,本宫去赏菊。” “记得告诉他,是贵妃娘娘在宫中举办了赏菊宴,要求阖宫上下所有妃嫔都必须参加。” 李婵先是愣了愣,旋即眉开眼笑,一点就通。 “是,奴婢知晓了。” 幸好,她家娘娘还是有野心的。 女子有野心并非过错,反而是件好事。 程意映在梳妆台上扫视了一眼,最后选了一颗东珠步摇,插在了发髻上。 顿时,明艳生辉,耀眼至极。 第129章 赏菊宴 荣贵妃举办的这场赏菊宴,程意映是最后到场的妃嫔。 在她来之前,已经坐了一圈人,远远便听见各种欢声笑语。 直到她出现的那一刻,场中突兀地安静下来。 荣贵妃今日穿得很是华丽,头冠上镶嵌的那颗东珠更为亮眼。 她今日特意在着装打扮上花费了不少心思。 陛下已经很久没有来看她了。 这些时日无论荣贵妃如何示弱,以及装病卖惨,始终都吸引不了皇帝的目光。 荣贵妃又是一个好胜心极强的人,她不甘心自己真的就这样被一个新人给彻底比下去。 同时在这六宫之中,她极好面子。 今日这赏菊宴,她将陛下赏赐的那些名贵之物,包括只有皇后才能随意佩戴的东珠都拿了出来。 身上这身华服,更用金色丝线绣了大片牡丹花。 荣贵妃要告诉整个六宫,她依然是最“得宠”的贵妃。 阖宫上下,依然是她的位份最高,她最尊贵。 程意映一出现,众人的目光便全部被她给吸引了过去。 荣贵妃看清程意映发髻上那精致无比的步摇后,蓦然变了脸色。 那是一颗成色远超过她的东珠。 程意映的东珠,比荣贵妃的要更大,更美。 见此一幕,荣贵妃登时就气歪了嘴。 小贱人! 狐媚子! 荣贵妃渐渐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冷冰冰的目光投向程意映。 “臣妾给贵妃娘娘请安。”程意映微微福身,行了一个不算特别恭敬,却也挑不出丝毫错误的请安礼来。 荣贵妃这才冷笑一声,身子往后一靠,故意不喊她起身。 再猖狂又如何? 还不是低人一等,要对着她行礼问安。 没等荣贵妃想好接下来如何磋磨她时,就瞧见下方之人自顾自地站了起来,直接找了个座位稳稳坐下。 “你……”荣贵妃怒不可遏。 一旁的狗腿子立刻呵斥道:“玉嫔,你放肆!” 程意映唇角似笑非笑地勾了起来,垂眸弹了弹裙摆上不存在的灰尘,抬眸间眼波婉转,嗓音空灵动听:“我就放肆了,你又能如何?” “啪!” 荣贵妃猛然落掌,发出一声巨响,随即伸手指向程意映的脸,厉声斥责道:“你这妖妃,蛊惑君心,如今竟然还如此目中无人!简直猖狂至极!” “贵妃娘娘说的是……这玉嫔简直好大的胆子。” “是啊是啊,简直太猖狂了,娘娘您是贵妃啊,她不过小小嫔位,竟敢如此不敬,乃是大罪。” 一众嫔妃都在附和着荣贵妃,唯有何昭仪何娇娇面露担忧,目光一直黏在程意映的身上,仿佛生怕她出事似的。 “妖妃?”程意映轻笑道,“臣妾不过是在扮演贵妃娘娘曾经的角色罢了,在座的诸位何必如此大反应,你们难道都忘记了这一幕似曾相识?” 轻飘飘的一句话落下,周遭全然沉默了。 好像还真的是哈…… 荣贵妃曾经也是从新人起步的,在她之前亦是有得宠的妃嫔,她也如今日这般猖狂挑衅过…… “娘娘若是不刁难臣妾呢,那这后宫日子大家各过各的,倒也相安无事。”程意映抬起一只手轻轻撑在下巴处,眉眼含着笑意,启唇道:“要不然臣妾去陛下面前告状,诸位姐姐们比我入宫早,想必也更熟知陛下的性子……” 点到为止。 无需多言。 这一众后宫嫔妃们自然是明白的。 “玉嫔妹妹怎么可以这样?”其中一个妃嫔忍不住了。 程意映摊手,满脸无辜地开口道:“因为我是祸国妖妃啊。” 狐假虎威,借他人之势的感觉,似乎不赖。 众人都自发安静下来,一个个都面面相觑,无言以对。 如此将不要脸发挥到极致的人,偌大后宫似乎也没几个了吧。 在场的许多人,一半是对争宠无感,只想好好活在这后宫里头混吃混日子,另外一半则是一心争宠,宁可去当那扑火的飞蛾,只求得陛下荣宠过一回。 程意映本来对这赏菊宴兴趣不大,她是带着目的前来。 荣贵妃见她还有闲心低头玩弄着胸前乌黑亮丽的头发,顿时心中怒火更甚。 喜欢仗着陛下的宠爱而目中无人是吗? 好啊,她今日定要撕开这个装货的画皮! 不过在此之前,她要做另一件事。 荣贵妃突然想到了昨日暗地里搭线联系上自己的那个人…… 她笑了笑,眸光忽闪,盯着程意映开口道:“玉嫔妹妹,本宫听闻你闺名叫阿止?” 此言一出,程意映抚弄着乌发的纤纤玉指顿住。 见她面无表情,荣贵妃继续笑着说道:“是心如止水的止吗?” 不等程意映回答,她又抬手掩唇一笑,语气中充满了恶意,“本宫可是听你四姐姐说了,玉嫔妹妹闺名阿止,是已故的程大人当年亲自取的。好像是因为……玉嫔妹妹你是天煞孤星命格呢,会给家中带来不幸和灾难,程家觉得你是晦气的东西呢,一出生就遭到亲生父亲的厌恶,这种感觉是怎样的啊?” 荣贵妃笑得满脸得意,“啊,对了,本宫其实对你有点印象。” “程家六娘子,原本是霍洵霍将军的未婚妻,只可惜人家立下赫赫战功之后,却没能八抬大轿来娶你回家当将军夫人,反倒是找上门要求退婚。” “哎呀。”荣贵妃摇了摇牡丹团扇,故作困惑不已地询问道:“本宫没体会过被退婚的感觉,因而有些好奇,玉嫔妹妹,你那会被退婚到底是怎么坚持下来的啊?都道女子被退婚乃是奇耻大辱,自古以来凡是被退婚的姑娘家大多不是绞了青丝出家当姑子去,就是觉得面上无光,直接三尺白绫吊死一了百了。” 又有妃嫔为了巴结荣贵妃,立刻附和道:“玉嫔妹妹好坚强的心性,没有想不开,此等志气真是我等难以企及。” “关你什么事?不会说话就闭上嘴,喝你的茶!”何娇娇一个没忍住,直接怼了那开腔的妃子。 何娇娇毕竟是昭仪,那妃嫔位份比她低了几等,扁扁嘴,气得脸色煞白,倒是也没敢再继续说什么。 荣贵妃冷冷睨了一眼何娇娇,懒得和这个蠢货计较。 整个后宫,要数何娇娇的年纪最小。 听闻何娇娇半月前才来了第一次葵水,此前从未承宠过,到底是个不成气候的。 因此荣贵妃从未将何娇娇放在眼里过。 按照这小丫头冒冒失失的性子,指不定哪天就死在程意映那个贱人前头。 况且何娇娇乃是县令之女,如此低的家世背景,跟何娇娇多费口舌,荣贵妃都嫌脏了自己。 第130章 宫斗陷害 荣贵妃目不转睛地盯着程意映,唇角的笑意越来越明显,语气讥嘲道:“程大人宠妾灭妻是上京出了名的,听闻他很宠爱你三姐?” “本宫很好奇,程大人在世那些年一心求子,上京出名的求子道观和佛寺他全去了个遍,却在之后始终无子出生,莫不是真被你这天煞孤星的命格给克到了?” “父亲不疼爱你也就算了,还背负着扫把星的命格,玉嫔妹妹你简直也太可怜了吧,真是让人闻之落泪呢。” 话音刚落,荣贵妃还抬手假惺惺地拭去眼角不存在的泪珠。 程意映缓缓坐直身子,半晌,才掀开眼睫毛,眸中一片冷寒。 荣贵妃暗中翻了个白眼,就她这种煞星,若不是脸蛋有些长处,压根就进不了宫。 如今入宫和她争抢君王恩宠,也不瞧瞧配与不配。 一阵微风吹来,卷起地上片片落叶。 秋风清凉,吹在身上很是舒服。 荣贵妃余光无意间瞥见不远处的碧水湖泊,灵机一动,有了新主意。 “玉嫔妹妹这眼神好生吓人呐,莫不是被本宫说中了,心怀愤恨了吧?” 荣贵妃挑眉,“这可不好啊,咱们同为陛下后宫妃嫔,千万要和睦。” 一字一句,语气充满了挑衅之意。 荣贵妃就是故意在激怒她。 偏偏这个女人也不知道怎么了,前些日子瞧着也不像是软包子性格,现下怎么一声不吭? 看起来逆来顺受。 面孔换的倒是快,方才不还伶牙俐齿吗。 荣贵妃眸光闪了闪,既然她程意映要当软包子,那么她便做主动的那一方。 于是荣贵妃起身走了过去,一把牵起程意映的手,“妹妹,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本宫方才也想明白了,如今本宫掌六宫之权,合该多照顾照顾你们这些位份低的。” “走吧,玉嫔妹妹陪姐姐赏这秋菊可好?” 说完,她有意将程意映往湖畔附近拉。 后者面无表情地盯着她,被她拉着往湖边走,顿了顿,才开口道:“你发羊癫疯啊?” 荣贵妃闻言脚步骤然顿住,难以置信地转过头:“你方才说什么?” 这狐媚子怎么不按套路出招数? 程意映此刻才笑了一下,不疾不徐道:“一会儿讥讽嘲笑我,一会儿又装温和善良,若不是羊癫疯犯了,难不成是撞鬼了,被不干净的东西给附身了?前后反差如此之大。” “你放肆!” 荣贵妃本就是一个容易冲动的性子。 在无脑这方面,她也就比程星月稍稍强上那么一点点。 程意映若有所思,“程嫣找你了是吧?让我猜猜,她和你密谋了些什么?污蔑我陷害你?好借此让陛下明白我是个毒妇,废弃我?” 见被拆穿,荣贵妃脸上神情有片刻的不自然,眸子深处划过一丝尴尬。 程意映往前方望去,紧接着又往前迈开了两步,直直逼近荣贵妃。 荣贵妃这边心中一窒,立刻想撒开她的手,却不想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先前抓住程意映的手,现下则是反被程意映死死扣住。 她试了几下,没挣扎开。 秋风带着丝丝凉意拂开俩人的裙摆,程意映微微探过身子,垂首在荣贵妃耳畔低语。 “那她有没有告诉过你。” “我睚眦必报,心狠手辣呢?” “她有没有告诉你,我父亲多年未能如愿,是因为当年还不满十岁的我给他下了绝育药呢?” 程意映的声音极轻,确保在场之人,唯有面前的荣贵妃能够清楚听见,旁人丝毫不知。 