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贵妃脑子发懵,凄凄切切般哭喊道:“陛下……”
秦夏看荣贵妃浑身湿漉漉的,示意一旁的夏公公将披风给她盖上。
见陛下还是关心自己的,荣贵妃顿觉心中一喜。
一切还有希望,她终归是他身边的宠妃,盛宠了大半年,怎么可能说不爱就不爱了呢。
然而还没等荣贵妃这边高兴多久,就听到陛下转头对在场的其他妃嫔开始问话。
“方才,此处发生了什么?一五一十地给朕说清楚。”
今日赏菊宴闹了这么一出,众人都有些震惊诧异,以及发愣,脑瓜子直到现在都还是嗡嗡作响。
帝王面前自然是不敢有半句谎言,可若一五一十将方才发生的一切说出来,那岂不是就得罪了贵妃娘娘?
以贵妃娘娘的性子,乃是记仇的很,怕是今日过后并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倘若日后贵妃重新得宠,玉嫔失宠,那么今日出言的妃子下场定会极其凄惨。
于是这么一思索,在场的妃嫔一个个耷拉着脑袋,缩着脖子,宛若一群小鹌鹑。
秦夏牵着身侧之人的手,始终不曾松开分毫,沉声道:“朕的话你们没听见是吗?”
简单的一句话,威慑力直逼人心。
有些胆小怕事的嫔妃已经在忍不住身子颤抖了。
能入宫的女子,个个是顶尖的美人儿。
可现在,一群美人全部在瑟瑟发抖。
纵使如此,也没人敢开口。
都不想当那个出头鸟。
秦夏皱眉,刚要再次开口,就听见一道脆生生的声音响起。
“陛下。”
整齐的目光全部投向一处。
开口说话的妃嫔是何昭仪,何娇娇。
有妃嫔暗自摇摇头。
果真是年纪太小了,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没点心机傍身,真不知道这位何昭仪究竟是怎么活到今时今日的。
何娇娇一站起来,就开始发挥起自己话唠的本质,滔滔不绝道:“陛下,贵妃太跋扈了,她今日操办这场赏菊宴,观菊是假,当众嘲笑欺辱玉嫔才是真。”
“何娇娇你血口喷人!你……”荣贵妃急了。
秦夏冷冷睨过去,“闭嘴,朕现在不想听你说话。”
荣贵妃准备开始扯着嗓子嚎哭:“陛……呜呜。”
得亏夏公公眼疾手快,掏出帕子一把塞进了她的嘴巴里。
目睹这一切的其他妃嫔们皆是瞳孔震惊。
夏公公这是不打算为自身留条后路了是吗?
万一以后贵妃复宠,夏公公估计是第一个倒霉蛋。
只有夏公公自己清楚明白:荣贵妃,往后余生都复不了宠了。
何娇娇很骄傲,顿时抬头挺胸,下巴高高扬起,嘚瑟如同一只即将打鸣的大公鸡。
她雄赳赳气昂昂地站在原地,扯开大嗓门:“荣贵妃仗着自己是贵妃,位份高玉嫔一!大!截!就故意在她行礼的时候逼着她一!直!跪!不想让玉嫔起身谢恩。”
荣贵妃一双眼睛瞪得如铜铃,有口说不出话,嘴里被塞了厚重的帕子不说,还被两个粗使嬷嬷压着肩膀不给乱动。
她没有!
这个小丫头简直满口谎言,胡乱喷沫子!
是,一开始她确实想好生磋磨一下程意映,可她成功了吗?
分明没有成功啊。
程意映仗着这段日子有陛下偏爱,简直傲得不行。
方才那行礼都不等自己出声,就自顾自起来找了个舒服地施施然落座了。
“还有还有,贵妃娘娘说玉嫔是灾星,说她天煞孤星,活该爹不疼娘不爱,全家都弃她为敝履。”何娇娇说到这里时格外激动,挤眉弄眼夸张道:“还说玉嫔的小字叫阿止,是希望她这种灾祸就此停止,总而言之,贵妃娘娘说了很多难堪的言语羞辱玉嫔。”
“贵妃说玉嫔不配为妃,还让玉嫔钻她裤裆学狗叫!”
此言一出,不仅周围众人露出愕然的神色,就连当事人程意映自己都突然开始呛咳。
荣贵妃目眦欲裂,一副恨不得咬死何娇娇的模样。
何娇娇则是丝毫不怕,在拍马屁这件事上,她胆大着呢。
搏一搏,木簪说不定能变大金砖。
荣贵妃:“呜呜……呜呜。”
她挣扎了愈发厉害。
何娇娇这死丫头满口谎言,荒谬到这个程度,陛下想必是不会相信的对不对?
可当荣贵妃的目光与年轻帝王的视线互相对上的那一刻,荣贵妃的心霎时间凉了大半截。
如同被迎面浇了一桶冰水,直接透心凉。
他抬了抬手,夏公公立刻拿走堵嘴的厚帕子。
一旁的嬷嬷们也迅速松开挟制荣贵妃的手。
荣贵妃这边没了桎梏,立刻哭着喊冤道:“陛下,臣妾没有,这些都是何昭仪在胡说八道,污蔑臣妾啊,臣妾是什么样的人,陛下您难道不了解吗?臣妾连只蚂蚁都不忍心踩伤,又怎会如此欺凌玉嫔妹妹?”
她一边说,一边抬手擦泪。
泪珠落得刚刚好,凄美又动人。
美人落泪,亦是一幅好光景。
荣贵妃继续哭道:“至于那些谣言,臣妾也只是听程家四小姐,未来的景王妃提及过几回,但臣妾并非是要羞辱玉嫔妹妹,而是心疼她从前过得可怜……”
她抽噎不止,肩膀不断耸动,哭得很伤心。
秦夏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冷笑,一双琥珀色的眸子里冷意与戾气翻滚,“朕的意映名唤阿芷,岸芷汀兰,本是个好寓意,你却带头在宫中造谣。”
荣贵妃猛然抬头:“臣妾……”
“传朕旨意,从现在开始升玉嫔为贵妃。”
是他错了,是他思虑不周。
从前从来就没有往这方面想过。
他忘了这里是皇宫,也忘了意映如今明面上是自己的“妃子”。
秦夏一直觉得,在宫中他们之间是“他和她”的关系。
只要俩人一直待在一处,其他的都不重要。
荣贵妃大惊失色,不可置信地喊道:“陛下!宫中怎可有两位贵妃?”
秦夏:“哦,那就贬你为庶人,送出宫外吧。”
事态发展到如今这个程度,荣贵妃才终于后知后觉明白了一件事。
从陛下出现到现在,右手一直都没有松开过程意映的手。
哪怕只有一刻。
都没有。
陛下他待程意映是完全不一样的。
陛下难道是要……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荣贵妃清楚认知到一件事,她玩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