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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九章 收 网(4)

作者:陌名惊人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枪漏子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与霍直同仇敌忾了,那样最有希望救了他的命。于是,他把住机会接着说:“听到你宝哥的死讯,我和你军哥都蒙了,当时你军哥在国外,我在春江城,我俩电话打的直烫手。用后脚跟想想,也知道是翁兆刚干的!事实就是这么不容置疑,再不相信也遮盖不住真相啊!但是,听到你宝哥的儿子说家人都没事儿的时候,我和你军哥都稍稍松了一小口气,觉得他翁兆刚再没人性也没变成畜生,还没有赶尽杀绝。我俩就试着安慰自己,硬给自己找理由,觉得是不是宝哥做了什么过分的事儿才把他惹毛了的,所以就没太防备。再者,我俩也憋屈啊!有一肚子的冲劲儿要和他当面对质一下,看看他怎么面对我们这两个大半辈子跟他过了命的兄弟?”


    说道这儿,枪漏子眼睛又红了,脑袋似乎也开始疼了,他痛苦地捂着脸。


    借着这个机会,霍直抬头扫视了一眼,房间内的陈设并不出奇,与一般的客房标准间相差无几,沙发和茶几上的商标还没撕掉,饮水机也没开始用,大窗帘虽然拉得很严实,但大绸缎中间那道折叠留下的横褶却依稀可见……


    最后,枪漏子的目光停留在空调边上一个有机玻璃盒上,猜得不错的话,专案组临时加置的监控设备应该就在上面,因为那个东西的角度绝佳,正对着双人床,而且把监控设备装在里面又不像装在电视机上那么显眼。


    正在这时,枪漏子的情绪缓解了一些,他缓缓放下双手,直着眼睛说:“事到如今,我终于知道为什么翁兆刚能当老大了,因为我们所有人在他面前都是幼稚的。你宝哥没了的第四天,他约我和你军哥一起去加拿大给你宝哥送葬,没想到你军哥的游艇刚要在印度洋东海岸的钦奈海湾靠岸,突然被一伙海盗打扮的家伙连着轰了两发***,顿时一片火海,艇上的随从炸死了五个,幸亏你军哥命大,只受了点儿轻伤,也幸亏他身边的保镖硬实,扛住了那帮家伙的进攻,你军哥才算捡了条命。你说说吧,海盗劫船向来要钱,哪有直接开火要命的?这他妈还用寻思吗?啊?你军哥安全后第一时间就给我打了电话,让我千万别赴约。然后,你军哥马上安排了一下家人和财产,一翅子干东欧去了。他以前交了几个在俄罗斯混的朋友,属于他自己那条线上的人,相对安全许多。”


    “那你呢?”


    霍直很柔和地看着枪漏子,眼神中都是同情。


    枪漏子抚摸了一下腕上铮亮的手铐,耷拉着眼皮说:“我当时很犹豫,一直还抱着翁兆刚高看我一眼的侥幸心理,觉得这几十年我是为他出力最多的,可谓鞠躬尽瘁,远远超过你宝哥和你军哥那些打打杀杀的功劳,觉得再怎么着他也不至于对我下手吧?就算我和徐贵的接触相对多一些,但我没卖主求荣吧?没管人家叫大哥吧?无非只是觉得人家走的是正路,也比较尊重咱,就没把他当死敌而已,甚至连朋友都谈不上。无论怎么说,我枪漏子到啥时候都是和他翁兆刚一伙的吧?所以,又出了你军哥这事之后,我就没躲,只是说血压高动弹不了,一开始打算去燕京找家大医院住些日子,等事情过了之后再作打算。后来一合计,如果他真要对我下手的话,燕京还不如春江城安全呢!毕竟这儿有我自己养的一帮子人。再者,一家老小虽然被我送出去了,但春江城是我的大本营啊!我就琢磨着,他翁兆刚早晚得亲自回春江城面对面跟我谈一谈吧!总不能真像对待你宝哥和你军哥那样,直接下黑手吧?”