荣贵妃听到这里,呼吸一滞,立即瞪大了眼睛。 年纪那么小,就敢做出如此惊天动地的荒唐事情来…… 周围的众人都有些茫然,在她们看来这位玉嫔也不知和贵妃娘娘说了些什么,贵妃娘娘便震惊成这副模样。 仔细看过去,还能发现荣贵妃的眼底划过一丝恐惧。 程意映满脸无辜,手中力度依然在不断加压,迫使荣贵妃想逃却逃不走。 她冲荣贵妃露出人畜无害的甜美笑容,声音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凉意,“姐姐如今知晓了臣妾最大的秘密,这可怎么办才好呢?” 荣贵妃缓缓瞪大了双眼。 难……难道玉嫔她要杀人灭口?! 这个念头刚从荣贵妃的脑海中诞生,一道声音高高响起。 “陛下驾到!” 是陛下?! 太好了! 荣贵妃顿时眼前一亮。 于是下一瞬,她故意反手拉住程意映往身后倒去。 她要陷害她。 程意映见状,不仅没有惊慌失措,反而嘴角微微扬起,脸上有一闪而过的期待之色。 “啊!陛下救命!” 荣贵妃高呼一声,竟直接跌落下去。 随着“扑通”一声,荣贵妃被“推”落水。 好在是跌落至岸边,水不深,只是淤泥重了些。 程意映站在岸边,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掌心,一言不发。 “意映!”秦夏原本站的远,大致只看见她将荣贵妃给“推”了下去。 顿时心头大叫不好。 这熟悉的套路,这眼熟的场景,乃是宫斗小说和宫斗剧里面最常见的剧情了。 他的小祖宗一定是在被人陷害。 秦夏登时疾步走过来,一把抓住她的手,往怀中一拉。 “意映,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受伤?”秦夏握紧她的手,喉间一涩。 正在水中扑腾的荣贵妃:“……” 不是,这个时候难道不是先震怒,然后着急派人救她上来吗? 疾跑追过来后的夏公公先是看了看年轻的帝王,又转头看了看容色倾城绝艳的玉嫔娘娘。 玉嫔这边还没说什么呢,甚至一点反应都没有,陛下便已经紧张成这副模样。 可惜了下面死命扑腾扮可怜的贵妃喽。 倘若眼前是盘棋局,夏公公觉得在这一刻胜负已定。 换句话说,即便玉嫔娘娘面临必输无疑的局面,想来陛下也会为她掀翻这棋盘。 秦夏眼中的担忧和焦急都快要克制不住溢出来了,程意映这边察觉到了他的不安,手指在他宽厚的掌心中轻轻挠了挠。 这是在安慰他,无声地告诉他自己没事。 秦夏的手又紧了紧,情绪波动总算平稳下来。 他见意映抬头望向自己,于是朝她笑笑。 笑容明朗,一如初见。 秋日的光辉落在他的面庞上,为他镀了一层温柔的光晕,熠熠生辉。 “陛下您要为臣妾做主啊!!” 荣贵妃这边被宫侍捞上来后,顶着湿漉漉的头发直接朝着秦夏的方向扑了过去。 不料秦夏搂住一旁程意映的腰身,十分敏捷地往一旁躲去。 夏公公咋舌,陛下这如今连衣角不想沾染贵妃分毫。 第131章 玩脱了 荣贵妃脑子发懵,凄凄切切般哭喊道:“陛下……” 秦夏看荣贵妃浑身湿漉漉的,示意一旁的夏公公将披风给她盖上。 见陛下还是关心自己的,荣贵妃顿觉心中一喜。 一切还有希望,她终归是他身边的宠妃,盛宠了大半年,怎么可能说不爱就不爱了呢。 然而还没等荣贵妃这边高兴多久,就听到陛下转头对在场的其他妃嫔开始问话。 “方才,此处发生了什么?一五一十地给朕说清楚。” 今日赏菊宴闹了这么一出,众人都有些震惊诧异,以及发愣,脑瓜子直到现在都还是嗡嗡作响。 帝王面前自然是不敢有半句谎言,可若一五一十将方才发生的一切说出来,那岂不是就得罪了贵妃娘娘? 以贵妃娘娘的性子,乃是记仇的很,怕是今日过后并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倘若日后贵妃重新得宠,玉嫔失宠,那么今日出言的妃子下场定会极其凄惨。 于是这么一思索,在场的妃嫔一个个耷拉着脑袋,缩着脖子,宛若一群小鹌鹑。 秦夏牵着身侧之人的手,始终不曾松开分毫,沉声道:“朕的话你们没听见是吗?” 简单的一句话,威慑力直逼人心。 有些胆小怕事的嫔妃已经在忍不住身子颤抖了。 能入宫的女子,个个是顶尖的美人儿。 可现在,一群美人全部在瑟瑟发抖。 纵使如此,也没人敢开口。 都不想当那个出头鸟。 秦夏皱眉,刚要再次开口,就听见一道脆生生的声音响起。 “陛下。” 整齐的目光全部投向一处。 开口说话的妃嫔是何昭仪,何娇娇。 有妃嫔暗自摇摇头。 果真是年纪太小了,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没点心机傍身,真不知道这位何昭仪究竟是怎么活到今时今日的。 何娇娇一站起来,就开始发挥起自己话唠的本质,滔滔不绝道:“陛下,贵妃太跋扈了,她今日操办这场赏菊宴,观菊是假,当众嘲笑欺辱玉嫔才是真。” “何娇娇你血口喷人!你……”荣贵妃急了。 秦夏冷冷睨过去,“闭嘴,朕现在不想听你说话。” 荣贵妃准备开始扯着嗓子嚎哭:“陛……呜呜。” 得亏夏公公眼疾手快,掏出帕子一把塞进了她的嘴巴里。 目睹这一切的其他妃嫔们皆是瞳孔震惊。 夏公公这是不打算为自身留条后路了是吗? 万一以后贵妃复宠,夏公公估计是第一个倒霉蛋。 只有夏公公自己清楚明白:荣贵妃,往后余生都复不了宠了。 何娇娇很骄傲,顿时抬头挺胸,下巴高高扬起,嘚瑟如同一只即将打鸣的大公鸡。 她雄赳赳气昂昂地站在原地,扯开大嗓门:“荣贵妃仗着自己是贵妃,位份高玉嫔一!大!截!就故意在她行礼的时候逼着她一!直!跪!不想让玉嫔起身谢恩。” 荣贵妃一双眼睛瞪得如铜铃,有口说不出话,嘴里被塞了厚重的帕子不说,还被两个粗使嬷嬷压着肩膀不给乱动。 她没有! 这个小丫头简直满口谎言,胡乱喷沫子! 是,一开始她确实想好生磋磨一下程意映,可她成功了吗? 分明没有成功啊。 程意映仗着这段日子有陛下偏爱,简直傲得不行。 方才那行礼都不等自己出声,就自顾自起来找了个舒服地施施然落座了。 “还有还有,贵妃娘娘说玉嫔是灾星,说她天煞孤星,活该爹不疼娘不爱,全家都弃她为敝履。”何娇娇说到这里时格外激动,挤眉弄眼夸张道:“还说玉嫔的小字叫阿止,是希望她这种灾祸就此停止,总而言之,贵妃娘娘说了很多难堪的言语羞辱玉嫔。” “贵妃说玉嫔不配为妃,还让玉嫔钻她裤裆学狗叫!” 此言一出,不仅周围众人露出愕然的神色,就连当事人程意映自己都突然开始呛咳。 荣贵妃目眦欲裂,一副恨不得咬死何娇娇的模样。 何娇娇则是丝毫不怕,在拍马屁这件事上,她胆大着呢。 搏一搏,木簪说不定能变大金砖。 荣贵妃:“呜呜……呜呜。” 她挣扎了愈发厉害。 何娇娇这死丫头满口谎言,荒谬到这个程度,陛下想必是不会相信的对不对? 可当荣贵妃的目光与年轻帝王的视线互相对上的那一刻,荣贵妃的心霎时间凉了大半截。 如同被迎面浇了一桶冰水,直接透心凉。 他抬了抬手,夏公公立刻拿走堵嘴的厚帕子。 一旁的嬷嬷们也迅速松开挟制荣贵妃的手。 荣贵妃这边没了桎梏,立刻哭着喊冤道:“陛下,臣妾没有,这些都是何昭仪在胡说八道,污蔑臣妾啊,臣妾是什么样的人,陛下您难道不了解吗?臣妾连只蚂蚁都不忍心踩伤,又怎会如此欺凌玉嫔妹妹?” 她一边说,一边抬手擦泪。 泪珠落得刚刚好,凄美又动人。 美人落泪,亦是一幅好光景。 荣贵妃继续哭道:“至于那些谣言,臣妾也只是听程家四小姐,未来的景王妃提及过几回,但臣妾并非是要羞辱玉嫔妹妹,而是心疼她从前过得可怜……” 她抽噎不止,肩膀不断耸动,哭得很伤心。 秦夏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冷笑,一双琥珀色的眸子里冷意与戾气翻滚,“朕的意映名唤阿芷,岸芷汀兰,本是个好寓意,你却带头在宫中造谣。” 荣贵妃猛然抬头:“臣妾……” “传朕旨意,从现在开始升玉嫔为贵妃。” 是他错了,是他思虑不周。 从前从来就没有往这方面想过。 他忘了这里是皇宫,也忘了意映如今明面上是自己的“妃子”。 秦夏一直觉得,在宫中他们之间是“他和她”的关系。 只要俩人一直待在一处,其他的都不重要。 荣贵妃大惊失色,不可置信地喊道:“陛下!宫中怎可有两位贵妃?” 秦夏:“哦,那就贬你为庶人,送出宫外吧。” 事态发展到如今这个程度,荣贵妃才终于后知后觉明白了一件事。 从陛下出现到现在,右手一直都没有松开过程意映的手。 哪怕只有一刻。 都没有。 陛下他待程意映是完全不一样的。 陛下难道是要……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荣贵妃清楚认知到一件事,她玩脱了。 第132章 有棱有角也没关系 荣贵妃挣扎着往前,跪倒在他脚前,双手死死抱住他的双腿,哭道:“陛下,臣妾错了,臣妾真的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求陛下饶恕臣妾这一次,哪怕让臣妾当最低等的官女子也行……” 她呜呜哭着,泪流满面,今日晨间精心打扮的妆容此刻全部花在脸上。 本就是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即便是哭得狼狈凄惨起来,也依然透着几分我见犹怜,让人忍不住生出点怜香惜玉之意来。 