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贵妃举办的这场赏菊宴,程意映是最后到场的妃嫔。
在她来之前,已经坐了一圈人,远远便听见各种欢声笑语。
直到她出现的那一刻,场中突兀地安静下来。
荣贵妃今日穿得很是华丽,头冠上镶嵌的那颗东珠更为亮眼。
她今日特意在着装打扮上花费了不少心思。
陛下已经很久没有来看她了。
这些时日无论荣贵妃如何示弱,以及装病卖惨,始终都吸引不了皇帝的目光。
荣贵妃又是一个好胜心极强的人,她不甘心自己真的就这样被一个新人给彻底比下去。
同时在这六宫之中,她极好面子。
今日这赏菊宴,她将陛下赏赐的那些名贵之物,包括只有皇后才能随意佩戴的东珠都拿了出来。
身上这身华服,更用金色丝线绣了大片牡丹花。
荣贵妃要告诉整个六宫,她依然是最“得宠”的贵妃。
阖宫上下,依然是她的位份最高,她最尊贵。
程意映一出现,众人的目光便全部被她给吸引了过去。
荣贵妃看清程意映发髻上那精致无比的步摇后,蓦然变了脸色。
那是一颗成色远超过她的东珠。
程意映的东珠,比荣贵妃的要更大,更美。
见此一幕,荣贵妃登时就气歪了嘴。
小贱人!
狐媚子!
荣贵妃渐渐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冷冰冰的目光投向程意映。
“臣妾给贵妃娘娘请安。”程意映微微福身,行了一个不算特别恭敬,却也挑不出丝毫错误的请安礼来。
荣贵妃这才冷笑一声,身子往后一靠,故意不喊她起身。
再猖狂又如何?
还不是低人一等,要对着她行礼问安。
没等荣贵妃想好接下来如何磋磨她时,就瞧见下方之人自顾自地站了起来,直接找了个座位稳稳坐下。
“你……”荣贵妃怒不可遏。
一旁的狗腿子立刻呵斥道:“玉嫔,你放肆!”
程意映唇角似笑非笑地勾了起来,垂眸弹了弹裙摆上不存在的灰尘,抬眸间眼波婉转,嗓音空灵动听:“我就放肆了,你又能如何?”
“啪!”
荣贵妃猛然落掌,发出一声巨响,随即伸手指向程意映的脸,厉声斥责道:“你这妖妃,蛊惑君心,如今竟然还如此目中无人!简直猖狂至极!”
“贵妃娘娘说的是……这玉嫔简直好大的胆子。”
“是啊是啊,简直太猖狂了,娘娘您是贵妃啊,她不过小小嫔位,竟敢如此不敬,乃是大罪。”
一众嫔妃都在附和着荣贵妃,唯有何昭仪何娇娇面露担忧,目光一直黏在程意映的身上,仿佛生怕她出事似的。
“妖妃?”程意映轻笑道,“臣妾不过是在扮演贵妃娘娘曾经的角色罢了,在座的诸位何必如此大反应,你们难道都忘记了这一幕似曾相识?”
轻飘飘的一句话落下,周遭全然沉默了。
好像还真的是哈……
荣贵妃曾经也是从新人起步的,在她之前亦是有得宠的妃嫔,她也如今日这般猖狂挑衅过……
“娘娘若是不刁难臣妾呢,那这后宫日子大家各过各的,倒也相安无事。”程意映抬起一只手轻轻撑在下巴处,眉眼含着笑意,启唇道:“要不然臣妾去陛下面前告状,诸位姐姐们比我入宫早,想必也更熟知陛下的性子……”
点到为止。
无需多言。
这一众后宫嫔妃们自然是明白的。
“玉嫔妹妹怎么可以这样?”其中一个妃嫔忍不住了。
程意映摊手,满脸无辜地开口道:“因为我是祸国妖妃啊。”
狐假虎威,借他人之势的感觉,似乎不赖。
众人都自发安静下来,一个个都面面相觑,无言以对。
如此将不要脸发挥到极致的人,偌大后宫似乎也没几个了吧。
在场的许多人,一半是对争宠无感,只想好好活在这后宫里头混吃混日子,另外一半则是一心争宠,宁可去当那扑火的飞蛾,只求得陛下荣宠过一回。
程意映本来对这赏菊宴兴趣不大,她是带着目的前来。
荣贵妃见她还有闲心低头玩弄着胸前乌黑亮丽的头发,顿时心中怒火更甚。
喜欢仗着陛下的宠爱而目中无人是吗?
好啊,她今日定要撕开这个装货的画皮!
不过在此之前,她要做另一件事。
荣贵妃突然想到了昨日暗地里搭线联系上自己的那个人……
她笑了笑,眸光忽闪,盯着程意映开口道:“玉嫔妹妹,本宫听闻你闺名叫阿止?”
此言一出,程意映抚弄着乌发的纤纤玉指顿住。
见她面无表情,荣贵妃继续笑着说道:“是心如止水的止吗?”
不等程意映回答,她又抬手掩唇一笑,语气中充满了恶意,“本宫可是听你四姐姐说了,玉嫔妹妹闺名阿止,是已故的程大人当年亲自取的。好像是因为……玉嫔妹妹你是天煞孤星命格呢,会给家中带来不幸和灾难,程家觉得你是晦气的东西呢,一出生就遭到亲生父亲的厌恶,这种感觉是怎样的啊?”
荣贵妃笑得满脸得意,“啊,对了,本宫其实对你有点印象。”
“程家六娘子,原本是霍洵霍将军的未婚妻,只可惜人家立下赫赫战功之后,却没能八抬大轿来娶你回家当将军夫人,反倒是找上门要求退婚。”
“哎呀。”荣贵妃摇了摇牡丹团扇,故作困惑不已地询问道:“本宫没体会过被退婚的感觉,因而有些好奇,玉嫔妹妹,你那会被退婚到底是怎么坚持下来的啊?都道女子被退婚乃是奇耻大辱,自古以来凡是被退婚的姑娘家大多不是绞了青丝出家当姑子去,就是觉得面上无光,直接三尺白绫吊死一了百了。”
又有妃嫔为了巴结荣贵妃,立刻附和道:“玉嫔妹妹好坚强的心性,没有想不开,此等志气真是我等难以企及。”
“关你什么事?不会说话就闭上嘴,喝你的茶!”何娇娇一个没忍住,直接怼了那开腔的妃子。
何娇娇毕竟是昭仪,那妃嫔位份比她低了几等,扁扁嘴,气得脸色煞白,倒是也没敢再继续说什么。
荣贵妃冷冷睨了一眼何娇娇,懒得和这个蠢货计较。
整个后宫,要数何娇娇的年纪最小。
听闻何娇娇半月前才来了第一次葵水,此前从未承宠过,到底是个不成气候的。
因此荣贵妃从未将何娇娇放在眼里过。
按照这小丫头冒冒失失的性子,指不定哪天就死在程意映那个贱人前头。
况且何娇娇乃是县令之女,如此低的家世背景,跟何娇娇多费口舌,荣贵妃都嫌脏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