    说到这儿,枪漏子直直地与霍直对望,那眼神仿佛是一台猜谜机射出的光,极不稳定地闪烁着。十几秒钟后,他深深地、幽怨地“哎”了一声,似哭似笑地说:“没想到,还真就等来了你。”


    “想到过会是我吗?”霍直问完之后,露出一丝温暖的笑容。


    枪漏子不置可否地微微摇头,说道:“别说,还真没往你身上想。或者可以说,我压根儿就没想到他能……他能真的对我下手。”


    霍直无奈地笑了一下,问道:“你托病不去见他,之后你俩就不通电话吗?”


    枪漏子撇了一下嘴角,自嘲地说:“我告诉他血压上来了,他说了句你就装吧!然后就撂了电话。我以为他这是生我点儿气,不严重。同时觉得这也是好事儿,要知道一个多年的老哥们还有心情埋怨你的时候,多半他也会在不久后消气的。可……可我太天真了,真没想到他竟然这么毒!”说完,枪漏子使劲儿扽了一下手铐链,哗啦一声响。


    至此,事情的来龙去脉也就清楚了。霍直默不作声地站起身在房间里跺了几步,然后回身问道:“翁兆刚手里还有哪些力量?”


    一听这话,枪漏子的眼神明显亮了一下,似乎突然在暗夜中看到了一颗希望之星,口气稍显兴奋地问道:“小东,你打算……你打算跟他对着干?”


    “事到如今,尤其听你说了这些,你认为我还有退路吗?”霍直很入戏,眼神诚挚又迷茫。


    枪漏子又抖了一下手腕上的链铐,内心的焦急也很凸显。也许他认为都把话题谈到这个地步了,“小东”应该为自己“松绑”了吧!但他从霍直眼里没看出这个意思,又不觉忐忑几分、低调几分,声音不大地说道:“你应该是他手里最大的一股力量,除你之外,他在国内各大城市都有几伙人,但数量不多,都是为了应付生意和突发事件而准备的。他身边的人你大多也都见过,现在无非又添了些长毛狗似的国外雇佣军。不过这都不要紧,真需要的话,咱们也能雇,无非多花俩个呗!”


    霍直点点头,这些都是已知情况了,算不得啥突破。于是又问道:“你能和我军哥联系上吗?”


    可能换做任何人听了这句话都会产生和枪漏子一样的想法,都以为霍直要联系黑军,一起与翁兆刚对着干呢!于是,枪漏子也不例外,他兴致勃勃地说:“能!能联系上,是他俄罗斯朋友的电话,我打的话他准接。”


    霍直相信失去一个好兄弟的悲伤足以使枪漏子和黑军紧紧团结在一起,形势再紧张他们之间都有可能存在联系。基于这一点,霍直深沉地点点头,脸上堆了一些踌躇满志的表情,问道:“我能和军哥通个话吗?”


    枪漏子犹疑了一下,眼神里升起一丝被迫的无奈,“那我得先跟他说一声,否则怕他想多了。”


    “用你的手机吗?”霍直问。


    枪漏子点点头,然后说道:“他那个号码是加密的,捆绑在我的另一张手机卡上。但是,我到这里之前被人搜过了,一直藏在我的吊坠里。”


    “稍等。”霍直说完起身出门。


    枪漏子呆呆地目送霍直出门,眉头皱了皱。以他大半辈子的江湖经验,总觉得这位“卫东”兄弟目前的状况不像自己看到、想到的这么简单,似乎有一件迷一样的东西一直罩着他,令人感觉各种判断都离真相隔着一段距离。但目前自己到底身处何种境地、到底是死是活都没个定论,还有资格考虑其他的吗?无奈,曾经大名鼎鼎、曾经名噪江湖几十年的枪漏子在这间完全不知身在何处房间里,只能和遭遇险境的普通人一样,忐忑地、无助地祈求着从来都不曾诚信过的神灵,在这个时候,他的祈祷甚至比任何一位信徒都虔诚……


    霍直刚到走廊,通过监视器洞晓一切的方国栋就从第四个房间里迎了出来,手里拿着枪漏子的手机和一个白玉吊坠。在递到霍直手里的时候小声说:“尽量延长通话时间,我们给黑军扣了顶****的帽子,已经通过国际刑警组织请求俄罗斯方面协调抓捕了。”


