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镇子是静谧的。
街道上的行人和车子都不多,伴着晚风。
穿行在这城镇之中,也算难得的惬意。
对于很多乡镇的人来说。
晚上九点到十点,已经差不多是该休息的时候了。
但是对于很多年轻人来说,其实这个点,他们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镇子不算大,不多时,一间刷了白灰的平房就出现在张道天他们的视野之中。
几棵高大的老槐树伫立在门前。
那医务室中还灯火通明的,隐隐有人影晃动,传出几句说话声。
门半掩着。
推开门进去,一股消毒水混杂着苦涩中药的味道扑面而来。
椅子上坐着一个正在打吊瓶的中年妇女。
靠在背椅上,闭着眼睛,有些打瞌睡的模样。
医生的主桌上没有人,只摆放着听诊器和一本摊开的书。
那书页的边缘泛黄卷曲,留下了许多折痕。
页边空白处挤满了不同颜色的笔写的批注。
密密麻麻的,但是字迹足够整齐。
这间医务室不大。
里面的桌子和玻璃药柜都是些老物件,不过被收拾得很干净。
那妇女听见了开门声,清醒了许多。
抬眼看去,看见张道天他们一行人,顿时有些惊疑不定,上下打量着。
他们的出现一下子显得这间医务室变得有些狭窄了起来。
虽然不知道对方打哪来的。
不过这么晚了还到这里,估计除了犯病也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
这个模样倒是和白芷医生刚来的时候一样。
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身上的感觉跟他们这些人就不太一样。
哎呦,这还有个和尚!
慧知和尚冲着中年妇女微微点头,却不再看向对方。
而是望向了医疗室的里间。
两块白布从门框那挂下来,写着闲人误入,遮住了大半的视线,让人看不见里面的具体情况。
中年妇女又瞅了他们两眼,然后冲着里间喊了一嘴,“白芷医生哟,有人来!”
“几个大小伙子……”中年妇女用地方方言含糊地说了几句。
那里间传来了回应,声音清亮平和,“好,等我一下,马上来。”
里间估计还有其他人,约莫过了两三分钟,才有一道身影撩起白布走了出来。
“看病吗?哪边不舒服?”
来人的头发半长,高高绑起,一身白大褂,袖口和衣摆处隐隐有些草药痕渍。
她的眼睛隐藏在眼镜之后,却给人一种清澈明亮的感觉。
白芷的视线扫过张道天一行人,似乎在判断他们的状态。
对方气息清正,眼无浊色,甚至眉眼隐隐有金光可见。
张道天微微扬眉。
这一照面,这位看起来颇为年轻的白芷医生,似乎要是个实打实的好医者呢。
可不像那些人说的有什么古怪,惹来那些不干净的东西。
反倒是对方身上的清正之气。
会让那些妖邪污秽之物不喜,不想要轻易靠近。
这就是第三位血脉之人吗?
萧归安对白芷的第一印象还算不错。
对方的眼神通透而干净,没有什么其他的杂念。
一般来说,和这种人相处是会非常舒服的。
“哇哦。”
一行人之中,只有裴齐发出了声音。
他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眼底清晰地倒映出对方的身影。
一眨不眨的。
心脏砰砰地加速跳了起来,让他下意识地抬手捂住了胸口。
这算是什么感觉呢?
“有事情吗?”
白芷语气平静,又问了一句。
“阿弥陀佛……”
慧知和尚看出了此时白芷似乎还有事要忙。
只说了有事情找她,却还未点明是什么事情。
“很急吗?不急的话再等等吧,我里面还有个病人要做针灸。”
“外面椅子能坐着乘凉。”
简单地说了两句话,白芷便收回了放在他们身上的注意力。
稍微看了一下中年妇女的点滴,帮她调快了点速度。
从玻璃药柜中拿了几份药,又掀开白布 走进了里间。
医务室外面确实有一排木凳子,几人便坐在椅子上等对方忙完。
“阿弥陀佛,裴齐施主,你身体有何不适吗?”
坐在椅子上的裴齐身子有些微微颤抖,他将脸双手之中,呼吸有些重。
好半晌,他才微微抬起头来,“不,我很好,我感觉从来没有这么好过……”
青年的脸似乎有些发红,一蓝一绿的眼睛有些亮的惊人,喃喃自语,“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像是故人归来一般……”
“哦不,这……这算不算一见钟情啊?”
足够浪漫,足够美好,不是吗?
像裴齐这样的艺术生,对于这样有些电影般的故事情节总是更加向往的。
“阿弥陀佛,原来如此……”
一见钟情?
萧归安:盯——
“怎么了?清川先生?”
张道天顺着对方地视线看过去,他自然也是听到了裴齐的话,“对方可能……嗯,年轻人有时候就这样……”
这是有些故作老成的话。
明明张道天的年岁更小,对于这些情情爱爱什么的,也根本不了解。
【梅清川】淡淡地收回目光,道了句没什么。
慧知和尚还在说话,似乎想从和佛家的角度为裴齐分析一下情况。
张道天和萧归安坐在另一侧的竹椅上,赏着这月色。
月光从老槐树的叶隙间漏下来,像是在水泥地上洒满了碎银子。
夏风习习,槐叶沙沙作响。
风一过,那些银斑便活了过来,像许多小鱼,在石上游动。
老槐树没什么香,清清淡淡的,混着夜路的味道。
人的心就这样平静下来。
耳边偶尔还传来一两声蝉鸣。
但是这份平静却没有维持很久。
几声鸣笛声打破了宁静。
远远的,能够看见有些刺眼的光照了过来。
几辆摩托车很快呼啸而至,气势十足,颇有几分来者不善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