夏公公不动声色地偷看了上方一眼。 只见陛下面无表情,分明没有半点怜惜之意。 “陛下,不要赶臣妾走啊……臣妾一心爱慕陛下,赶臣妾离开,那还不如直接杀了臣妾呜呜……” 不能离开,绝对不能离宫。 这是荣贵妃如今心中唯一的念头。 只要还能留在宫中,那么一切就还有回旋的机会。 留在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秦夏微阖着眼,声音听不出情绪,“还不如直接杀了你?你竟是这样想的?” 周遭静了一瞬,落针可闻。 荣贵妃沉默了,这话问得直叫她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秦夏冷冷道:“既如此,那你便请往生极乐吧,剔骨之刑和五马分尸你喜欢哪一种?朕准你自己选。” 荣贵妃傻眼了。 此言一出,周围明显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帝王无情起来竟然如此。 荣贵妃浑身发冷,心中一阵又一阵寒意覆了上来。 方才陛下看她湿漉漉的,还会心疼她,让人为她盖上披风保暖,理应是心中有她的。 可如今…… 心疼她落水的人是他,为了程意映想要处死她的人也是他。 为什么…… 秦夏这边像是知道她心底在想些什么似的,开口说道:“方才任何一个人落水上岸,朕这件披风都会送出去。” 言下之意,不要将自己看得太过重要。 荣贵妃瘫坐在地。 秦夏继续冷冰冰地开口:“拖出去。” “不要!”荣贵妃这边重新回过神来,浑身一激灵,立刻跪在地上对着他磕了两个响头,“臣妾……民女愿离宫,此生不再踏足上京城。” 和争夺恩宠相比,那还是小命最为重要。 荣贵妃想明白了。 要是换做从前的陛下,在如今如此生气的情况之下早就下令处死一大批人了。 可他如今还没有。 她必须见好就收。 “叩谢陛下隆恩!”她浑身颤抖,不敢再继续折腾下去,跪在地上对他恭敬行礼。 秦夏本也不想杀人,刚才那些话只不过是为了故意吓唬吓唬这个女人。 同时杀鸡儆猴给在场这群眼观鼻鼻观心的妃嫔们,是警告亦是提醒。 让她们明白往后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程意映偏头望着年轻郎君的侧脸,一时间竟说不清心底的感受。 毫无理由的偏爱,无所畏惧的袒护,是她这一世都难以企及之事。 可现在,却实实在在地发生于眼前。 还不止一次。 从他出现到现在,他没有质问过自己一句,更没有用怀疑的目光打量她。 仿佛她在这世上永远不会欺骗他。 他信她。 秦夏感受到那道炽热的目光,面上不显露半分,实则内心早就忍不住激动起来,耳尖也逐渐微红起来。 他忍不住翻掌一握,完完全全将她的左手给包裹在掌心中,随后一手搂着她的腰身,十分亲昵体贴地扶着她离开。 身后一众妃嫔这才终于松了口气,个个无力瘫坐在椅上。 只有何娇娇一双眼睛极其明亮。 在回去的路上,程意映忍不住询问道:“为何要那样说?明明不是这样的。” 秦夏没心没肺地笑着说道:“我现在是皇帝啊,我说你是岸芷汀兰,那么从今往后,就不会再有人因为这事言语嘲笑你。” “我其实不在意这件事……” 秦夏不以为然,“有权力可以用,当然不要浪费。意映,或许你不在乎,可我在乎,我不想在看见有人肤浅恶毒,拿这种事情来欺负你。” “你为什么……”程度意映呢喃着,眼光茫然,“为什么总对我这样好?” 初遇时,她满心算计,全是利用,用虚情假意蒙蔽他。 可这一路走来,风雨兼程,他总是站在她这一边。 他从不会被权力蒙蔽双眼,他的眼中仿佛唯有她一人。 因为我喜欢你呀。 这句话秦夏并没有当着她的面说出口,只敢默默放在心底。 面对情感之事,秦夏也变成了一个胆小鬼。 他怕她会因此抗拒自己,甚至厌恶自己。 秦夏其实对于帝王权势这种东西完全不感兴趣。 可他自从接替了轩辕承鄞的身份之后,一直都在努力去争夺权势,稳固如今的皇位。 他去争这一切,是为了所爱之人而争。 他们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秦夏有个愿望,他希望终有一日,心上人眼前人可以知晓他的心意,并有相同的回应。 叶望舒口中所说的“开屏”究竟该怎么做?真是头疼。 可惜这个时代没有网络,也没有搜索引擎,他没法上网去搜“该怎么追求女生?要不油腻,不冒昧,不过分打扰。” “兄长。” “嗯?”秦夏认真地看着她。 程意映将手从他温暖宽厚的掌心中抽了出来,眼睛里百感交集,呢喃询问道:“倘若荣贵妃落水其实是我一手策划的呢?” 秦夏茫然,显然短时间没理解她的意思。 他问道:“什么?” “倘若今日这一切都是我一手策划的,你该当如何?” 程意映的唇角溢出一丝苦涩。 她满心算计,可长长久久面对一颗纯善无比的赤子之心时,终会有不忍心的那一日。 仿佛有一颗种子埋藏在心底,渐渐苏醒发芽,破土而出,经过时间的洗礼终长成参天大树。 秦夏那双如泉水般清澈的眼睛里全是真挚,面对这样一双眼眸,程意映恍惚间竟然生出了想要将一切都和盘托出的念头。 她想卸下那面具,想撕破一切伪装,告诉他,其实她很差劲,不配他这一路走来的真心。 秦夏忽然间想起来叶望舒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 如果程意映并不是你看见的那个样子,你还会喜欢她吗? 秦夏眸光动了动,重新拉起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腰间,动作轻柔地拥她入怀。 “意映。” “做你自己就好,有棱有角也没关系。” 即便真心错付,他也依然不知悔改。 少年人,总有一往无前的勇气。 列车的终点是目的地,人的终点是死亡,如果不为人生中遇到的人或事,风景而驻足的话,他的人生将毫无意义。 他不问结果,只珍惜眼前人,眼前事,勇敢争取一个过程。 第133章 来巴结你呀 程意映觉得心有些乱,那种莫名的情感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强烈。 “我不想继续住在乾清宫内,还请兄长允我搬出去住。” 程意映隐约察觉到了那感觉的源头。 她不敢赌,下意识选择了逃避。 秦夏原本唇角还带着笑,一听到这话瞬间僵住,神情仿佛即将龟裂开来。 得,还没正式开始开屏,就已经惹小祖宗下头了。 意映是不是开始反感他?觉得他这个人可烦可油腻可自大了? 良久,他听见了自己故作平静淡然的声音。 “好啊。” “我现在就去安排。”秦夏说。 天空很蓝,一望无际。 不知道是不是秋日到来的缘故,他竟然觉得有几分萧瑟。 这个时候再来一把二胡拉点音乐出来,那简直更应景。 程意映颔首,“那便多谢兄长了,整理打扫空宫殿想必需要点时间,我还是先去御花园转一转吧。” 她再次松开了他的手。 朝着他福了福身,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程意映想要提升自己的位份,然而这种事情又不太好直接和秦夏去说。 因而才会有今日这么一遭。 一直以来,但凡是她想要的东西,她都会努力去争取。 水利万物而为静,她如涓涓溪流看似温柔无害,实则松弛有度,她有自己的盘算。 现下目的达成,她却没那么高兴了。 不知不觉,走到清湖附近。 程意映刚要去坐秋千,耳尖忽动,神色凌然道:“出来!” “出来就出来,你干嘛这么凶啊……” 何娇娇嘟着嘴,一脸哀怨地从树后走了出来。 瞧见跟踪自己的人是何娇娇,程意映挑眉,问道:“何娇娇你总跟着我干什么?” 何娇娇眨巴眨巴眼睛,笑容讨好谄媚:“来巴结巴结你。” 程意映:“……” 沉默了良久过后,才重新开口说道:“何昭仪还是快些回去吧,我这里可不是什么好去处,巴结我容易沾染上霉运。” “你胡说!”何娇娇明显有些不开心。 她颠颠地蹦跶过来,一把搂住程意映的胳膊,神秘兮兮地说:“我有好东西要给你。” 程意映问:“什么好东西?” 何娇娇眼珠转了转,“走,去我宫里。” 程意映:“啊?” 何娇娇年纪小,性子也莽撞了些,程意映知道她本心不算太坏。 毕竟听何娇娇宫里的人说,何昭仪唯爱啃大猪蹄子。 一个心思简单的吃货罢了,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见微以知萌,见端以知末,故见象著而怖,知天下不足也。 这是程意映的天赋。 识人同理。 从前的程嫣再如此谨小慎微,伪装成一副胆小如鼠,急需旁人庇护的模样,程意映也从未被欺骗过。 相同的是,何娇娇一上来就针对她,可她其实并不讨厌她。 左右待在宫中忙碌公事久了也需要点消遣,程意映索性便任由着她拉自己去她的宫殿。 一进延禧宫,何娇娇便喊人端出了一堆热气腾腾的食物。 用盆装的。 不一会儿的工夫,整个桌上都摆放满满当当。 “如何?”何娇娇满怀期待地望着她。 程意映不解,“什么如何?” “这份大礼啊,你跟陛下长期住在乾清宫,帝王身边的规矩可多了,想必你平日里都是食不过三,即便吃到好吃的东西也不能多吃对不对?” 