    “嗯。”霍直沉默地答应一声,转身向“囚室”走去。


    其实,抓捕黑军在霍直心里比抓捕枪漏子重要多了,多到什么程度呢?这么说吧,绝对不亚于抓捕翁兆刚。因为在他心中,黑军和翁兆刚一样,都是杀害他父亲的罪魁祸首。但是,相比之下,他更恨小龙和小超。人就是这样,无论盐打哪咸、醋打哪酸,也不论祸起于谁,最受关注的永远是那个制造结果的人。


    看霍直拿着自己的手机和吊坠坐到床边,枪漏子赶忙伸手把两样东西接过来,然后抠开白玉吊坠背后的一个正方形凹匣,把藏在凹匣内的一张移动手机卡换到手机里,开机之后就开始拨号……


    如今的通讯也真是便捷,一长串数字号码拨出去,竟然让两部跨洲、跨国的手机无障碍连接,这在前些年都是不敢想的事。那时候要想拨个境外电话可麻烦了,要经过好几道转接后才能连线。枪漏子开的是免提,风音响到第五声时,传来一句叽里呱啦的“鸟语”,枪漏子不耐烦地冲话筒大声说:“别整那些没用的,又不是第一次通话,快叫黑军,我是枪漏子。”


    这句话顺着电波拽过来一句简单的中文,是男声,很磁性:“好的,请稍等。”


    接下来是皮鞋踩踏地板的声音,然后是一句听不完整的耳语,再然后才是牵动霍直神经的声音:“喂?漏子,你说。”


    听到这句粗粗的浑厚男中音,霍直立马想到了那一脸骚疙瘩。枪漏子的声音较先前神气了一些,说道:“你咋样?”


    “我挺好的,没事儿就看钢管舞。你呢?”


    “不说我了,小东在我跟前呢,你俩说两句。”


    黑军的声音像枪卡壳了一样,“咯”了一声就没了动静,五秒钟之后才结巴着问:“啥?小东?你……”


    “我没事儿,跟小东唠了不少,该唠的全唠了,里里外外他都明白,是咱一伙的,你别担心了!”枪漏子急忙做出了最精辟的解释。


    黑军似乎很是排斥、很是犹豫,但电话已经接通,他不好挂断。又停顿了几秒之后,他才吐出两个没有温度的字:“说吧。”


    霍直从枪漏子手上接过手机,把嘴凑近话筒,说道:“军哥,我是小东。”


    “呃……你……”黑军的疑问是完全可以被理解的。


    霍直接着说道:“是翁兆刚派我来杀徐哥,但我没那么干,具体情况还是让徐哥跟你说吧!”


    说完,霍直把手机递给枪漏子。


    这似乎是一个表明态度的机会,枪漏子双手接过手机,低着头冲话筒说道:“军,没想到刚阎王这老犊子真能干得出来,要不是小东的话,咱哥俩就没这次通话的机会了。小东救了我一命啊!”


    这时,黑军插话,“这回你相信了吧?跟你说你还不听。说说,到底是咋回事儿?”


    枪漏子的脸又有些红了,可能诉苦对谁来说都是件激动的事,他的语速快了起来,“是这么回事儿,昨天晚上我刚迷糊着,小东带着几个人突然闯进我的病房,把我手底下那几个人用枪逼住后,小东照我脑袋和心口窝就削了三枪,我直接就背过气去了!哪曾想,今天早晨又缓过来了,发现脑袋上和心口窝都缠着纱布,我一摸,丝丝拉拉地疼,原来都是皮外伤,闹了半天小东开的枪没弹头,我是让空包弹震蒙了!现在我待的地方是小东事先找好的,别人不知道。”


    在枪漏子叙述的时候,黑军一个劲儿地“哦,哦”,好像听得挺带劲儿,但枪漏子一停,他马上提出疑问,“他咋摸进病房的?中心医院人多眼杂,你手下那些人呢?”


    枪漏子抬眼瞅了瞅霍直,然后用嗔怪的口气说:“嗨!人家计划得精细呗!反正这出戏演的够一说,要不咋能骗过别人?”


    这句解释言简意赅,作为老江湖,而且是尽指挥或参与大行动的黑军,当然可以理解并且像回放案件还原的录像一样,想象出霍直策划行动的连环步骤。于是又“哦……哦……”了几声,然后说:“那咋的?小东不杀你是想跟刚阎王决裂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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