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震声泪俱下。
殿内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皇帝没有理会叫嚣的平阳侯,目光再次落在了钟懿的身上。
百官队列中,钟雄藏在袖中的手心尽是冷汗。
他戎马半生,刀山血海都闯过,此刻却只觉一阵阵心悸。
与他同样揪心的,还有新任兵部尚书林昌、礼部侍郎高明,以及素来铁面无私的大理寺卿冯致远。
他们交换着凝重的眼神,已然做好了准备,一旦天子龙颜大怒,他们便立刻出列,哪怕拼上官声,也要为钟懿求情。
而更多的人,则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态,幸灾乐祸地瞥着钟懿。
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黄口小儿!
刚用军功换了条贱命,转头就敢攀咬陛下心腹!
这下,神仙也救不了他了!
良久,龙椅上的天子,那沉重的目光终于从钟懿身上移开,缓缓落在了还在那里“仗义执言”的平阳侯罗震身上。
天子的声音,淡漠得不起一丝波澜,却让罗震如坠冰窟。
“平阳侯,你是皇帝,还是朕是皇帝?这朝堂之上的事,何时轮到你来替朕拿主意了?”
罗震整个人都懵了!他双膝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磕在地上,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圣上息怒!老臣……老臣绝无此意!老臣只是……只是见刘公公这等为国戍边的功臣蒙受不白之冤,一时心急,才……才口不择言!老臣一心为公,绝无半点私心啊!”
钟懿眼底闪过一丝讥诮,却适时地躬身,声线平稳。
“圣上明鉴。平阳侯也是爱护同僚心切,臣,能够理解。”
天子冷哼一声,眼皮都懒得再抬一下。
“起来吧。往后,少说话,多做事。”
“谢……谢圣上……”罗震颤巍巍地爬起来,退回队列,一张老脸已是血色尽失,再不敢多言半句。
清除了杂音,天子的目光再次聚焦于钟懿。
这一次,多了几分审视与探究。
“钟鼎,朕再问你一次。你说刘成通敌,究竟是凭何猜测?”
钟懿心中一定,他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从容不迫地将早已在腹中盘算了千百遍的话语,清晰地铺陈在天子与满朝文武面前。
“启禀圣上。臣并无确凿实证,但有两大疑点,不得不察!”
“其一,臣自北境归来时,刘公公曾‘盛情’安排我等在一片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竹林过夜。”
“当夜,我等便遭遇了一伙来历不明的刺客,其武功路数,与北狄的精锐‘苍狼卫’极为相似。若非臣侥幸,恐怕早已身首异处!”
言罢,他从怀中取出一物,双手奉上。
<span>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span> 那是一柄造型奇特的断刃。
“此乃从刺客尸身上缴获的兵刃,请圣上过目!”
内侍连忙接过断刃,呈至御前。
天子只瞥了一眼,眼瞳便一缩。
殿内百官更是发出一片倒吸冷气之声!
他们中不乏识货之人,一眼便认出,这正是北狄王庭禁卫的制式武器!
钟懿没有给他们太多震惊的时间,声音再度响起,比方才更加冷厉!
“其二!在途径长阳县时,臣发现当地爆发瘟疫,而刘公公竟与长阳县令王普私下窜通,非“但不思救治,反而下令封锁全城,欲纵火焚城,将数万无辜百姓活活烧死,以绝后患!”
若非臣等拼死阻止,此刻的长阳县,早已是一片人间炼狱!”
“什么?!”
“焚城?!这是人能干出的事吗!”
“数万条人命啊!刘成他疯了不成!”
群臣哗然!
如果说勾结刺客还只是猜测,那焚城灭疫这种事,简直是丧心病狂,人神共愤!
天子握着龙椅扶手的手,青筋暴起。
“此事,可有证据?”
“长阳县令及其心腹,已被臣拿下,现关押于大理寺天牢。长阳县数万百姓,皆是人证!”
钟懿掷地有声!
天子的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终于,他一转头,对身边的总管太监喝令。
“传刘成!即刻觐见!”
“遵旨!”
不多时,一个身形微胖、面白无须的老太监,迈着小碎步,一路小跑进了大殿。
他正是镇守北境的总管太监,刘成。
刘成一进殿,看到这满朝文武齐聚、气氛诡谲的场面,尤其是看到跪在殿中的平阳侯和面沉如水的天子时,心里“咯噔”一下,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笼罩全身。
他连忙跪下行礼,声音透着一股谄媚的谦卑。
“老奴刘成,叩见圣上,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天子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声音冰冷。
“刘成,朕问你。钟鼎状告你私通北狄,养寇自重。可有此事?”
刘成闻言,猛地抬起头,脸上写满了震惊与冤屈,当即以头抢地,嚎啕大哭起来。
“冤枉啊!圣上!天大的冤枉啊!老奴在北境为陛下看守国门,风餐露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怎敢……怎敢做出此等猪狗不如的叛国之事啊!请圣上为老奴做主啊!”
<span>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span> 他哭得声泪俱下,闻者伤心。
钟懿却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表演,身姿挺拔如剑,直到他哭声渐歇,才淡然开口。
“刘公公,既然你说自己是冤枉的,那很好。”
那平静的语调,让刘成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只听钟懿的声音陡然转厉,字字如刀。
“那便请刘公公,随臣一同去见一个人!”
刘成一愣:“见……见谁?”
钟懿一字一顿,吐出了一个让他魂飞魄散的名字。
“在京中以‘生子秘方’行骗,已被大理寺拿下的……北狄大王子,拓跋宏!”
“!!!”
刘成的脸色,“唰”地一下,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浑身抑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
那双三角眼里,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钟懿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继续向着满朝文武,揭开最后的谜底。
“诸位都以为,那拓跋宏是个蠢货,堂堂王子,竟跑到我大渊京城招摇撞骗。可谁又曾想过,这恰恰是最高明的伪装!”
“他以行骗为名,往来于权贵府邸,结交各路人马,实则是在暗中刺探我大渊朝政军情,绘制京畿防御图!”
“而为他提供这一切便利,与他里应外合,将他放入京城的,正是这位——口口声声为国尽忠的,刘公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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