何娇娇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在我这里,你放心吧,没人说你,你大可敞开了肚皮来吃,不够吃的话小厨房还有。” “只不过……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你吃了我的东西,能不能帮我一个忙啊?”何娇娇眼睛眨了眨,湿漉漉眼巴巴地望着她。 原来是有求于她。 程意映唇角勾起,颇有兴致地询问道:“好啊,你不妨先说说是什么忙?” 见她答应了,何娇娇开心得眼睛亮晶晶,脸上快要笑出花来。 “程姐姐在陛下面前多为我说些好话,让陛下注意到我好不好?” “你这……”程意映失笑,“是谁给你出的馊主意?” 想要在陛下面前争宠,于是跑到“宠妃”面前来让人帮帮忙。 这样的脑回路,整个后宫怕是只有何娇娇才会有吧? 但凡现在坐在她面前的人不是程意映,而是另一个“宠妃”,何娇娇绝对讨不来什么好。 “娇娇,你今年多大了?”她问。 “十四岁呀,我去年入宫的,唔……如今算算入宫也有一整年了。” 这么小便入宫。 程意映恍惚了一瞬,“你家里为何要送你进宫?” 何娇娇思索片刻后,回答道:“我爹爹是个县令,有位大官说要带我去个好地方,不过不知道为何……我感觉爹爹并不开心,他们聊了一整夜,天亮后爹爹就让我跟他走了。” 嗯,看来是被威胁的。 程意映:“你家中可还有其他兄弟姐妹?” “没有了,我是家中独女。” 说起家中,何娇娇来了精气神,开始滔滔不绝:“爹爹和娘亲可喜欢我了,我娘亲做菜一绝,好吃到口水都要流下来,我爹爹会给我扎风筝,他扎的风筝能飞超级超级高。那位大人说了,只要我在陛下面前表现好,就能升得高高的位份,那样对家里也很好,爹爹和娘亲会开心的。” “那位大官呢?现如今在何处任职?” “死掉啦,在我入宫的第二个月,听说他于朝堂上惹了陛下不快,脑袋搬家了。” 说到这里,何娇娇叹气,“不知道他说的话还算不算数。” “陛下平日里不见我们这些嫔妃,程姐姐,你能不能带我去见一下陛下呀?只见一面。”何娇娇不好意思地笑笑,“如果是你的话,陛下一定不会拒绝。” 何娇娇想得宠,然后求陛下一件事。 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家中人了,娘亲近来刚来上京,可没有陛下旨意,娘亲无法进宫探望她。 何娇娇认为,如果贸然就去征求陛下的应允,他肯定不会同意。 何况想近陛下身边简直难如登天。 所以她要“争宠”,至少让陛下先喜欢上自己,觉得她其实也没那么讨人厌,再然后她就可以趁火打劫……啊不,是乘胜追击!让陛下同意。 当然,这些话她并没有和程姐姐说。 左右程姐姐也不能帮她把娘亲接入宫。 第134章 花式开屏 乾清宫内。 秦夏正在试衣服。 人靠衣装马靠鞍,他打扮好看一点,不知道意映能不能看他顺眼点。 “陛下,不知要收拾哪间宫殿给贵妃娘娘居住?”小李子问。 秦夏想也不想就道:“坤宁宫吧。” 此言一出,周围宫侍全部傻眼。 坤宁宫? 那不是皇后才能住的地方吗? 夏公公纠结了片刻,想着陛下如今不暴躁,也不爱砍杀人了,他提个意见应当没什么大碍吧? 秦夏注意到他犹犹豫豫,想开口却又不敢开口的样子,狐疑道:“你怎么了?” 夏公公咽了一口唾沫,将脑袋低了低,鼓起勇气说道:“陛下,让贵妃娘娘入主坤宁宫,这……会不会有些不太妥当?毕竟这坤宁宫……” 他顿了顿,心中想着不能直接说贵妃娘娘的不好或坏话,万一面前这位年轻的帝王突然震怒,他可就脑袋不保了。 于是夏公公选择换了一种说法,“贵妃毕竟不是皇贵妃或皇后,这坤宁宫会不会……” 点到为止。 剩余的就让陛下自己去思索吧。 陛下是个聪明人,不会听不懂他的话。 “坤宁宫……”秦夏蹙眉喃喃。 他选坤宁宫,一方面是因为坤宁宫乃是整个后宫最大最华丽的宫殿,比起乾清宫并不差多少。 除此之外,便是因为坤宁宫距离不算太远。 轩辕承鄞没有立后,因此这坤宁宫一直没有妃子居住。 既然贵妃不能住坤宁宫的话…… “朕要立后。” “咳咳……” 夏公公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了。 乾清宫内的其他人也全瞪大双眼,面面相觑。 陛下这是要立后?! 该不会是要立贵妃娘娘程意映为后吧? 一国之母的家世,背景,才情,这些都是有特定要求的。 这位程家六小姐,当真可以吗? 夏公公惊诧之后,恭敬说道:“陛下,立后之事繁琐,需要告知文武百官,还要准备册封大典,该走的流程一样都不能少,还需提前许多日来进行准备。” 秦夏垂眸,语气温柔:“朕知道,那便从现在开始着手准备,在此之前,先封她为皇贵妃,住进坤宁宫吧。” 夏公公这才松了口气,皇贵妃如同副后,现如今胤朝没有皇后,若是皇贵妃的话确实可以入住坤宁宫内。 不算僭越。 就在这时,外头有人进来通传。 “陛下,贵妃娘娘携何昭仪求见。” 秦夏抬手,示意让人进来。 他这边还在纳闷,什么时候意映进来还需通传了? 就听到一声娇滴滴的嗓音由远及近。 还没看见人,就先听到声音了。 秦夏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转头看去,发现是何昭仪何娇娇。 意映没进来。 “何昭仪,找朕何事?” “臣妾给陛下请安……” 殿内传来俩人交谈的声音,程意映深吸一口气,走到乾清宫外的一棵银杏树下,抬手去接缓缓而落的银杏叶。 她在验证一件事。 她是不是对秦夏……心动了? 亲手将旁人送到他身旁,明明知道他并不会对何娇娇做什么,可为什么心底还是隐隐有种酸涩不安? 以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感。 殿中。 秦夏不知道意映究竟想做什么,沉着脸看着面前的小妹妹。 何娇娇对于他一个现代人来说,和小孩子几乎没什么区别。 也因为年纪小,他不和她计较。 何娇娇嗲着嗓子,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招数,故意攥着裙摆在他面前转了一圈,“陛下~我和姐姐谁比较美呀?” “她美你丑。”秦夏面无表情。 “陛下可真会说笑。” 秦夏木着脸:“没说笑,我说的是实话。” 这下换何娇娇小脸垮了下来。 争宠失败。 看来见不到娘亲了。 这个念头刚从脑海中生成,何娇娇便如同泻了心气似的,耷拉着脑袋,双目无神,说了一声“哦”之后,转身就准备离开。 连“臣妾告退”都不说了。 秦夏双手背在身后,也不在意她的无礼。 殿外。 程意映听到脚步声,转过身后刚好瞧见从里面走出来的何娇娇。 进去时,这丫头双目炯炯有神的,现在出来怎么如被霜打的茄子,无精打采? “娇娇,怎么了?”程意映走过去扶住她。 她不问还好,一有人问,何娇娇“哇”得一声就哭出了声。 程意映:“……” 这怎么和辛夷一个性子? 小哭包。 “怎么了?不是说想见陛下吗?好端端怎么哭了?” 程意映了解秦夏,他不可能责骂何娇娇。 何娇娇似乎有什么事情想找秦夏说明,既然没有在她面前提及,大约是不太想说,因而程意映也不逼问。 “贵妃娘娘,陛下喊您进去。” 夏公公忽然出现,朝着她们行了个礼。 “你进去吧。”何娇娇一边抽噎,一边擦眼泪。 程意映顿了顿:“你……” 何娇娇:“我没事,陛下应当是想你了。”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程意映抿了抿唇,抬头望向上方牌匾。 提裙抬腿,跨过门槛。 “过来了?”秦夏坐在殿内台阶上,宫人们被全部驱出。 他今日穿了上京男子间流行的常服,年轻的郎君长身玉立,坐在台阶上,一双腿依然显得十分修长。 秦夏的气质与轩辕承鄞截然不同。 明明是同一张俊美无双的脸,轩辕承鄞眉目含情,整体给人慵懒轻佻的感觉。 而秦夏则是更偏清雅,眉目俊朗温和,举手投足间带着温润,对待旁人时总是有种客气的疏离感。 唯有面对她时,才会觉得那礼貌中带着的不是疏离,而是亲和。 程意映恍惚片刻,心中陡然生出了一个大胆的念头。 他会喜欢她吗? 会不会有那么一日,她心中盼望着企及的一切,也会有实现的机会? 他抬眼迎上她的目光,见意映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便笑起来,温和道:“吃过饭了吗?” 程意映视线一顿,“嗯,夏公公说你要见我。” 秦夏起身姿态优雅地走过来,“想和你聊聊。” 秦夏发誓,这辈子没这么做作过。 举手投足,每一个动作都是他刻意设计过的。 这身衣裳是刻意在一堆男子服饰中精心挑选,包括脸都重新洗了一遍,还搁上面敷了好一会黄瓜片,想着让脸蛋看起来更嫩一些。 平时不爱用熏香的他,甚至还在腰间别了一枚香囊。 又用熏香在袖口衣摆处绕了几圈。 费尽心思准备好一切,在见到她的那一刻,秦夏还是不自信。 四目相对,程意映心跳错了节拍,微微侧头,避开了他的视线。 秦夏走到她面前,近在咫尺,投下的阴影将她笼罩。 第135章 暴君与妖妃 清冽好闻的气息扑面而来,如同风吹心池乍然泛起波澜,程意映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 “意映,你愿意做我的皇后吗?” 他的嗓音带着几分旖旎柔情,让程意映心底一颤,猛然抬起头来。 “皇后?” 秦夏本欲今日一鼓作气直接表白,结果到了关键点,还是临阵脱逃了。 他随意找了个借口,“近来有很多臣子催我快些立后,但你也知道我的秘密,权力的另一端我希望那个人是你。” 高处不胜寒,原来他是想让她陪同一起。 程意映按捺心头那抹悸动,定了定神后说道:“你若是希望有人和你共同进退,有人帮助,我应当可以胜任这份角色。” 秦夏心中一喜,努力压着嘴角的笑意,故作一本正经地说道:“那好,皇后的册封大典还需要有人去准备,估计没个十天半个月是操办不成,你先以皇贵妃的身份住进坤宁宫熟悉熟悉环境吧。” “现在就住进坤宁宫?”程意映惊诧,“这是不是太早了些?” 先是册封贵妃,这还不到足足一整日,就突然又升了她的位份? 这……会不会太快了些? “不早不早,先不谈这个了。”秦夏心情大好,牵住她的手来到案桌旁盘腿坐下,”我这边刚好有重要的事要和你商量。” 与此同时,景王府内。 “你说什么?程意映被晋位贵妃了?此事当真?” 程嫣不敢置信这一切。 那个暴君时至今日居然还没杀了程意映? 居然让她活了这般长久,甚至如今位份一连往上抬,都抬到了贵妃之位! 果真是个色欲熏心的昏君。 “回主子,千真万确,陛下待她极好,奴婢打听到那简直是捧在手里怕摔,含在嘴里怕化,日日宠幸她。” “此番突然封她为贵妃,还是因为她陷害荣贵妃落水,陛下赶到刚好瞧见了那一幕。” 程嫣蹙眉,质问道:“既如此,陛下应当惩戒她,又怎么会升她的位份?” “具体缘由奴婢也不知晓,只知陛下格外偏宠她,明明是她陷害荣贵妃落水,结果荣贵妃被贬为庶人,程意映反倒是摇身一变成为了贵妃。” 程嫣抓住了关键点,“贬为庶人?陛下竟然没直接处死荣贵妃?” “不曾,只是贬为庶人,然后赶出了宫。” “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一炷香的时间过后。 又有人来禀报。 “主子,宫里那位……被封皇贵妃了。” “啪!” 程嫣手中东西骤然落地。 “这怎么可能?”她嗓音一连拔高了好几个调,“她不是才封贵妃之位的吗?怎么现如今又成皇贵妃了?” 皇贵妃位同副后。 昏君过去即便再荒唐,也不曾有过皇贵妃。 如今这是怎么了? 她这边一筹莫展,景王迟迟不肯正式迎她过门,程意映那边倒是一路顺风顺水,简直可笑! 程嫣眼珠转了转,顿生一计。 “你去给我办件事……” 她冲底下人招了招手,示意上前附耳倾听。 片刻后。 “是,奴婢定会将此事办得漂亮,让主子放宽心。” 下人走后,程嫣重新坐回软榻上,手中团扇慢条斯理地摇着。 那暴君原来是喜欢程意映这种妖艳货色,那她便如他的意,多给他寻些相同…… 不,要更美,更妖艳,远超程意映十万八千里的美貌女子送进宫。 “程意映,你确实长得貌美,可那又如何?天底下比你容颜更甚的人大有人在。” 程嫣掩唇轻笑,自言自语道:“以色侍人,能得几时好。” 她等着她失宠凄凉的那一日。 …… “修渠?”秦夏看着案桌上的舆图。 “对。”程意映伸手在图纸上指了几个标注点,“一味的去赈灾只是治标不治本,一边是旱灾,一边是洪涝,哪怕是将所有的粮仓都大开,也是无用。” 秦夏点头,附和道:“你说得对,满足了今年,明年自然灾害一来,对老百姓们来说依然是灭顶之灾。” 他之前就有想过从根本上治理这个自然灾害,即便无法彻底全面结束,至少可以大大缓解,不至于每年有那么多的流民。 百姓们倘若有田种,有米面吃,安居乐业,又怎会出现那么多流寇? 说是流寇,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没法讨生活,日子过得艰难只好寻了一条不太好的出路罢了。 秦夏摩拳擦掌,觉得她的提议很有道理,当即立刻召见如今善水利工程的所有官员,不分官职高低,通通过来。 坐在一旁目睹这一切的程意映垂下眸,思索片刻后,提议道:“除了上京之外,民间其实暗藏了许多有才之人,不妨广招善水利工程的贤才。” “你说得对。”秦夏立刻提笔继续写圣旨。 一个时辰后,上京朝中善水利的臣子们依次到来。 这群大臣们都是从家中府邸被急召过来,虽然如今皇帝没那么残暴荒唐了,可由于过去造成的阴影实在是太大,众人都有些害怕。 更有甚者,在进宫的路上连遗书都写好了,塞给心腹千叮咛万嘱咐。 还有一部分胆小的官员,离家前和自己的夫人抱头痛哭。 他们一进殿,瞧见皇帝身旁坐着一个美艳无双的女子,心都凉了半截。 原本他们还存了些侥幸心理,现在看见这俩人,什么侥幸心理都全然消失了。 瞧瞧那张堪比祸水的脸蛋,一看就是当妖妃的好料子。 妖妃蛊惑君心,该不会大晚上召见他们是为了看人掉脑袋玩吧? 有些东西不能细想,越想越可怕。 秦夏挥挥手,示意宫人们将那张最大的乌木案桌搬了过来。 然后一抬头,映入眼帘的便是一群瑟瑟发抖,面如死灰的脸。 有种要去奈何桥排队的既视感。 秦夏讶然,问道:“诸位爱卿这是作甚?可是饿了渴了?来人!端茶水点心。” 众臣子:“完了,这是要表演毒药的九十九种死法……” 第136章 修建水渠 程意映自知和秦夏的口碑不太好,在这群大臣到来之前还特意换了一件衣裳。 藕粉色的柔纱长裙,素净的脸色不施粉黛,一头乌发用一根简单的木簪挽起,连多余的首饰都没有戴。 她今日是特意学了程辛夷的风格,往可爱娇俏的方向发展,争取让人觉得她人畜无害。 上天给了她一张“红颜祸水”的脸蛋,这是她掌控不住的。 可没想到这群大臣眼中依然惶恐不安,一个个脑袋耷拉着,仿佛她和秦夏是什么吃人的恶鬼。 就连点心和茶水端上来后,也不见他们动手去吃。 “诸位都是我朝的股肱之臣,今日喊诸位前来议事,是为了解决天下百姓之难。” 秦夏推开舆图,“南方多水涝,北方多旱灾,皇贵妃提议修渠造福苍生,朕觉得可以行之。” 没有过多的废话,他们直接迅速进入主题。 几句话说下来,那些善水利工程的臣子们这才终于松了口气。 陛下似乎真的在逐渐变好。 毕竟后宫内已经很久没有死人了。 每日上朝,只有那些惯会吹嘘拍马的奸臣受罚,再没有无辜之人受牵连。 陛下真的离“暴君”越来越远了吧…… “修渠一事理论上确实可以,不过耗资巨大,人力物力都是一个需要解决的大难题。”有臣子率先应和道。 秦夏拿出了自己的方案,提笔在纸上写写画画,一堆人围着案桌,夏公公见状又将殿内的烛火多添了一些,让室内更加明亮。 “南水北调。”秦夏抬手圈了几个点,“此处可用,荒废实在可惜,过去连年战乱,如今却不同了,程家嫡女程知微是个良才,屡战屡胜,这一块早已收服。” “陛下的意思是……” 秦夏:“召回流民垦荒定居。” 工部侍郎点头:“这确实是个好主意,天下流民居多,倘若能让他们安定下来,不仅可以解决此处荒地难题,还能顺带着让流民人数锐减。” “只是他们会心甘情愿去这荒地吗?”都水监监丞询问道。 秦夏沉吟片刻,“此事朕也考虑过,准备大开国库,同时缩减宫中用度。朝廷这边会进行赏赐补贴,且平均分发百姓土地,做到土地归百姓所有,让他们建造房屋,种庄稼田稻,家家户户有属于自己的资产,愿意接纳这一切的百姓们可免前五年的税赋,往后二十年低税。” “这办法微臣以为可行。” “是个好法子,如此一来百姓们也愿意听朝廷的调遣,不至于到处流浪。” “陛下圣明!” “陛下可真是……” “行了,拍马屁的话就不用说了。”秦夏无奈笑道。 继续商议。 程意映站起来朝诸位大臣们拱了拱手,拿出了自己的方案和提议。 “有些地方或许可以疏通结合。”程意映在他们来之前就已经画好了一幅图,她缓缓将图纸展开,继续说道:“修渠一事是个大工程,我们可以修复那些年久失修的旧渠,废渠。” 工部尚书恍然大悟:“如此一来便可节约一些成本。” 程意映垂眸,继续讲解:“对于易发水的常涝之地,一味去堵塞肯定治标不治本,若要进行修渠,最好在这几个地方进行河流改道。” “若有一日,水路四通八达,于胤朝的商运也有大利。” 都水监事叹气:“娘娘此言很有道理,只不过如今一旦开始修筑长堤,实施分流,必将劳心劳力,先不说是个大工程,人选不够的话,咱们去哪寻合适足够的劳动力?” 这也是程意映早就考虑过的因素。 她说道:“从牢狱中选拔合适的人出来。” 秦夏扬眉:“劳改?朕觉得此法可行。” 只要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大多数都可以考虑。 倘若办事办得好,事成之后可剔除罪籍,给自己一个干净身份,迎一个新的未来。 如此一来,上京牢狱中被关押的那些人,想必大多都愿意争取这次机会。 罪犯一出,自然不好管理,需要有人进行管理这方面。 于是程意映再次提出了自己的想法:“胤朝已经许久没有进行过科考,臣妾建议将科考一事重新提上来。” 从前的暴君轩辕承鄞最怕麻烦,科考被弃置已经太长时间,这便导致了那些没权没势的寒门子弟,连考取功名,踏足仕途的机会都得不到。 长此以往,胤朝国运不衰败也难。 刑部既然被景王一手把控,那么他们就借此机会开设一个新的部门,彻底蚕食架空刑部。 程意映认真严肃地讲了很多,待到结束时已然口干舌燥,她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结果一抬头,发现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望着她。 而秦夏则是满脸崇拜,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她。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后宫不得干政。 但看陛下这神态这反应,皇贵妃干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本以为皇贵妃只是个无知浅薄的笨蛋美人,没成想居然懂如此之多的东西。 水利工程方面的知识,她在精绘的图纸上讲述方案大有道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这方面的女官。 一个闺阁女子居然能涉及如此学识,简直让人惊讶叹服。 方案有了,接下来就是按部就班实施下去。 第137章 吃醋 程修远听闻要修渠,于是主动毛遂自荐。 他进宫面圣的时候,程意映这边还见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安世子裴砚卿。 四目相对,程意映瞳孔骤然收缩,很快就移开了目光。 倒是一旁的秦夏脸色微不可察地变了变,故作不经意间走到俩人之间,侧身挡住了程意映的目光。 就不让她看裴砚卿。 秦夏其实没忘记意映曾经想过当世子妃之事,明明知晓他们之间并无什么,心头醋意还是不受控制地翻滚着。 至于裴砚卿这边,在进宫之前他的心跳就不受控制地加快了几分。 年少不知情贵,他心悦一个人,醒悟的太迟,后来清醒坦然接受这一切时,已经殊途。 程意映入宫的那一日,裴砚卿于家中一夜未眠。 素来不喜饮酒的他,那日饮了一夜。 其实裴砚卿也曾为这种奇怪的情愫而茫然过。 茫然于自己怎么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刚认识程意映的时候,他嫌弃鄙夷这个女子,认为她粗鄙庸俗,市侩城府深,自私自利,一心想要攀高枝,虚荣做作。 即便全天下的女子都消失,他也绝不会和她有点什么。 再后来,她救过他。 明明在那之前他一直都没有什么好脸色对她,她却不计前嫌。 起初心动不自知的时候,他想着只要她平平安安,哪怕一直养在外边也好;后来隐约察觉到内心情愫之时,他想着一介庶女,能给予一个侧妃之位,便已是他做出的最大让步。 时至今日,他想求她为妻。 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的正妃。 只是他心底也清楚明白,即便是上京贵女们惊羡的世子妃身份,她也不会多看一眼。 他怕她在宫中过得不好,却又控制不住生出了些阴暗的隐秘心思。 倘若她过得不好,倘若陛下并不宠爱她,会不会有那么一日……他能成为那个带她脱离苦海的人? 她如今是皇贵妃了,想必一定很得宠吧。 裴砚卿猜到了皇帝很喜欢她,却万万没想到居然还能到允许她涉政的程度。 秦夏赐座后,让他们围在案桌一圈坐下,拿出了舆图。 能有人主动请缨,这对于如今正缺人的秦夏来说是件不可多得的大好事。 秋末。 天气也越来越冷了。 瞧着有即将入冬的影子。 秦夏拿了暖炉顺手塞进程意映的手中,又为她杯中倒了些刚沸腾滚开的茶汤。 做完这一切,抬起手将她耳畔垂落的青丝温柔地抚至耳后。 一切动作亲昵到顺理成章。 他们俩人之间的氛围不像是一个君王和妃嫔,反倒更像是多年相伴的老夫老妻。 裴砚卿看见这一幕后,双手垂在袖口内,唇角僵了僵。 晚秋的天气果真是越来越寒冷了,他竟然觉得心口像是塞了一堆冰渣子,喉口也似有股寒气阵阵在往上冒。 他在时隔那么长时日再次见到程意映后,明显有些不自然。 反观对方,淡然平静如常,压根就没把他当回事。 裴砚卿心中苦笑。 裴砚卿啊裴砚卿,你怎么就过不了心头的那一关呢。 该抓住机会的时候把人往外推,等察觉到内心深处真正想要的时候,就连利用的价值都没有了。 没错,如今的程意映即便需要寻找可利用的对象,都不会找他裴砚卿。 “裴爱卿在看什么?”秦夏骤然开口,皮笑肉不笑地盯着他。 裴砚卿心中一紧,立刻垂目,正色道:“舆图上所绘方案,让微臣惊叹。” 程意映从不是一个头脑空空的花瓶美人,她有胆识,有恰到好处的武力傍身,更有聪慧过人的学识。 一个闺阁女子出身,在国家大事上竟然也有如此的见解,甚至还远超他们这些男子。 这样的程意映太过于耀眼。 这让裴砚卿心底那股悔意愈发旺盛。 程修远没注意到这几人之间微妙的气氛,还在那卯足劲自我推荐。 他和世子都是平王一派,不追求权势名利,只求尽自己的全力让天下越来越好,百姓安居乐业,衣食无忧。 程修远的官职不高,没有上朝的资格,大多时候都是干实事的那一类。 自打听闻陛下要修渠,急不可耐就去找了平王和安世子牵线搭桥,他要面圣。 早知道家中小妹如今如此得君心,他何必多费周章,从一开始就直接找小妹反倒更方便。 “好,朕允了。” 陛下答应的过于爽快,程修远眼前一亮,十分惊喜地跪下谢恩。 秦夏沉声道:“程修远,朕封你为大理寺少卿职位,朝廷拨款下去后,贪官污吏一类肯定会浮出水面,你此番和裴爱卿便负责贪污赈灾款这一方面,须得让这天地清明。” “微臣叩谢陛下,陛下万岁万万岁!” 程修远从一个芝麻小官一下子蹿升为大理寺少卿,从今往后也算是拥有了实权。 他被这突如其来的君恩给砸得快要不知天地为何物了。 聊得差不多后,程修远站起身告退。 出了宫门后,程修远伸手扯了扯裴砚卿的袖子,满脸狐疑地问道:“砚卿你方才怎么回事?自打进去见到陛下之后,你就始终魂不守舍,莫不是如今陛下越来越清明,不再荒唐,反倒惊得你丢了魂?” 裴砚卿低头不语。 “还有,”程修远咋舌,“你为何总盯着我六妹妹看?我六妹妹如今是陛下的宠妃,你方才也瞧见了,这段时日朝臣间的议论并非是空穴来风的谣言,而是事实。” 程修远叹了口气,“陛下允她参与朝堂之事,也不知道这究竟是福还是祸啊……” “不对,扯远了。”程修远又将话题给扯了回来,“意映如今是皇贵妃,我知道我家六妹妹长得好看,可再好看那也是陛下的人,你不能总目不转睛地盯着看呐。” “我刚刚……很明显吗?”裴砚卿唇角溢出一抹苦笑。 “何止是明显。”程修远无奈道,“我是心大可不是眼瞎。” 程修远摇摇头,暗自嘀咕着,都道食色性也,然而世子殿下瞧着也不像是个没分寸的人啊。 幸好陛下没察觉到什么异常。 乾清宫内,程意映正在帮忙收拾着桌上的舆图。 换做平日里,秦夏压根就不会让她做这些,而是抢着上前来帮忙。 她下意识看了一眼秦夏。 只见他面无表情在发呆,眉宇间略微有些阴沉。 程意映只当是他在忧心修渠一事,于是卷好手中舆图走过去,“不用过于紧张的,如今长公主,平王,安世子以及诸多大臣都愿意站在你这一边,咱们共同为修渠一事努力奋斗,为天下苍生谋取福祉,齐心协力定然能如愿以偿。” 她微笑宽慰道:“正如积力之所举,则无不胜也,众智之所为,则无不成也。” 万人操弓,共射一招,招无不中。 “你如今还喜欢他吗?” 秦夏突然开口问了句没头没尾的话,让程意映一头雾水。 程意映面色古怪:“我和他之前的情况,你不是一直都知晓的吗?” “你当初一心想要嫁给他。”他语气愈发薄凉,“如果不入宫,他依然是你最合适的利用对象。” 程意映蹙眉,“你今天怎么了?说话阴阳怪气的。” “是啊,我阴阳怪气。”秦夏只觉得内心一片冷意,透心凉。 帮了她那么久,他一个大男人打扮的花枝招展在她面前晃悠,各种花式讨她欢心。 她却总是你进她退,拒人于千里之外,如今就连乾清宫都不愿住了。 可方才裴砚卿一进来,她的眼神就直接黏在了对方身上。 “你到底怎么了?”程意映木着一张脸,站在他跟前,低头看着坐在那不动如山的男人。 秦夏沉默了一会,扁着嘴带着浓浓的哀怨开口:“裴砚卿很好看对吧,好看到你一上来就盯着他看。” 程意映:“……” 她被他的语气和态度给整得一愣一愣的。 程意映直觉告诉她,这样的秦夏有点奇怪。 不对,是非常奇怪。 她呆了一瞬,旋即笑道:“你今日到底是怎么啦?这话酸溜溜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吃醋。” 秦夏纤长的睫毛低垂,弯了弯唇角,唇边溢出一抹自嘲的微笑:“倘若我真的吃醋了呢?” 第138章 表白 程意映的脑海忽然一片空白,那一瞬间心跳仿佛漏了一拍。 不仅她骤然呆住,秦夏一冲动问出那句话过后,也紧张到了极点。 “秦夏,你是不是心悦我?”程意映率先缓过神来眨眨眼,直接开门见山问道。 “对……”秦夏脸红成了猴子屁股,支支吾吾:“对啊……我喜欢你,你觉得我这样的……怎么样?合你心意吗?” 多日来的疑虑和不安在这一刻彻底明了,程意映眼前豁然变得清晰。 秦夏见她不说话,一颗心已经凉到了极点。 完蛋,告白失败。 他就知道自己表明心意说早了,鲜花,礼物一个都没有准备,俩人也不在暧昧期,他这样打直球怕不是只会适得其反。 秦夏垂头丧气,耷拉着脑袋都不敢抬头看她,小声道:“刚刚对不起……我不该莫名其妙和你发脾气。” “你那也叫发脾气?”程意映轻笑,都来到这个时代这么久了,小郎君却依然纯情得很,连大声对她说话都觉得愧疚。 她突然伸手抚上他的脸颊,身子前倾。 秦夏疑惑:“嗯?” 拒绝他的表白,不至于打他吧? 然而下一秒,唇角覆上一抹柔软。 秦夏蓦然瞪大了眼睛。 他以为自己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打直球,没想到她直接起来比他还要猛。 在那刹那间,一阵难以言表的酥麻感如潮水席卷他全身。 心跳声震耳欲聋,浑身血液都仿佛在此刻沸腾起来。 程意映放开他,抿了抿唇:“这个回应,你喜欢吗?” 秦夏呆呆地看着她,一副魂没了的架势。 面前的姑娘眉梢眼角皆笑意盈盈,长而密的睫毛覆眼,看向自己时的眸光温柔而干净。 你说她直接吧,她有疑问铺垫,起承转合。 说她有缓冲吧,盖布一掀就是亲,零帧起手。 他战战兢兢地表白,唯恐惊扰了她,亦或是让她产生了反感。 他万分期待她的回应。 结果她确实给了回应,也是用的嘴。 秦夏脑袋已经涨成猪肝色,声线颤抖:“喜……喜欢。” 他可太喜欢了! 程意映笑起来,眉眼弯弯,顺势走到他身侧坐下。 她刚坐下,秦夏就瞬间黏了过去。 “意映,那……那这样的话,在我们那个时代就算是交往了哦。” 程意映重复了一遍:“交往……” “对,就是交往。”秦夏笑了笑,强压心头的激动,缓声道:“在我们那个世界,咱俩这样的关系就叫交往,你是我女朋友,我是你男朋友,代表着彼此相爱的恋人,无论何时何地都不会抛弃对方,要永远携手。” 年轻的帝王一边絮絮叨叨,一边伸手握住了她的手,缓缓交握,与她十指相扣。 男人的手指洁白而修长,宛若莹润通透的白玉。 两个情感上的胆小鬼,揭开了那层雾纱,进展倒也快。 程意映低垂着眉眼,无声感受着指尖的温暖。 她生来体寒,无论春夏秋冬,一双手永远都是冰凉无暖。 而今有人会握住她的手,一点点将她捂热。 秦夏自从穿越过来,这具原本属于暴君的身躯也在逐渐变化。 变得越来越像真正的秦夏。 第一次“侍寝”的那日,她见过刚成为轩辕承鄞的他,那双眼睛漆黑不见底。 结果第二日便沾染了几分琥珀色的光辉。 她从宫里的嬷嬷丫鬟口中得知,从前的陛下眉宇间永远充斥着阴郁和暴躁,唇角总会携着残忍邪气的笑意。 如今的他,温润如玉,如清风朗月一般的君子。 顺着那骨节分明的手一点点往上看去,他的腰间精瘦有力,简单的白玉环腰带在他的身上是那么的好看,俩人这般的姿势程意映很像是被圈进了他的怀抱中,鼻尖萦绕着男人清冽好闻的气息。 却不是香囊或熏香的气味。 那是一种由内向外,能够给她满满安全感的气息。 程意映看过未来世界的电子书,以及各种知识领域的纪录片,知道这并不是什么香味,而是属于成年男子身上的“荷尔蒙”。 据说彼此相爱的人,能够嗅到对方身上的“香”。 “怎么了?”秦夏低头认真地望着她,唇角处荡漾起笑意,语气温柔:“待封后大典结束后,你同我一起上朝吧。” 权力的交接棒,他会一点点交到她的手中。 自他穿越到这个时代,每日的奏折都有她的参与。 秦夏并非没心没肺之人,他看见了她在政治上的才能。 其实在很早之前,他的心底就埋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 后世史书记载的那位从皇后走到女皇的女子,会不会从始至终都是他的眼前人。 自打知道叶望舒的身份过后,他也曾询问过这个疑虑。 二十一世纪都不曾记录的历史,到了四十一世纪更不会有详细的存在。 毕竟有关这一切的历史早就考古得干干净净,不存在什么纰漏。 唯一的可能性便是百年之后的一些掌权人大多都是男子,而这一段被一些心生忮忌的人给抹去了。 毕竟女子掌权在一些心胸狭隘的人看来,堪比牝鸡司晨惟家之索。 闻此言,程意映诧异抬头。 后宫不得涉政,她已经插手过多了。 一个简单的眼神,秦夏就明白了她心中所想,“意映,有句话叫做自古帝王多薄情。” “嗯,听说过。” “可我不是帝王,我是你一人的夫君。” 他跨越千年的时光来到她的身旁,不是为了“掌控拿捏”她,不是言情小说中的“女强男更强”。 意映很优秀,她身上有太多太多的闪光点,如耀眼光芒。 如果她的才华和能力被埋没下去,那将会很可惜。 秦夏并不想用自己的“皇权”来庇护她,因为她本不懦弱,她合该成为手握“皇权”和他并肩前行之人。 身处皇帝这个位置,但凡没有她,他都没法稳固好这个草班台子,将会是一盘散沙。 当皇帝这件事,意映远比他要更擅长。 秦夏不过是占了天命的先机,穿越到轩辕承鄞的身上罢了。 他不是男频小说中的龙傲天,也当不成龙傲天。 “那臣妾往后可要更加努力了,免得被臣子怒怼祸国妖妃。”她展颜一笑,故意同他开玩笑,“败坏了陛下如今得之不易的好名声,那简直得不偿失。” 秦夏也笑,“那朕也要努努力,让明君的名号压过以前那些残暴不仁的传言。” 两人随意聊着,直到夜深。 “我先回去了。”程意映站起身,准备告别。 “真走啊?都在乾清宫住了这么久,为什么一定要搬离?”秦夏眼巴巴地望着她。 “小榻上睡着并不舒服,不是吗?”她反问道。 秦夏此人热情温柔并存,偶尔也会显露几分咋咋呼呼的性子出来,然而并不莽撞,也从不逾矩。 他是个很有分寸的郎君,龙榻和他之间还隔着一扇屏风。 见她坚持,秦夏只好说:“那我让人再给你宫中多添点东西。” “不是说了后宫要缩减开支吗?陛下应为天下百姓多添点东西。”程意映突然想到什么,说道:“何娇娇似乎有事想求你恩准,看在她年纪小的份上,若是无伤大雅,便允了她吧。” 秦夏几乎没有半点犹豫,“好,明日我宣她过来。” 程意映应了一声,转过身去。 看着她的背影渐渐远去,秦夏忽然开口喊了一声:“意映。” “嗯?”程意映侧身回头。 秦夏缓缓笑开,扬起一抹温润又不失少年气的笑容。 “晚安。” 第139章 修渠一事 何娇娇没想到陛下会突然召见自己,还不等她开口请安,陛下就直接问她:“你有什么愿望?” “臣妾一愿陛下龙体康健,二愿……” “说实际点。” 何娇娇愣了愣,以为陛下这是动怒了。 结果她左瞅瞅,右瞅瞅,陛下瞧着依然是好看英俊的青年,眉眼温和不像动怒的样子。 “意映和朕说,你有心事,想求朕开恩?”秦夏放下手中笔,抬头问:“你想要什么?” 何娇娇愣住。 意映? 是皇贵妃! 果然,她之前说的没错。 皇贵妃就是好人,大好人! 机会近在咫尺,再不及时抓住,她何娇娇就是孬种。 “陛下,臣妾许久没有见过家里人了,臣妾想家了。” 何娇娇原本想说能不能让娘亲进宫探视,却没想到陛下大手一挥,直接说道:“朕准了,你回去收拾收拾东西,明日统一出宫。” 出宫? 还统一? 何娇娇讶然。 “还有事?” “没……没了。” 何娇娇带着一头雾水提步往宫外走。 不管如何,陛下的意思是她能见到家人了?! 这都是皇贵妃的功劳,也太好了吧。 她要去找皇贵妃好好感谢一番。 唔……先回宫端两盆猪肘子去。 秋末。 程意映派人去查的事情终于有了结果。 关于她娘亲楚云的身世。 暗卫半跪在她跟前,禀报着查探来的消息。 一炷香的时间过后。 “知道了,你退下吧。” 暗卫走后,程意映对着窗外萧瑟的秋叶发了好一会呆。 李婵问道:“娘娘要将此事告知姨娘吗?” 程意映沉吟片刻,最后还是摇了摇头,“已经是过去之事了,无法挽回或改变的事情,告诉阿娘也只会徒增她的烦恼。” 和她先前隐约猜想的一模一样。 她的娘亲压根就不是寻常农户之女。 准确来说,外祖父是她的外祖父,外祖母却不是她真正的外祖母。 很多年前,西域一小国发生暴乱,那小国的王姬带着侍女逃难至中原大地,路过楚家想讨口水喝。 不曾想她的外祖父贪恋人家貌美艳丽,竟然在那碗水中下了药。 再后来,为了换钱将侍女卖给了牙婆。 貌美的王姬便被囚禁在了地窖。 难怪娘亲的记忆中,母亲待她并不好。 原来那压根就不是她真正的母亲。 楚云的母亲,程意映的外祖母,早在生产后第二日便因为高热不退,感染身亡。 这种名叫产褥热的疾病即便在医学发达的后世,也是个不可忽视的大问题。 可楚家是农户,穷苦贫困。 楚云的父亲好吃懒做,即便靠卖侍女赚了不少钱,也很快花了个干净。 又怎会拿出来给拐卖强占的女子寻医问药? 程意映攥了攥拳头,觉得胸口一阵压抑,于是走出去透透气。 长廊上的灯笼被风吹得摇晃,一如她的心,很乱。 如今罪魁祸首已经过世,外祖父和外祖母都已不在这世间。 西域那个小国早在王姬逃难时,便已彻底覆灭。 至今,不复存在。 或许是报应吧,父债子偿。 楚家后代,她舅舅一家得知她如今是宫中妃嫔,企图来上京攀附,结果半月前在来上京的路上遭到了一伙山匪打劫。 无一幸免。 程意映轻声道:“此事就当不曾知晓过,往后谁也不可再提。” 仇人都死了个干净,即便想复仇,都没了复仇的去处。 抱歉了阿娘,女儿擅自做主让您失去了知情权。 有时候蒙在鼓里不知情反倒是件好事。 知道真相,往往更残忍。 “算算时辰,陛下已经下朝了,我去一趟乾清宫。”程意映缓声开口,“我有意将你引荐至长公主那处,我名下那些铺子如今开得红火,也是时候在上京开几家分店了,此事我交给你去办。” “李婵,你可有信心?” 李婵立刻神情严肃,直接面对着她下跪,合掌行礼:“李婵定不负娘娘所托。” 主子这是想让她也往上走。 与其攀高枝,不如自个成为那高枝。 …… 何娇娇亲自动手炖好了香喷喷的猪肘子,立刻派人拿食盒盛好后,喜滋滋抱着食盒就往坤宁宫的方向冲去。 来到坤宁宫,何娇娇被告知皇贵妃娘娘去面圣了。 “罢了罢了,那就再去一趟乾清宫吧。” 何娇娇小声嘟囔着,“我这猪肘子可香了,陛下可不要和娘娘抢才好。” 乾清宫内此刻聚集了一堆人。 除去秦夏和程意映,还有裴砚卿,程修远。 叶望舒和平王轩辕清也来了。 轩辕清是个老好人性格,即便从前被轩辕承鄞威慑吓唬过,在看见手足兄弟“改邪归正”之后,立刻就放下了芥蒂。 程意映觉得,轩辕清日后应当是个妻管严。 老太太看人眼光毒辣,既然为辛夷选他作为夫君,自然是有老太太的道理。 性子温吞,为人木讷一点其实也没什么不好。 至少辛夷嫁过去后,不受委屈,王府内一切事务都由她说了算。 前世这位平王殿下只有程辛夷一个侧妃,整个王府再无其他女子。 程辛夷名为侧妃,实为正妻。 这一世应当也不会有什么过多的变动。 她收回视线,继续看着面前的舆图。 对面的裴砚卿沉声道:“此处浊浪急流挟沙而下,下游河道日淤日高,行洪水量则日淤日减。” “先前的方案是加高加固这两处的堤防,可如此一来河床便会高于两岸地面的悬河,遇到大洪水经过时……”裴砚卿说到这里,突然停顿。 程意映伸手在舆图上圈了一个角,接他的话茬:“此处必然会面临决口的风险。” “没错。”裴砚卿点点头。 平王道:“多增加些人手去加固呢?” 叶望舒蹙眉:“此法不妥,百姓们总不能一天到晚全部守着,如此一来反倒会影响他们的日常生活,都没时间耕地种田了。” 几人商讨了好半天,先后提出了许多方案,最后又被否决。 叶望舒有点急了,准备悄悄联系智脑,让智脑来帮忙推演运算一下,看看使用什么方案最为妥当。 她这边刚开了个口,还没说要求,就看见程意映拿出一张空白的纸张,照着舆图重新绘制了一幅。 然后又用笔墨在上面圈了几个点,从一端划至一点。 那是一条入海距离最短的流路。 程意映提议道:“派人凿除这一区域阻水的土丘、将浅滩砂石清理干净、随后可实施裁弯取直方案。此外,沿岸百姓此前修筑的堤埝虽不连贯,也只需进行加固加高,连成一体即可。” “在这里每隔十里就开凿一个引水口,方便百姓们取水使用,也可以大大解决掉农田灌溉一事。” 程意映写了一手好字,和寻常女子的娟秀不同,她的字笔锋凌厉,带着杀气。 她手法快到让人眼花缭乱,不一会儿的工夫,方案图就已经出现在众人眼前。 “待水渠一一修好后,多处的河流湖水都可汇聚一处,支流诸多的情况下,水路四通八达,不仅商运大大增益,若一方出现水涝,至少其他支流的水门可以削减了洪水流量,又分走了大量泥沙,让河道不致于淤积过多引发堵塞。” 秦夏若有所思:“如此一来,也满足了朕之前所说的南水北调。” 第140章 刺客 方案一再修改,最终选定。 结束的时候,程意映伸手抚过卷轴,笔墨在纸上晕染开。 她想要这天下百姓皆展笑颜,既然手握皇权,便是在其位谋其政,任其职尽其责。 补天裂,与天夺道。 她始终坚信,人定胜天。 小李子低着头进来禀报:“陛下,何昭仪来了,在外边正端着猪肘子想要求见皇贵妃娘娘。” “猪肘子?”秦夏疑惑,转头望向身侧之人,“你最近想吃猪肘子了?” 程意映茫然,摇摇头:“不曾啊。” 猪肘子那种太过油腻的食物,她向来是不爱碰的。 “今日便先到这里吧。”秦夏站起身,发话道,“还有,让何昭仪回自己宫去。” 其余人皆行礼告退。 唯有裴砚卿临走前,还下意识看了程意映一眼。 秦夏默不作声。 直到裴砚卿离殿过后,他才一脸幽怨地看向程意映:“你说我要不要给世子赐个婚?古代男子大多都纳妾,我赐他个十八房妾室可好?” 程意映瞥了他一眼,嘴角抽了抽。 幼稚的男人。 她转身就要出去。 “你去哪?” “去找安世子,有些话想和他私下聊聊。”她头也不回。 秦夏瞬间急了,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你不准去。” “我就去。” “程意映!” 秦夏一着急,直接喊了她全名。 程意映忍着笑意,也不管他急得快要跳脚,直接追上了还没出宫的裴砚卿。 “安世子请留步。” 裴砚卿没想到她会突然追上来,身子微微颤抖,不自觉捏紧了拳头。 深呼吸之后,才敢转身看她。 程意映很有分寸在两米开外的地方停下了脚步,开口说道:“有件事本宫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有必要同世子殿下说清楚。” “什么事?”裴砚卿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起来,嗓音发涩。 程意映道:“以后不要再偷看本宫了,以免引人误会。” 裴砚卿愣了愣,有片刻的恍惚。 眼前之人早就不是那个上京夜晚以一人之力在混乱中救他的少女。 她如今是陛下的妃嫔。 “本宫与陛下两情相悦,陛下仁善爱才,自不会同世子计较,可本宫忧心此事会成为本宫与陛下之间的隔阂。” 裴砚卿苦笑:“程意映,你当真爱他吗?” “不然呢?” 他冷笑,一时激动竟口不择言:“他若不是帝王,若不是手握至高无上的皇权,你还会爱他吗?” 话音刚落,他就后悔了。 为什么……为什么每次面对她都会如此。 明明他不想这样的。 他下意识去看她的反应。 他怕她的眼神中会出现厌恶,憎恨,以及反感。 然而并没有。 程意映面色如常,神情淡然如水,语气平静:“在世子眼中,本宫一直都是那个为了攀附权贵而不择手段的下作之人,心机重,城府深,这些本宫不会反驳。毕竟本宫当年确实因为想要借世子的权,攀附世子的势,故意接近过。” “程家六姑娘本就是一个为了目的而不择手段的人。” 程意映坦然接受这一切,毫不避讳过去的一切。 她仰头看他,微笑出声,这一次没有再自称“本宫”。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我不是圣人,自然会做错事。”她扬眉,声音平和:“我从不回头顾。” 只有完人才会完美无缺,可她不是完人。 这世上本也不会有完人的存在。 “世子殿下,你也该朝前走,不要被执念所困。”她提醒道,“有时候执念并不等于爱,权衡利弊时产生的错觉更不是真情。” 少时她捏着两枚铜板去街上买包子,第一家店铺的包子她嫌弃贵,从而选择了第二家,可转过头来发现原来第一家更大更好,皮薄肉馅大。 人的心理很奇怪,错过了一样本该可以得到的东西之后,内心总会一直陷入执着。 后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都会光顾那家包子铺。 然而,她真的喜欢吃包子吗? 倒也不见得。 “本宫言尽于此,还望世子懂分寸。” 她转身离开。 屋檐下的铜铃发出清脆的声响,程意映一抬头,便看见了立在长廊圆柱旁的青年。 “陛下都听到了?”她唇角勾了勾,笑了笑。 秦夏看起来心情颇为不错,上前拉起她的手,“没想到你比我直接多了。” 程意映弯眼,“我不喜欢误会。” 两个人在一起,不要有任何的误会,心里倘若有心结,便要立刻解开才好。 “好,不要有误会,任何的误会都不要发生。”他握着她的手,拉起来放在唇边轻轻啄了一下。 瞧着时间还早,他们准备去御花园走一走。 “我准备遣散后宫。”秦夏沉吟片刻,说道。 程意映并不意外,这倒像他的风格。 “朝中那些大臣们会愿意吗?后宫这群人有一些是那些大臣塞进来的。”程意映道。 秦夏笑笑,附在她耳畔轻声说:“无妨,暴君留下来的阴影还算强大,不同意的话我就吓唬吓唬那些人。” 遣散后宫,独留程意映一人,和杀光后宫,独留程意映一人。 想必脑子没问题的,都会选择前者。 今日的御花园人少安静,他们刚过来不久,倏然一道银光闪过。 直冲秦夏眉心。 轩辕承鄞会武功,然而秦夏本人并不会。 即便拥有暴君全部的记忆,对秦夏来说也不过是多做了几场堪比大型纪录片的梦而已。 那柄飞刀自暗处射来,速度过快,秦夏避无可避,然而就在利刃与他眉心相隔毫厘之间时,一只手迅速抓住了那银光。 是程意映。 秦夏瞳孔骤缩,不可思议地喊道:“意映你……” 她竟然为了他空手接白刃! 程意映随手撕下一块长条布料,简单将鲜血淋漓的手掌绕了几圈,立刻进入警备状态。 宫中暗卫瞬间倾巢而出,和杀手纠缠厮杀在一处。 “是景王的人。” 她拉起秦夏的手立刻往最近的宫殿狂奔。 如今这景象,想来是景王按捺不住了。 于是在消停那么久之后,再次进行了一轮新的刺杀。 “意映你的伤……” 她打断他,“我没事,这点伤不打紧。” 程意映拽着秦夏来到偏殿,殿内的妃嫔此时并不在内。 一进来,他便被她塞进了床底下。 “兄长暂且在这躲一下。” 话音刚落,她从怀中掏出一卷布。 巴掌大的布轴一打开,里面是数不清的银针。 每一根都沾染了让人迅速瘫软无力,乃至晕厥的迷药。 程意映的反应速度极快,嘱咐完秦夏过后,立刻将门窗全部关上。 然后掏出手中帕子,将桌上早已凉透的陈茶倒了上去,浸湿帕子。 将帕子上多余的水分全部拧掉过后,这才将帕子递给床下的秦夏。 “捂好口鼻,以防有迷烟入内中毒。” 话音刚落,窗户纸就被一柄长长的木管给戳破。 旋即一阵白色的烟雾从木管内泻出。 秦夏立刻捂着口鼻,伸手扯了扯她的裙摆。 “我百毒不侵,没事的。”程意映压低声线,蹲下来又把秦夏往里面推了推。 她手执银针,盯着木管的位置看了片刻,推算出杀手大致的位置后,指尖陡然用力。 一枚银针破窗而出。 殿外响起一声重物倒地的声响。 紧接着其他同伙迅速准备接替那人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